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帝擬完旨意後,讓禁軍侍衛快馬將其發送出去,之後又重新翻看這份戰報,沒多久,當他翻看到其中一頁時,停了下來,口中喃喃道:“段虎?這個段虎還真是個趣人!他竟然隻是憑借不到一千人的捍死軍士和一萬威武軍,便攻下了有五萬人把守的武安城,而且折損不到兩千人,那些南齊軍也大多數被其俘虜,至今無人反抗。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臣也知道這個人。”與蒙武向來交好的太尉劉文瞻早就從蒙武那裏得知了段虎的消息,也知道蒙武非常賞識他,並向自己推薦他,讓自己在朝中出把力。於是劉文瞻趁此機會便將段虎的經曆述說了一遍,當講到段虎一人行刺楊彪,獨自抵擋萬騎,兩合打敗薛玄等等事情時,眾人皆發出驚歎聲,唯獨孫丞相卻一言不發,臉色及其難看。


    “什麽是他將楊彪的頭顱拿下的?”久安帝愣了一愣,疑惑道:“愛卿,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


    劉文瞻正色道:“臣所言句句屬實,有軍中各級將領為證,絕無半句虛言。”


    久安帝疑惑的問道:“此人有如此大的功勞,那為何提交給朕的功績簿中卻未曾提及,隻有提到他任職捍死營領兵校尉,”


    劉文瞻看了看丞相孫文經,意有所指的說道:“功績簿向來都是由各軍的監軍直接提交給丞相觀閱,臣不知道此事。”


    久安帝冷冷的說道:“孫文經,你對此做何解釋,如此功績卓越之人竟然隻是任職小小的振威校尉,此事若傳出去必叫朕的將士們心寒,而且也令我大秦少了一位曉勇之將。”


    “皇上恕罪,此事臣亦不知情!”孫文經詭辯道:“臣隻觀閱將帥一級的功績簿,而都校一級的功績簿向來是由臣的查看無誤後,修訂成冊,由臣一起呈交給皇上查閱。有如此功績的校尉竟然不在功績簿上,定然是臣屬下辦事不力,臣必將撤察此事。”


    “哼!”兵部尚書張策冷哼一聲,道“孫丞相可真會推脫呀!若非你同意,你的屬下有怎麽有膽量肆意竄改幹係我大秦軍命脈的功績簿呢?以臣所見可能是有人嫉賢妒能,妄圖欺瞞聖上,將此人功勞給掩蓋了。”


    “張尚書,你的話未免過了。”戶部尚書孟允出列說道:“你這樣說豈不是指桑罵槐,在說丞相大人嗎?”


    “是又怎樣,”張策直視孫文經的陣營,理直氣壯的說道“有人既然敢做,難道本尚書就不敢直言嗎?”


    “你……”


    “好啦!全都給朕閉嘴。”久安帝實在有點煩了這些黨爭,立刻出言製止,旋即吩咐道:“隨意更改功績簿不可恕之罪!丞相,朕命你在三天之內,找出誰是主謀,否則你就自己把頭上的官帽摘下來吧!”


    孫文經知道這是久安帝在給他台階下,連忙應道:“臣尊旨!”


    久安帝見張策像是還有話要說,揮手示意道:“此事不必在議,你們都退下吧!朕想要一個人靜靜。”


    張策歎了口氣,和眾人一起躬身道:“皇上保重,臣等告退。”


    說完,張策便毫不顧忌禮法,與身位丞相孫文經並肩而出,而孫文經此時正在想著找個替罪羊和咒罵薛玄給自己找麻煩,對比不妥之舉並未做過多糾纏。


    這群人走了以後,紫晶閣又回答了寂靜之中,久安帝靜靜的靠在龍椅上,雙眼微合,像是在閉目養神,忽然出言道:“六扇門總管傅風何在?”


    “臣在!”


    從右側的偏閣內走出一個身材精瘦矮小的中年漢子,身著一身墨綠色的大錦袍,上麵用三色線繡了一頭踏雲麒麟,從他如同鋼鑄的肌肉、粗壯的雙臂和厚實的手掌可以看出,此人定然是個外家高手。


    “你剛才都聽到了,”久安帝直言問道:“你認為是誰要花這麽大的力氣,對付一個小小的校尉?”


