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泡得很淡、淡到幾乎喝不到甜味,隻聞得到桂花香,和張鈺湘泡的不一樣,所以不愛甜飲的自已,很快地跟著愛上桂花釀雋永的香。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甜食?」


    他沒回答,隻是猛笑。


    那天,星巴克裏她沒喝完的咖啡,他喝了,是他經常點的美式無糖無奶黑咖啡。


    「載阿問去接你那天,我本來有個禮物想給你,後來忘了。」他轉移話題。「為什麽忘記?哦哦,因為我爸爸和賀阿姨出現?」


    她的邏輯異於常人,通常女人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問「真的嗎?你想送我什麽禮物」才對?


    不過,很好,他喜歡,因為他的遲疑也不是常人能推測的。


    「對,我送阿問過去時,他們已經在車上。」


    並且陸啟為在瑀希用目光恐嚇孫易安同時,適時地在他耳邊吹一口陰氣,瑀希看到孫易安全身冒出雞皮疙瘩。


    淽瀟點點頭,拿著杯子喝一口桂花釀。她想接著問:你要送我什麽?


    但這時瑀希的手機震動,打開,是阿問的line,他問:成了沒?


    他無奈的回上一句:你不吵的話就成事了。


    「誰的line?」


    「阿問的,他問你好不好?!」


    「我發覺我哥比歐巴桑更嘮叨。」


    「那是因為他疼你。」瑀希有點懊惱,話題又被岔開,他正想著怎麽再把話題拉回去。


    但隔壁阿秋嬸出現了,她老遠就拉開嗓門大喊,「鄭醫生,你回來了哦!」聽見她的聲音,淽瀟直覺把杯子放在地上,而瑀希直覺伸手去接杯子。


    直到阿秋嬸上上下下打量淽瀟,笑問:「你是瀟瀟嗎?我是你外婆的鄰居啦!」


    兩人互望對方一眼,同時放聲大笑,笑得阿秋嬸莫名其妙。


    對啊,她早就不是一縷魂魄,而是有實體、有肉身的正常人,不會再度發生飄浮玻璃杯事件。


    淽瀟站起來,走到阿秋嬸麵前。「阿秋嬸好,好久不見,您的身體好嗎?」


    「都好、都好!」她拉起淽瀟的手,上下打量後笑道:「哎喲,女大十八變、我們瀟瀟變成大美女了。」


    「謝謝阿秋嬸。」


    「你外婆有沒有告訴你,她把房子租給鄭醫生?如果你沒有地方住,我那裏有空房間,記不記得你阿強哥哥?他到大陸去工作,房間剛好空下來。」


    「謝謝阿秋嬸。不必了,外婆給我留一個房間沒租出去。」


    「那就好。」


    「阿秋嬸,要不要裏麵坐?」瑀希客套。


    「不必,我是過來看看鄭醫生在不在的啦,有個大美女跑到我們家問鄭醫生,我跟她說鄭醫生好久沒回來,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鄭醫生在家就太好了,我馬上去把她帶來。」


    淽瀟和瑀希互望一眼,大美女?是張鈺湘嗎?她知道這裏的啊,怎麽沒直接過來?難道是他們出去散步錯過了?


    「阿秋嬸,我和你過去看看。」瑀希說。


    「也好,我們一起回去。」


    「瀟瀟,我帶鑰匙出去,你不必等門,已經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好。」淽瀟笑著應好,卻在兩人離開後,肩膀瞬間垮下。


    是張鈺湘吧?肯定是她,正在交往的兩個人,總是難分難舍。


    她洗澡、吹頭發、鋪睡榻,把所有事情全都做好,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拿起手機line哥哥,告訴他一切安好,然後屋前屋後走一趟,門戶看一遍……所有她想的到的事都完成,她還是不想睡覺。


    坐在客廳裏,幾十個頻道被她換來換去,心裏越來越煩躁,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跳出來張揚,搞得她心神不寧。


    張鈺湘來做什麽?叫他回家嗎?鄭伯父、鄭伯母已經著手安排兩人的婚事對吧,她出院的時候,兩人出雙入對;上次咖啡廳碰麵,他們論及婚嫁,這陣子肯定更加發展神速了吧。


    啪的一聲,她把遙控器摔在桌麵上,抓起抱枕狠揍兩下,還想把它往牆上丟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在不滿意什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張鈺湘是鄭家長輩看上、鄭瑀華掛保證的,明明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身為好朋友,她應該祝福才對啊!不、祝福還不夠,也許還應該給一些中肯建議,這才是身為朋友的責任與義務。


