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麽熱鬧呢?”陳老知道這幫大男生最按捺不住,廢話不多說,直接打開電腦,將年級老師群裏發的全年級排名投影在黑板旁的幕布上。大表格顯示在教室前方,字體很小。前排學生紛紛探身眯著眼看,祁斯白也仰著頭想努力看清那幾行螞蟻一樣的小字,牧陽成和後排幾個男生直接迫不及待衝到黑板前去了。教室裏靜了一瞬後,全班一陣嘩然。“江神六百二十分?第二名直接就到五百八了……”“北城去年一本線五百四啊,這江大佬今年突擊突擊就直接送入考場得了哈哈哈。”“明傑在第十五啊,那前十……”“靠,祁神第九??”第8章 成績==============“砰砰砰”陳老重重拍了三下黑板,全班才勉強安靜下來。在滑軌黑板簌簌的晃動聲裏,陳老搓了搓疼後隱隱發癢的手掌心,抬手指著牧陽成幾人:“幹嘛呢幹嘛呢,不能等我放大嗎,坐回去坐回去!”等陳老把表格放大,眾人清晰地看著前二十名的細分,又是一陣低聲的唏噓。“第一六百二,第二五百八大斷層,再往後第三名到第十六名就都在五百到五百四這個區間了啊。”“十六名往後又是一個大斷層。”“要按去年的一本線看,隻有江神和隔壁物競的柯神考得不錯?”“咱們都沒開始複習呢,而且平時拓展著學了不少‘沒用’的大學知識,完全沒搞應試教育,今年考不好又不代表明年考不好。”陳老將手上答題紙遞給江逾聲和牧陽成,讓兩人幫忙發卷,一邊和議論的那幾個學生說:“誒,你們這話說對了。跟著高三年級一起二模隻是為了讓你們提前感受下高三的氛圍,調動調動你們的積極性。”“現在的排名完全不能說明什麽。哪怕到了高三下學期,排名都是一直不停在變化的。你拚命學習,全年級老師也會在你們身後努力幫助,分數一定提升,而你一旦懈怠了、掉以輕心了,哪怕之前排名再穩,都有可能掉下去。”雞湯灌完,陳老假咳了兩聲,“不過呢,排名雖然不能說明什麽,咱們班考進前十的兩位同學還是很值得表揚的。上周你們議論紛紛、傳聞中永遠全科第一的江神啊,果然名不虛傳”眾人隨著陳老的目光齊齊看去,就見轉來九中第一周就悶聲幹大事的江神把並不多的答題紙分成薄薄的兩摞,遞一摞到祁斯白麵前。祁斯白:“?”以往祁斯白經常幫陳老發卷,但這次陳老估計是想讓江逾聲認認人,他就沒起身摻和,結果江逾聲這……江逾聲低聲說:“祁神,答題紙有點多,幫我發點行嗎?”眾人:“??”牧陽成發答題紙的動作一頓,心說江神這話聽著……怎麽有點像在撒嬌呢。“江神。”一旁的荊炎彬熱情地起身過來,手伸出來一半,一句“我來吧”還沒出口,就見眼前的卷子噌一下,被祁斯白拿走了。祁斯白像是領了份苦差,看看荊炎彬,語氣十分無私奉獻,“沒事,我來吧。”荊炎彬愣了一瞬,“哦……哦,哦好。”陳老頓了頓,麵不改色誇了幾句江逾聲,又繼續說:“那除了江神,咱祁神和荀神也都考得不錯。”“明傑一直很穩定,排名就沒掉出過前二十,很好啊,繼續保持。”“祁斯白,你吧……”陳老語氣一頓,樂了下,“我還真沒想到你這回會考這麽個分。期中還說什麽沒時間複習,怎麽,這回舍得複習了?”祁斯白正好發完手裏最後一張答題紙,語氣敷衍地應了句:“哦,沒有,就隨便看了兩天。”他本來是想到自己想和江逾聲較勁的初衷,不想說,才隨口這麽應付。但話音剛落,他正好看見荀明傑有些難看的臉色,這才猛地想起剛剛荀明傑說複習兩周是“隨便看看”的那句話。祁斯白聳了下肩,也無所謂解不解釋,徑直回了自己座位。牧陽成等祁斯白坐下,一伸臂勾住他的肩,“嘖嘖,你這波是真解氣啊。讓他在那說三道四的,有本事就成績說話唄。誰不知道‘隨便看看’是咱祁神的口頭禪。”祁斯白一噎,“……我倒真不是故意的。”“帥的。”牧陽成拍拍他,嘿嘿笑了下,“看荀明傑那臉黑的,前兩天還在那誇海口呢,得,打臉了吧。”祁斯白沒興趣和荀明傑比,他抬眼看著排名表上的第一行。一騎絕塵、碾壓般的全科分數。他又收回視線朝前看去。先是看到一個寬闊的背影,緊接著,這背影一動,他就看到了淺色的唇,高挺的鼻梁,最後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祁斯白磕巴了一下:“……你、幹嘛?”