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巍又壓下來親他:“不要反悔。”從這一時起,一切都亂了套。由季巍引來的炙潮翻然湧上,幾乎要將他淹沒了。哪還顧得了其他?連他這樣的人滿腦子都隻想著貼近,再貼近一些,讓彼此沒有距離,仿佛這樣一來,就能讓彼此的靈魂也融合在一起。淩亂的汗水,熾熱的呼吸,滾燙的手掌,都讓心跳變得紊亂無章。偶爾,湯煦恩的理智會回籠,叫他自我懊惱地小聲跟季巍說:“我弟弟都在家,我小弟就在隔壁房間,會被他聽到的。”“我們這樣,不好吧?”“要不改天再弄嗎?”季巍則捉弄著他,笑問:“你這緊急成這樣,能改天嗎?”湯煦恩反駁不了:“……”季巍親親他,哄他說:“小煦,我們輕點聲就好,我會輕點的,反正下著雨,雨聲會都遮住的。”這時,湯煦恩又期盼起雨能下得更大一些。好把所有羞恥的聲音都遮住。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本來的確是隻想留季巍住一晚而已,弟弟都在家,想必不可能發生什麽。結果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發生了。先前他跟季巍一起逛街的時候買過一瓶凡士林潤膚乳,被湯煦恩放在床頭,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睡前看到記起來就擦一擦。畢竟他的好朋友跟個貴公子似的,就算他不講究,起碼不能太粗糙。量大管用,這瓶他用了小半年,還剩了許多。沒想到有天會用在別的地方。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輕飄飄的,明知道不應該,但也沒忍住。或許有時候情到此處,就是想忍也忍不住。沒有風吹進來,紗帳卻搖得更厲害了,壓抑的,輕柔的。夏天睡的是涼席,他沒地方可以攀依。隻能掛住季巍的脖子肩膀。季巍把他抱在懷裏,親吻他的唇角,說:“輕點哦。”湯煦恩憋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季巍便吻住他,把他搖搖顫顫的嗚咽都一一吃掉。雨下了一整夜。他們也荒唐了一整夜。他們家五點就要開工。到時弟弟都會醒。怕衣冠不整地睡在一起被窺見,湯煦恩穿好衣服去擦洗,回來季巍已經很默契地把床鋪整理好了。像是一起偷偷摸摸地幹壞事,藏起個隻有彼此知曉的小秘密。湯煦恩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雖然感覺有點怪怪的,但是不妨礙幹活,相反,他要表現得跟平常一樣,才不至於引起弟弟的懷疑。要是被發現了,那他做大哥的臉該往哪放?季巍說:“你不休息下啊。”湯煦恩說:“沒事。”還嫌棄他礙事,“你回去睡覺吧,你不是還要上班嗎?”季巍看他這渾若無事的樣子,難免有點撓心。自己是故意地壓抑溫柔,不想弄疼湯煦恩,但真的看到湯煦恩跟個沒事人一樣,那麽大的鐵桶,湯煦恩隨便抬起來,毫無妨礙,心裏又覺得不是個滋味。季巍說:“我來幫你吧。”湯煦恩連聲說不用,但季巍非要來幫忙,他攔不住。於是。先於弟弟起床的湯錚聞著香甜的氣味來到工作間,就看到自家大哥跟季巍一起忙活著煮甜湯。讓他想起大哥高中畢業的暑假了,彼時青澀卻堅強的大哥也是如此,在好友的幫助下,漸漸撐起了整個家。湯錚揉揉惺忪的睡眼,打個哈欠,頭一次反過來指責大哥,說:“哥,你怎麽要季大哥一起幹活啊?這樣不好吧?人家是客人,老讓人幹活。”季巍一直在微笑,說:“沒事,沒事,我反正也睡不著,就當鍛煉身體了吧。”“我樂意照顧你哥。”湯錚撓撓頭,說:“你對我大哥可真好啊,不過季大哥你還是去睡吧,這裏我來幫忙就行。”