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顏料!」染梅摔筆罵道。「跟你說了我要顏料!」


    「自己調!」慕君澤在那頭喊著。


    「我不會調!」


    「隨便啦!」


    染梅瞪著他,不管自己已經發亂釵倒,大步走到他身旁,直接搶他的顏料碟。


    「你!」他火大向前,一把將她摟進懷,一下吻上她的唇,恣意地吸吮著,像是要將她吞噬般,直到她再也忍遏不住地發出抗議嗚咽,才放過她。


    「補充完畢。」丟下這句話,他回頭調顏料。


    染梅小臉羞紅似火,跺了跺腳,還是趕緊回到畫布前。


    哼!等畫完看她怎麽整他!敢吻她,吻她……她愣著,瞪著畫布,腦袋一片空白。


    「臭四爺,你害我忘了要畫什麽!」她火大地拿筆丟他。


    慕君澤哈哈大笑。「隨便啦!」


    「我砸你招牌!」


    「隨你。」


    「噢!」氣死她了,她要炸一大盤的花椒逼他吞下。


    慕君澤咬著畫筆靠近她。「幹脆咱們先停筆,玩上一回再畫。」


    「你沒那體力啦,慕四爺!」休想調戲她,她現在火大得很。


    「試試就知道。」


    「你敢!」目光如火,燒得慕君澤退避三舍,趕忙作畫去。


    還很長,而畫……持續進行中。


    【第十三章】


    畫室門口,齊千裏和慕君賢對看一眼,兩人皆不敢向前推開畫室門板。


    原因無他,就因為一刻前向臨春的說詞——


    「這三天,四爺和染梅隻有如廁時會踏離畫室,染梅已是發亂釵倒,而四爺也已經打了赤膊又披散著頭發,隻要兩人同在畫室,畫室裏頭總是會傳來……有時是東西砸碎聲響,有時是嬉笑怒罵,當然也有……」向臨春頓了頓,像是恥於啟口。


    講解完畢,說要去煮壺茶,便趁機先退下了。


    而他這說法,教兩人麵麵相覷,僵在畫室門口,誰也不想去揭開一室曖昧。


    可是眼看著交畫的時間逐漸逼近,天色都大亮了。


    齊千裏看了慕君賢一眼,慕君賢認命了,硬著頭皮正要推開門時,裏頭竟傳出——


    「四爺,不要……」


    慕君賢立刻被這四字給打退數步,怎麽也無法再踏向前。


    齊千裏擰起濃眉,牙一咬,決定當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怎麽了,讓你不痛快了?」


    他腳下一拐,硬是轉了個方向,敗退到慕君賢身旁。


    「四爺,太用力了……」


    「疼?」


    「嗯……」


    那嬌吟聲帶著鼻音,教兩人很自然而然地朝那方麵想象。


    其實,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男歡女愛,兩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尤其齊千裏更是妻妾成群,身經百戰,對這閨房之事,沒什麽好感到羞赧。


    可問題就出在,那畫室裏頭的是極熟識的人。


    要是路邊的阿貓阿狗,當沒看見,走過就罷了,腦袋裏浮現兩人一起的情形……如此露骨的對話,如此曖昧的低吟……


    「臨春去拿壺茶,就算是回慕府拿,也該回來了。」齊千裏忍不住找話題化解尷尬。


    這當頭,再不解風情也得等畫室裏的人完事。


    「王爺有所不知,臨春方向感極差,要是走出書肆,無人引導,想要再看到他恐怕要幾天之後。」慕君賢眼觀鼻,鼻觀心,渾身不自在,卻又不想打斷自家四弟好事。可恨臨春,竟跑得那麽快。


    「是嗎,」齊千裏扼腕。早知如此,剛剛就該在臨春離開之前,要他先把他主子給叫出畫室外!「那眼前……」


    慕君賢當沒看見他帶著命令的目光。「再等等吧。」


    「再等下去,天都黑了。」他已經暗示得夠明顯。


    慕君賢眼角抽搐著,抬眼望著湛藍的天,離天黑實在還很久,可是有什麽法子,人家是王爺嘛。


    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慕君賢無奈向前,正要推開門板,裏頭傳出更加教人臉紅心跳的低語。


    「染梅,你放鬆一點……」


    慕君賢腳軟的蹲在門前,貼在門板上的大手緩緩滑落。


    「推進去。」齊千裏忍著尷尬,從背後推了慕君賢一把。


    「我……」慕君賢抵死不依。


    「快點!」


    「王爺!」何必強人所難。


    「四爺,不行……好疼……就跟你說好疼!」氣若遊絲的嬌喘聲化為低斥,伴隨著窗欞撞碎的聲響。


    畫室外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朝窗戶的方向望去,就見慕君澤探出窗外,正朝兩人招手。「大哥,你這樣不行,開陽會傷心的。」


    「什麽?」慕君賢隻顧著打量披頭散發兼上身赤裸的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瞥見慕君澤的目光,發現齊千裏貼在他身後的動作甚為不雅,教他驀地站起身。「四弟,給我開門!」


    什麽跟什麽,開陽傷不傷心關他什麽事,就非得把他和開陽說得那般曖昧?!就算是親弟也不允他胡亂造謠。開陽是他的兄弟!


