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這些新聞一發到網上去,大家就都知道了,那顧舟爸爸也知道了本來他爸已經跟他們母子斷絕聯係十幾年,也不知道他們在燕市生活,一聽說兒子‘一夜暴富’,聞著錢味兒就來了,他找到顧舟媽媽,纏著她要錢,說兒子要對老子盡贍養義務,這錢怎麽也該分他一部分,還獅子大開口,一要就要一千萬。”“當時顧舟還在icu躺著呢!”程然再度壓低了聲音,“他不管自己兒子死活,眼裏隻有錢?他對顧舟盡到撫養義務了嗎,顧舟憑什麽要贍養他?!”傅沉身體緊繃,嗓音微微發抖:“最後給了嗎?”“當然沒有啊!”程然說,“顧舟媽媽堅決不給,顧舟爸爸那老廢物就撒潑打滾,說自己腦袋裏長了個瘤,需要動手術,如果不給他錢他就要死了,不給他一千萬,給他五百萬也行,隻要拿了錢他立馬走人。”“然後?”“然後顧舟媽媽還是沒給,那是給她兒子的補償金,她兒子生死未卜,她怎麽能私自動用這錢,給那個老廢物治病?”程然緩了口氣:“她當時壓力真的很大,麵對無良記者,麵對不要臉的前夫,麵對還沒脫離生命危險,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的兒子。我很想幫她,可我真的幫不上她,我去報警來抓那老東西,可警察管不了家務事,把他帶走勸說調解,隔天他又回來。我去求那些記者,我給他們塞錢,讓他們大發慈悲,不要再報道了,可他們哪裏聽我的。”他說著用手撐住額頭,仿佛又經曆了一遍當時的無力感:“其實那也就是幾天之內的事,後來突然有一天,網上的新聞全都消失了,那些記者全都不來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至少,事情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唯獨那老無賴沒走,”程然說,“我真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人最後顧舟媽媽無奈,想了一個辦法,她騙顧舟爸爸說所有的錢都在她手上,如果想要錢就跟她走,隨後她買了車票,連夜離開了燕市。”傅沉露出驚訝的眼神,這是他前世所不知道的內容:“那……”“實際上那時錢在我手裏,由我暫時保管。”程然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歎氣,“顧舟媽媽跟我說,那老東西可能會糾纏她很久,她不想給兒子帶來負擔,更不想讓前夫幹擾兒子的後續治療,她讓我騙顧舟,不要跟他提起他爸爸來過的事,告訴他是他媽媽承受不了精神壓力,所以選擇離開。她覺得哪怕他們就此斷絕母子關係,顧舟會因此恨她,也比讓顧舟看到她被前夫糾纏,影響他恢複得好。”傅沉緊緊地抿住了唇。原來是這樣。他之前就在疑惑,顧舟母親既然能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這麽多年,再苦再難都熬過來了,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拋下他離開?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他能夠讓那些新聞消失,能夠讓記者滾得遠遠的,卻不知道,真正困擾著他們母子的究竟是什麽。他簡直……不可原諒。傅沉用力扣住腕上的手表,因為過於用力而指節泛白,他感覺到喉頭發緊,吐字有些困難:“那男人……現在在哪兒?”“你說顧舟爸爸?”程然冷笑一聲,“死了。”“死了?”“死了,腦瘤嘛,所以我才說是因為遺傳。”程然吐出一口氣,“大概兩年前吧,顧舟媽媽跟我說,那個糾纏她兩年的男人終於死了,我問她要不要回來,她想了很久,最後說不了,她不想再打擾兒子的生活,順其自然吧。”傅沉:“你們還有聯係?”程然:“當然,不過聯係得不多,逢年過節發個短信報個平安,她不想回來,我也沒辦法。”傅沉想了想:“把她的聯係方式給我。”“你要幹什麽?”“顧舟並不恨她,他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我想,如果告訴他真相,他會選擇原諒母親的不告而別。”