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次本就沒多少人,沒一會兒就走得隻剩他們二人。  沈靳之側過身,大屏幕的光影打在他的背脊上,明暗清晰的肩背線條顯得他特別可靠。  他又遞了一張紙巾給程沐則,小聲念叨著:“小哭包。”  程沐則喉結滾動,盡力平穩著聲線:“能再給我一張紙嗎?”  沈靳之淡淡道:“一包十張,你剛才拿的是最後一張了。”  他抬起手裏的玩具熊,對程沐則比劃道:“現在還有小熊和我的外套,選一個吧。”  說話間,沈靳之又換上了那種熟悉的神情,就像料定他不會選擇自己一樣。  電影情節勾起的情感還在洶湧,他衝動地扯住沈靳之的外套,猛地向前一拉。  沈靳之的身子意外前傾。  下一秒,程沐則毫無顧忌地蹭了上去。  光潔的衣領沾染上淚花,陰濕的位置宛如滴了一塊墨漬。  放映廳內的燈光大亮。  光線審視地照在程沐則身上,曝光著他大膽的行徑。  沈靳之的驚愕隻停留了片刻,很快恢複回常態。  他蘊著笑意重新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了程沐則。  程沐則錯愕地抬眼,一時語塞:“你”  他起身離開,沈靳之也追了出去。  程沐則沒走太遠,最後停步在電影院露天的觀景台處。  沈靳之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靠過去,等待程沐則整理好情緒。  良久,沈靳之才開口問道:“你相信電影裏的結局嗎?”  “你是說十年相離還能終成眷屬?”程沐則垂下眼睫,“這種幾率太小了,聽起來更像是童話。”  沈靳之沉默下來。  片刻後,程沐則又道:“但隻有相信希望,才會看見希望,無論它看上去多渺茫,哪怕隻有萬分之一,也總有實現的可能。”  沈靳之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是,信念真的很玄學,可以給予希望,也會磨滅可能。”  那瞬間,程沐則總覺得那句話與他大腦深層的某種東西產生了共鳴,勾連出奇妙的反應。  他心口一顫。  晚風柔和地吹來,撩起沈靳之的發絲。  程沐則在風動聲中問道:“沈靳之,我能……多了解你一點嗎?”  沈靳之側過身來:“你想了解我什麽?”  “過去,你的過去。”  聞言,沈靳之搭在扶手上的指節微動,反問道:“阿夏,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程沐則抬眸表示疑惑。  沈靳之繼續說:“當你對一個人的過去感興趣時,那你大概率是喜歡上他了。你說,這句話有沒有道理?”  作者有話說:  求作者關注鴨~第53章 在我的家屬欄裏  天色昏暗,街道兩側的路燈亮起,燈光渲染開來,映在觀景台上的光線也柔和了很多。  程沐則為難地沉默著。  沈靳之沒有逼問程沐則的打算,他望向不遠處亮起燈牌的飯店:“某隻饞貓倒是邊看邊吃了不少東西,可憐如我居然到這個點還沒吃上飯。”  一道台階擺在程沐則麵前,他識趣地迅速順著話勢往下走:“我們去吃飯吧學長,我請客。”  那頓飯吃得很草率,卻達成了程沐則第一次請客沈靳之的成就。  回去之後,兩人各自進了屋。  直到臨睡前程沐則才接到了沈靳之的微信消息。  「想了解我的話,明天第二節 下課後,在東門附近的噴泉等我。」  程沐則關燈上床,門縫處卻隨之描摹下一道光亮。  忘記關客廳燈了。  程沐則從被子裏爬起來,走出臥室。  一開門,他就看見了掛衣架上的灰色外套。  那是今天沈靳之穿的那件,衣襟上的淚痕早已幹涸,隻留下一點淡淡的印記,殘留著他恣意的衝動。  沙發上原本擺在一起的兩隻小熊少了一隻,剩下的那隻正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盯著他。  那是沈靳之的東西,沈靳之還說過兩個玩具熊很像他們倆。  他不能拿回去。  程沐則關了燈,客廳陷入濃重的夜色裏。  一分鍾後,沙發上的小熊移換位置,被帶進一個溫暖的房間。  玩具熊而已,它有什麽錯要在客廳裏吹冷風呢?    