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的星期五。


    這天天亮前就在下雨。雨不大,卻也不是不必撐傘的程度。


    在這樣的小雨中,司波達也穿著沾滿泥巴的運動服跑步。在柏油路麵摔倒也不會變成這樣。雖說是泥巴,卻不是泥土那種土質,感覺是潮濕的沙子陷入纖維縫隙。


    他結束每天早晨的訓練正在返家。全身任憑雨水淋濕高速奔跑。速度匹敵正常行駛的汽車。雙腳輪流踏出的速度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每踏出一步的距離長到異常,造就不下汽車的速度。他的每一步長達八公尺。


    因為是清晨,所以幾乎沒人影。不對,目前除了達也完全沒其他人。時間很早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肯定是沒有怪胎會在這種天氣晨跑,也沒有雅士賞雨散步。


    回程路途消化三分之二的時候,達也久違遇見自己以外的人。離開修行場所九重寺至今首次遇見。


    這個人影是嬌小的少女。比他國三的妹妹還矮。看起來大概一五○公分上下。高領無扣長袖上衣、前開式背心、迷你裙、內搭褲以及高筒球鞋。雖然身材苗條,但達也一眼就看出她具備一反外表的強韌。


    最重要的是,她束起長發,將發帶當成頭帶綁在額頭的那張臉蛋,達也有印象。


    是上周三晚上在澀穀看見的少女暗殺者。


    達也停下腳步。距離五公尺。交談的話有點遠,但如果是達也,往前踏一步就可以進入攻擊間距——對於少女來說恐怕也一樣。


    插圖p261


    「司波達也。」


    殺手少女開口了。


    「我姓榛有希〈yuki〉。」


    她以姓名稱呼達也之後,告知自己的姓名。


    「榛有希?」


    達也疑惑地複誦她的姓名。改變音調沒停頓就說完。


    「沒錯。」


    有希解釋為這證明了對方意識到她這個人。


    「我來做個了斷!」


    有希以高昂的聲音告知,同時左手抽出藏在腰後的刀子。


    「今天休想逃走。因為我知道你家在哪裏!」


    達也雙眼稍微眯細。他的身體開始釋放冰冷的鬥氣。


    少年的氣息突然改變。麵對像是令人打顫的鬥氣,有希不禁畏縮。


    她鞭策這樣的自己。在這裏臨陣退縮太丟臉了。


    (我不是來當小醜的。對吧?)


    這名少年——司波達也不是普通人,有希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種事。不會因為稍微被嚇唬就夾著尾巴逃走。