江逾聲順著他剛才的視線看去,輕輕彎了下嘴角,說:“祁神,我比你高了九十分。”祁斯白:“?”他朝江逾聲挑了下眉,手握成拳,不輕不重地咚一下砸在桌上。陳老回頭瞄了他們一眼,又回頭繼續寫板書。牧陽成在一旁聽得呆住了,心說江神真是好有勇氣,敢於如此挑釁我們祁小少爺。他瞅了眼祁斯白的臉色,忙開口轉移話題:“誒江神,上周六說要請你倆一頓火鍋呢,今天中午怎麽樣?”牧陽成說著,拿胳膊肘碰了碰祁斯白。江逾聲嗓音冷冷的,語氣卻很溫和:“好。”祁斯白朝牧陽成撇撇嘴:“不要,我有事。”牧陽成避著祁斯白,朝江逾聲咧嘴笑笑,偷摸比了個ok的手勢。-短短一上午,新轉來的江逾聲考了年級第一、二模六百二的消息就已經傳遍全校。九中貼吧飄著四五條討論貼,江逾聲走過的地方也都引起陣陣騷動,像碎石投入湖水,驚起一圈一圈交疊的漣漪。祁斯白聽著前前後後熱鬧非凡的議論聲,偏頭無奈地看了眼不知怎麽突然就要和他、牧陽成、薛遠一起去食堂吃午飯的江逾聲。薛遠這是第一次見江逾聲,寒暄了幾句後,十分熱情地開始講起他和祁斯白、牧陽成初一時怎麽認識的故事。祁斯白一頭霧水,手掌掐上牧陽成的後頸,“……我中午真有事啊大哥。”牧陽成徒勞地撲騰了幾下,“你有什麽事?不就是沉迷數學麽?”“我上周跟你說過啊,周五有校籃球隊一二隊的友誼賽,今兒中午要去練球。”“!”牧陽成使勁一拍腦袋,“誒,我真忘了,上周三天考試,殺得我措手不及、神誌不清。”江逾聲看著像在全神貫注地聽薛遠講故事,這會兒卻轉過頭來,隔著牧陽成問祁斯白:“你們幾點練?飯後至少半小時才能運動。”祁斯白有點意外地看看他,“……約的十二點半。十二點前吃完,吃少點就成。”因為祁斯白,牧陽成原定的火鍋隻好改日再議。牧陽成和薛遠都點了份飄著紅辣油的過橋米線,祁斯白點了兩道葷菜配米飯,坐回座位時,才發現江逾聲和他點的一樣,隻是多了一道素菜。牧陽成大口吸溜著米線,看著桌上涇渭分明的兩種菜色,笑說:“江神,你和祁斯白的口味還挺一致。”牧陽成和薛遠邊吃邊聊,吃得慢。十二點十分時,祁斯白站起身,“你們慢慢吃,我先去球場了。”薛遠抬頭叮囑他:“待會先別跑太急。”祁斯白笑著點了下頭,端起碗筷去倒剩菜剩飯。等他將碗筷遞給食堂大叔、道完謝,一扭頭,就看見江逾聲站在他身後,骨節分明的手正拿著筷子往垃圾桶裏撥掉剩菜。倒完,他將筷子一收,碗筷遞上前去,淡聲說:“麻煩您了。”食堂大叔像是看他眼生,多看了兩眼,“哎!好!”不差這一兩分鍾,祁斯白也就站在一旁等他,“怎麽吃這麽快?”江逾聲和祁斯白一起走出食堂,頓了下,說:“不是我吃得快。”祁斯白沉默一瞬,笑出聲:“嗯,他倆吃得是慢,話太多。”江逾聲彎了下嘴角,“挺好的。”“你回高中樓吧?”祁斯白在食堂門前站定,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我去球場那邊。”江逾聲卻說:“我也去那邊。”祁斯白唔了一聲,兩人於是擠過食堂和小賣部前湧動的飯後人潮,沿著操場外纏滿黃色月季藤蔓的鐵柵欄,往室外籃球場的入口走。球場上鞋底摩擦橡膠場地的刺耳響聲和男生們熱血的喊叫聲從他們另一側的網狀柵欄內傳過來。祁斯白隨口提起似的問:“你今天不用去咖啡館嗎?”見江逾聲看過來,他玩笑著說:“在貼吧上看人瞎猜,說你去那家小咖啡館勤工儉學。”江逾聲說:“那兒工資太低,以後估計不怎麽去了。”祁斯白扭頭看他。江逾聲像是想起什麽,笑了下,“嗯,家教賺多很多。”祁斯白:“……”他視線胡亂飄著,假裝沒看見江逾聲淡淡調侃的眼神。走沒兩步,祁斯白還是有些疑惑地扭頭看江逾聲,問:“體驗生活嗎?”江逾聲看他一眼,說:“不是。”“算是勤工儉學吧。和家裏鬧了點矛盾,自己搬出來了,要交房租。”祁斯白驚訝地和他對視,頓了兩三秒,才緩緩說:“哦,那確實是賺好多。”江逾聲抿了下唇,沒忍住,還是笑出了聲。“嗯。”江逾聲點頭,隨手似的,抬手將手掌輕放在祁斯白頭頂,輕揉了一下他深栗色的柔軟的頭發。“嘶,別亂摸男生的頭。”祁斯白沒好氣地打開江逾聲的手。江逾聲又順從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