湯錚在心底嘀咕,季巍一個富家大少爺可真愛下凡體驗人間疾苦。不一會兒,湯元也睡醒,洗把臉過來幫忙。太陽升起,湯家與往常一般籠在熱鬧煙火氣中。季巍說借用他們家的廚房一下,說要做個早飯,湯煦恩讓他隨便用,冰箱裏的食材任取。再回來時,季巍帶了一碗水蒸蛋跟鮮蔬蝦餅,蛋蒸的嫩如布丁,點幾滴香油,澆上一勺醬油提鮮,再加一小把蔥花。剩下的蔥花全都加入蝦蓉裏,還有胡蘿卜碎跟杏鮑菇碎,紅紅綠綠,看上去就很美味。僅一人份。給湯煦恩吃。兩個弟弟有點傻眼。季巍睜眼說瞎話,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隻夠再做一份。”沒人有異議。這明擺著偏心眼。但季巍對他們家大哥偏心眼也不是一兩回了,他們心知肚明,季巍對他們好那都是看在大哥的麵子上,愛屋及烏罷了。湯煦恩好羞窘,他覺得季巍是不是得意忘形了?他都怕季巍要喂他吃。丟不起這個人啊。趕緊說:“嗯,我去吃。”湯元拉了拉湯錚,說:“哥,你慢慢吃吧,這邊亂糟糟的,你去堂屋吃飯吧。”一走出門,湯煦恩就壓低聲音問:“季巍,你幹什麽啊?”季巍氣定神閑,理所當然地說:“我給你做點好吃的啊。我高興。”湯煦恩急了:“我弟他們都沒有,太明顯了。”“以前就這樣的,你沒發現嗎?”季巍俯身到他耳邊,說悄悄話似的,“我不給他們,隻給你。”六點半開店。季巍衣冠楚楚地離開了,湯錚還問他這就去上班了啊?季巍答:“要回家換身衣服,不然穿一身衣服去公司不太好。”二愣子湯錚說:“還有這種講究啊。”沒發現身邊的大哥一聲不吭,默默臉紅。季巍看到湯煦恩這個樣子,覺得可愛,也無可奈何。說:“小煦,我走了啊。”其實在弟弟們麵前被季巍叫作“小煦”就挺羞恥了,他多大的人了,還小煦、小煦的?怪不要臉,也不知道季巍怎麽總能這麽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就好像在他眼裏自己還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少年。湯煦恩抬起臉,晨光照在他的眼睛裏,清澈的像玻璃珠子,說:“你路上小心。”季巍一步三回頭。他想,來日方長,湯煦恩肯答應就好,要他做個地下戀人也無所謂。他知道湯煦恩與他不一樣。湯煦恩要名聲,他就為湯煦恩維護清白名聲。湯煦恩看見季巍離開,總覺得心像是風箏,也跟著飛遠了。一整個早上都心不在焉。中午午休。收拾好衛生。湯元在寫論文,湯錚在縫東西。湯煦恩看他們一眼,走過去,又再看他們,走過來,在店裏來來回回繞了兩圈。思來想去,湯煦恩把暫時停業的牌子掛上,關上門。湯錚先發現了,問:“哥,你關店幹嘛?”湯煦恩壓著視線,雙手負於後背,指了指後院,說:“你們倆先把手上的事停下來,回堂屋去,開個家庭小會,哥有個事得跟你們說。”兩人麵麵相覷,不著急發生了什麽,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聽從大哥的話,一個合上筆記本電腦,一個把針線都扔進小簸箕裏,一齊去堂屋了。“發生什麽啊?”“我不知道啊,我還想問你呢。”“我也不知道啊。”“大哥表情好嚴肅啊!”兄弟三人在四方桌各坐一邊,呈三角形。湯煦恩雙手桌上,雙手交握,一臉肅穆,氣氛一時凝滯,沒人敢吱聲。湯煦恩深呼吸,再深呼吸,才說:“我跟季巍談戀愛了。”湯元跟湯錚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憋住。沒人發表意見。湯煦恩目視著前方,在兩邊弟弟的視線中,神情威嚴,但控製不住自己臉紅。湯錚欲言又止,問:“哥,那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