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你上來陪個狗屁!”趙川慣會欺軟怕硬,“這裏哪輪得上你來指指點點!”  陳譴拽著徐訣起身,動作間牽扯出爬遍後背的酸痛:“是輪不上,那我就不礙著您指點江山了。”  望不盡的走廊終於尋到了頭。  陳譴的掌心蒙了汗,貼著另一個人的手掌黏糊糊地難受,可從包間出來,他就沒再鬆開過,唯恐一鬆開就被身後作惡的利爪勾回去。  到電梯前,他抬手按鍵,抬不起,所有力氣似乎全部積聚於跟徐訣相連的右手。  他再嚐試,視線落在自己腕間半凝固的血紅上,緊繃的神經一根根鬆弛,渙散的意識也漸漸蘇醒過來。  有人攥住他的指尖戳亮了下樓的按鈕,電梯門開,陳譴忍了一路沒敢回頭看身邊沉默的人,此時卻避無可避從轎廂壁上望見徐訣血跡斑駁的臉,明明那樣可怖,可這張臉上的眼睛看他時總是純良明亮。  “我沒事。”徐訣用手背抹鼻梁,刺癢刺癢的,手背也染了血,“真沒事,就蹭了一口子。”  陳譴這些年的沉穩好像是一瞬間坍塌的,他把人拽進電梯,手忙腳亂掏出手機要喊救護車,盯著屏幕半晌,麵部識別卻失了靈,他移動指尖要輸入密碼,不斷落在屏幕的透明液體卻使得機子無法感應觸碰。  思維好像無法正常運轉了,陳譴抓著手機往褲腿上蹭,等好不容易能滑出緊急呼叫,他的手指懸在撥號盤上方卻找不著一個恰當的數字。  手機被奪下,徐訣托起他的臉讓他好好看看:“陳譴,我真沒事兒,我好好的。”  陳譴在柔白的燈光下和徐訣對視,張嘴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去醫院。”  “不去,就回家。”徐訣幫他抹兩頰的濕潤,結果也蹭了人一臉的血,徐訣顧不上疼,就咧著嘴笑,“陳譴,你家小狗打架贏了,你不該高興麽,哭什麽啊。”  單車扔在了側門,兩人坐出租車離開,司機踩著油門開得飛快,心有餘悸道:“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  車子裏沒開空調,開著窗散血腥味兒,徐訣迎著灌進車廂的夜風笑得好開心:“年輕人為自己的心肝寶貝發個瘋怎麽了!”  尾音淹沒在大路的車水馬龍中,出租車向長年路六巷疾馳而去,陳譴攥緊徐訣的手看向窗外,遲滯地發現他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那個破舊的地方揣了顆迫切的心。  回到家,徐訣累得癱坐在地毯上不願動彈,陳譴洗了把臉,提著藥箱過來在他麵前蹲下:“讓我看看傷口。”  穿唇釘那晚去藥店隨便買的藥物,沒想到兜兜轉轉給眼前人用上,陳譴拈著棉球為徐訣清理血跡,想起初遇時徐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擋住光了。”  明明光就在眼前。  又想起自己為徐訣買了加奶咖啡,可後來他再沒見過徐訣喝咖啡。  棉球由白變紅,陳譴換了一顆,托著徐訣的下巴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喝咖啡啊。”  徐訣疼得齜牙咧嘴,說:“我隻愛喝汽水。怎麽問這個?”  陳譴衝對方橫臥鼻梁的傷口輕輕吹了吹,說:“以前不是給你買過咖啡麽,別是轉頭就扔了吧。”  徐訣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別造謠我!我都喝光了,那時候快冷死,你給我買什麽熱的我都會喝。”  陳譴蹲累了,也坐到地上,兩腿盤徐訣身後:“那你還嘴硬說不冷,什麽人啊。”  “高中生是有尊嚴的。”徐訣兩手繞陳譴腰後扣著,“好了沒,沒破相吧。”  “帥著呢,”陳譴舉著瓶碘伏,“別抱太緊,你衣服好濕。”  “我這是為誰。”徐訣拉開點距離利索地脫掉上衣扔一邊,伸手又把人摟瓷實了,盯著對方的眼睛想問些什麽。  棉簽沾取褐色液體塗上傷口,陳譴屏息弄得認真,待消毒完,他說:“那個彭總,是我爸。”  “啊。”徐訣想摸鼻子。  “別碰。”陳譴拍掉他的手,“我媽曾經錯手捅死的人,是我爸的朋友。”  