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人一塊生活後,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她能總結出個規律,他出門要不是去兵馬司,要不就在家看書,他甚至不再和朋友出去消遣玩樂,有時朋友邀約,半路上也會藉口回家看她肚子裏的孩子,他總是將臉龐貼在她肚皮上,細細聽動靜,偶爾那肚子裏的小混蛋踢她一腳,他也能樂上半天。


    離家最長的時間也就去西北這一趟。


    以前的她不相信父母親,甚至祖先輩那種沒談過戀愛便走進婚姻的結合模式,如今反觀自己,她的愛情會不會從婚姻開始?


    她沒把握,隻是和任雍容在一起的日子像倒吃甘蔗,總帶著絲絲的甜,她的心裏已經不介意他對她的殷勤是因為孩子,還是真心喜歡她表現出來的體貼,不在意什麽天長地久,畢竟誰也活不了那麽久,倒不如把握當下,幸福一天便是一天,幸福一年便是一年,往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那不重要。


    「我已經娶妻,不再是個年少輕狂的年紀,還快當爹了,哪能做事不靠譜,我想成為你可以倚靠的臂膀。」男子信誓旦旦的說道。


    「是是是。」男人在表現氣概的時候,絕對不要澆他冷水。


    任雍容過來把芮柚紫抱在腿上,「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娶你進門吧?」他伸掌貼著芮柚紫的肚皮,眼神變得非常柔軟。


    「不就因為你病了,需要一個妻子來衝喜?」芮柚紫覺得舌頭沉了鉛,一句短短的話卻覺得滿嘴苦澀。


    「一半一半吧。」什麽叫一半一半?


    「鳳郡王妃,本就不能是高門大戶之女。」


    任家自從第一代親王起,便一直秉持著娶妻娶低的原則,而皇室知道這是親王府對他的忠心。


    任家一門從開國便貴不可言,然而再矜貴,皇室正統嫡支與其餘宗親仍有君臣之別,若再因婚姻之故,結到顯赫門庭,權勢便會過於驚人,容易觸犯皇家忌諱,若是與親王府門第過於懸殊,便無此慮,因此第一代親王便勒令任家的子子孫孫都必須嚴格遵守這條家訓。


    她拉長了耳朵認真聽,一臉謙虛的問:「可那範貴妃是怎麽知道我,讓聖上下詔的?」


    「這就是姻緣天注定嘍。」他笑得格外有深意。


    「滑頭!」她拍了下他的手。


    「為夫的可不是滑頭,」瞧她這樣,任雍容笑著捏捏她的耳垂,「根據範貴妃的說詞是,她還未入宮選秀之前,轎子經過芮家門口,向正在門口看著你玩耍的嶽母討了水喝,撮合你我倆姻緣,是為了報答嶽母那杯水之恩。」


    很顯然的,嶽母已經不記得這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姑且不論後宮鬥爭、爭風吃醋有多嚴重,那是今上的問題,但是任雍容以為皇室後宮那群人在爭寵的過程中,不論是不是誤打誤撞,還是另有算計,因此娶到老婆的他算是運氣最好的那個人。


    至於他那場病,則是飛來橫禍。


    他是替某個行九,身為皇室子弟的人喝下他人陷害的毒酒,逃過一劫的某人因此欠下他一個天大人情,縱使後來尋到解藥也給他送來了,讓他死裏逃生——這還不算還了人情,將來,他會視情況,看看未來局勢如何,要不要跟他索討這份人情。


    人情欠著,利息總能越滾越豐厚。


    至於皇宮那些齷齪事與他無關,自來聖心獨斷,性子又多疑,他既不想在風尖浪頭選邊站,也沒意思去扶持哪一位,奪位的手段有多黑,那是因為人家的孩子多到死不完,他家不成,老的老,小的小,且他剛娶妻,還沒誕下子嗣,就算孩子生下來,他還有責任要養大他們,肩上的責任非常神聖。


    芮柚紫抱著他的胳膊,笑咪咪的像朵向日葵,把腦袋挨著他的肩頭,「隻要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什麽榮華富貴我都不稀罕,就算你要去荒郊野地、深山老林,我也願意跟你一起做夫妻。」