為了躲避人潮,程沐則早早到了津大。  “後花園”裏的人工噴泉處於休停狀態,噴水口周圍幹燥的台階昭示著它許久沒開過的事實。  程沐則坐在台階的上端,怔怔地看著階梯下幹涸的水池。第二節 的下課鈴渺遠地響起,零星有學生從他身後路過,但那些聲響總像是圍在玻璃罩之外,顯得不甚清晰。  直到,沈靳之的聲音穿透了無形的玻璃罩。  沈靳之停在他的不遠處,和某個老師攀談著。  也許是趕著上課,周圍已經沒有學生了。  學校給植物澆灌的水車邊行進邊作業,正向沈靳之的方向靠近。  客套的寒暄很快結束,沈靳之快步向程沐則走去。  水車繼續向前,澆到了沈靳之前方的那片灌木叢處。  沈靳之不得已後退避讓。  澆花的水管向上揚起弧度,細密的水花於空中散開,在兩人間蔓起一片水霧。  程沐則想起了上次他在這裏出神的那個上午,那時,他恍惚看見噴泉後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翻書的人。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那一閃而過的虛影,真的很像沈靳之。  水車很快開過,沈靳之走過來,向程沐則伸手道:“走吧,帶你了解我的過去。”  程沐則的思緒還沉浸在自己遲鈍的發現裏,下意識伸出手搭上了沈靳之的掌心。  等他意識到後,兩人已經手牽著手走出去十幾米了。  顯然,他抽不回手了。  他們並行至附近的禮堂。  禮堂裏,正前方的舞台上拉著一條橫幅,應該是上次活動後留下的。  沈靳之鬆開程沐則的手,向舞台右側的講台看過去:“上學那陣,我幾乎每年都要站在這幾次,以至於我剛入職那年,作為新晉教師站在這裏發言的時候,可以說是毫無新鮮感。  “那天,台下掌聲雷動,他們臉上掛著比我還誇張的笑容。下台後,忽然有一個人問我,我為什麽要做老師。”  聽到這,程沐則對這個問題的答案表現出了異常的興趣,他側身看向沈靳之:“你怎麽回答的?”  沈靳之嘴角一勾,低淺的笑聲聽著更像是自嘲:“說實話,他問住我了。從研習課業到步入職場,我走的每一步都在沿著既定的軌道向前,沒有分毫差錯。我知道我的目標和終點,卻不知道自己到達目的地的意義。”  程沐則沒說話,他總感覺沈靳之好像在剖開完美的外表,故意暴露出瑕疵給他看。  沈靳之淡笑道:“是不是有些意外,曾經的我居然這麽盲目。”  但程沐則並不認同他的說法:“變成更好的自己本身就是一種意義。”  沈靳之抬起眼,灰暗的眼底因為這句話點起了幽亮的光芒。  “能準確又具象地知道自己堅持的意義,本身就是一件需要運氣的事。  “大多數人都在迷茫,剩下的那部分還有很多在試錯調整,隻有少數人能擁有這份幸運,總不能草率地說不夠幸運的人都是盲目吧?”  程沐則話音微頓:“不過,你說‘曾經’,是你找到它了嗎?  沈靳之掃過身邊整齊排開的椅子,笑道:“幫更多人找到這種得之不易的幸運,不就是我的意義嗎?”  程沐則歪歪頭:“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回想沈靳之剛才的話,他有些好奇:“學長,站在那兒作為代表發言是什麽感覺啊?”  沈靳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移動目光到台上:“你或許可以上去試試。”  聽沈靳之這麽說,程沐則的內心蠢蠢欲動。但想歸想,如果真上去,貌似還挺傻的。  沈靳之勸說著:“以前有個人和我說,攝影師需要體會百味人生,才能記錄人生百態,你真不想試試?”  這句話為程沐則的幼稚給予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毫無心理負擔地從舞台旁的小樓梯走上去,直奔講台。  上大學的那些年,程沐則總是憧憬自己有一天能代表藝術學院上台分享講說。  但攝影隻是他的輔修專業,即便做的再好他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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