程然莫名其妙:“你怎麽知道顧舟不恨她,你們才認識幾天?”傅沉回避了他的問題:“總之,把她的聯係方式給我就行了,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讓他們母子團聚。”程然一臉懷疑地看著他,好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傅總,你不對勁啊。”“我哪裏不對勁?”“你……”程然上下打量著他,視線落在他手腕上,“你一直捂這塊表幹什麽,怕我看見?”他伸手就去拽對方的手,傅沉猝不及防,被他拉開了。程然看到那塊價格不菲,但款式已經舊了的腕表,看到表盤上的劃痕,突然睜大眼:“不是吧,你……”他隱約記得當年網上有人發過現場照片,地上有一些細碎的玻璃碎片,但附近卻並沒有打碎的玻璃製品。他當時覺得這東西會不會和高空墜物有關,還特意去警局問過,結果警察告訴他應該無關,物鑒給出的結論是這並不是普通玻璃,而是合成藍寶石,應該是手表上的。程然瞬間想通了什麽,猛地站起身來:“三千萬,有錢……能讓網上的新聞一夜之間消失,讓那些記者不再關注這件事……原來是你啊!”傅沉突然被他扒掉了馬甲,一時竟有些無措,他抿了抿唇,隻好道:“你先別告訴顧舟。”“我就說你怎麽對顧舟過分關注,”程然被這個消息震驚得來回踱步,“合著你從一開始來我婚介所,就是算計好的是不是?行啊你……我真是小看你了,虧我還這麽向著你,你真是把我耍得團團轉。”“我沒想耍你,”傅沉無奈,“我隻是……”“所以你現在是來幹嘛來了?”程然打斷他,“報恩?那你早幹嘛去了?當年你為什麽不出現,時隔四年,你又突然跑回來,到底什麽意思?”傅沉垂下了眼。過了許久,他才有些疲憊地開口道:“我不能出現。”“為什麽?”“或許你沒有關注,當年傅家正處在動蕩之中,我父親去世,我的幾個叔叔為了大權爭得不可開交……當然也少不了牽連到我,無數目光聚集在我們身上,一旦我出現,這件事將徹底無法收場,如果被外界知道顧舟救下的人是我,那麽去醫院堵門的記者,可能會再翻十倍。”“我隻能選擇把消息全部封鎖,讓網上再查不到任何關於那件事的新聞。”他說著抬起頭來,“至今我依然懷疑,那次高空墜物可能是謀殺,可惜沒能找到證據。”程然一瞬間不吭聲了。他發現自己找不出能說的話。“我很抱歉,”傅沉眼底有深深的愧色,“確實是我的疏忽,我不應該一次性支付給他那麽多錢,我急於了結那件事,不想他被牽扯進傅家的爭端,卻沒想到會給你們帶來這麽多麻煩,等我知道事情發酵,亡羊補牢,已經太晚了。”“你……”程然張了張嘴,又閉上,如此重複了三次,終於破罐破摔,“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我不告訴顧舟,你自己告訴他,這總行吧?”“當然,”傅沉表示同意,“我本來也準備找機會告訴他的。”“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豪門恩怨,”程然小聲抱怨,“煩透了。”傅沉無法反駁,索性不再吭聲。兩人安靜地在走廊裏坐了一會兒,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氛,直到半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兩人同時起身,程然看他一眼,率先衝了上去。護士把顧舟推回病房,程然和傅沉在旁邊跟著,準備過床時,傅沉主動請纓:“我來。”他小心地抱起顧舟,將他轉移到病床上,結果剛把人放下,就感覺對方微微地掙紮了一下,並說:“你別碰我。”顧舟從手術室出來時是醒著的,隻不過麻藥勁沒完全過去,意識似乎不太清醒,反應也有點慢。傅沉疑惑地看向他,覺得他眼神有些迷離,緊接著,就看到對方抬手指向他:“詭計多端,離我遠點。”傅沉:“……?”程然正在生悶氣,冷不防聽到這麽一句,沒忍住笑出了聲,誰料這笑聲吸引了顧舟的注意,他又指向程然:“助紂為虐,離我遠點。”程然目瞪口呆,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護士也為顧某人“麻醉蘇醒後胡言亂語”的內容忍俊不禁,傅沉有些尷尬,咳嗽一聲,試圖按住顧舟的手,塞進被子裏:“別鬧了。”