    「媳婦說的是。」任雍容摟緊了她,心裏軟綿滿足得像擁有了整個天下,他反手摟住藥柚紫,一顆心搔癢難耐,一隻手慢慢的往她胸脯摸去。


    他是真想她,從身到心都想。


    芮柚紫按住他越發不規矩的手,臉色紅若石榴,嗓子發幹。「別胡鬧。」


    任雍容瞥了眼她的肚皮,唉,孕婦最大。


    「你千萬別累著了,有什麽事就告訴我,還有,嶽母也叮囑說外頭天寒地凍的,千萬別讓你回娘家。」


    「嗤,我娘想我想的緊,才不會這麽說,這話是你自己編出來的吧?不過你何時回我家去了?」


    「回府之前,我帶一位上京知名的玉石監賞家去見了嶽父。」


    「還有、還有呢?」她咬著唇瓣,問得可急迫了。


    任雍容曾允諾要把芮景之那愛花錢的毛病給扳回來,但是帶著玉石監賞家去見父親,能得什麽用?她一時沒想通裏麵的彎曲。


    原來那位王先生和芮景之在書房待了將近兩個時辰,芮景之可是久聞王先生大名,忙不迭的將自己的收藏都搬出獻寶,哪知道那王先生眼兒毒,他直言不諱芮景之滿屋子收藏品隻有一兩樣值錢,其餘皆是贗品。


    這打擊對芮景之簡直比青天霹靂還要大。


    芮柚紫捧住肚子,咬著唇忍笑,做子女的不好笑話自己的父母,但隻希望經過這回教訓,老爹能收斂一點。


    她故帶笑謔的說:「改天父親要發現你這般作弄他,看他怎麽收拾你!」


    「王先生是大家,不眶人的。」


    見她忘形笑得東倒西歪、齜牙咧嘴的,全無半分好形象可言,露出半截如玉光滑的頸子和那起伏的胸脯,從來是柳下惠君子的男人一把抱起她,逕自往炕床上走去。


    「我好幾天沒睡,陪我歇歇。」唉,看得著,吃不著,心裏像貓抓撓似的癢得難過。兩人上了榻,他隻湊過去從背後摟住她的身子,靠在她的脖頸上蹭了蹭,兩腳把她的腳夾在自己雙腳間,緊緊擁著她。


    「你要不想管家?我把程得福叫回來,程得和管外院,他管內院,如何?」程氏兄弟是他的左右臂膀,弟弟程得福幾年前便讓他派駐在西北主持大局。


    有必要他不介意把他召回來。


    他溫熱的男性氣息濡濕的噴在她頸後,芮柚紫背靠著他厚實的胸膛,一隻手挾著軟胖的墊子,一隻手無意識的覆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我想我做得來。」


    「謝謝。」


    「我們不是夫妻嗎?道謝就見外了。」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男主外,女主內,事到如今,她不接難道真的丟給侍妾?


    她腹中已有自己的骨血,就算她不替自己打算,也要考慮孩子的未來。


    「你有了身子,我卻老往外跑,還把家丟給你。」


    「說什麽呢,你要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家裏,我還不知道樣怎麽伺候你。」


    他舔了她的耳垂一口,手慢慢的往她身上搓揉,氣息越發沉重了。「我知道用什麽法子伺候我,可以讓你不費力氣。」


    芮柚紫臉色爆紅,翻了個白眼後抑不住心頭亂跳,她就算看不見這男人的臉部表情,也能隱隱感覺到他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他的盤中飧一樣,然後又要印證這不是她的錯覺,瞧瞧她背後那堅硬的實物又是什麽?


    他根本就是一隻禽獸!


    「你要不……回長榻上去睡……」叫他睡長榻不睡硬是賴上床,居然還軟土深掘的求歡,她要不要一腳把他踹下床去?


    口頭便宜討到了,雖然和他想要的效果差距天差地遠,但是這些都阻擋不了他由衷想對她傾吐情意。


    「柚娘,我要你,我會盡我所能護你一生一世,讓你不愁吃穿,事事皆要你如意,比任何女子都要高貴安樂,活得坦蕩自由。」


    她的心微微發疼,感受到男人的擔當,斬釘截鐵的承諾,更讓人體會到男人的力量。


    美好的氣氛慢慢安靜下來,芮柚紫半睡半醒的想著愛情此物,可惡就可惡在越是想不到的人,越是以烈火燎原的姿態席卷而來,非要叫人把一顆心貼給他不可……


    但最終,任雍容還是隻摟著自家隻能看不能吃的妻子,補了個夢中把她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翻過來還要這樣那樣的綺夢,但夢境一轉,腦子裏懵懂的轉到某件風馬牛不相幹的事情上麵,他這是吃素吧,這素一吃可得吃上好幾個月,忽地腦門子冒出一波又一波的冷汗。


    他不該一時興起賴上床,賴上小妻子的軟玉溫香,可那長榻那麽冷,與其去抱硬邦邦的長榻,自然比不上身邊人的柔滑嫩香,可眼巴巴的得不到紆解,他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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