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靳之離開,程沐則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呆坐在沙發上良久,才終於找回狀態。 他順了口氣,開始回顧這一天的“戰績”。就目前看來,沈靳之至少不排斥和他接觸。 程沐則雖然不知道這種存在感要刷多久,但肯定不是一天兩天。 事實上,他和沈靳之的職業幾乎沒有交集。 而蹭課這種事肯定不能天天去,萬一頻繁在沈靳之的課上睡著,估計隻會適得其反。 明天,還有什麽理由能找沈教授呢? “叮” 程沐則拿起手機,那是微信運動公眾號的推送。 他像往常一樣隨意點進去掃了眼,隨即退出。 驀地,程沐則意識到一件事。 他的微信裏有不少同行,攝影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的微信步數不會太低。 沈靳之有車,家和學校的距離又很近,步數沒理由一直排在前列的。 除非,他有晨跑或者夜跑的習慣。 想到這,程沐則的思路豁然開朗。 他放鬆地洗了個澡,調好明早五點的鬧鍾,打算起早去蹲沈靳之。 確定了自己的完美計劃,程沐則準備拉窗簾睡覺。 窗簾“嘩啦”一聲關合。 新窗簾是半麻料的,帶著一種磨砂的觸感。 那觸感連通記憶,自動在程沐則腦中播放起掛窗簾時他摸到沈靳之腰腹的畫麵。 程沐則猛地搖搖頭,甩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最近他好像總是會反複想起剛發生過的某些事,不知道是不是神經反射方麵出了問題。 看來他有必要抽空去醫院掛個號。 第二天被鬧鍾強製開機後,程沐則眯著眼完成了洗漱。 而當他沒能在桌麵上摸到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工具包時,才想起他今天早起不是去工作的。 他用力拍了拍臉,強迫自己清醒。 找了兩瓶水後,程沐則開始在小區裏亂轉。 走到第二圈的時候,程沐則居然真的找到了沈靳之。 沈靳之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沒戴眼鏡,和他平時在學校裏的樣子判若兩人。 程沐則沒有閑情逸致繼續觀察下去,因為沈靳之已經向他靠過來了。 他長長地倒吸一口氣,裝做無事發生地迎麵跑過去,一次次地向沈靳之的方向偷瞄。 二十米…… 十米…… 三米…… 沈靳之居然還沒發現他。 再等下去,他的早起就沒意義了。 程沐則抬起頭,隔空對沈靳之道:“這麽巧嗎,沈老師。” 沈靳之停下腳步,一邊穩定呼吸一邊應聲。 程沐則抿住嘴唇,捏在水瓶上的指尖隱隱收緊:“沈老師也喜歡晨跑嗎?” “喜歡……晨跑?” 沈靳之抬眼,深色瞳仁裏的光點微移,倏而一笑。 程沐則厭惡早起,自然更別提晨跑了,但沈靳之應該不知道。 可眼下沈靳之的笑意卻讓程沐則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像是謊言被打在大字公屏上,路過的任何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程沐則掩飾性地遞過去一瓶水:“沈老師,喝口水吧,沒開封的。” 沈靳之抿起笑意,接過水的同時瞄了眼他手裏的另一瓶。 程沐則眉心一跳。 他好像明白沈教授在笑什麽了。 哪會有人晨跑帶兩瓶水,到現在還沒開封一瓶的? 程沐則喉結上下一滾,靈光一現。 他遞去另一瓶未開封的水:“這包裝好緊,我一直擰不開,沈老師能幫個忙嗎?” 沈靳之什麽都沒說,隻是接過水瓶,打開後送還。 程沐則邊喝水邊觀察沈靳之的表情,但半瓶灌下去,他也沒能在對方的表情裏分析出自己的遮掩是否奏效。 他放下水瓶,剛擰緊瓶蓋,沈靳之指著不遠處的長亭道:“坐會兒?” 見沈靳之沒細究他們今早的“偶遇”,程沐則連連點頭。 兩人坐在長亭微微泛涼的石台上。 看慣了沈靳之戴眼鏡的樣子,對著眼前的沈靳之,程沐則還有點不習慣。 他在自己眼前比劃了一下,道:“今天怎麽沒戴眼鏡?” 沈靳之解釋:“跑步不方便。” “是在好奇我這樣能不能看清路嗎?”沈靳之輕笑著偏過身,“其實我戴的是平光鏡。” 沈靳之戴平光鏡的事程沐則上次就發現了,經這麽一提,好奇心又被重新勾了起來:“不近視的話,那怎麽每天都戴眼鏡?” 沈靳之眸光一沉,低聲道:“幾年前,有個很重要的人對我說,我的眼神太有侵略性,戴上眼鏡隔著會好很多,目光柔和些也更適合傳道授業解惑。” “這樣啊。”程沐則有些理解了,“但都過去幾年了,就算有也該淡了,一直戴著眼鏡不會麻煩嗎?” 沈靳之沉默下來,霍然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他直勾勾地盯著程沐則,良久才語氣輕緩地吐出一句話。 “那你幫我看看,我現在的眼神,還能給人那種感覺嗎?” 作者有話說: 小可愛們元旦快樂~第16章 這樣看得清了嗎? 長亭上方纏著大片的藤類植物,蓋下一層陰影。 微涼的曦光穿透阻礙,打在沈靳之臉上。 晦暗的光斑襯得那眉目更加深邃,眼神也細霧似的包裹下來,悄無聲息地侵入、收攏。 程沐則嘴唇微張,卻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看不清嗎?這樣呢?” 話音剛落,沈靳之再度靠近。 程沐則下意識屏住呼吸,背脊僵直得動彈不得。 沈靳之身上的氣息很淡,傳入鼻腔時卻意外地灼人。 好近。 程沐則的大腦遲鈍地接收到後撤的指令,手掌也跟隨移動,卻意外搭上了沈靳之的指尖。 沈靳之眸光輕垂,落在兩人指節相疊的位置上。 一陣黏膩的風從長亭穿過,在兩人間拉開細密的絲線。 程沐則猝然抽手,垂下眼訥訥道:“我的感覺不作數的,你該問這麽說過的那個人才對。” 沈靳之那邊沒了動靜,沒再追問。 片刻後,沈靳之伸出手,遞了塊糖到他跟前。 “水的回禮。”沈靳之如是說。 糖紙的光彩衝散著程沐則的不自在,他接過那塊還殘餘著沈靳之體溫的糖果,在掌心裏轉了一圈。 這已經不是沈教授第一次送他糖了,程沐則不禁有些好奇:“你是一直都隨身帶著糖嗎?” 沈靳之擰開水瓶:“差不多,習慣了。” “習慣?”程沐則臉色微變,“沈老師,你不會已經……結婚生子了吧?” 正在喝水的沈靳之驟然嗆咳,勉強壓下嘴裏的那口水,沒噴出去。 他順了口氣,驚訝地看向程沐則:“你說什麽呢?” 程沐則有理有據道:“如果不是身邊總有個小孩子跟著,怎麽會習慣隨身帶糖?” 聞言,沈靳之抬起水瓶輕敲了一下程沐則的額頭,動作親昵而熟悉。 “你哪兒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腦回路?” 那力道不重,程沐則卻還是條件反射般揉了揉被敲過的位置,認真確認道:“沒有嗎?” “沒有。”沈靳之確切地回複道。 聞言,程沐則長舒一口氣。 沈靳之抬起唇角:“聽到我沒結婚,你怎麽好像如釋重負?” “沒,隨口問問。” 程沐則短促地否認著,心裏卻不可避免地窘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