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馳好幾個片段在各大平台均有極高熱度,其中方斐與趙荼黎的那段爭執對手戲還成了《光陰如火》前期最出圈的片段之一。關於理想的詞條占據熱搜良久,方斐富有感染力的演技片段達到了驚人的數萬轉,又被好好讚了一波“演技出色”“敬業”“對作品負責”。 唐澳在此之前為方斐積攢的資源不斷釋出,幾個在談的代言或合作也因為《光陰如火》裏方斐的正麵形象而迅速敲定…… 粉絲量和社交平台互動量瘋狂增長,討論度直線上升,熱搜隔三差五地上,甚至不用工作室專門去買位置。 周馳的戲份還沒播完,方斐已經是這年最令人意外的人氣小生。 正劇帶來的蝴蝶效應超乎意料。 第二天,由《w.r.》雜誌主辦的年度慈善盛典向方斐發出邀請函。 距離獲得影帝、一片蕭條的五年後,方斐遲來地紅了。第四四章 婚姻標準 得知《w.r.》發來消息時,唐澳見什麽都不太稀罕的神情裂開了一條縫。她反複確認了三遍被邀請者是方斐,然後誠惶誠恐地雙手把邀請函供了起來。 小艾對此很不理解:“姐,不就是個慈善活動嗎?至不至於啊?” “不就?”唐澳眉毛高高地挑起,“寶貝兒,以後要還想在這圈子混,這話千萬不能再說了。” 《w.r.》的慈善晚會是邀請製,中國區主編anya chang發邀請函沒有固定標準,除了特別紅、關係特別好的,其他都看她的眼緣。但《w.r.》慈善晚宴絕對是結交人脈的好機會,參加過的藝人無論咖位大小,次年時尚資源必然會有進一步的飛躍。 “而且!明星不過是鑲邊的,晚宴真正的重頭戲在拍賣會。參加這個的名人不計其數,從old money到新貴,或多或少都會出席。可以說,這是咱們離’豪門‘最近的時候。”唐澳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所以無論男女,每年多的是人擠破了頭想往《w.r.》的慈善年會裏鑽,你懂的。” “好厲害啊!”小艾兩眼發光,末了又帶著點擔憂,“但為什麽阿斐會被邀請?” 當然因為楊遠意。 不過這話唐澳勢必不可能告訴小艾。 “anya做事一向隨心所欲,誰知道呢?”唐澳聳了聳肩,接著鬥誌昂揚地握拳,“不論如何一定要好好準備,阿斐的紅毯從來沒出錯過,這次也讓他又帥又美!” 這時已是《歲月忽已晚》公映的一周後了。 電影的票房漲幅不及爍天的預期那麽快,但一直穩步上升,目前逼近破億。 相比票房,《歲月》的口碑更好,電影網評分與短視頻平台的熱度說明它的受眾遠比爍天高層想得要多。 有人看見世紀之交時兩個人生的割裂,有人看見了衝破世俗桎梏的愛情,有人看見自私者釋放真心,有人看見被扼殺的希望破土重生。 楊遠意細膩的鏡頭語言搭配許穆共鳴感極強的劇本,兩名主演的表現即便不那麽完美,其中細小的瑕疵也成了描繪真實的一部分。觀眾津津有味地討論著他們是否真的相愛,主角在平行宇宙的結局,甚至於大都市與小城鎮的矛盾…… 看完電影的新晉粉絲湧到《歲月》官博要花絮,拷問良久,導演終於大發慈悲地發了一個三分鍾的視頻。 南方城市,深冬,片場有些淩亂,青年坐在教室第一排桌麵,怔怔地望著黑板。 接著他像感知到了有人窺視,轉過頭,無奈地用手撥動鏡頭:“別拍了……嗯?我在想怎麽演。……就這段啊。” 鏡頭打在他手中的a4紙,仍是熟悉的習慣:邏輯重音打點,重要台詞加框,情緒起伏用箭頭,五顏六色、彎彎曲曲地勾出情節。 方斐展示完畢,低頭眼帶笑意地念:“小琳說,’李老師,你什麽時候回去啊?‘李航說,’回哪兒?‘小琳說,’你不屬於這個地方,我看得出來。‘李航出神,摸小琳的馬尾辮,’可我現在哪兒也不去,就守著你默單詞‘。” 他放下劇本,好像在對鏡頭後的人,又好像自言自語:“這真的是許穆寫的台詞嗎?我怎麽覺得像你寫的?” 舉著鏡頭的人終於有了聲音。 有點黏的男聲:“不是,我寫的後麵那一段,看星星那裏。” “哦,把蒲公英放在人家眼睛前,吹了口氣,’你看,星星飛起來了‘。”