    有希對自己這麽說,硬是振奮鬥誌。


    她朝著沉在意識水底的異能之門伸手,使盡全力拉開。


    有希的四肢、全身都充滿力量。


    她相信自己的「實力」,正麵挑戰達也。


    鱷塚反對這個做法。他阻止有希,勸有希至少應該偷襲。


    但有希確信一件事。


    ——偷襲對司波達也不管用。


    沒有根據。但她知道。她的直覺告訴她,為了活下去,正麵一決勝負是最好的方法。


    有希往前衝。


    五公尺的距離,以她強化的腿力一蹴可及。


    刀子往前刺。單純依賴速度的一招。


    有希的左手竄過犀利的痛楚。


    認知刀子脫手之後,才察覺手腕被手刀打中。


    明明是透過身體強化,快到連職業拳擊手都遠遠跟不上的突刺,達也卻以劍道的「小手」精準破解。


    如同鋼刃插入的痛楚。


    有希之所以撐得住,是因為她早就預測這個結果。


    不是逞強。證據是她不知何時握在右手的袖珍手槍槍口按著達也的側腹。


    有希扣下扳機。


    「什麽?」


    有希打從心底發出驚愕的聲音。


    子彈打中民宅牆壁反彈。


    達也毫發無傷。


    他的左手撥開有希的右手,袖珍手槍的槍口偏移了。


    偷襲對司波達也不管用。


    她自己就這麽認為,卻完全沒料到是以這種形式證明。


    不由得怯懦的有希,身體被打上天空。


    達也的膝蓋毫不留情頂向有希的腹部。


    有希四腳朝天摔在濕透的路麵。


    劇烈的衝擊導致呼吸停止。有希拚命拉住想逃向虛無的意識,無視於痛楚起身。


    司波達也站在踢飛她的場所。


    有希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右手,扣下第二槍的扳機。


    達也的左手不知何時闖入射線,有希沒看見。


    左手在槍響的同時握上。


    緊握的時間是一瞬間。鬆開的手指縫隙落下某種粉末。


    「不會……吧……」


    有希甚至忘記站起來,愕然低語。


    我在作夢嗎?有希如此懷疑。


    如果這是夢,那就是再壞也不過的惡夢。


    子彈確實發射了。反作用力留在有希的右手。


    司波達也站的位置依然沒變。身體沒擺動或往後仰。就隻是將左手舉到射線上。


    「抓住……子彈……?」


    忽然間,有希被發笑的症狀襲擊。


    簡直是漫畫。不,這時代連漫畫都不會畫這種題材。簡直是上個世紀的美式漫畫。


    她位於不講理的正中央。


    有希也知道魔法是現實的技術。應該比一般市民清楚。基於工作性質,她也對付過魔法師,也近距離看過魔法。


    但是,不曾留下如此不講理的記憶。


    有希認為這種東西不是魔法。不是存在於現實的魔法。


    如果不是漫畫,就是童話。


    存在於現實的魔法,是人類使用的技術。她知道魔法師也不過是人類。


    人類的肉體有極限。因為有極限,所以她才能勝過敵對的魔法師。


    然而雖說是低速彈,人類也不可能空手抓子彈。身體強化發揮到最強的有希也做不到。


    「從槍口看出射線沒那麽難。」


    達也回答有希的疑問。


    比起想法被看透的打擊,對這句內容的反駁——應該說反感,在有希心中更勝一籌。


    「你睡昏頭了嗎?子彈並不是從槍口筆直發射啊!每把槍都有自己的特性。而且子彈軌道會被重力往下拉,會因為自轉的氣流而彎曲。看槍口方向隻知道大致的軌道!」


    「在這個距離,些許的誤差可以忽略。」


    「你不是連手套都沒戴嗎?空手接子彈太奇怪了吧!」


    達也冷笑回應有希的抗議。


    感覺心髒像是被這張笑容緊緊抓住,這份恐懼使得有希連忙起身。


    站起來之後,她對於剛才以跌坐姿勢悠哉對話的自己感到難以置信。


    有希扔掉袖珍手槍。有預備的子彈,但她不認為派得上用場。


    有希從綁在大腿的皮帶抽出刀子。她故意大幅掀起迷你裙,達也卻沒產生破綻,沉穩的舉止使她覺得耍這種奸詐伎倆的自己很蠢。


    隻不過,以有希現在的精神狀態,也已經不會感到害羞了。


    有希默默襲擊達也。


    即將接觸達也的時候直角側踏,單腳跳到半空中射出刀子。


    側身降落在圍牆,同時拿出新的刀子跳躍。


    一邊跳過達也頭頂,一邊錯開時間投擲兩把刀子。


    有希投擲的刀子,達也全部輕鬆躲開。


    有希在著地的同時,沿著剛才的軌道逆向移動。不是慣性中和使然,是以強化的肌力硬是停住身體再跳躍。


    有希在空中扭身使出右回旋踢。


    如果是普通的踢腿,距離對方太遠了。


    有希穿的球鞋前端露出銳利的刀尖。


    達也以左手抓住有希的右腳踝。


    有希的身體急速停止。但她沒感受到反作用力。


    不知道有希是否理解這是慣性控製造成的。


    達也右腳往上抬。


    他垂直踢向位置高於自己頭部的有希身軀。


    有希的身體折成「ㄑ」字形。


    這股衝擊差點令她昏迷。


    她甚至沒有餘力在空中調整姿勢,摔向路麵。


    但是沒有就這麽落地。


    她在墜落的途中又挨了達也一腳。


    軌道從下墜變成側飛。她畫出弧線摔倒在路麵翻滾。


    有希痛苦咳嗽,雙手撐地起身。


    她察覺剛才那一腳與其說是「踢」,應該說是「推」。


    剛才要是直接落下,頭部會重摔在地。達也以第二腳調整為從腰部落地。


    「這是……什麽……意思……」


    有希受到的打擊嚴重到連正常出聲都很難。


    但她一邊咳嗽,一邊擠出這個問題。


    「你站不起來了。」


    達也以甚至感覺不到些許情緒波動的聲音回答。


    有希咬緊牙關。


    剛才確實免於從頭部落地。但是相對的,腰部受到重創。即使是以異能強化的身體也暫時站不起來。


    「榛有希嗎……」(注:隻比「司波深雪」的日文「shibamiyuki」前麵多一個「ha」音。)


