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頸後到喉結前,徐訣的雙手捏住兩隻厚衣領不動,也不管大庭廣眾下這樣的姿勢是否親密,隻輕輕一抻緊,讓陳譴仰起頭看他。 “什麽時候過來的?”徐訣問,“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提前跟你說了我怕你考砸賴我頭上,”陳譴說,“沒打擾你複習吧?” 盯著陳譴冷成淡紅的鼻尖,徐訣沒發覺自己忽略了些許重要片段,話語脫離思考蹦出口:“沒,都複習過了。” 陳譴放下心來,用蛋糕盒子頂了頂徐訣的腿,示意對方鬆開他:“別折騰我了,先去吃飯。” 徐訣昨晚在附近逛過一圈,當即列出幾家口碑裝潢都不錯的飯店供他選擇,陳譴卻沒細聽,待徐訣說完,他抬手朝街對麵一指,說:“我也不想走太遠,就那兒吧。” 徐訣愣道:“老肯?” 早過了飯點,老肯裏空位充足,陳譴讓徐訣在座位上守著蛋糕,自己先去點餐。 點餐台上擺著新推出的限定玩具,得買套餐才能附贈,陳譴對著不太對口味的套餐內容幾度猶豫,最終還是要了兩個套餐端回去。 “吃嗎?”陳譴推過去一個雞肉卷。 徐訣那天晚上沒吃完陳譴剝的核桃,此時對方遞來雞肉卷,便忙不迭接過,眼睛偶爾覷向托盤上兩個無人問津的玩具。 也越過玩具,翻出托盤沿兒,意圖透過淡雅的蛋糕紙盒,來一探究竟裏麵的蛋糕長什麽樣。 陳譴偏不如他意,風卷殘雲解決完一頓高熱量晚餐,摸紙巾擦擦嘴,問:“主辦方給安排的什麽房間?” 徐訣從蛋糕盒撤回視線:“都是標間。”急於邀請似的,又補充,“有兩個單人床,另一個還空著。” 陳譴拎著蛋糕起身,遂了對方心意:“那我就不費勁找地兒住了,剛好空出時間散散步。” 蛋糕不沉,但拎著閑逛總嫌占手,於是兩人隻逛酒店周邊的商鋪一條街,小店琳琅,合眼緣的進去轉轉,瞧不上的就略過。 晚上人多,兩人挨得近,走動時蛋糕盒總碰上徐訣大腿,他每次都自作多情以為陳譴蹭他,每次低頭瞅見那阻隔兩人的盒子都期待落空。 人不蹭他,他去蹭人,徐訣用食指關節蹭一下陳譴的手背:“我來拎吧,你這樣總晃它會散架。” 誰知陳譴調了個手,蛋糕跑去了右手,原來拎過蛋糕的左手則揣進口袋,很會煞風景。 徐訣蹭蹭褲縫線,跟自己暗中較量,陳譴身上裹的是他的衣服,插的是他衣服的兜,也罷,姑且算他倆間接牽手了。 剛和解完,陳譴的左手又從兜裏掏出來,伴著窸窣作響,輕輕地蹭上了徐訣的手背。 一霎間徐訣感覺手不是自己的了,麵對陳譴他總無端生出許多難題,這是暗示嗎?該牽嗎?牽了不會被甩開吧?沒甩開的話是不是代表事兒成了?成了是不是代表回酒店能做些小情侶之間該做的事? 他心馳神往上一截路,陳譴用指頭勾他虎口,扭頭看他:“你手攥那麽緊幹嘛,拳頭鬆開。” 他暗道,還不是因為緊張。 陳譴的指頭像鑰匙,徐訣的虎口像鎖孔,指頭一探進來,拳就開了,沒等徐訣鼓起勇氣要握對方的手,自個手裏突然被塞得滿當。 他低頭一看,手上多了兩個物件兒,正是老肯套餐附贈的小玩具。 屏住的氣息暢了,高懸的心也落下去了,徐訣不知是喜是憂,好像是憂更多一點:“幹嘛啊。” “你之前不是說你弟生日,開完趴回來會拿玩具在你麵前炫耀嗎?”陳譴重又把手揣進兜,衝徐訣笑了笑,“你今天生日也吃老肯了,也有玩具可以炫耀了,他有的你也有,你管他呢。” 隨著這輕揚的尾音落下,徐訣那丁點憂驟然散了。 他沒想到曾經不經意的一句不忿,陳譴竟然記到了現在,淩於欣喜之上的,似乎全是感動。 他握住兩個玩具,壓著聲兒說了句謝謝,又問:“其實你是不是早就打算過來陪我過生日了?” 