方斐用劇本遮住下半張臉,隻留眼睛彎成了新月,“楊老師,你這麽浪漫,是不是跟小女生約會的時候試過?” 有隻手從鏡頭後伸出來。 某人用力一拍方斐:“我什麽時候跟小女生約會過?閉嘴吧你。” 他笑得差點從課桌栽下去。 這段不算花絮的花絮短短半天就評論好幾千,轉發裏不乏“楊導多來點”“這是女友視角嗎”之類的大膽言論。持續不斷上升的熱度讓《歲月》的主創們集體在楊遠意這兒團建,官博不嫌事大地轉發表示:你們要的花絮。 等到黃昏,群眾呼聲終於勾出了沉寂的男主角,無比鬱卒地在楊遠意的微博下評論了個黑黑的小臉:不是說刪了嗎[衰] 閔紅棉不知從哪兒摸到現場,回複方斐一個意味深長的狗頭。 魔性狗頭好像會傳染,幾天後再清點評論區,方斐這層裏密密麻麻地被迷之微笑的狗頭占據前排,整齊排了二百多條。 正月,方斐並未留在平京,而是選擇了帶著家人前往亞灣度假。他手頭逐漸寬裕,家裏財務危機也緩解了,終於可以讓李小勤實現“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夢想。 而楊遠意不和他一起去,一來沒立場,二來他還有別的事。 春節檔影片開始搶占市場份額,《歲月》的排片被擠占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而說好的排片量不少讓位給了嘉尚出品的賀歲喜劇。思及此前,陳遇生若有所指地敲打他“卡審查或許和你母親有關”,原本打算獨自過年的楊遠意決定回一趟家。 雖是隨父姓,但楊遠意從小就知道家裏大小事都由母親邢湘做主。 楊微是藝術家,年過六十還活躍在話劇院,醉心表演,不太食人間煙火,對他和姐姐的私生活也不上心,認為凡事隨緣,不用強求。 邢湘則與楊微完全相反。 作為商業世家的獨生女兒,邢湘自少年時代就性格強勢,字典裏沒有“認輸”。脫離家族,自己創立娛樂公司打拚多年成為首屈一指的嘉尚電影集團後,她的控製欲更加高漲,從事業到家庭再到一雙兒女,她什麽都要管。 母親太過強勢,楊遠意少年時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他現在三十多歲,許多問題邢湘已經鞭長莫及,隻能陰陽怪氣幾句,卻再不能為他做決定了。 父母住在京郊的樾苑,獨門獨戶,有個很大的花園,裝修完全按楊微的品味來。楊遠意小時候家在四合院,到了上學的年齡就開始獨自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他其實並不習慣與父母同住。 楊微年紀大了喜清靜,邢湘於四年前購置了樾苑別墅,搬到京郊休養。後來楊遠意也重新購置新城公館,四合院就成了楊婉儀的地盤。 樾苑地點偏遠,楊遠意很少來,但這裏還為他保留了一個房間。 相比年初一到初五各種走親訪友或交際聚餐,除夕夜更清淨。家政阿姨做完飯就回自己家了,沒有外人,一家人能坐下來安靜吃頓飯。 滿桌山珍海味,清淡的,麻辣的,照顧著家庭成員們各自的口味。楊遠意不太有胃口,他這種時候沉默寡言慣了,悶頭開了瓶父親愛喝的紅酒,往醒酒器裏倒,還沒分好,先感到空氣中一陣火藥味。 “陳遇生沒跟你一起回來?”母親的聲音不高,卻令他頭皮一緊。 “他忙著呢。”這是楊婉儀,滿不在乎地反駁邢湘,“再說了,他來幹什麽?有這麽個老公和死了根本沒區別。” 楊遠意眉心跳了跳,直覺大事不好。 邢湘用力把筷子一擱,清脆的“啪”聲:“你怎麽說話的?” 楊婉儀絲毫沒嚇著,自顧自地吃東西。 “公司效益下降,我懶得說你,反正你自己有主意。”邢湘話匣子打開就收不攏,“但你的家事媽媽還能說幾句吧?你想離婚也行,先和陳遇生要個孩子,三十多歲,再拖下去身體都垮了,難不成真得做試管才……” “我已經離婚了。”楊婉儀說,小聲卻堅定。 邢湘一愣:“什麽?” 這下,連對他們都不太關心的楊微也抬起頭:“小婉,怎麽回事?” “簽了協議,還沒去辦手續,說好先暫時不公開。”楊婉儀自嘲地用筷子戳著一隻黑虎蝦,“你們都驚訝什麽呀?