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也沒有任何的懼意,和我們對視。但是當我和嚴冰慢慢走向他的時候,卻發現始終無法接近,我們和他的距離永遠都是保持固定的。


    我拉住嚴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我總覺得我們在做什麽特別危險的蠢事。


    嚴冰最後看了乞丐一眼,問我:“咱們兩個確認一下,那是個活人對吧?”


    我盯著看不清臉的乞丐,看著他地上的影子,最後點了點頭,說他就是個活人。


    “那咱們別管他了,走吧,去警局。”嚴冰做出了決定,其實我們就算留下,也抓不到這個乞丐,這個活人太邪門了。


    我們重新上路,這次一路平靜,沒有再聽到女人的聲音也沒有再開錯路。


    到了警局之後,整個警察局裏的氣氛不太對,我算是這裏的常客了,有幾個年輕膽大的,知道一些我的身份,喜歡對我問這問那的,這會我來了也沒搭理我,一個個的都麵色沉重的坐在工作的地方。


    “老大在辦公室等你。”終於有人跟我說話了。


    我去到陳虎的辦公室,他的臉色也陰沉著。我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了,帶著嚴冰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陳虎的辦工作,開口道:“你們都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你們整個警察局的人都被人下了蠱了?”


    陳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頭:“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次輪到我愣神了,嚴冰出來打圓場說我是開玩笑的,這裏沒人中蠱。


    不過從陳虎的樣子,就知道警察局肯定出事了,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因為老火和鄭瑩瑩的事。


    果不其然,陳虎說就是老火燒死乞丐的事,沒有帶我先去見老火,而是先帶我去看了屍體。


    一走進解剖室,就是一股燒焦的味道。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體停放在解剖台上,這具屍體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了。


    陳虎直接走過去,伸出手指去戳屍體的胸口。我叫住了他,問他這屍體到底哪裏有問題。


    陳虎沒有被我阻止,依然把手指插進了屍體的胸口,然後把戳出來的洞又扒開了一些。


    這次我看清了,這屍體裏麵白花花的,全都是紙。不對,這不是屍體,這是一個和真人比例相同的紙人!


    我過去一隻手就紙人提了起來,輕得很,就是用紙紮的。


    我看著陳虎說不出話來,陳虎皺著眉頭,說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這是一個紙人,剛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一具燒焦的屍體。


    我想了想,問陳虎是不是這紙人紮的太逼真了,所有一開始都沒看出來?


    陳虎搖頭說沒那麽簡單,就算再逼真的紙人,搬運觸碰的時候總能看出來吧?


    但是這個紙人,是在法醫解刨過程中才看出是紙人的。甚至從監控錄像上看,那個法醫剖開紙人的肚子,有模有樣的從肚子裏取出內髒,但是其實他手裏什麽都沒有,根本就沒看出這是個紙人。


    在解刨到一半的時候,法醫才清醒了過來,尖叫著跑了出去。這下子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了,那是一個紙人。


    甚至還有人一回憶,就能想到那是一個紙人,但是在一開始卻死活看不出來,就是一門心思的認定那是一具燒焦的屍體。


    警局的氣氛這麽沉悶,是因為經曆了一起全員被鬼遮眼的事件。這種事發生在別的地方,還沒那麽嚴重。但是這裏太敏感了,他們非得要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但是又解釋不通。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心情,而是想到了老火,紮紙人是他的手藝啊,會不會和他有關。比如把乞丐的魂魄轉移到紙人上之類的,陳虎說他還沒有審訊過老火,知道她他說的話肯定都沒辦法往卷宗上記。


    陳虎把審訊老火的機會給了我,其實也不能說是審訊,就是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老火燒得是一個紙人,算不上謀殺,我問完了,陳虎就得把他放了。


    見到老火之後,他還怡然自得的坐著喝茶,陳虎也沒虧待他。看到我來了之後,老火還笑嗬嗬的和我打招呼。


    我在他對麵坐下,老火就先開口了:“我知道你和那個當差的關係好,跟他說清楚了,人是我燒死的,跟那丫頭無關。”


    老火還在關心鄭瑩瑩,我更是聽出來,老火不知道燒的是一個紙人,他還想著自己一個人把罪名扛下來。


    鄭瑩瑩不在這,她被關在另一間審訊室,嚴冰去審訊她了。


    我猶豫了一會,又問老火:“你知道你燒得是誰嗎?”


    老火歎了口氣,說當然知道。我又疑惑了,老火知道那是也一個紙人?


    突然間,老火突然站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一句:“人死不能複生,早點解脫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解脫?是有人把誰的魂魄封印在紙人上嗎?”我脫口而出。


    老火卻突然收斂了感傷,問我:“什麽紙人?”