    「門推就可以進來了。」慕君澤掛在窗台上,像是已經累到無法動彈。


    「不需稍作粉飾?」齊千裏輕咳了一聲,暗示他該穿該套的動作快。


    「粉飾什麽?」慕君澤疲憊地撐起身體,縮進畫室裏。「進來吧。」


    門外兩人對視一眼,慕君賢推開門,將目光調向角落,以免撞見不該撞見的,但……


    「有狂風肆虐過嗎?」齊千裏不敢相信畫室裏竟無一處幹淨,到處都是顏料。


    「哇……」慕君賢目光定在畫桌上,難以自遏地發出讚歎聲。


    齊千裏走近一瞧,也詫異得說不出話。


    七幅屏畫已經完成,由墨黑到靛藍,天水好似融為一體,河中水蓮燈,子夜的星辰,天上人間相對映,玉河好似近在眼前,隻要再走近一步,就會走進水裏。


    又也許該說,人像是要被攝入畫中,坐在畫舫上,搖搖晃晃地順流而下,無憂無慮,徜徉自在。


    「沒想到可以畫到這麽精細。」慕君賢不敢置信。


    原以為四弟會以粗獷的畫風彌補時間上的不足,然畫中每個角落,哪怕是一盞細微的水蓮燈,像連燭火都隨風搖擺。


    「才三天……」齊千裏錯愕得說不出話。


    其實剛在門外,他除了尷尬還有些惱,覺得七郎該是連作畫的時間都不夠了,竟還和丫鬟玩了起來,豈料他早已經完成,「七郎,看來你這一夜七次郎得要更名了呀。」


    慕君澤正要拉起歪坐在牆邊的染梅,聞言,橫了他一眼。「王爺莫要笑話了。」


    「不不不,此舉更勝當年一夜七次。」


    快要被拉進夢鄉的染梅張開惺忪睡眼,「四爺難不成曾在一夜畫了七幅畫?」


    「不,他是……」


    「王爺。」慕君澤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未竟的話。「王爺,時候不早了,煩請趕緊去送畫吧。」


    「說的也是。」齊千裏打量著幾幅畫,沉吟了下。「七郎,這畫可以卷起嗎?」


    「暫且別卷,顏料未幹。」


    「那……」


    「隻能連著框架一起送進宮,再請宮中的工匠嵌進折屏裏。」


    「那本王去差侍衛進畫室搬畫。」說著,齊千裏回頭命令守在外頭的侍衛入內。


    「染梅,我帶你回房睡。」慕君澤幹脆將她打橫抱起。


    她吃痛地皺起眉。


    「剛才不是幫你揉過了,還疼?」


    「嗯……」她半夢半醒地偎在他的懷裏。


    慕君澤抱著她要回主屋,回頭就見兄長麵有赧色地別開眼。「大哥,心思太邪惡了吧,我和染梅光是要畫完那七幅畫就已經耗盡體力,哪有法子玩樂。」


    「誰教你們倆的對話教人麵紅心跳。」


    「哪有?」


    「說什麽疼,什麽……」那話慕君賢怎麽也沒勇氣說出口。


    「大哥,你要不要試試三天三夜都握著筆。」慕君澤突道。


    「嗄?」


    「染梅替我完成大半細節,你說她的手能不疼嗎?我不過替她揉揉,你是想到哪去了?」慕君澤沒好氣地道,走過他身旁又一臉壞笑道:「好歹你也寫了幾本淫書,這麽容易就害羞,你書到底是怎麽寫的?」


    慕君賢哼笑兩聲。「改天我就把你寫進書裏。」


    「你可以試試。」


    「等著。」慕君賢在嘴巴上是絕不輸人的,尤其對象是他的胞弟。


    「大哥,寫之前先想想,別惹我未來的娘子生氣,看看這畫室裏頭……別讓咱們往後的生活都不好過。」他以眼示意這滿地髒汙,望他三思後行。


    慕君賢自然知道這是弟弟給的梯子,他當然就順勢走下。「快帶我未來的弟媳去休憩吧。」在這畫室整整折騰了三天,也夠難為他們了。


    隻是這畫室可真不好整理,不知道臨春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齊月臨仙城中,七夕佳節,家家戶戶幾乎都湊到了玉河畔,壓根不在意河畔便是一處處的銷金窟。


    可,有人在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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