關於前事他藏了很多年,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深究的話那事兒其實錯不在我媽,可我爸想把人送進去,沒人攔得住他。”  “為什麽……”  “是不是想問夫妻一場為什麽要這樣把人逼上絕路?”陳譴笑了笑,伸手撚了個創口貼,“徐訣,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怎麽跟你說我的名字?”  當初名字是徐訣特意問的,他都記得:“譴責的譴。”  “我媽生我時就這麽個意思。”陳譴說,“他們倆沒結婚,那破男人甚至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我媽念書那會兒跟他談過一陣,被他拐上床了,高考那天才發現自己懷上了。”  小時候陳青蓉總怨他,喝醉了會趴在他床頭流著淚說很多,那年高考第一場她就交了白卷,炎炎烈日下背著書包在小診所門口徘徊卻沒錢進去,偷溜回家翻抽屜氣走了有先心的母親,處理完身後事找彭閎討說法卻撞見對方摟了別的女孩子。  “可能我各方麵都更像她,後來她不怨我了,像個尋常母親一樣對我很好。”陳譴撕開創可貼,卻低著頭沒繼續下一步動作,“在麋鹿遇見彭閎完全是個意外,那破男人在走廊跟人搞小糖丸交易被她發現了,剛好我媽捅死了他同伴,他將錯就錯把我媽送了進去。”  徐訣也壓低了脖子,把臉湊到陳譴麵前:“所以你是想幫阿姨報仇?”  “也是為我自己。”陳譴捏住創口貼兩端為徐訣貼上,“我歪打正著從孟總嘴裏撬出彭閎犯合同詐騙罪了,今晚去陪客是為了錄證據,他涉及金額挺大,起訴方追責起來起碼能讓他吃個十年牢飯。”  指尖刮了刮創可貼的邊緣,陳譴捧住徐訣的臉,低聲道:“徐訣,我在你麵前沒有秘密了。”  那雙眼盛著坦白一切後的真誠、即將放下多年心結的輕鬆以及些微看不透的情愫,徐訣和他額頭相抵,心疼於他的辛苦,動容於他的坦誠,此刻和陳譴相視,他萬幸於自己沒有來遲。  無論是關於今晚,還是關於陳譴的人生。  可就是想要挨誇,也想尋個時機讓對方從回憶裏抽離:“那我今晚厲不厲害?”  陳譴嗯了聲:“謝謝你。”  徐訣才不要口頭感恩。  一個念頭在腦中翻滾,他都破口子了,流血了,那麽淒涼了,任性一回不過分吧。  誰讓陳譴今晚為他哭,他哪忍得住,一張嘴,話就蹦出來了,收都收不住:“姐姐,親我一下吧。”  陳譴微愣,擔心地揉了揉徐訣的後腦:“你腦子也傷了嗎,我是男的。”  徐訣蹭他鼻梁,碰著了傷口疼得抽氣:“寶貝兒,親我一下。”  除去臨門一腳,兩人荒唐事做過那麽多回,親嘴兒卻至今沒體驗過。  陳譴眼角本就泛紅,這下更是蔓延到耳廓,他目光寸寸滑落,從徐訣的眼睛,到粘著創口貼的鼻梁,最後停在一雙唇上。  初遇那天他就注意過,徐訣的嘴唇就算不笑的時候也會有一點自然上翹的弧度,這大約是陳譴在他身邊總會感到開心的緣故。  他偏頭親在徐訣下巴,離開些許,笑著問:“夠不夠?”  哪裏夠。  徐訣不答,兜住陳譴的屁股把人往腿上一抱,扣著陳譴的腦袋抬頭親他嘴,可能平時吃紅果兒練出來的技術,他勾住柔軟的東西總忍不住舔舐,那截躲藏撩撥的舌尖叫他纏住吮取剮蹭,他還壞心眼地在上麵打圈兒。  紅果兒都喜歡這樣,沒道理別的地方不喜歡吧。  陳譴總想找回主動權,可舌頭一探過去就被冷落,對方轉而攻擊他的下唇,碾過顆小狗唇釘,銜住一瓣唇肉來回啄咬。  “小狗……”陳譴總算得來換氣的機會,“小狗要濕了……”  徐訣知道自己優秀,卻沒想到自己如此優秀。  他鬆開陳譴片刻,貼住陳譴的唇用氣音耐心糾正:“姐姐才濕。”  隨後傾身把人往地毯上一壓,掐著陳譴的下頜再度吻上去:“姐姐,小狗還要。”第65章 怎麽不行  徐訣喊上了癮。  這個稱呼雜糅濃烈的獨占欲和上頭的放縱感,在狹隘的小賓館偷親人家耳尖時徐訣忍著沒喊,十八歲生日在陳譴手中初識愉悅時徐訣沒喊,心思晦暗為陳譴紓解藥性時沒喊,如今聚沙成塔,隻想把以往錯過的喊夠本兒。  徐訣扣住陳譴的兩隻手舉過頭頂,另一隻手卡在對方的下頜不讓人偏頭,研磨著陳譴的嘴唇直把人欺壓出悶哼,他才鬆開一些,伏在陳譴上方問:“以前總說我什麽都不懂,現在呢,有沒有改觀?”  