    達也說出有希的姓名。


    有希不明就裏,眨了眨眼。


    「再也不準出現在我麵前。」


    突然來襲的沉重壓力使她停止眨眼。


    不隻是眨眼,臉上與身上的肌肉停止了。連心髒的肌肉也確實在瞬間停止。


    「下次會消除。」


    不是殺掉,是消除。


    有希直覺理解這是正如字麵所說的意思。


    達也繼續慢跑。


    有希目送他的背影,後知後覺發現達也剛才連一步都沒移動。


    最後,達也的身影從有希的視野消失。留在原地的隻有她扔掉的手槍,被打落的刀子,以及依然站不起來的有希自己。


    「……這個怪物……」


    有希以顫抖的聲音低語,放鬆手臂的力氣。


    她把頭貼在道路上。


    濕透路麵的冰涼觸感讓臉頰好舒服。


    ◇ ◇ ◇


    「趕上了嗎……」


    達也慢跑離去約五分鍾後。


    文彌看見倒在路麵的有希,輕撫胸口鬆了口氣。


    「是暗嗎……」


    有希從趴著的狀態翻身仰躺,看向文彌。


    「不對,這不算是趕上的狀態。」


    文彌苦笑訂正自己的發言。


    「是啊。」


    有希也就這麽躺著苦笑回應。


    「nut,你受傷了嗎?」


    男扮女裝的文彌身後,雙手被左右架住固定的鱷塚開口問。


    「croco……什麽嘛,你也被抓了啊。」


    「這不重要,你的傷呢?」


    「不必露出這麽擔心的表情。隻是跌打損傷。多虧對方巧妙手下留情……」


    說來神奇,有希臉上沒有懊悔。相對浮現的是近似死心的表情。


    「……看來我們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沒想到你願意理解這一點。」


    回應有希這句歎息的是文彌。


    「不過,來不及了。」


    文彌說著轉過身去。


    收到他的暗號,兩名黑衣人走向有希。


    從兩側扶她站起來。


    有希像是被兩名黑衣人吊起來,露出虛弱卻無懼一切的笑。


    「感謝幫忙。我還沒辦法自己站起來。」


    她沒有特別酸言酸語,率直向文彌這麽說。


    「走得動嗎?」


    「就這麽帶我走吧。」


    即使文彌詢問,有希也盛氣淩人地回答。


    「那麽,就這麽做吧。」


    文彌沒因而壞了心情。


    黑衣人將有希拉向廂型車。不是鱷塚的車,是另一輛廂型車。


    有希沒有抵抗。


    ◇ ◇ ◇


    回神的時候,有希在沒窗戶的房間裏被綁在椅子上。


    是在車上睡著了嗎?有希心想。原來自己這麽累?還是說——是被強製入睡?


