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人淡淡地低眸:“其實挺好吃的,和我幾年前喜歡的味道……很像。” 程沐則捕捉到“幾年前”這個詞匯,但也無從問起。 他拿起筷子,卷起一撮雞蛋麵,問沈靳之道:“對了,你說有事請我幫忙,是什麽?” 沈靳之裝傻:“還有這事?” 程沐則點頭肯定。 “那,先加個微信吧。” “啊?” 程沐則跟不上他突如其來的轉折,雖然沒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照做地打開了微信。 “叮” 程沐則掃了沈靳之的微信二維碼後,發送了好友申請。 沈靳之抽出兩張紙巾,重新戴上眼鏡:“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感謝今晚的款待,再見。” 沈靳之離開了,隻留程沐則一個人坐在飯桌邊懵圈。 想好了再告訴,不就是暫時還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難道沈靳之隻是找借口幫他搬家? 這怎麽可能? 他們隻算萍水相逢,在沈靳之眼裏,他甚至是個連情敵身份都沾不上邊的人。 程沐則用力搖搖頭,清除掉這種不靠譜的想法。 他拿起筷子,繼續吃麵。 下一口,卻沒忍住吐了出來。 雞蛋麵裏的鹽沒拌勻,他咬的那口剛好是塊鹽包。 難怪沈靳之這麽快就走,怕是擔心自己再客套地盛給他一碗,而他又不得不吃。 程沐則起身,準備攪好鍋裏的麵再重撈一碗,視線卻定在了沈靳之空空如也的碗底。 他……全吃完了? 搬家大概是最累人的事,沈靳之離開沒多久,程沐則收拾完碗筷和床鋪,直接倒頭就睡,以至於第二天一大早生物鍾和鬧鈴都沒能喚醒他。 臨近中午,秦逸的奪命連環call才吵醒了他。 “喂?”程沐則啞著嗓子,不悅的情緒明顯溢出。 “你人呢?我找了你一上午了。陳皎的電子問卷答案我已經弄到手了,你不想要了?” 程沐則從床上騰起身,動作幅度過大,血壓一陣上頭。 他怔怔地看向周圍,猛然意識到自己搬家的事實。 “結果你在後台看得見吧?隻有她自己填過這個問卷。你自己看吧,我去忙了,拜拜~” 程沐則按壓眉心,從電子問卷統計後台調出了陳皎填的那份問卷。 他掃過前麵掩飾性的問題,拉到最下方的關鍵性問題上在感情裏,你會為了真愛突破責任和道德界線嗎? 陳皎的答案是“是”。 空氣裏凝滯的風圈成無形的一記重錘,徹底錘醒了程沐則。 他反複確認著問卷上的答案,每確認一次心頭就又涼一截。 所以,陳皎是認為真愛更重要,才在已有男友的情況下還每天圍在沈靳之身邊嗎? 程沐則呆滯地倚靠在床頭,任床板的涼意爬上背脊。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程沐則的大腦過載式地清空一切,空茫到失焦,連近在眼前的房間陳設都看不清。 幾分鍾後,他活過來似的起身,簡單收拾一番,便出了門。 等他趕到津鬆大學的時候,剛好是午飯時間。 他來到教職工食堂附近,居然又見到陳皎和沈靳之待在一起。 問卷中陳皎的回答還曆曆在目,每個字都如同冰絲線般束縛著程沐則的心髒,圈禁他的知覺。 陳皎的笑意越發誇張,手上比劃姿勢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那些動作收緊著穿於胸口的冰絲線,程沐則一動不動盯著兩人,看著他們的肢體越靠越近。 他幾近窒息。 終於,他徹底待不住了。 他拉緊口罩,抄近路攔住沈靳之和陳皎的去路。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沈老師,我有話和你說。” “晚一點吧。”沈靳之不緊不慢道,“現在還有些事,我晚點聯係你。” “就現在。”程沐則啞聲。 程沐則雖然低著頭,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陳皎的視線正緊壓在他身上。 他下壓帽簷,生怕陳皎認出他。 他一秒也不敢多做停留,拉住沈靳之的手腕,把人帶離了陳皎身邊。 作者有話說: 今日搶老攻(有) 下一更,周二晚10點~第13章 你可以要更多 程沐則不知道自己拉著沈靳之走了多久,情緒才散在急促前行的腳步裏。 他緩慢找回理智,終於在路過學生們的注視裏意識到了什麽,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程沐則舔舔嘴唇,“對不起沈老師,我……” 他話音卡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剛才的行徑。 沈靳之卻恰如其分地岔開了話題,上下打量著他:“你怎麽這副打扮?要是在校園裏多轉幾圈,保安大概會想請你去保安室喝杯茶。” 麵對沈靳之的打趣,程沐則根本輕鬆不起來。他拉下口罩,鬆動帽簷,倒吸了一口氣。 氣息路過胸腔,卻滯澀不前。 程沐則積蓄起勇氣,終於說出了那句堵在心口的話:“陳皎已經有男朋友了。” “嗯?” 狀況之外的沈靳之眨眨眼,微妙地調整好眼角的弧度,十分官方地笑道:“那恭喜她了。” “所以你能不能” 程沐則的話說到一半,他們身邊忽然經過兩個人。 女生氣憤地走在前麵,甩開緊隨其後的男生的手:“你憑什麽管我,你是我什麽人?你有什麽立場啊?” 男生不吭聲。 “我跟什麽人走得近,和誰一起都是我的自由,隻有我男朋友能過問。你要想管我,做我男朋友啊。” 男生還是沉默。 女生抹了一把眼淚,快速跑開。 那些話應時應景地傳進程沐則的耳中,每個字都如鍾錘般敲動著他心頭的警鈴。 他沒有任何立場要求沈靳之。 他甚至隻是這場混亂關係中的一個局外人。 沈靳之是坦蕩也好,裝糊塗也罷,自己都沒有指責的立場,更幹涉不了他如何同別人交往。 這太僭越了。 程沐則咽下那句“能不能和陳皎保持距離”的話,喪氣地垂下眼眸,視線就這樣落在了沈靳之的手上。 沈靳之的手上還纏著昨晚的包紮,食指在厚重敷料貼的包裹下不能彎曲,不和諧地支在那。 那畫麵瞬間侵占了他所有思緒。 程沐則抬眼:“你的手到現在都沒換過藥?” 沈靳之抬起手腕,漫不經心地掃了眼自己的手指:“已經沒事了,晚些再處理就好。” “那怎麽行?”程沐則朝著印象裏的醫務室方向望去,“我們去校醫務室換藥。” 沈靳之沒有推拒,接受了他的建議。 路上,沈靳之問起剛才程沐則是不是有話和他說,但被程沐則隨口岔開了話題。 醫務室裏,校醫看向沈靳之手上粗糙的包紮,沒忍住笑出了聲:“沈老師,你這趕的什麽新潮流?” 沈靳之攤平手掌,放在桌上的手枕上:“夏末限定手套,我最喜歡的款式,不好看嗎?” 兩人相視而笑,程沐則卻隱隱泛起一陣難受。 拆開昨晚粗糙的包紮,沈靳之的傷口暴露在空氣裏。 校醫拿起醫用棉球,替沈靳之消毒。上藥的動作幅度很大,力道不加收束地壓在傷口處。 沈靳之眉眼不動,程沐則卻感同身受地覺得疼。 程沐則低聲,試探地提出建議:“您能……輕點嗎?” 校醫哂笑一聲,看了眼程沐則,又移回視線:“你倆什麽關係?他怎麽這麽擔心你?” 沈靳之停頓片刻,柔聲道:“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