婚前協議把財產分得清清楚楚,我不吃虧的。再說了利益聯姻,我倆根本連夫妻生活都沒過幾次,早各玩各了……現在決定離婚很稀奇嗎?” “楊婉儀你……” “媽,我還年輕。”楊婉儀修長的指尖摩挲紅酒杯,像終於下定了決心,“再說也不想擋著他追求真愛,大家好聚好散,還能做朋友。” 燈火通明的別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後,幾聲劇烈的陶瓷碎裂的聲音震破了數十年裝模作樣的和平。 請的兩個傭人都回家過年了,等邢湘上樓、楊婉儀也摔門而去,楊遠意取出工具,開始一言不發地打掃滿地剩菜與碗碟碎片。 偌大房間,好像隻有他掃地時瓷片互相撞擊在響。 身後腳步聲輕輕的,楊遠意回過頭,意料之中地看見父親拿著一瓶酒和兩個杯子。早已不年輕的男人朝他略一抬手:“等會兒喝一杯?” 把東西收好,楊遠意和父親一起坐在吧台邊。 透明液體倒滿了,楊遠意端起聞了聞,是伏特加。 “您不是說戒酒了嗎?”他問。 楊微給自己隻倒了個杯底:“你回國以後就不跟我喝酒了。還是十幾歲時膽子大,沒成年就敢喝伏特加,難怪現在酒量這麽好。” 楊遠意也笑了,和他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摩挲玻璃杯,楊遠意沒有先找話題,他知道對方一定有備而來。 “小婉讓我、你母親都很意外。”楊微不出所料地說。 楊遠意說:“她和陳遇生反正都是表麵和平,分了,兩個人還能坦然點。” “道理是沒錯……”楊微思忖片刻,“我有時在想,你現在完全不提結婚,和你姐姐有關係嗎?你也不想婚姻變得這麽……複雜?” “沒有。” 楊微卻擔心地問:“還是你至今都對那個拉大提琴的姑娘……” “不結婚隻是一種選擇。”楊遠意平靜地打斷父親,“您教我要遵從本心而活,或許以前我還想過,但最近……完全不考慮了。” “小婉愛玩兒,鬧歸鬧,真離婚了也不愁沒伴兒。遠意,你不一樣,總是拒絕跟我們分享感情生活,好像這一切都是你母親當時……”楊微說到這兒,又憂心忡忡地歎氣,“算了,父母管不了你一輩子,就這樣吧。” 楊遠意含著笑,隻用父親的嘮叨下酒。 他當然知道一直隨緣的父親為什麽這天跟他提起話題,多半是邢湘授意的。 母親雖不說,但多半被楊婉儀離婚傷透了心,說不定都開始罕見地反省怎麽自己婚姻美滿兒女卻都感情失敗。當然了,邢湘反省來反省去也不會反省自己有什麽錯,隻會覺得楊遠意太脆弱而楊婉儀太叛逆,沒一個像她。 掏心掏肺出一點碎片,楊遠意緘口,再不多提。 本想問邢湘,他的電影到底有沒有被人為地阻攔,看現在的情形,邢湘心情不佳估計更不會對他有好臉色。 楊遠意知趣地按下不表,心裏也有了定論。 把悵惘的父親送回房睡覺,他獨自在客廳坐了會兒,到底是起身走了。 除夕夜,行人寥寥,車尾燈像一點火星,飛快地淹沒在燈河中。楊遠意回到新城公館,自己的房子也沒給他帶來多少安慰。 他好像在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孤家寡人。 躺進被子,楊遠意習慣性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許多人給他發“新年快樂”。方斐也發了,短視頻十來秒鍾,點開,是亞灣的煙花秀。 方斐沒出現在視頻裏,但他的聲音清晰:“楊老師,新年好!” 楊遠意不自覺地笑了笑。 他打字,準備給方斐回一點什麽,刪刪改改,覺得說想念太任性——方斐和家人享受難得的天倫之樂,他貿然插 入可能會讓方斐玩不舒服。 最後隻說了新年快樂。 方斐沒有立刻回他,大概正忙著給父母拍照錄像,或者自己看煙火吧。 退出對話框,楊遠意準備睡了,就在這時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闖入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