    她睜開雙眼約一分鍾後,一男一女打開唯一的那扇門入內。


    一人是身穿黑色西裝,將近三十歲的男性。


    另一人是鮑伯頭少女「暗」。


    「榛有希,感覺怎麽樣?」


    「不差。」


    對於文彌的詢問,有希沒挖苦也沒咒罵,如此回答。從她的態度看不出反抗。


    「彼此不是閑話家常的交情,我就趕快說下去吧。」


    「麻煩這麽做。這樣我也比較感謝。如果能順便解開這條繩子,我會更感謝。」


    「事情說完就會解開喔。因為你應該也沒有抵抗的意思。」


    這句話耐人尋味,但有希沒急著要求答案。


    暗——文彌說他會說明。即使有希沒問,也會立刻得到答案。


    「首先,亞貿社納入我們的旗下了。」


    「……社長投降了嗎?」


    「嗯。表明我們的真實身份之後,他立刻服從了。」


    「……你們是什麽人……?」


    有希腦中響起警報聲。她的直覺大聲嚷嚷說不可以問這個問題。


    但是如今阻止也沒用。因為即使她不問,文彌也肯定會主動說明。


    「我們是黑羽家。十師族四葉家的分家。」


    「你說……四葉……?」


    有希聲音嘶啞。她知道這個名字。


    表麵上是代表日本的魔法師一族,十師族的一角。


    對於有希他們黑暗社會的人來說則是「不可侵犯的禁忌」。不容冒犯的禁域。一旦碰觸就會回以毀滅災難的惡魔。甚至不知道其真麵目或是擁有的力量,恐懼到迷信的程度。


    「看來你知道,太好了。好啦,亞貿社收入黑羽家的旗下了。榛有希,我們要求你也服從我們。」


    「……我別無選擇吧?」


    「沒那回事喔。」


    文彌以嬌憐少女的臉蛋甜甜一笑。


    「你可以選擇不服從我們。不過當你做出這個選擇,就要請你失去記憶。」


    有希目不轉睛注視文彌的臉。


    文彌臉上掛著笑容。但是這張笑容並不是在開玩笑。


    「做得到這種事嗎……?」


    「做得到。當然不會因而發瘋喔,隻是忘記一切而已。」


    「一切?」


    「是的。出生至今的記憶,全部忘記。說來可惜,現在的四葉家沒有術士能夠隻消除部分記憶。」


    「…………」


    「語言能力、餐具的使用方式,或是住宅機器的使用方法等等,這種日常生活所需的常識會留著,請不用擔心。隻有記憶會消失。」


    「包括自己的名字嗎?」


    「很可惜。」


    「包括父母的名字嗎?還有小時候的回憶等等,全部消失?」


    「很可惜。」


    有希瞪著文彌的視線往下移。


    「……這不算是另一個選擇。」


    「是嗎?常有就是了。」


    文彌不改笑容,有希對此感到寒意。


    同時堅定認為「自己敵不過這些家夥」。


    不隻是司波達也,這個「暗」也是怪物。


    那天晚上。自從殺人現場被看見,自己就被這群怪物附身了……


    「……知道了。我服從你。」


    「謝謝。你這麽快決定真是幫了大忙。」


    「不過……」


    「什麽事?」


    文彌深感興趣看著在這個狀況還想追加條件的有希。


    「暗,我服從的是你。不是四葉也不是黑羽。我服從你。」


    「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麽得出這個結論……」


    文彌以困惑的聲音低語。


    老實說,有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追加這種條件。


    真要說的話——大概是不願意唯命是從吧。


    「請等一下。」


    文彌說完在房間角落取出情報終端裝置,使用語音通訊開始和某人交談。從不時偷聽到的字詞推測,有希認為她在和父親交談。


    結束通話之後,文彌回到有希麵前。


    「獲得許可了。有希,你將成為黑羽家所屬的戰鬥要員,但是隻有我能命令你。」


    「這樣就好。」


    有希不在意文彌突然直呼名字。即使是年紀比較小的「少女」,這個人今後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無論是直呼名字或以綽號稱呼都沒關係。


    忽然間,有希察覺自己必須確認一件事。


    「話說croco會怎麽樣?」


    「croco?啊啊,鱷塚先生是吧?他說會依照你的判斷。」


    「那麽……」


    「是的。你和鱷塚今後也是搭檔。」


    文彌留下這句話之後,和至今不發一語的青年一起離開房間。


    四名黑衣人取而代之入內。


    他們幫有希鬆綁了。


    ◇ ◇ ◇


    有希立誓成為文彌的部下之後,獲準回到自家公寓。


    沒蒙住眼睛,很幹脆地放她回來。


    公寓住處繼續當成亞貿社的公司住宅。整個組織被黑羽家並吞,所以有希的生活隻從表麵看來完全沒變。


    說到沒變,組織——亞貿社的業務也沒變。被黑羽家抓走的兩角社長一個晚上就獲釋,從隔天起一如往常勤快「跑生意」。


    亞貿社是政治領域的暗殺結社。四葉家采取不積極介入政治的方針,兩者的立場相差到可以說完全相反。


    占據第四研解放自己之後,四葉家就和掌權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保持距離至今。


    四葉家也有關係特別良好的政治家或軍人。有時候也會接政府或幕後黑手的委托,雖然沒對外公開,但也持續持有政府委托的事業。即使是非法活動,四葉家也不抗拒。


    隻不過,如果是非法的權力鬥爭,即使獲利再好,四葉家也不會協助。我們不和掌權人這種凡人打交道——四葉家擁有這種傲慢,就某種意義來說屬於潔癖的一麵。


    不過負責諜報與特務工作的分家黑羽家,大概是因為工作性質接近黑暗社會,所以這方麵比本家大方。或許可以換個方式說他們比較現實。


    亞貿社參與政治家暗鬥至今長達十幾年,如今成長為在權力的非法領域不容忽視的角色。要是亞貿社突然退場,很可能為了爭奪這個空缺而在黑暗社會造成混亂,應該要避免這個結果。在俗世濁流打滾的程度勝過四葉家的黑羽家足以做出這個判斷。


