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盼著陳譴主動問一句結果,但陳譴隻是把頭盔遞給他,像以前開完家長會稀鬆地問:“跟我走嗎?”  剛說完,彎道便拐過一輛眼熟的私家車,主駕車窗降了一半,徐寄風衝他們舉了舉手掌:“再見!”  私家車留下一縷白色的車尾氣,徐訣接過頭盔,又被陳譴塞進沒喝完的奶茶:“吸一口不?”  “草莓搖搖樂啊,”徐訣捏了捏塑料杯,“裏麵的果肉都被你吃沒了。”  “今晚再種不就成了。”陳譴戴上頭盔,推開護鏡盯著他,“種不種?”  “種,不是你說麽,考得怎樣都有獎勵。”  陳譴笑了:“真種啊?”  徐訣憋不住話了:“真中了!”第91章 真沒勁兒  一切塵埃落定,徐訣才算放下心頭大石,滯後地趕在開學前瘋玩了幾天。  去旅遊時間太緊湊,陳譴就騎著摩托載上徐訣在本地大街小巷地竄,以前隻敢攥他衣角的人現在一跨上來就把他的腰身勒得死緊,等紅燈時礙於頭盔的阻攔不能貼耳朵,徐訣就蹭一把陳譴裸露的小臂,說姐姐怎麽能那麽辣。  論段位徐訣始終不及陳譴,陳譴裝著調整坐姿的樣子臀部向後碾,說再亂動晚上就不教你新玩法了,徐訣才難受地抱住他討饒:“不要再像昨晚那樣掐著我了,會壞的。”  這幾天陳譴都住徐訣家,不過沒像上回那樣傷害滿池錦鯉的眼睛,就安安分分躲在臥室裏。  徐訣用上了念叨已久的振動式,陳譴感覺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振動式配上打樁機,另外還被小男友頑劣地添進那根雙色交融的鋼筆,翌日睜眼看見晾曬在陽台上的床單時陳譴已經不想再聽徐訣趴在身邊述說做後感,偏偏徐訣還給他看私密相冊裏的小錄像逼迫他回憶彼時的瘋狂。  交通燈跳綠,陳譴回神給油躥出去,這次要去的是一家射擊俱樂部。  各自選好槍支拿布擦拭,陳譴行動比徐訣稍快,抬眼瞧見徐訣灼熱的視線,有過前天在包場遊泳池被徐訣生生拽掉泳褲的經曆,他把布一扔,氣道:“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幹淨的?”  徐訣低頭擦槍,細致地從槍杆捋到槍口,悶聲道:“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兩人各占一個靶子比試,陳譴有過經驗,穩定發力每一槍都精準拿分。  徐訣臂平眼直,同樣穩定發力,穩定到十有九脫靶,餘下的一槍是因為還沒射出去。  陳譴放下槍支走過去:“你怎麽回事?”  徐訣義正辭嚴,絲毫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你就站在我身邊,叫我怎麽專心做別的事?”  “還賴我了?”陳譴挪到徐訣身側,掌心向上貼住對方的腕子往上一托,“射吧。”  最後一槍依舊穩定脫靶,因為徐訣在陳譴話音剛落的那一瞬偏頭吻了他,分秒後鬆開:“啊,耳背聽錯指令了。”  不到一周的時間,雲峽市好吃的好玩的全被他們走了個遍,蹭新開張健身館的免費一堂課,課後看到肌肉賁張的年輕教練問陳譴要微信,徐訣差點動手,拳頭都揮出去了卻半道拐彎扣在陳譴的手腕上:“真沒勁兒,不上了。”  教練首單失利蠻委屈,心想現在的業務真不好做。  電梯裏陳譴倚著轎廂壁笑,徐訣問你笑什麽,陳譴說我給的是你的碼,剛才你撩衣擺擦汗時那教練盯著你的屁股。  兩人沉默相視後徐訣也笑了:“人家覬覦我屁股你還這麽鎮定做什麽。”  陳譴指關節隔著汗濕的衣服在徐訣的腹肌上來回地掃:“我不鎮定啊,剛才爬坡時誰光顧著盯我屁股看?”  白天正經運動,夜間不正經運動,深夜倒是不合時宜地嘴癢,淩晨兩點多輕手輕腳離開臥室要去外麵擼串兒,結果剛下樓就撞見鑽進廚房翻冰箱的徐寄風。  陳譴下意識抬手摸脖子,徐寄風問去哪呢,徐訣說餓了,吃夜宵。  