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千多人像是一千多具雕塑聳立在空曠的黃土高原之上,挺立在夜風之中。起航~網看誰也沒有動,就連他們跨下的戰馬也保持著安靜,隻有陣陣的風聲和人馬的呼吸聲。


    高原上的夜風呼呼直響,剛過四月,高原上的夜晚還是相當冷清,風中更是透著股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從富平城方向傳出一串火把的光亮,一陣隆隆馬蹄聲漸行漸近。從依稀的光亮裏,皇甫劍看到來跑在最前麵的正是長史閻忠,在他身後還有兩位年青漢子,皇甫劍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兩位堂兄到了。


    屬下未能完成主公所托,請主公責罰閻忠到了皇甫劍獅虎獸前,翻身下馬,倒頭便拜。


    先生請起,此事怪不得先生皇甫劍下了獅虎獸,將閻忠扶起,淡淡地道。


    見過兩位兄長皇甫劍又向閻忠身後的兩位年青人,拱手作揖。


    三弟一向可好為兄二人迎接來遲,莫怪莫怪閻忠身後的兩個年青人也下馬拱手還禮。


    這兩青年正是皇甫鴻字堅壽皇甫酈兩兄弟,皇甫嵩的兩個兒子,皇甫劍的兩位堂兄。十幾年時間,大兄皇甫鴻已是三十一歲,身高七尺五寸,麵如冠玉,更有一股儒雅之風。


    二哥皇甫鸝已是二十九歲,身高八尺開外,麵色微黑,神采奕奕,全身上下洋溢著關西大漢獨有的豪爽之氣,聲如宏鍾。


    兄弟相見自是免不了一般寒暄,老二皇甫酈直爽與皇甫劍是一見如故,兩人相談甚歡。老大皇甫鴻有點矜持,與皇甫劍客套幾句後,便站到一邊,目光更多是放在皇甫劍身後的解憂身上,直看得解憂頗為惱怒方止。


    幾人客套一番,方又重新上了坐騎,向富平城急馳而去,被他們救出的十幾羌人也跟在眾人後麵。


    富平城雖然也是郡所,但也隻是如以前的臨涇城差不多,城牆低矮還有點殘破,隻有外圍的護城河還算寬闊,四麵更是無險可守。


    城上郡兵見是大公子二公子領著眾人,早早放下吊橋,皇甫劍眾人長驅而入。


    屬下恭迎主公剛剛進城,親衛副統領龐德就帶著護送閻忠到來的五百親衛迎了上來。


    起來吧皇甫劍看著麵前一個個精神抖擻的親衛,倍感親切。


    諾五百人迅速並入親衛隊伍,將皇甫劍橋拱衛在中間,看得一邊的皇甫鴻皇甫酈兄弟很是羨慕。


    閻行龐德領著一千五百親衛在城中一座軍營駐紮。皇甫劍隻帶著長史閻忠解憂十八龍騎車奴兩兄弟雕奴鐵鷹虎奴石獵和黑子成宜神弓部眾二百人跟在皇甫鴻皇甫酈兄弟身後向城主府駛去。


    皇甫嵩的城主府雖然沒有皇甫劍在高平城的城主府般雄宏豪華,但怎麽說也是城主府,還是相當寬敞。安置好眾人,皇甫劍隻帶著閻忠來到正廳,那裏北地太守皇甫嵩和一幫北地文武正等在這裏。


    正廳燈火通明,北地郡太守皇甫嵩居高而坐,文武官員分立兩廂。


    五十多歲的皇甫嵩身高八尺開外,身形魁梧,劍眉虎目,身著黑地醬邊直裾袍服,頭戴進賢冠。多年的宦海生涯讓他當年的儒雅之氣減弱了幾分,卻平添了一股官威。


    劍兒,你來了皇甫嵩看著皇甫劍走進大廳,表情淡淡地說道。


    此時,皇甫嵩表麵看起來很平靜,但心裏卻是想了很多,腦海裏不禁又浮現出十幾年前皇甫劍死而複生的一幕。這些年來,皇甫嵩雖然沒有見過皇甫劍,但卻是無時不在關注著這個侄子,皇甫劍這幾年的突出表現,讓他感到欣慰的同時又有些莫明驚懼。


    皇甫劍進了大廳,看著高居上首的皇甫嵩也是心情複雜,自己的伯父啟蒙老師,卻很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大敵,讓他很是為難。十幾年沒見,年過半百的皇甫嵩已是兩鬢斑白,額頭上皺紋像刀刻般明顯,邊塞之地的風霜雪雨,讓他本來白皙的皮膚也成了古銅之色。


