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桐一手拎著禮盒,一手擺了擺,說:“不用了秦總,我走到前麵喊車,您先回去吧。”秦譯沒有堅持讓他上車,也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從車上下來,雲淡風輕地說:“我也想散散步。”於是,十二月的夜晚,好歹天氣晴朗,微微有些寒風,葉秋桐陪著秦譯像烏龜一樣壓馬路。秦譯側目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說:“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項技能。”葉秋桐的頭發放下來,又黑又軟,垂在額前,讓他看起來更年輕,再加上這種打扮,簡直像個大學生:“上學的時候學過,練了幾年,參加了一個流行舞社團。”說出來別人可能不信,他和吳若瑤就是同一個舞蹈社團的,隻是畢業之後大家各奔東西變成社畜,沒有一起跳舞了。秦譯又說:“怎麽不早說,之前還裝成一副不行的樣子。”葉秋桐笑了笑,說道:“不是還有其他部門的同事嘛,太突出不好,後來被莎莎姐發現,硬是要我獨舞一段。”他本來想跟在隊伍裏混混得了,就像以前合唱一樣,但練過與沒練過還是有本質區別,時間長了能看出來,沙曼莎死活讓他solo,葉秋桐拗不過就同意了。“好久沒跳了,心裏也沒底,不敢讓你們太期待。”葉秋桐補充道。秦譯瞅著他,戳穿他:“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放煙霧彈,讓所有人驚訝。”葉秋桐沒否認,嘿嘿地笑。他彎著眼睛,麵容白皙,瑩潤如玉,耳朵上掛著銀色的耳釘,在濃濃的夜色裏折射著炫目的光線,像星星在發光。而比星星更閃耀的,是他的眼睛,此時含著笑意,融化冰雪。秦譯心念一動,抬起手,想去觸碰葉秋桐耳朵上的星星。冬夜將葉秋桐的皮膚染上寒意,讓他的耳朵涼如冷玉,溫熱的手指還沒碰到那顆星星,就察覺到絲絲涼氣。秦譯一頓。隻差一點點,他的指腹便能摸到葉秋桐的耳釘,而再偏移寸許,白皙細致的耳垂會落入他的掌中。葉秋桐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偏過頭,疑惑地看著秦譯。柔軟的發絲像小刷子一樣刷過秦譯的手指,秦譯把手收回來。葉秋桐摸摸自己的耳朵,明白過來,單手就將耳釘拆下,遞給秦譯:“我沒有耳洞,隻是夾在耳朵上。”秦譯沒有接那枚星星一樣的東西,葉秋桐知道他的潔癖,也不在意,將耳釘揣進褲兜裏,再次撓了撓耳朵,說:“戴著怪癢的。”白白的耳垂被他抓得泛起粉色,秦譯垂眸,問:“這些裝備都是你的東西嗎?”閃閃亮亮的耳釘、項鏈與手環。葉秋桐點頭:“都是上學時買的,找了好久才找出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花裏胡哨,現在沉穩了。”秦譯瞥了他一眼:“現在也沒多沉穩,小屁孩。”還回憶當年,眼下也不過二十四。“秦總教育得是,我以後一定更加穩重。“葉秋桐嬉皮笑臉地說。十二月三十號的夜晚實在有點冷,兩個人緩慢地在馬路邊行走,不僅人煙稀少,連路過的車都沒幾輛。可誰也沒提出結束這段匪夷所思的散步。葉秋桐身上還帶著年會的熱烈,他見前方就是一個花壇,沒有繞開,而是直接跳到花壇上,踩著窄窄的邊緣走一字步。秦譯見他這樣,嗤笑道:“剛才是誰說要穩重。”葉秋桐雙手打開,保持身體的平衡,笑著說:“以前跳舞練平衡性就是這樣。”“還沒跳夠?”秦譯走在他身邊。“也不是,隻是今天有點小興奮吧。”被聚光燈關注,被掌聲與歡呼環繞,毛孔都被打開,血液中的陳腐物質與空氣裏的新鮮交換,心中奔湧著激烈的情緒,想要放聲呼喊。葉秋桐站在花壇上,反而比秦譯要高,他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著總裁,問:“你明白這種感覺麽?”葉秋桐沒有用尊稱。秦譯稍稍抬頭,從下至上看著葉秋桐的臉,一板一眼地回答:“明白,談下百億項目時應該差不多吧。”葉秋桐:“……”就不該指望總裁腦子裏有工作之外的東西。花壇邊緣鋪著瓷磚,葉秋桐小心翼翼地在上麵走著,夜露濕滑,他一手還拎著典藏禮盒,禮盒非常有份量,一個不小心,他沒有保持好平衡,整個身體歪向一邊。他本來想直接跳下來,身邊的秦譯卻及時伸出手,托住他的胳膊,有力地撐起他的身體。葉秋桐驚訝地轉頭,對上秦譯的眼睛。秦譯的五官不是精細掛的,線條深邃大氣,有著母親濃顏美人的影子,眼睛偏長,平時冷冷看著人的時候,嚴厲而端肅。