十分自來熟的寒暄。祁斯白鼓了鼓腮幫子,把抄在草稿紙上的題幹連同亂七八糟的思路隨手拍了,發過去:[在做題,卡住了]他原本隻是隨口一說,沒想下了物理課,和同桌討論課上一道物理大題時,對方發來了一段不長不短的話。先是簡潔地敘述了一個可以考慮的思路方向,接著列出了某本祁斯白還沒刷完的大部頭競賽書的幾個頁碼,說是一些同類型的題,他有空可以看看。他照著對方的思路在紙上畫了幾筆,竟然豁然開朗。嘶,這位粉絲不僅唱歌好聽,還是個學競賽的?祁斯白給這位叫j的粉絲發了個表情包道謝。對方隨即回了句:[剛剛不好意思誇,你好好看!]祁斯白不常被男生誇好看,手指下意識屈了屈。但他想著,總歸跟被小姑娘們誇沒什麽區別,於是回複:[哈哈哈,你聲音也很好聽!]那邊回過來一個[親親]的兔子表情包,看得祁斯白手上又是一抖。“這樣應該就……不用回了吧。”他低聲自言自語,一轉頭,正好看見江逾聲單肩背著包走過來。不管了。題做出來,心情也就很好。他主動叫住江逾聲:“我加下你微信吧,拉你進數競群和各科的班群。”江逾聲腳下一頓,表情似乎僵了一下。明明這人從見麵到現在一直都沒什麽太大表情,但祁斯白莫名覺得江逾聲在這一刻表情變得有些尷尬和慌張。下一瞬,他聽見江逾聲說:“我沒微信,待會我注冊一個再加你。”“成,”祁斯白了然又驚訝地點點頭,“附中那麽軍事化管理啊,連微信都不用。”江逾聲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祁斯白頓了頓,覺得一直在九中撒歡長大的自己似乎有必要多關心一下關在附中羊圈裏的某隻小羊。“校園卡你充值了嗎,就在東邊食堂一層,一入口左拐的地方。學校那個充值係統還沒更新,隻能紙幣充值。啊不過,九中的食堂阿姨都很好說話,如果偶爾卡裏錢不夠或者忘帶卡,可以先賒著,下回去再還……”江逾聲漆黑如墨的眼睛專注地看過來。祁斯白驀地閉上嘴。江逾聲忽地笑了下,很淡的笑,卻給人一種冰雪消融的錯覺。祁斯白好像在這時候才認真注意到江逾聲的五官。劍眉星目,單眼皮,高鼻梁。右邊嘴角彎起一個很輕微的弧度、認真注視一個人時,他身上那抹濃重的冷淡就逐漸融成一種微妙而蠱人的溫柔。江逾聲淡聲開口,語調依舊是冷的,尾音卻帶著點說不出的揶揄,“祁神,我還不至於生活不能自理。”祁斯白臉一熱,攥緊了拳頭:?說得好像我願意料理你一樣。“陳老非讓我帶你,”祁斯白撇了下嘴,麵無表情道:“江神能自理當然最好,那下午三節課你就鍛煉鍛煉,自己找教室吧。”-下午第三節課,祁斯白和江逾聲都是自習,但不在同一個教室。後天就要參加高三的二模,自習教室裏不少人都翻出高一的課本開始考前抱佛腳,嘩啦嘩啦的書本翻頁聲和筆珠暴躁劃過白紙的聲響交錯在一起,頗有些期中期末前的緊張氛圍。祁斯白本來沒準備複習二模考。在全科綜合上,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語文、英語靠語感有時還能考得不錯,化學、生物大多時候是考前突擊,考過就忘光,複習跟預習沒什麽兩樣。以二模的考試範圍和兩天不到的複習時間看,即使是通宵抱佛腳也救不了他。他甚至可能掉出一百名,而九中高二整個年級也就五百人不到,其中理科生三百多人。祁斯白冷不丁想起一天下來聽到的關於江逾聲的評價:雷打不動全科第一的神。那個囂張又bking的人真有這麽穩?懷疑的同時,心底又忍不住冒起一點不服和較勁。猶豫了那麽幾秒鍾,他驀地合上眼前的競賽書,拿出手機搜索前兩年的北城二模題,開始整理高頻考點。一直到下課鈴打響一陣子,祁斯白才停下筆來。一看時間,四點四十。祁斯白忽然想起,他沒留江逾聲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而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對方,明早要英語早讀。他歎了口氣,想著順路去江逾聲的櫃子那看一眼。要是不在,就去問陳老好了。彎彎繞繞,快找到376櫃號的一處轉角,祁斯白冷不丁聽到一聲冷淡的“抱歉”。隨後是一陣輕柔悅耳的女聲:“學長,我真的隻是想請教一些學習方法,平時不會隨便打擾你的。”江逾聲淡聲道:“抱歉,我不加陌生人。如果你有問題,可以當麵問。”女生支吾半晌,轉身離開了。祁斯白愣了下,反應過來是女生的搭訕。他撇撇嘴。