    侄兒拜見伯父大人皇甫劍上前幾步躬身施禮。


    劍兒可是也要勸老夫未戰先退皇甫嵩古銅色臉上稍微有些怒意,身上更是氣勢大增。


    正是皇甫劍雙眼直視著皇甫嵩,絲毫不懼,平淡地說道。


    想我皇甫家世代忠勇,老夫若是不戰而逃,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又豈對得住皇甫家列祖列宗又豈能對得住聖上天恩皇甫嵩語氣逐漸高昂,當他說到聖上二字之時,眼中更帶著一股虔誠。


    皇甫劍從前世記憶中便知道他這個伯父是個愚忠之人,但卻沒想到會愚忠到這種層度,皇甫嵩對當今聖上對大漢正統的擁護根深蒂固,難於撼動。皇甫劍皺了皺眉,照此下去,今後伯侄相殘必成定局。


    皇甫劍更加堅定了要將伯父仕途徹底扼殺掉的想法以有心算無心,他還是有很大勝算


    伯父心中的苦楚劍兒自然明白,但伯父又有多少可戰之兵皇甫劍說話的語氣依舊平淡,溫玉般臉上還帶著絲絲笑意。


    北地郡郡兵共一萬人,靈州關五千,富平城五千。皇甫嵩說到這裏,臉色也暗淡了許多。


    靈州關雖然險固,但僅憑五千守軍卻也擋不住十萬鮮卑鐵騎。富平城地處高原,周圍地勢開闊,正適合鮮卑鐵騎大規模衝陣。伯父如何以一萬之兵對抗鮮卑十萬鐵騎皇甫劍仍是說得不急不緩,但卻是字字如槌,敲擊在皇甫嵩心坎。


    攻守之戰,將士用命,唯死而已老夫肩負守城之責,誓與富平城共存亡上對得住聖上天恩,下對住得黎民百姓,死生無悔皇甫嵩一臉決然,慷慨而言。


    伯父此言差矣小侄不敢苟同伯父既得聖上所授郡守,不僅負有守城之責,更有護民之重任。而伯父此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僅會丟城失地,於事無補,更會陷數萬軍民於險境上有負聖恩,下有負黎民,更有違祖上所托是謂不智不忠不仁不義不孝矣


    爺爺大爺爺相繼離世之後,伯父就成了皇甫家族之長,肩負著一族之興盛。值此亂世,風雨飄搖之際,家族存亡之時,若是伯父有個好歹,誰來維係皇甫家族


    皇甫劍聲音依然平淡,但字字清晰,如晨鍾暮鼓回蕩在空曠大廳。


    這皇甫嵩被皇甫劍送來的幾頂大帽壓得啞口無言,驚愕失色,心中卻是已然意動。


    皇甫嵩再一次審視麵前這個年紀輕輕英武不凡的侄子,發現皇甫劍就那麽隨意地站在大廳,卻像是和周圍融為了一體,讓人無法捉摸。皇甫嵩甚為驚奇,不由又想起皇甫劍死而複生時的天地異象,這一刻皇甫嵩想得很遠,心裏懼意更濃


    相反如果伯父大人將軍民全都撤離到安定郡,實施堅壁清野,不給鮮卑人留一粒糧食,一根草料,一件武器。不僅保全了數萬軍民的性命,鮮卑人得到的也隻是一座空城,好無裨益。


    劍兒已經在三水一線布置好陣式,隻等著鮮卑鐵騎到來,劍兒有信心在那裏消滅他們誠如是我們輸掉的僅僅是一座空城,而贏得的卻是整場戰爭的勝利熟輕熟重以伯父之智自有明斷


    沒有給皇甫嵩絲毫喘息之機,皇甫劍又繼續敲打起來。


    劍兒,你僅憑一郡之力能擋得住十萬鮮卑鐵騎嗎皇甫嵩在問這句話時心裏已開始接受了皇甫劍的建議,卻隻怕鮮卑鐵騎南侵,皇甫劍的安定郡也抵擋不住,那麽他的罪過就更大了。


    伯父大人盡管放心,劍兒已定下萬全之策,定可將鮮卑鐵騎一舉消滅在三水一線皇甫劍從容不迫,侃侃而談,平實地話語,卻極具感染力,仿佛鮮卑鐵騎的覆滅也隻是在覆手之間。


    廳中北地文武無不大受感染,怦然意動。能不作無畏死亡,又有何人願意去送死


    如此甚好你說服伯父了,為了這全城數萬軍民,為了戰勝氣焰囂張的鮮卑人,伯父又何在乎些許虛名皇甫嵩雖然被皇甫劍說服,但還是輕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


    伯父此舉,百姓幸甚朝廷幸甚家族幸甚見皇甫嵩終於同意撤退,皇甫劍也長出了一口氣。


    不用使用非常手段就達到了目的,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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