    他果然不知道紙人的事,我對他如實相告,老火陷入了沉思。


    我問他在他的認知裏,燒死的人是誰?聽他的意思,是認識那個乞丐的。


    “嗯,那個人說起來算是我的晚輩,不過死了很多年了。”老火給了我一個解釋,說那人是衝著他來的,和我沒有關係。


    可能是因為那個陰魂在喪葬街遊蕩,正好被我衝撞了,所以才會時不時的糾纏我一下,但是主要的目的還是老火。


    我告訴老火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但是老火不願意對我說出那個人的過往,說都過去了多少年的恩怨了,不想再說了。


    既然這是老火不願提及的事,我也不好再問。去接了鄭瑩瑩就離開了,陳虎還在絞盡腦汁的怎麽給手下的警察一個解釋,也沒送我。


    老火的紙紮店被燒了,他又不願意去住蘭姐的飯莊,我和嚴冰就把老火和鄭瑩瑩送到了酒店,開了兩個房間。


    折騰了大半宿,大家的精神都不是很好。老火和鄭瑩瑩休息了,我就和嚴冰回到了醫院。


    茜茜還在熟睡,睡夢中還握著王允的手,王允怕驚醒了茜茜,也不敢動。


    嚴冰讓我在這裏陪王允和茜茜,她想要回蘭姐的飯莊睡一覺。我本來是有點擔心她自己一個人的,但是看外麵天也快亮了,就沒攔她,這裏的確連第二張床都沒有。


    我坐在椅子上眯縫了一會,天就亮了。茜茜也很安靜,沒有再鬧騰。


    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呆到了中午,才給嚴冰打了個電話,問她起床沒?


    “我馬上回去。”嚴冰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但是從她說出來,一直到了傍晚,嚴冰才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病房門口,眼睛裏都是血絲。


    我被她的樣子嚇到了,問她不是回蘭姐的飯莊休息了嗎?怎麽一副這麽疲倦的樣子?


    嚴冰給自己到了杯水,說她一早就出了市區。


    我問她去什麽地方了,嚴冰擦著嘴角說:“跟蹤。”


    嚴冰說她昨晚根本沒有回蘭姐的飯莊,把我送到醫院之後,就又回了酒店,在老火和鄭瑩瑩的附近又開了間房。


    果然,天才剛開始亮的時候,兩個人就收拾好離開了。嚴冰跟著他們到了車站,又跟了他們一段距離,後來轉車的時候跟丟了,她才回來。


    老火和鄭瑩瑩不告而別,這是我沒想到的。但是我更沒想到,嚴冰竟然這麽閑的去跟蹤人家。


    嚴冰冷笑:“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按照你說的,老火和鄭瑩瑩沒什麽交情,為什麽他們兩個會一起走?”


    我問嚴冰是不是看出了什麽?嚴冰指著胸口中間:“這個地方,在鄭瑩瑩的胸口,我看到了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一張和鄭瑩瑩一模一樣的臉,我馬上就想到了她的雙胞胎姐姐,鄭晶晶。


    從那個村子離開,所有的鬼魂都不見了,鄭晶晶的屍體也不見了。對於王成立把我關進黑棺的那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我現在都不得而知。


    我有足夠的時間,把我這段時間經曆過的事情都告訴了嚴冰,嚴冰強打著精神聽我說完,才開口道:“老火送那個女孩回家了。”


    看到我思索,嚴冰又補充了一句:“不是鄭瑩瑩,是鄭晶晶,老火要送她回家,也讓姐妹倆分開,各走各的路。”


    老火曾經告訴過我,他已經解決了鄭瑩瑩身上的陰氣。現在嚴冰卻在鄭瑩瑩身上發現了鄭晶晶的存在,不知道老火是騙了我,還是一開始自己錯誤的認為自己已經完美解決了。


    老火肯定有事沒對我坦白,但是我們也沒辦法去追查他了。鄭瑩瑩的家在哪我不知道,不可能隨便找個村子就進去找。


    我對嚴冰說我不覺得老火是壞人,他還和我沒見過麵的爺爺有交情。


    嚴冰歎了口氣,捂著額頭,沉聲道:“你確定,老火對你的爺爺,是感激還是怨恨嗎?”


    我呆愣在當場,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從我的角度出發。覺得我爺爺給老火的妻子接陰,還把她們母子都送走了。


    我是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而且老火應該感謝我爺爺。但是,如果老火不願意我爺爺這麽做呢?


    如果當年是我爺爺強行送走了老火的妻兒呢?老火會不會因為一聲的孤寂而怨恨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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