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錦揮揮手向兩人道別。


    “下次再來玩!”


    沈昭頗有一副楚家主人的架勢。


    “好呀,拜拜!”


    看著她的車,逐漸遠離,直至看不清,楚清眠才轉頭,對沈昭吩咐:


    “我這兩天要回老宅一趟,你有什麽困難直接找管家和喬賀白……缺錢了直接刷黑卡,報支票就可以了……”


    “你去老宅幹什麽?”


    “祖父找我。”


    沈昭回憶起來了。


    楚家明麵上的掌權人是楚清眠,她也是楚家祖父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六十年前,楚家祖父建立起楚家的基礎,並在京城站穩腳跟。


    那個時候的楚家,遠不如現在規模龐大,但在六十多年的奮鬥中,楚家逐漸成為京城頂尖家族。


    祖父的年紀大了,就開始著手準備放權。在楚清眠十六歲的時候,就將公司的事宜交給她。


    在接下來的幾年內,楚清眠繼承了祖父的狠辣瘋狂的手段,楚家不斷擴張,徹底屹立於京城巔峰。


    但到目前為止,祖父在楚家的影響力依舊很大,很多重要事情,楚清眠還是得聽他的話。


    “別趁我不在的時候惹禍。”


    楚清眠交代完一切,就離開了。


    楚家的老宅古樸,充滿了曆史的濃厚感,連老宅的傭人都恪守著非常傳統的禮儀。


    穿越過紅木鑲金絲的屏風,楚清眠坐在黑白相間的棋盤前,棋盤上已經擺了不少的棋子。


    仔細看去,正是一副殘局。


    黑子與白子呈現對弈之勢,勢均力敵,各自鋒芒畢露。


    “清眠,近來可好?”


    蒼老的聲音響起。


    楚清眠低著頭,“回祖父,一切都好。”


    “沈昭呢?”


    “他在楚家適應的很快,性格……”楚清眠卡了一下,“性格乖張,但並不影響。”


    “嗯。”祖父沒有再說話。


    他坐在棋盤對麵,幹枯的手指撚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中心,呈現掌控全局之勢。


    楚清眠靜靜看著,沒有說話。


    祖父是一個有雅興的人,平日裏最愛喝茶下棋。


    退休後,徹底展現了自己愛棋如命的性格。


    他手中的每一顆棋子,都是采用古法製作,挑選南紅瑪瑙、玉石翡翠和琥珀等二十多種珍貴礦石作為原料製成。


    至於棋盤,更是使用紅木鑲銀絲,棋盤上相交的線條,全都是手藝人一點點用刻刀刻出來的,然後再鑲嵌上銀絲。


    中間必須要萬分細致,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一旦刻歪了,這棋盤也就毀了。


    “清眠,該你下了。”


    楚清眠點點頭,拿起白子,似乎是隨意一般,下在了棋盤的邊緣位置。


    明明隻是一步棋,卻徹底將殘局聯合在一起,隱隱呈現包圍之勢,將黑子壓於弱勢。


    祖父看著棋局,眼裏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沈昭和柳冉那些破事,被某些人傳的風風火火的……實在是有礙於楚家的臉麵呐。”


    他歎了一口氣。


    “回祖父,我早已經處理好了,那些人已經張不開嘴了。”


    “做的不錯,清眠,不愧是我的繼承人。”


    “祖父,秦家那邊……”


    “你和秦家那小子,嗬嗬……鬧得別太過火就好。”


    祖父抿了一口茶水。


    “他不給楚家麵子,我們也沒必要給他秦家麵子……”


    “是。”


    “對了,清眠,下周把沈昭帶過來吧,讓其他人都見見他。”


    “這……”楚清眠猶豫了,“祖父,沈昭的性格和資料上相差十萬八千裏,我怕他冒犯了您。”


    “冒犯?哈哈哈哈。”祖父笑了起來。


    “你既然這麽說,那我是非見不可了。”


    楚清眠沒辦法,隻能答應下來。


    兩個人下了一局棋,她站起來鞠躬告退,卻被祖父喊住了。


    “清眠,別忘了我一直教你的。”


    她將頭低下去幾分,十分謙恭,“我一直記得,要做執棋人,不要做棋子。”


    祖父笑了笑,“你退下吧。”


    她是永遠的執棋人,也隻能是。


    整個京城就是她的棋盤,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她要拚盡一切,守護她的楚家,做好楚家掌權人。


    不惜一切代價……


    她的目光冷下來。


    這是從她誕生以來,唯一的命運,她必須要遵守。


    “清眠,走之前幫我給沈昭帶一份禮物,向我之前沒有參加你們的婚禮致歉。”


    “是。”


    她接過禮物,退下。


    “好好對沈昭,別想著欺負他,他恐怕對楚家的生活方式還不太適應。”


    “……”


    放屁吧,那個豌豆大爺比她還像楚家老大。


    “有點冷了。”喬賀白站在門外,胳膊上還搭著一件女士西裝外套。


    見到楚清眠出來了,他立刻迎上去,聲音低低的,將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按理來說,他倆關係親近,還是發小,倒也不必如此恭敬。