頭頂的燈光紮在陳譴眼裏,他搖頭,學舌道:“還要。”  “不給點鼓勵怎麽行?”徐訣小臂撐在地麵,俯首啄陳譴的眼睛,“姐姐,你看不出來我的衝動嗎?哪次我向你靠近有真正克製過,我總是借機拱你脖子、摟你身子,要不是怕你心裏沒我,我還能做更多過不了審的動作。”  陳譴被箍緊的雙手無法掙動,他抬起腦袋要親徐訣的嘴,被後者扯開距離躲開,等他安分時又低頭在他耳根處廝磨:“早知道你那麽喜歡我,我就早點說了,每次都躲起來自己滅火,圖什麽啊,圖家裏衛生紙多?”  陳譴怕癢地扭過腦袋,徐訣突然想到個可能性:“靠,別是你故意勾搭我,然後來看我笑話吧?”  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袍,形狀各異的膚色乳貼,一扯就鬆的細帶丁褲,為的什麽,陳譴悶聲笑:“你才發現啊。”  “……”徐訣不拱耳根了,捏住陳譴下巴扳過臉來,眼神陰沉沉的,“捉弄我很好玩兒?”  陳譴收起笑:“你生氣了?”  繼而唇溝一癢,徐訣勾他唇釘,拇指撚住他的下唇:“姐姐,我是不敢親你,也不敢碰你,我總罵自己沒膽子,但是因為太喜歡你了,在確認你的感情之前,傷害你的事我一件都不會做。”  蹭在地毯上的後背向神經傳送著絲絲麻麻的疼痛,源源不斷沒一刻消停,陳譴卻忍著,怔著神兒聽少年人訴說喜歡,他曾經以為愛是感受到被渴求,現在才明白先決條件是被珍惜。  “我沒氣你捉弄我,捉弄就捉弄吧,我還挺樂在其中,”徐訣貼上陳譴被撚紅的下唇,“不過我希望你看清我的認真,我會對你好一輩子。”  他小心翼翼地討要,也光明磊落地占有,磨熱了陳譴的一雙唇,才應身下人的探求招惹一截勾纏到唇齒之中的舌尖。  藕斷絲連間,陳譴拱了拱上半身:“小狗,別的也要。”  “別光提要求不點評啊,我怎麽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徐訣將陳譴抱起來讓他挨沙發上,邊繼續親嘴邊卷起對方的下擺,“姐姐?”  衣服都在胸膛上方堆起褶兒了,陳譴搭著徐訣的雙肩,被親狠了不夠,還要別的,聲音發粘地誇對方想聽的:“小狗讓我舒服。”  真到舒服處了,陳譴被按上後背的一雙手捂得一哆嗦,徐訣忙鬆嘴:“疼了?”  那股細密的痛感鑽遍四肢百骸,陳譴揪著衣服往下拽:“有點冷,我去洗個澡。”  可沒開空調的室內悶熱分明,腦門兒覆的薄汗都能浸濕劉海,怎麽會冷,徐訣以為自己不知輕重陳譴不好意思責怪,忙掀起對方的衣服查看,沒見著哪處磨破,先留意到陳譴腰側的淤紫。  陳譴藏不了,索性不遮不掩,褪去上衣背過身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傷著哪裏了,總疼。”  他說得輕快,徐訣卻如被寒意澆淋。  多少次徐訣總是為片縷不著的陳譴目不轉視,肖想自己握筆在那片白淨的後背作畫,他知道陳譴同樣自賞,所以才會在他麵前肆意袒露。  然後此間燈下,這背部再難尋見一處安好,青青紫紫綻滿皮下血絲,數不清是挨過多少拳打腳踢所致。  “很嚴重嗎?”沒聽見聲音,陳譴趴在沙發上回頭看他。  也是在這時候徐訣才理解陳譴在電梯間的驚慌無措,他碰不敢碰,滿腹情熱皆被冷卻,隱忍良久才從堵住的嗓子眼裏擠出一句話:“我幫你抹藥。”  “好,”陳譴不再追問嚴重與否,其實他自己大致能猜到,“我不怕疼。”  不怕疼不會在穿完釘後吃口飯要皺上半天眉。  徐訣搓熱藥油揉上去,滿當地覆住一大片,感受著說不怕疼的人在他掌下繃緊肌肉。  藥油味散開,清涼地裹住夏季的悶潮,徐訣挪近一些往上麵吹氣,說:“可是我不想你疼。”  “這算什麽。”陳譴雙臂交疊,下巴在上麵枕著,當徐訣熾熱的掌心移到他腰兩側扣住時,他使著壞塌下腰,蹭到徐訣的腿,“徐小狗,你剛剛按的地方,再揉揉。”  “這裏?”徐訣戳了戳腰窩。  “旁邊,脊柱往下,”陳譴光口頭指導不上手,等那指頭搓熱他一段腰,“是這裏。”  “疼嗎?”那裏淤青不深,徐訣放輕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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