此時那雙眼睛裏卻全是葉秋桐看不懂的情緒,深得如同寒潭漩渦,可以吸人。葉秋桐早就知道秦譯力氣大,上次他能徒手用毯子把自己拎起來。今天也是,秦譯扶著葉秋桐,讓葉秋桐再次感受到他的強健與力量。夜晚這麽冷,葉秋桐的臉卻發燙,他囁嚅著說:“謝謝秦總,抱歉。”秦譯問:“為什麽抱歉?”葉秋桐愧疚地說:“您碰到我了,是不是很不舒服?”秦譯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的潔癖,深深望著他,責備道:“提醒我做什麽。”他忍住心裏的不適,沒有立刻鬆開,而是扶著葉秋桐跳下花壇,等葉秋桐站穩後,在瘦而結實的胳膊上停留片刻。秦譯感覺自己有些自虐,明明排斥卻沒放開,就像身體有個地方又疼又癢,撓也不是,不撓也不是。葉秋桐不明白總裁拉著他做什麽,衝秦譯笑笑。他一笑,秦譯就想起今夜他在舞台上,嘴角噙著笑意,身體搖擺,腰身柔韌,長腿舒展,厚厚的靴子踩著節奏也踩著人心。秦譯喉口發緊,猛地放開他,說:“以後不準大庭廣眾下跳舞。”葉秋桐以為總裁嫌棄他不莊重,失落地低下頭,“哦”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秦譯見他沮喪,又打補丁,“隻是跳得……”太好看。“?”葉秋桐腦袋上頂著問號,抬頭看秦譯。不是那個意思,到底是什麽意思?兩個人對視著,大眼瞪小眼,這時候遠方突然傳來呼喚:“阿譯!”秦譯轉過頭,看見自己的母親江丹瓊女士在夜色中踩著高跟鞋走過來。江女士穿著一件長大衣,隻是露出的一截小腿光溜溜的,看著有點冷。大晚上的她依舊戴著墨鏡,有點詭異。葉秋桐趕緊喊道:“夫人。”江丹瓊走到兩人麵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摘下墨鏡,嘴角揚起親切的微笑,說:“原來阿譯跟葉秘書在一起啊。”她轉向秦譯,說:“我找你半天,想跟你一起走,怎麽也不接電話。”秦譯隨意地說:“手機放車裏了。”工作狂總裁居然會不帶手機。“散場之後,我順著找過來,碰到你的司機,司機告訴我你在這裏。”江丹瓊一邊笑,一邊不著痕跡地詢問,“天寒地凍的,你們在做什麽呀?”--------------------作者有話要說:江女士:可惡,隨時帶著一千萬第34章 秦譯沒有回答母親的問話,葉秋桐立刻替他說:“秦總想散散步,我是要去喊車。”江丹瓊抬頭看了看旁邊的行道樹,大冬天樹葉子都掉光了,這麽冷的深夜散步,以為這裏是赤道麽?江丹瓊看向葉秋桐,葉秋桐一身街舞少年的打扮,哪裏像個秘書,她和氣地說:“葉秘書剛才真帥,比我見過的許多愛豆都有魅力。”她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說著玩笑話:“葉秘書在阿譯身邊當秘書真是屈才了,不如我給你介紹資源進娛樂圈吧。”葉秋桐後退一步,微微躬身,對江丹瓊說:“夫人說笑了,我隻是年會給大家助助興,上不得真正的台麵。”他擺出平時的職業笑容,“我還是希望跟在秦總身邊多學習。”他見江丹瓊穿的不多,體貼地說:“秦總,夫人,你們快回去吧,溫度越來越低了。”秦譯“嗯”了一聲,對葉秋桐說:“明早還有今年最後一個會,別忘了。”“放心吧,秦總,都安排好了。”兩個人像平時工作時那樣交流,秦譯說完,示意母親跟他走。江丹瓊衝葉秋桐揮揮手,重新戴上墨鏡。葉秋桐微笑著恭送總裁母子離開,確定他們徹底消失在夜色裏後,才舒了一口氣。*年會的餘威一直延續到快過年。葉秋桐在公司每遇到一個同事,要麽被讚揚,要麽被揶揄,搞得他非常不好意思。好在很快就過年了,大家的心思轉移到休假上。葉秋桐不是s城本地人,過年會回老家,他開始提前給父母買禮物,然後申請了年假,準備和過年的假期連著休。“年輕人,剛到新崗位才半年,就計劃著如何放長假,一點拚搏精神都沒有。”秦譯看著葉秋桐的年假申請,一番資本家發言。葉秋桐的假需要總裁親自批,他在心裏嘀咕,表麵上賣慘:“我一年沒有回去了,想趁著過年陪陪父母。”秦譯頓了頓,在申請上簽字:“同意。”葉秋桐恭維道:“謝謝秦總,提前祝您和家人闔家團圓,新年愉快。”他笑著說,“特別是江女士,明年一定越來越美麗。”秦譯瞅著他:“你諂媚得越來越圓滑了。”明明不久以前還在背後說他壞話。葉秋桐順著說:“都是秦總教育得好。”“你老家哪裏?”秦譯隨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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