    傅風淡淡一笑道:“皇上心中已然知曉,又何必問臣呢?”


    “哼!油滑狡詐,左右逢源,你傅總管可是好手段呀!”久安帝不悅的瞪了傅風一眼,隨手將手中的戰報扔給他,而後說道:“你怎麽看這個叫做段虎的人?”


    “臣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神秘。”傅風撿起戰報,粗略的看了看,像這樣的戰報他那裏還有幾十份,其中詳細程度遠遠超過這份戰報。


    “神秘?”久安帝疑道:“從何說起?”


    “此人出現之時非常蹊蹺,而且身著異服,根本不像是北秦人。”傅風分析道:“他說自己是定州人,但是臣也派人去定州查詢過,整個定州隻有三個人叫段虎,一個是殺豬的屠夫,另一個是開酒樓的,最後一個則早已死了,死的時候有七十多了。”


    久安帝麵色一緊,眼中殺氣外溢,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南齊派遣的內應奸細。”


    “臣認為不是!”傅風搖了搖頭,道:“若說他是南齊奸細的話,那南齊為這個奸細所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不但損失了一位大都督和一位水師都督,還丟失了大部分的軍隊,無論怎樣看都有點得不償失。”


    久安帝神色緩和下來,道:“那依你之見,此人身份到底是什麽?”


    傅風想了想,說道:“依臣之見,此人應該是一個歸隱高士的傳人,入世未深,有點不知禮數,像個從未接觸過外麵的蠻人。”


    “既然如此,那這人可否重用?”


    “此人能否重用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臣不敢逾越。”


    “很好,你退下吧。”


    “臣告退”傅風一邊後退離開,一邊長噓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想到了一句話,伴君如伴虎。


    傅風離開後,久安帝獨自坐在龍一擇山,思考了半注香的時間,起身提起文案上的毛筆,再紙上寫上了陳俊、薛玄和段虎的名字,然後每個名字都畫了一個圈,最後將執肉成一團,扔到地上,轉身帶著宮女宦官們走出了紫晶閣。


    段虎並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之上,因為他引起了一場爭論,他現在非常悠閑的看著這份戰報,之後問道:“丁先生,你說南齊是否真的要將洪峰閑置在帝陵呢?”


    “屬下認為否!”丁喜輕撫長須,淡然道:“從將洪峰發配到帝陵這件事來看,南齊君主定然是一位賢明之君,對洪峰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段虎好奇的問道:“此話從何說起,莫非被削職為奴還是好事不成?”


    “此事並非如此膚淺。”丁喜搖搖手,笑道:“將軍請想想看,若洪峰繼續待在朝堂之上,定然會與南齊朝廷其他官員起衝突,最後激烈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去守陵來得輕鬆,這樣一來,既可以平息百姓的怒火,又可以緩解朝臣間的矛盾,最主要的是可以保護好洪峰。”


    段虎喃喃道:“原來如此!”


    這時,吳興武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行到段虎跟前,行禮道:“將軍,請您給我評評理!”


    “發生了什麽事?”段虎眉頭輕挑,問道。


    “屬下巡視武安城境內,維護治安,”吳興武娓娓說道:“後來我去到白馬嶺巡視,卻見到張全義那廝將來自巴陵的災民阻擋在寨門之外,不顧他們的死活。屬下一時氣不過,想要打開寨門,卻被張全義看見,他不但不幫忙,反而派人將屬下趕走,並讓屬下不得踏入白馬嶺半步,否則便要將屬下亂箭穿心……”


    丁喜笑了小,道:“吳管帶,你們可知到白馬嶺的規矩?”


    吳興武搖了搖頭道:“不知。”


    丁喜解釋道:“白馬嶺乃是軍事咽喉,未有白馬嶺守將與武安城城守同時下令,任何人都不許擅自寨門,違反者,以謀逆罪論處,這可是個誅九族的重罪呀!”


    “莫非就看著那些百姓白白餓死嗎?”吳興武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過往,焦急下跪求道:“屬下鬥膽!懇求將軍放他們進來,給他們這些人一條活路。”


    段虎淡淡一笑,說道:“你無須求我,你隻要告訴我,我將他們放進來後,下一步要怎樣做?”