冰箱門輕輕碰上,徐寄風搭著料理台沉吟片刻,說:“要不也給我帶一份?我今晚通宵做圖。  半夜拂過空蕩大街的風帶著白日沒有的寒意,再緊擁時不用再厭惡汗水的黏膩,馬路上飄過一串低沉的馬達聲,陳譴停在紅燈前,趁著等待的幾十秒鬆弛筋骨向後靠到徐訣的懷裏,輕歎道:“好一個風水輪流轉,以前總讓你馱我下班,最近都變成我馱你了。”  徐訣說:“那明天換我騎那破單車馱你麽,小車鑽巷子不方便。”  單車擺在車庫裏好久沒動過了,上次陳譴拍了拍坐墊蹭了一手灰,他偷偷拿抹布擦過,不過估計要打個氣才騎得動。  他捏捏徐訣搭在他身前的手:“徐小狗,告訴你個秘密。”  交通燈在十秒倒數了,徐訣唯恐陳譴來不及說出來的話會被晚風帶走,急道:“你快說。”  陳譴忽然擰身,一手推起徐訣的護鏡,一手掀起自己的頭盔,防止自己的聲音因任何物體的阻隔而變得不明晰:“其實在你連續好幾次傻乎乎站在會所外麵等我下班的時候,我大概就有些動搖了,隻是克製著,還沒做好再愛一次的準備。”  燈色跳轉,陳譴重新扣上頭盔伏身開車,徐訣不確定陳譴是否臉紅,隻知道風灌進自己的眼睛,有些酸脹。  一人為坦言初次心動而暢快,一人為過往的毫無察覺而懊惱,吃客稀拉的燒烤攤前,雙方守著張小方桌攤開了往事一點點細數,桌上逐漸堆滿粘著醬汁和肉沫的竹簽兒,飽腹而歸時誰都忘了給徐寄風捎份夜宵。  陳譴倍感愧疚,連夜下廚房給對方煮了個麵,徐訣圍著轉,偷吃了半片流心蛋。  假期的最後一天,高中的班群裏有人提議來個臨別前的同學聚會,以後各奔東西,下一次再相聚的日子指不定遙遙無期。  邱元飛第一個舉手發言:“聚!喝他個不醉不歸!”  過去三年班長組織過多少有紀律的活動,這次也放肆了:“男的帶上女朋友,女的帶上男朋友,咱班不少深藏不露的吧,都公開讓大家見見麵!”  徐訣插科打諢:“男的能帶上男朋友嗎?”  群裏靜默一秒,潛水的都冒了出來:“靠,是不是cq啊!”  有女生哀嚎:“我以為文科十班的班花呢,敢情我們全宿舍都猜錯了?”  衛小朵無語了:“暗示你們多少遍不是了,你們非不信!”  徐訣笑得打不好字,幹脆發語音:“我去,別是都探頭瞧過我桌上的紙條兒吧,個個平時埋頭苦幹的,原來這麽閑呢?”  這時一向文靜的文娛委員出來發話:“既然不醉不歸,那麽我提個好地點,就萬燈裏的麋鹿吧!”  這倆字已經許久沒在徐訣與陳譴的日常交談中提及到,他捧著手機麵色一僵,轉身朝床上捧著筆電處理照片的陳譴看一眼,思量再三還是跑過去詢問對方意見。  陳譴氣定神閑地陷在兩隻靠枕中間:“一樓還是六樓?”  徐訣瞅了眼群消息:“就一樓大廳。”  陳譴說:“你都說要帶男朋友了,我不去多不給麵子啊。”  足有一年沒去,這個地方還是沒什麽改變,空氣中仍漫著股濃烈的酒味兒,燈色流轉晃過張張神色各異的臉,搓碟的在上麵搖頭晃腦帶動大家情緒,穿著暴露的舞者賣力表演惹來大家的歡呼,小蜜蜂們在場子裏遊走尋覓目標。  陳譴仿佛能透過他們撞見自己曾經的身影,孤獨過,無助過,可下一秒徐訣更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無聲告訴他那樣的生活已不會再重演。  參加聚會的人鬧哄哄占滿三個卡座,陳譴高估了徐訣的昔日同窗,他給著麵子陪一幫小孩子玩兒最簡單的行酒令,沒想到放了水也沒能挽救他們。  邱元飛攬著衛小朵抗議:“不行!姐姐你不能幫著徐訣!讓他自己來!”  他們哪想到,當初高二的家長會之後,陳譴已教會了徐訣所有技巧。  聚會持續到很晚,醉的醉嚎的嚎,原本坐得緊密的三個卡座變得稀疏,沒鬧夠的人拉著手潛進了舞池中。  在一片叫嚷中徐訣分外清醒,是因為地點特殊,他怕喝醉了會弄丟陳譴。  他偏頭問身邊的人:“走嗎?”  陳譴眼神清亮無半點醉意:“我上個洗手間,你到外麵等我。”  