    沒錯,就應該這樣做。


    閉上眼睛,緩吸氣、緩吐氣,吸吐之間,她努力緩解自己莫名其妙的焦躁。


    門外,一陣窸窣聲傳來,她停下動作走到門邊,就著月色,隱隱約約看見璃希帶著一個女人進門。


    他們進屋,淽瀟這才發現那個女人並不是張鈺湘,而是rose。


    「這麽晚了,你還沒睡?」瑀希發現發呆的淽瀟。


    「就要睡了,剛好你回來,這位小姐是……」她明知故問。


    「你好,我是rose,如果你有看時尚雜誌習慣的話,應該會認識我。」她落落大方地朝淽瀟伸出手。


    淽瀟點點頭,和對方握手。


    「瀟瀟,今天晚上,rose可不可以跟你睡一個房間?」


    「可以啊,我去幫你找新的盥洗用具,至於衣服……我的衣服,rose小姐恐怕穿不下。」


    目測身高,她大概將近一百八,穿上高跟鞋和瑀希差不多高,就算再痩,光是骨架都會把她的衣服給撐破。


    「不必麻煩,我習慣穿瑀希的襯衫當睡衣。」兩句話,暗示了兩人之間的親密過往。她笑著朝淽瀟勾一眼,這趟有個重要任務——重溫舊夢,把舊時情懷變成現在進行式。


    淽瀟有沒有被挑釁了?當然有!


    胸口悶悶的,肚子裏有簇小火焰在裏麵亂跳,但淽瀟提醒自己,要著急的人是張鈺湘,和她沒關係,rose弄錯了擺譜對象。


    瑀希也瞥向淽瀟,心裏很滿意,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不曉得醋勁表現得明白,明白到rose悄悄地用食指磨起大拇指,那是她的備戰動作,交往五年,他曉得她所有小動作。


    淽瀟敷衍兩句,轉身進屋去尋找盥洗用品,她把東西放進浴室裏,然後頭也不回地進房間。


    rose看著她的背影,衝瑀希笑問:「你確定她是你的女朋友?」


    「這種事還需要確定?」


    「她這麽沒有危機意識,把我們單獨留在這裏,不怕我們死灰複燃?」


    「道是我最滿意她的一點——她對我有足夠的信心。」


    「是信心還是不上心?」


    「rose,你以為我會因為幾句挑釁言語,就質疑自己和瀟瀟的感情?」


    他似笑非笑回望她,從阿秋播家裏走出來,他就明白告訴rose,自己已經有新女朋友,她不死心硬要跟過來看看,他表明不方便,她卻說:「最後一班公車已經走了,我無法離開。」


    這就是她,從來都聽不進別人的想法。


    rose望向他,心裏有答案——他當然不會輕易被挑釁。他懂她,同樣地,她也明白他,rose很清楚瑀希有多堅定,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卻步的意思,他們之間的戰爭,經常是意誌力的拉鋸。


    訕訕地,她挑起另一個話頭。「退步了哦,挑女朋友的眼光。」


    「這麽說,是認為她比不上你?」


    「不是嗎?任何明眼男人都會選擇我、不會選擇她。」


    「為什麽?」


    「我知道她,‘賀肇認妹妹’的新聞炒得火熱,但我在演藝圈混得夠久,很清楚這種紅不會延燒太久,了不起三、五個月吧,她將會自動消失在觀眾眼裏。」


    「你怎麽知道她想走演藝圈?」


    「不想走,幹麽大張旗鼓炒新聞?」


    瑀希微笑,這就是她的盲點了,她經常是這樣子的,用自己的想法去忖度他人。「她確實沒這個打算,賀肇的經紀人邀請她好幾次,她都回絕了。」


    「為什麽?」她不相信,有這樣的捷徑還不走?要知道,社會上有多少人奢望她的幸運。


    「因為她是聰明人。」聰明得沒被五光十色的光芒眩了雙眼。


    淽瀟說過:「我還是會找個工作,企劃是我的專長,我不想丟掉。」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本質特色。


    「如果她不想走演藝圈,你為什麽要和她交往?」


    這下子輪到瑀希反問了。「你為什麽認定我隻想和演藝圈的女人交往?」


    「不是嗎?你不是隻和最亮眼、最優秀的女人交往?」他自負,他隻挑選珍珠不要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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