這才轉學第一天啊,這人就開始禍害我們九中的姑娘了。而且,不過是加個聯係方式,有必要這麽冷漠地拒絕嗎。他微信裏就躺著不少因為對方主動搭訕而認識的學弟學妹。加個聯係方式又不會怎麽樣。祁斯白不過在原地猶豫兩秒,就又聽見一道帶著笑的、有些耳熟的男聲走近,也是一副搭訕的口吻。??不是,怎麽還有男生?他無意偷聽,走遠了些。等了一陣子,他想走近聽聽人走了沒,結果正撞見那道熟悉的男聲說:“祁斯白之前高聯就比你分低,還總裝出自己牛逼轟轟、不用學就考第一的樣子。現在你來九中,那就沒他什麽事了。”--------------------作者有話要說:江逾聲:不,我隻是想禍害九中某棵校草來著:)第3章 小區==============這道聲音是……荀明傑,數競班的一個男生。祁斯白跟大多數認識的男生關係都很不錯,唯獨跟他不遠不近。荀明傑初三時還沒考入數競班,經常抱著競賽題來問祁斯白。祁斯白喜歡跟人討論題,兩人交流多了,關係漸漸近了。直到一次,牧陽成從隔壁教室憤憤而來,告訴祁斯白:“荀明傑那貨!跟一幫高一競賽初試沒過線的人說你初賽成績低,是陳老徇私才給的你複試名額!”“靠,名額不給數競班的人,還給他們一群初試過不了線的人嗎?班裏天天被你各種簡便解法秀得頭皮發麻,哪個不服?他們一群外人在那說三道四。不就是總在最簡單的計算題上翻船麽?複試又沒什麽計算量了。”祁斯白當時沉默了挺久,最後笑著踹牧陽成一腳:“你是專門來損我的吧?”他照常和荀明傑相處。隻是那之後,祁斯白無論怎麽隨心所欲、任性妄為,都有個底線在。比如他再沒在重要考試上讓陳老為難過。一個愣神,江逾聲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便繞過轉角,仿佛直落在他耳畔“那年高聯,祁神比我多做出半道二試大題,確實是他更牛逼。”祁斯白聽著江逾聲淡然尋常地說出“牛逼”這詞,不知怎麽,莫名覺得好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跟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嚼你老同學的舌根,不過你既然說到他不用學……”江逾聲停頓片刻,又開口:“競賽兩分靠天賦、八分靠努力。同學,你要是八分努力都不如人兩分天賦,那確實可以不用學了。”祁斯白被江逾聲冷不丁一誇,心裏有些微妙,但還是忍不住嘴角一抽。這位新同學說話確實是,毫不客氣。甚至比今早嘲諷他時更冷感,由裏到外透著一股不耐煩和冷漠。荀明傑像是完全沒料到江逾聲會是這個態度,磕磕巴巴著圓了一句邏輯不通、沒頭沒尾的話,掉頭就朝轉角這邊走。祁斯白猝不及防和他麵對麵撞上,荀明傑一怔,當沒看見他,大步離開了。江逾聲一側頭看見祁斯白,愣了下。“抱歉,不是有意偷聽,”祁斯白眨了下眼,“我來跟你說明早英語早讀的事,順便加下微信。”江逾聲一邊打開一個嶄新的微信賬號,一邊連看了祁斯白好幾眼,“……你聽到了?”祁斯白麵不改色地在江逾聲的微信界麵戳了幾下,然後抬手掃碼,“不是第一次撞見了,無所謂。”江逾聲輕嗯一聲,沒再說什麽。說完早讀、拉完群,祁斯白順口問:“你應該晚自習吧?住宿嗎?”“沒申晚自習,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祁斯白隱約覺得這說法有點奇怪,但沒細想,點點頭:“九中挺多學生和老師住在附近。”-九中五點十分準時放學,六點開始晚自習。祁斯白回教室繼續整理往年考題,趕在晚自習前出了校門。他住的小區是九中旁最近最大的一處學區房。到了放學時間,一路上穿著校服的九中學生隨處可見。電梯的第二十層按鍵亮起又暗下,電梯門還沒開,花膠香菇燜雞煲的香氣已經從門縫飄進來。祁母聽到門外響動,笑著打開門。祁父正被祁奶奶支使著,從廚房端出一鍋熱氣騰騰的冬瓜薏米排骨湯。滿屋噴香。飯後,祁斯白洗好碗,陪祁奶奶下樓遛彎消食,順便扔掉廚餘垃圾。祁奶奶在前麵健步如飛,祁斯白在後麵優哉遊哉地跟了一陣,忽然抬腕看了眼運動手表上的步速。“奶奶,又太快啦!”祁斯白忙上前拉住祁奶奶,“醫生說多少次了,您這心髒,運動要適量。”祁奶奶:“這還不夠適量?我氣兒都不帶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