    “這……”吳興武想了想,說道:“可以開倉放糧。”


    丁喜從架子上的書卷中取出一本帳簿,攤開指著一處數字,說道:“武安城的官倉已經被南齊軍給扳動空了,連顆粟都沒有,又何況是米呢?”


    “那……”吳興武撓著頭,聲音越說越小,道:“那把軍中的餘糧拿出一點來……或許……”


    “軍中餘糧不多,”丁喜打斷道:“那些軍糧剛剛夠我們和降卒半月之用,何況白馬嶺外人數眾多,軍中那點糧食又怎麽夠用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吳興武急惱道:“莫非你們要看著他們全都餓死嗎?你們還是人嗎?”


    “放肆!”段虎站起了來,威勢襲人,一掌將文案拍碎,喝道:“膽敢對本將軍如此說話,吳興武,你活夠了是嗎?”


    丁喜連忙下跪,惶恐道:“將軍息怒!”


    “將軍息怒!”吳興武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下跪解釋道:“興武並非咒罵將軍,隻是心急如焚才會說這些混帳話!望將軍責罰!”


    “不必了!你也是救人心切,我不怪你!”段虎坐回椅子上,盯了吳興武一會兒,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會處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跟李昊一起訓練步卒,等我的封賞下來之後,我就會去求蒙公讓我們捍死營獨立出來,自成一軍,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和別人爭鬥的本錢了!”


    “可……”吳興武還想要說些什麽,但見到段虎眉頭逐漸緊鎖,眼中殺氣慢慢浮現,立刻行禮道:“屬下明白,定然不負將軍所托,將那些兵卒訓練得各個都跟我們捍死軍士一樣。”


    段虎點了點頭,吩咐道:“明白了就好,你退下吧!”


    “屬下告退。”吳興武躬身行禮,後退離開。


    看著吳興武的背影,段虎不禁歎道:“唉!真是一群煩人的家夥,總是要搞些事情才覺得開心。”


    丁喜笑道:“將軍不必介懷,吳管帶乃是性情眾人,雖然已經入軍兩年,但身上還殘留著一些江湖氣息,隻要稍加作沒,便又是將軍麾下的一員驍將。”


    “但願如你所言”段虎深吸口氣,又低下頭,靜靜的看著手中的公文戰報,忽然他抬起來,道:“對了!聽說過幾日林家那個太子妃就要回來了,並且準備設宴款待武安城的各個豪族門閥,”說著,便露出不屑的表情,“還美其名曰犒勞守城有功之人,莫非我等浴血將士就不是有功之人嗎?怎麽沒見她來犒勞我們呀?”


    “是的,將軍,或許在太子眼中我們這些人的確不是什麽有功之人。”丁喜分析道:“屬下猜測,可能是太子希望能夠借此機會拉攏武安城的勢力,為其登位助力。將軍,你要知道,現在太子的位子並不是很穩。”


    段虎疑惑道:“此話怎講?”


    丁喜解釋道:“現在朝廷共分為五股勢力,第一股就是以蒙公和陳俊將軍為首的忠君派,他們中還有禦使大夫和太尉,是朝廷實力最大也是最穩固的勢力,因為他們隻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就是當今聖上。第二股就是薛玄和孫丞相的文武派,這派的勢力也很大,其中以文臣居多,六部尚書中就有四人是這一派的。第三股勢力就是太子派,主要以林家勢力為主骨,六部尚書中的另外兩位也加入其中,他們與孫文經是敵對關係,兩派經常在朝堂之上口誅筆伐,大打出手。”


    段虎冷冷一笑,說道:“越亂越好,我們正好渾水摸魚,從中牟利。”


    丁喜繼續道:“第四股勢力就是韓王和晉王的兩王派,韓王自幼勇武過人深得軍方勢力器重,晉王也是大秦有名的才子,一首永樂賦,足以千古流唱,京城八軍中,就有四軍的統領是他門的門生摯友。第五股勢力就是京城六扇門和狗幫,他們都是當今聖上的鷹犬爪牙,他們也是聖上最親近的人,一言可定人生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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