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辭白沒有底氣地辯解道:“不然你長這麽好看,那麽多人喜歡你,每天還要帶著粥粥出去住,我不放心。”他覺得這個要求好像有點不合理。但好在顧寄青覺得合理。周辭白這麽幹淨的人,肯定也希望自己幹幹淨淨,於是應道:“好,但是我每個月要正常付你房租。”“嗯,再說吧。”周辭白把這條含糊應了過去。然後又寫下了第四條:[如果有第三方試圖進行不正當騷擾和追求,在未解除關係的情況下,雙方皆有權利和義務進行明確製止]顧寄青:“……”好像有哪裏奇怪,但又覺得很合理。周辭白繼續寫下第五條:[乙方周辭白在關係存續期間,需和甲方共同撫養甲方獨子顧粥粥,要求視如己出,每天履行鏟屎遛狗原則,如有必要,還需和甲方一起和顧粥粥進行親子互動]第六條:[乙方周辭白在關係存續期間,在兩人共同居所必須履行打掃衛生洗碗做飯負責事後清理等工作,甲方則需在適當時候給予必要獎勵]顧寄青指了指“獎勵”兩個字:“這是什麽。”周辭白紅著耳朵,大言不慚:“比如多那個一次。”“……”本來還覺得周辭白第五第六條有些莫名其妙的顧寄青,聽到這個回答,微頓,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周辭白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捂他嘴:“你不要笑,這是協議,很嚴肅很認真的事情,簽了就要說到做到的,你別笑了。”顧寄青看著他耳朵都要紅得滴血了,整個人窘迫得他都有些不忍心再逗,於是收了些笑意,柔聲道:“好,還有別的要求嗎?”“沒有了。”周辭白收回視線,最後在協議下方打下了甲方和乙方的落款,然後問,“那如果這段時間我們喜歡上對方了怎麽辦。”他盡力問得漫不經心,像是隻是一個突發奇想的假設。而顧寄青好像確實也沒當真,隻是裹著周辭白的大衣,頭輕抵上車窗,低聲道:“那我們就解除關係。”周辭白指尖一涼,偏過了頭。顧寄青迎著他的視線,嗓音輕柔平靜:“因為那樣我們就沒有辦法再做朋友了。”周辭白努力控製聲線,讓自己的問題聽上去顯得隨意:“為什麽。”顧寄青靠著車窗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就是因為我覺得我在你麵前很放鬆,但是被一個人喜歡會很累,去回報對方的喜歡也很累。”就像他很小的時候從尹蘭那裏感受到的愛一樣,那是尹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日日夜夜把所有青春金錢和愛都給了他,甚至還付出了自己一生婚姻的愛。因為他收到過這樣的愛,所以他沒有辦法不去愛尹蘭,可是回報尹蘭的愛對於他這一生來說實在太累了。再比如像顧家人對他有恩,也算錦衣玉食地供著他,他本不應該有怨言。可是為了回報這段恩情,他幾乎快忘了撒嬌和任性本來應該是什麽樣的。所以愛本身就是一種讓人疲憊的東西,總會有人在付出在犧牲,最後就成了一筆說不清的爛賬。不像心動,往往隻是一個瞬間最本能的欲望而已。那就滿足這一瞬間的欲望就好。至於其他的,他不想要,也不想給。顧寄青偏頭看向窗外。“以前也有很多人說過喜歡我,他們說我好看,對他們好,會讓他們很舒服,很開心,可是他們說的這些隻是我從小到大的生存技能而已。”“實際上我也會發脾氣,還不喜歡洗碗做家務,喜歡睡懶覺,喜歡看沒有腦子的動畫片和恐怖片,不喜歡麻煩,看著他們喜歡我的時候也隻是在想怎麽可以方便的解決。”“所以周辭白,不要喜歡我,因為我不值得。”顧寄青的聲音在夜裏幽靜的海邊顯得寂寥而遙遠。然後他回過頭,朝周辭白淺淺笑了一下:“可能我唯一真實的優點就是好看吧,但好看這種事情,停在心動就夠了。”他的確足夠好看,隻是這樣隨意地裹著別的男人的大衣,靠在車窗上,讓海邊清寒的月光落上他的紅痣,清淺一笑,就美得足夠周辭白心髒狂跳。所以周辭白理解有很多人或許隻是單純地喜歡顧寄青這副皮囊。“可是如果有人就是喜歡洗碗做家務,喜歡陪你睡懶覺,喜歡陪你看動畫片恐怖片,喜歡看你發脾氣,喜歡真正的你呢,就隻是喜歡你,沒有想向你索取什麽,也不要你回報,就隻是喜歡你呢?”周辭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顧寄青看。顧寄青卻隻是懶洋洋地往大衣裏縮了縮:“那等出現了再說吧。”顧寄青果然不信有這樣的人。都怪那個狗屁顧家。周辭白不好罵自己未來丈母娘,就隻能對顧家爆了粗口。如果不是從小到大都被教育要感恩,要回報,要犧牲自己去照顧別人感受,去委屈求全,當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孩,顧寄青怎麽會不相信這世界有健康的愛。足夠健康的愛是會讓彼此的所有接受和付出都是愉悅的,輕鬆的,幸福的,滿足的,他相信他能帶給顧寄青這樣的愛。可是他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和顧寄青認識的時間實在太短太短,短到他沒有辦法向顧寄青證明這種愛的確存在。但不代表他會放棄。就像他今天遛粥粥出門的時候,遇上的那個賣仙女棒的小男生,有一隻誰都不搭理的小貓,還會朝粥粥舉巴掌嗬氣,但特別黏那個小男生。