    黑羽家以「暫且扔著不管」的形式,認可亞貿社一如往常經營暗殺業務。當然沒向警政單位通報該組織的罪行。司波達也那天晚上目擊的殺人事件,打從一開始應該就不用擔心包括達也在內的四葉家相關成員報警。


    那段手忙腳亂的日子到底是怎樣?有希真的是傷透腦筋。


    有希屈服於達也與文彌的隔周,星期五傍晚。黑羽家透過鱷塚叫她報到。


    「……所以,這個黑羽文彌是誰?」


    鱷塚開的廂型車副駕駛座上,有希在嚼著條狀羊羹的空檔,打聽叫她過去報到的人物情報。


    「黑羽家的長子。」


    「長子?啊啊,繼承人是嗎?」


    「是的。現在是國中二年級,住在豐橋。好像是為了見你才來東京的。」


    「專程從愛知過來?真是辛苦他了。」


    有希說得像是隨時都想閃人。


    對方好歹是雇主的繼承人。鱷塚察覺需要叮嚀她幾句。


    「有希,對方是頂頭上司的兒子。請注意自己的態度喔。」


    「我的頂頭上司是暗吧?當時肯定是這麽承諾的。」


    「你說的是命令係統。現在雇用我們的是黑羽家喔。」


    有希的生活表麵上沒變。不過收入來源變了。她的房租由亞貿社負擔,但其他的生活費是黑羽家出錢。


    「知道了知道了。」


    以令人懷疑是否真正理解的語氣說完,有希看向窗外,再度嚼起個別包裝的細長羊羹。


    有希被叫去的地點,是先前「無窗房間」所在的大樓。那棟建築物是高級出租公寓,有希被帶進去的房間,其實是某國大使租為官邸的房間之一。


    雖說是小國,卻把大使官邸當成自家般使用的黑羽家,以及其本家四葉家的實力,有希對此不禁重新感到毛骨悚然。明明嚴格限製魔法師和外國勢力接觸才對,四葉家卻和外國大使締結對等以上的關係。


    說不定該國政府也實質納入四葉家的統治。連這種離譜的幻想都掠過有希腦海。


    這次她也被帶進無窗房間。不過房內準備了當時沒有的高級會客組。不知道是當時暫時搬出去,還是在那之後買的。


    有希沒特別追問,整個人貼坐在彈性良好的沙發。


    房間響起敲門聲。


    和有希成為對比,隻坐在沙發前緣的鱷塚,連忙起身走向房門。


    之前的黑衣青年與身穿西裝式製服的少年,從鱷塚打開的門進房。


    這名少年就是「黑羽文彌」吧。有希如此推測。


    「有希。」


    鱷塚以名字叫有希,語氣暗藏「請你站起來」的懇求。


    但是有希一臉事不關己。


    少年說聲「沒關係」安撫慌張的鱷塚。


    「因為我早就知道她粗枝大葉。」


    「這樣打招呼的啊?」


    有希瞪向坐在正對麵的少年。


    「如今早就不是在意這種事的交情吧?我們不是一度殺得你死我活嗎?」


    「殺得你死我活……?」


    瞪向文彌的有希視線變成疑惑。


    她的記憶裏,沒有這名「少年」的臉孔。


    說起來,她沒接過殺害孩子的任務。


    至今殺得你死我活的對手之中,符合這個年紀的人除了司波達也,上周的那名「少女」是第一個……


    「——你!難道是……暗!」


    文彌悄悄笑了。這張笑容和先前以性命相搏的鮑伯頭少女一致。


    「是黑羽文彌。『暗』是打扮成『那樣』時的識別代號,所以除此之外的時候,別這麽叫。」


    有希隻是反複開闔嘴巴,說不出話。


    (那家夥是男的?長那樣卻是男的?比我還可愛耶!)


    不知道是無法相信,還是不願相信。


    有希糾結到最後,擠出一個問題。


    「那個,我可以問嗎?」


    「問什麽?」


    「……你該不會是女扮男裝的『暗』吧?」


    文彌臉色大變。


    緊閉的室內,少年以尖得不確定是否已經變聲的音調,發出震耳欲聾的哀號。


    就這樣,有希成功對文彌報了一箭之仇。


    (司波達也暗殺計劃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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