洗手間空無一人,陳譴沒解手,僅僅彎身在盥洗台前洗了把臉,縱然好久沒來,他依然改不掉這個習慣。  領口被四濺的水花洇濕了一點,陳譴邊往外走邊低頭擦拭,推開大門時抬頭,他驟然頓在台階上。  隻見徐訣候在台階下,與他對視時同樣怔然,隨後在夜色下放鬆地笑了起來。  周遭聲浪起伏,他們被或明或暗的光色包圍,幾步距離橫亙多少光景,而他們懷著一腔愛意,舊時今日,永遠隻為奔向彼此。第92章 魅力小狗  暑氣未散的九月,徐訣將行李箱置入後備箱,提手處還係著那隻擔心被壓壞的黃柴布偶,臨行前幾天他洗過,湊近了能嗅到洗衣液的淡香。  陳譴躲在車後方的一片陰涼裏,扶著蓋板不讓徐訣合上:“東西都帶齊了嗎?錄取通知書、身份證、複印件……”  “昨天你不是幫我檢查過嗎?”徐訣搔刮一下鼻梁,“我又不能帶走你。”  再次麵臨分別,心生不舍是常態,但彼此前路少了許多不確定因素,所以這次兩人都心態良好。  陳譴坐在車尾,抬手勾住徐訣的脖子迫使人為他俯身,浸著灼熱的陽光主動接了個綿長濕膩的吻。  吻完未鬆開,他仰臉專注地看著徐訣:“記得想我的時候……”  “給你打電話。”徐訣撐在對方身子兩側,“姐姐,我知道了。”  時間不允許兩人繼續磨蹭,徐訣壓下後備箱蓋板,繞到主駕拉門上車。  引擎驟響,徐訣不在冷氣充盈的車廂裏好好躲著,非要探出頭來澆淋酷暑:“姐姐,真不用我送你上班嗎?”  陳譴不似對方傻氣,退後一步藏進絨密的樹蔭底:“昨晚沒睡夠,我回屋補補眠,晚點兒再上班。”  大家都心照不宣臨別前的最後一晚相互索取得有多酣暢,徐訣不再勉強,揮手告別過後便搖上車窗給油往前駛去。  奔上大路漸漸匯入清晨的車流,陡地,徐訣聽見後麵由遠及近傳來熟悉的馬達轟鳴,倒車鏡裏闖入陳譴伏身於摩托上疾馳的身影。  徐訣壓抑著滿心喜悅放緩車速,兩人同時在交通燈前停住,陳譴叩響他的車窗,待一扇玻璃降下,剛才沒有好好道別的人這才說了再見:“抵達北京記得給我發個短信。”  綠燈亮起,摩托左拐,小車直行,兩人至此分別,皆知不久之後就會再相見。  微信沒有火花功能,徐訣就在陳譴的備注後麵添個烈火emoji,在學校的每一天都給暢聊對象發消息。  入宿第一晚,他說:“我的天呃,上次在群裏大力出櫃,今天居然還有人跑來問我是不是真喜歡男的。”  陳譴問:“你怎麽說?”  徐訣答:“就在剛剛,我修改了朋友圈封麵。”  陳譴點進對方朋友圈一看,徐訣的封麵圖換成了他們的合照,並在下方添了句文字:不必懷疑,此人為gay,歡迎下拉封麵戳個讚,祝你生活愉快。  陳譴在屏幕前勾著嘴角給徐訣戳亮小心心,跳回聊天界麵問:“以後被甲方看見怎麽辦啊。”  徐訣說:“姐姐,有種東西叫工作號,再說了,能力又不是由性取向決定的。”  隔日要軍訓,徐訣不能聊太晚,不到十二點便道了晚安,摟著小柴計算自己能忍耐多久清心寡欲的日子。  清早集合前換迷彩服,高考平均分不低於六百五的一幫男生湊在一起研究腰帶要怎麽綁,徐訣顧自拎著還沒套上的上衣杵穿衣鏡前拍個照發給陳譴,並附文:“魅力小狗,在線問早。”  離開宿舍前,徐訣收到了陳譴的回信,是一張撩起衣擺凹後腰拍下的側身照,並押韻對出下聯:“風情姐姐,在線撩騷。”  於是徐訣整個上午都格外精神抖擻,站在後排左一分外出類。  建築係近乎每日滿課,課後作業也繁瑣,徐訣周末就回公寓裏忙活,偶爾閑暇便刷刷購物軟件給屋子添置一二。  他買了懶人沙發放在陽台,靠牆處擺個簡易書架,方便陳譴隨手就能夠到想看的書。  客廳空著大麵牆壁,他購置了一隻投影儀,看什麽片兒都不擔心左右有人打擾。  沒人打擾代表場地自由,徐訣在茶幾抽屜深處備了盒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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