不難聽出他話裏藏著期待,陳譴偏生要折磨人:“沒有,是臨時起意。” 說完又不忍看人失魂的模樣,陳譴抓了把徐訣的衣袖,將人拐向右手邊的一個小店:“逛逛這家。” 陳譴平時戴的唇釘都是在網上買,極少在線下尋到這樣一家唇釘款式繁多的飾品店。 他被晃花了眼,托起一款看看,放下,看哪個都喜歡,但沒到要買下來的程度。 “徐訣,”陳譴撚著一枚小的銀色釘子,“你看這個狗頭。” 過道狹窄,徐訣擠著陳譴,低頭看那枚釘子在指尖搓動間被折射出光,他說:“這是狼頭。” 陳譴堅持道:“小狗吧。” 釘子就綠豆大小,徐訣說:“我看不清,你舉近點。” 陳譴抬了下手臂,徐訣順勢撐住展示架,幾乎把人困進自己懷裏。 明明沒有近視,徐訣卻湊得極近,耳朵擦過陳譴的鬢邊,確認道:“就是狼,哪有狗長這樣的。” “昨晚紀錄片裏的捷克狼犬就長這樣,”陳譴說,“就是小狗。” 他把唇釘買下來了,出了店前方轉個彎就走完了商街,兩人打道回府。 徐訣沒撒謊,房間裏真有兩個單人床,他不情不願將另一張床上的行李袋和衣服清理幹淨,還體貼地給陳譴鋪了床。 陳譴占著浴室,洗漱完出來瞥見床頭櫃上的蛋糕盒,才恍然記起忘了吃蛋糕。 已過十點,陳譴坐在床沿看徐訣收拾,問:“酒店不用趕熱水吧?” 今晚同房不同床,徐訣存不了壞心思,斂了衣服打算去洗洗睡,明天還要早起趕考場:“不用。” 剛邁出步子,他被陳譴拽了臂彎:“吃了蛋糕再洗吧。” 蛋糕是陳譴來酒店樓下等徐訣之前買的,一晚上坐過老肯的桌子,承受過壽星的注目禮,磕磕碰碰晃過小商街,此時陳譴揭開盒子將它捧出托盤,剛好夠兩人份的蛋糕還算完好。 不是多特別的款式,就一圓形戚風抹了海鹽淡奶油,上麵是個柴犬圖案。 插太多蠟燭會破壞美感,陳譴就點一根,燭光飄在柴犬的眼睛裏,明明過生日的不是陳譴,他眼裏卻同樣盛了光。 “關燈嗎?”陳譴捧著蛋糕問。 徐訣已經好久沒過這樣有蛋糕有蠟燭的正式生日,他木坐在床沿,映著眼前人的雙目因染了火光而灼熱,不知道關燈正確還是不關燈正確,隻知道他今天就十八歲了,他成年了,關了燈是不是還能做點別的什麽。 “那關吧。”徐訣說。 電燈開關就在床頭邊,徐訣手中一沉,陳譴將托盤擱他掌上,傾身按滅了明燈。 室內隻餘盈盈一豆光,像初遇時雪夜下的那盞路燈,也像跨年前夜實驗室裏最後一朵熄滅的煙花。 每盞光都隻會在特定時刻中存在一次,十八歲的燭光也同樣如此。 徐訣那麽多年沒得到過的、眼紅過的,陳譴全部給了他。 他捧著蛋糕,聽陳譴給他唱英文版的生日快樂。 蠟燭燃得快,為了給徐訣留出許願的時間,陳譴也唱得快。第三句末尾,他飛快地唱了句“to puppy”,趁徐訣還沒反應過來,他催促:“許願,閉上眼,許認真點。” 他存了私心,想充分利用時間給徐訣拍一張照片存檔十八歲的這一晚,手一按口袋,想起剛剛進屋就把外衣都脫下來了,衣服都在那邊的沙發上。 現在再走過去翻找顯然太浪費時間,轉頭瞄見另一張床上的平板,陳譴決定臨時用它。第44章 生日快樂 徐訣自認不是個予取予求的人,卻在成年這天縱容自己貪婪一回,跳動的火光往闔起的眼皮上覆一層溫熱,他閉著眼把想要的在心裏過了遍。 然而想得再多,左右都脫不開陪他過生日的這個人,關於學業事業,徐訣都有能力爭取,唯獨陳譴可否一輩子開心順心,他拿捏不定。 撩在眼皮上的溫度褪去了,徐訣睜開眼,原以為會對上一室黢黑,沒想到視野中的畫麵仍清晰可辨。 蠟燭熄滅後升起的嫋娜白煙柔化了陳譴的臉龐輪廓,但沒柔化眼神,徐訣有點讀不懂陳譴此時的表情——像愕然,像無奈,當中似乎還摻雜幾分勾撩人的意味。 “許完願了?”陳譴問。 徐訣還傻愣愣捧住蛋糕:“許完了。” 陳譴說:“我原本想給你拍個照片,然後發現手機不在身上。” 徐訣騰出個手按衣兜:“那先用我的?” 陳譴輕笑一聲:“所以我臨時拿了你的平板,可是沒拍成。” “為什……”徐訣猛然噤聲。 他循著光源低頭看去,那塊出門前被他隨手擱床上的平板當下正安然躺在陳譴的手中,屏幕不知羞臊地投出兩個小時前由他親手按下暫停的視頻畫麵——還未入正題,主人公的槍杆子被畫外人的一雙手虔誠握住。 那雙手白皙柔軟得辨不清男女,和任何深色物體相襯都曖昧橫生。 徐訣的心髒仿佛綁了串鞭炮,劈裏啪啦將他的羞恥心炸得無一處安好:“我不是……” 蛋糕快被他摔到地上,他急於找理由掩飾,更想挽回顏麵,奈何唇齒張合半天湊不出一句合適的解釋。 驀地,手上一輕,托盤被轉移到陳譴手中,轉眼又擱回床頭櫃上,和屏幕未熄的平板呆在一起。 兩人的手都空了,陳譴湊近半臂距離,笑著問:“不是什麽?不是自己點開看的,是它自己無緣無故彈出來的?” 隻一方屏幕散發的光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床頭的光暈之外,事物的演變趨勢都沉在了黑暗裏。 羞恥和後悔交融,徐訣的氣息被陳譴的徹底攪亂,他的手扣住床沿,定力再好也經不住陳譴屢次撩撥,整個人幾乎陷入崩潰狀態,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最近壓力大,看看片兒怎麽了?” “臉紅什麽,看片兒又不是犯錯。”陳譴把人逼到床頭,單手撐在對方身體一側,“我以為你純情著呢,平時要麽做題要麽畫畫,也沒見你碰這種東西。” “誰他媽看片兒還要當著別人麵來啊,”再對視徐訣就真忍不住了,何況十八歲了,什麽都在興頭上,真怕一衝動就釀了大錯,“我是個那啥功能正常的男人!” “性字燙嘴?傻子。”離得近了,陳譴抬著眼簾,視線黏在徐訣的眉宇間。 眼睫一寸寸扇合,陳譴以眼作筆從上到下描畫了遍徐訣緊繃的側臉,最後聚焦在對方滑動的喉結上。 緊張?還是不安?是壓抑情緒,還是欲言又止? “徐訣。”陳譴喚他。 徐訣不看他:“你下去,讓我靜靜。” 身側的手驀然撤離,掌心在床褥上滑出一道壓痕,徐訣心想,這是順他意了?可真當陳譴照著做,他又不爽,憑什麽啊,每次把他弄起來又不負責! 槍火還未平息,徐訣腰間突然一鬆,他震驚地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的褲帶竟被陳譴解開了。 “傻子,會憋壞的。”陳譴的右手從徐訣的衣服下擺鑽進去,指尖勾畫著勻稱的腹肌,“想學就說,我又不是不教你。” 那隻微涼的手在徐訣腹肌上借足了溫度,手指微屈勾住了兩層褲頭,陳譴記得初中那會兒收過一個裝著彈簧玩偶的萬聖節木盒,掀開蓋子時裏麵的玩具也是這樣毫無預兆地迎著臉麵蹦出來的。 “對不起,”徐訣額角滲了汗,“我怎麽辦啊……” 陳譴半趴在他腿上,左手肘支著床,掌心撐著下巴,以悠閑的姿態仰望他,嘴邊噙一抹笑:“緊張就吃蛋糕。” 徐訣享受著和視頻中主人公所擁有的的相同待遇,魂兒快飛了:“我怕分心了學不好。” “那就看著我。”陳譴說。 徐訣為陳譴鋪好的床被他自己揉亂了大片,兩人的衣物在被褥上不斷擦出輕響,他胸腔喧鬧不息,光是這樣看著陳譴就無法靜心:“我可能沒那麽快。” “我知道,”陳譴說,“我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