那個小男生告訴他,是因為這隻貓貓是被棄養的貓貓,以前警惕性很強,經常齜牙咧嘴地撓他,他隻能用雞肉腸強行拐回家,然後每天好吃好喝哄著,哄久了,小貓知道它被喜歡了,就每天安安靜靜地黏著他了。所以周辭白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顧寄青拐回家。讓他和自己每天住在一起,然後對他很好很好,好到小貓有一天突然發現原來他隻是當一隻懶洋洋的小貓,也可以有人很喜歡很喜歡他,然後變成一隻有了心的貓貓。周辭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因為從他爺爺到他爸爸到他哥,都證明了隻要足夠喜歡和足夠不要臉,就沒有拐不回家的老婆。對,就是這樣。周辭白心裏給自己狠狠加了個油打了個氣。然後在落款前飛快加上了第七條約定:[關係存續期間,甲方要永遠相信無論他做什麽,乙方都不會不高興(違背條例一的事情除外)]打完就接上觸屏鍵盤,遞給顧寄青:“簽字。”顧寄青接過電腦,看完協議,不解地抬了下眉:“你不覺得吃虧嗎?”當然不了。追男朋友的事就是血賺。不過周辭白現在還不能暴露,就隻是麵不改色道:“我個子高一些,本來就該我吃虧。”顧寄青一時間竟然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是占了便宜。可是又有哪裏不太對。但他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了在周辭白麵前懶得想那麽多,於是坐起來,認真簽了字。簽完,周辭白立馬收回電腦,沒有給顧寄青任何反應和反悔的時間,就問道:“你想許新年願望嗎?”“公曆新年也可以許願望嗎?”顧寄青從來沒聽過這種說法。周辭白一邊給他穿著褲子和襪子,一邊說道:“有的,我聽我奶奶說的,我爺爺以前當過海軍,所以每年新年的時候,她都會在海邊對著新年的第一縷陽光許願,我爺爺可以平安歸來,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後來全都靈驗了,所以你想許嗎?”周辭白抬頭看向顧寄青。顧寄青從小就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不相信神靈,不相信鬼,也不相信世間所有的願望。可是他看見周辭白那雙幹淨認真又好看的眼睛的時候,他想相信周辭白,於是他說:“那我們給夏橋他們說一聲,我們今天看日出,不回去了吧。”然後他就在周辭白的眼裏看見了新年的第一縷陽光,那麽明亮而溫暖,足夠照亮整個黑夜,就像突然被喂了骨頭的大狗。“那我去布置一下。”周辭白說完就興奮的打開車門下了車。顧寄青趴著車窗回頭看去,正好看見周辭白從神奇的後備箱裏又拿出了一個簡易帳篷,一條毛毯,一個簡易火爐,一個打火機,一個小桶。然後十分鍾後,他就在海邊的斷崖上支起了一個簡單又溫暖的小窩,再打開車門,把腿酸疼到快走不了路的顧寄青連人帶大衣一起抱了過去。結實的帳篷阻擋了大部分海邊腥澀的風,橘黃色的火光褪去了室外的寒意,兩個人擠在一起,被同一張毛毯裹得嚴嚴實實,周辭白伸著胳膊,在火爐裏點燃了一根又一根煙花棒給他看。而他的手機也被周辭白關了機留在了車裏,把那些讓他感到疲憊的家人的問候徹底隔絕在了這個溫暖的小世界之外。顧寄青靠著周辭白,任由他緊緊摟著自己的腰,將頭枕上了他的肩。他看著眼前絢爛而溫馨的火光,心想,原來他也可以有自己一個人的煙花棒,不用再和別人分享。他聞著熟悉的讓他安心的味道,在煦暖的體溫中不知不覺緩緩閉上了眼。天邊也終於出現了第一縷熹光。周辭白偏頭看他,發現他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於是低聲問道:“要不要我幫你許願?”顧寄青閉著眼,應得含糊。“那我幫你許願希望新的一年會有一個很愛很愛你的人。”顧寄青緊了緊毛毯,往周辭白身上貼得更緊了:“那你呢?”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著。他怎麽這麽喜歡在自己身邊睡覺。周辭白看了他很久很久,才低聲說道:“我許的願是希望你可以愛上那個很愛很愛你的人,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當你同意了。”回答他的果然隻有熹微晨光裏安穩恬靜的睡顏。周辭白看著那張睡著時看上去竟然有些好騙的臉,輕笑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海邊初升的太陽。這是新的一年,他和顧寄青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第34章 顧寄青醒來時,透過掀開的帳篷門,看見的就是原本棲息在礁石上的鷗鳥們已經在灰白色的天光裏低低地滑翔。海麵盛著浮冰,一浪一浪往岸邊拍打。遠處沙灘上獨自矗立的白色圖書館在寂寥的冬日海邊顯得清冷而孤美。積雪在岸邊堆成了雲,空氣裏全是冷冽的味道。隻有他還在被暖烘烘地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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