“走開,”顧舟一把拍開他的手,“我不是你老婆,你愛找誰找誰去。”傅沉:“……”第19章 第 19 章這句話讓程然再度破功, 也不生氣顧舟說他助紂為虐了,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憋得渾身發抖。護士幫忙安頓好顧舟, 笑著說:“如果病人覺得不舒服,要第一時間叫我哦。”傅沉衝她點頭:“多謝。”護士離開了病房,程然立刻搬了椅子坐到病床邊,輕輕碰了碰顧舟的手:“哎, 顧舟,你講講道理, 我怎麽就助紂為虐了?咱倆才是發小, 我可是向著你這邊的。”顧舟也不想被他碰,又把胳膊往被子裏縮了縮,沒好氣道:“你倆串通一氣。”要不是知道他手術全麻,程然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聽見了自己和傅沉在手術室外“大聲密謀”,他繼續尋根問底:“我怎麽跟他串通一氣了?你說說, 我幹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好煩, ”顧舟皺起眉頭,像是不想再跟他聊下去, “能不能閉嘴?”“你好凶啊, ”程然換上委屈的表情,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不清醒的時候這麽凶, 那你喝醉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凶?麻醉和醉酒……反正都是‘醉’嘛。”“你才不清醒,”顧舟怒視他, “我清醒得很。”“你看你看, 你又凶我。”“好了, ”傅沉輕拍他的肩膀,“你別逗他了,讓他安靜會兒吧。”程然站起身來,把椅子讓給傅沉,自己到另一張床上坐著,順手從床頭那一籃水果裏拿了一個橘子,剝了就開始吃:“反正也不能睡覺,不如來聊天啊。”橘子的清香味頓時在病房裏散開,顧舟抽了抽鼻子:“我也要吃。”程然把橘子塞進自己嘴裏:“你不能吃。”顧舟堅持:“我要吃。”程然:“你現在不能吃,到晚上就能吃了,乖。”顧舟偏頭看他,看著看著,突然紅了眼眶,聲音也有些哽咽:“你欺負我。”程然:“……?”他震驚得直接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湊到顧舟跟前,難以置信道:“不是吧,一個橘子就能把你刺激哭了?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你哭,來,快點哭給我看。”傅沉在旁邊聽得直皺眉,他瞪了程然一眼,用眼神向他表達“你沒事吃什麽橘子”,又不能真的容忍他把顧舟弄哭,起身就要把他拉開。不過說起來,他也確實沒見顧舟哭過,不論重生前或是重生後,哪怕是被任軒欺淩的時候,被診斷出絕症的時候,顧舟也從沒流過一滴眼淚。明明是那麽脆弱的一個人,又偏偏極有韌性,難以摧折。他心裏忽然產生了奇怪的念頭,他居然也想看看顧舟哭到底是什麽樣子,於是他製止程然的動作猶豫了,向顧舟看去。誰料下一刻,顧舟已經在眼裏打轉的淚意又忍了回去,他重新恢複平靜,麵無表情道:“我憑什麽要聽你的?”程然:“?”傅沉一頓,隨即克製不住地翹起了唇角,趕在程然再次開口前,抓起一把橘子塞到他手裏,把他往門口方向推:“你出去吃。”程然被他推出房間,在關門的前一秒,拚命哀嚎道:“明明是你倆合夥欺負我吧!”終於趕走了這個礙事的,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傅沉鬆一口氣,重新在病床邊坐下,輕輕握住顧舟一隻手,安撫他道:“你想吃的話,晚上給你吃,好嗎?”顧舟瞥他一眼,沒掙紮,也沒吭聲。他一開始覺得他們很吵,想讓他們安靜一點,可等到真正安靜了,又覺得病房裏靜得過頭,這種靜讓他很快開始覺得困倦,合上眼皮,想要睡覺。忽然,他感覺傅沉捏了捏他的手指,輕聲說:“等一下再睡。”顧舟重新睜開眼,很想回他一句“既然不讓他睡覺那還不如把程然叫回來”,可又實在懶得開口,索性沒搭理他。“那我陪你聊聊天吧,”傅沉說,“想聊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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