    但這是在規矩森嚴的楚家老宅。


    再怎麽說,喬賀白都是管家之子,楚家公司的二把手助理……他必須要遵規矩。


    老宅裏來來往往的傭人,全都是低著頭靜默的,宛如畫中景色。


    楚清眠看著他們,目光中一閃而過懷念。


    她曾經在這裏生活了整整16年。


    “走吧,準備一下宴會,我要讓全京城的家族都到場,包括秦家,你去安排。”


    “是。”喬賀白微微欠身。


    兩個人坐在車上,直到車輛駛入京城市區,楚清眠才鬆了一口氣,苦惱的皺起眉頭。


    “完蛋了,祖父非要見沈昭。”


    “那挺好的,祖父對沈昭的態度一直不錯。”


    “我怕他見過沈昭後,態度就不好了。”


    “沈昭性格真有那麽誇張嗎?”


    喬賀白到現在也沒有與沈昭正式見麵,隻能從楚清眠和洛錦的口中,獲得有關於他的一些信息。


    “你見了就知道了……”


    此時此刻的沈昭,陷入了危機之中。


    本來今天,他是想趁著楚清眠不在,出門逛逛的。


    但無奈華國的駕照他還沒考下來。


    雖然有專門的司機,可他還是希望能有個熟人陪他。


    大秘書還在忙著公司事務,他隻能拜托管家帶他。


    他在商場裏看來看去,最終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珠寶店內。


    他記得,楚清眠好像比較喜歡玉石一類的東西。


    看她平常對自己那麽大方,那他勉為其難,給楚清眠挑一點禮物吧。


    就用他自己的錢。


    沒想到,他看中了一對玉石耳環,就被人攔下了。


    攔下他的那人……正是柳冉。


    媽的,出門就該看黃曆的。


    “沈昭,我竟然在這裏遇見了你。”


    “大媽,我們不熟,能不能別糾纏我了。”


    沈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看的管家擔心極了。


    先生翻這麽大的白眼,雖然還是很帥,但對身體不好啊……


    “你來這裏做什麽?”柳冉問道。


    “給我老婆買禮物。”


    此言一出,柳冉身旁提著包的男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沈昭這才注意到這個人,他穿著一身休閑服飾,但從麵料和材質來看,恐怕不是一般人。


    “你又換了一個男人?”沈昭好奇的問道。


    柳冉氣的臉頰都紅了,“他才不是!”


    她又看了看身邊的男子,露出驕傲的神態,“他可是秦公子特意安排的人,陪我逛街的。”


    一想到這,柳冉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即使自己因為任務失敗,而承受了秦公子的怒火……但他最後還是溫柔的原諒了自己,還讓李家的公子當她的逛街【隨從】


    “初次見麵,我是李家的長子,李東。”


    李東沒有向沈昭伸出手,反而是不屑的冷哼一聲。


    而這位李家長子李東,也正是秦公子的小弟之一。


    “哦。”


    沈昭沒有理會他們,轉頭讓店員將耳墜包起來。


    “等一下,我也要買這個。”柳冉出聲。


    店員停下動作,麵帶為難,低聲下氣的勸導,“這位小姐,這耳墜是沈先生先看上的,我給您推薦這邊這款……”


    “你一個售貨員有什麽資格這麽對我說話?”


    “我說我要買,就應該讓我先買。”


    店員愣住了,繼續勸她,“小姐,沈先生他……”


    啪的清脆一聲,店員的頭歪在了另一邊。


    她愣愣的轉過頭,看著柳冉盛氣淩人的姿態,眼眶忽然紅了。


    但還是強撐著自己完美的工作態度,露出一個笑容。


    “他沈先生?真可笑,他就是一個贅婿罷了!”


    “他有什麽資格在這買東西!”


    沈昭冷著臉,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店員。


    店員看著他遞過來的紙巾,眼淚一瞬間就委屈的落了下來。


    沈昭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


    “她就是一個打工人,你為什麽要為難她?”


    靠北啦,他最討厭別人欺負打工人了,打工人做錯了什麽。


    “欺軟怕硬,你不如來抽我。”


    “咱們來比試一下,誰最會抽人,我保證不抽死你。”


    柳冉指著他,氣憤極了,“你!你這個楚家贅婿有什麽資格這麽對她說話?”


    她可是未來要成為秦家夫人的人……


    沈昭一個被賣到楚家的贅婿,對她是什麽態度?


    “他就是有這份資格,你有什麽不滿的?”


    是楚清眠的聲音。


    沈昭猛地回頭,就看見了她和喬賀白站在一起,兩個人神態帶著楚家人獨有的傲慢氣質。


    很神奇,同樣都是傲慢,他們兩個人身上的氣質比柳冉讓人舒服太多了。


    豐厚的家族底蘊,和近乎嚴苛的家教,盡可能將楚清眠培養成了屹立於京城的絕對掌權人。


    那種油然而生的,真正的豪門才能培養出來的氣質。


    即使身體再怎麽柔弱,目光中透露出的一絲驕傲與氣質,也不會有人將她輕易忽視。


    “楚清眠!”柳冉咬著牙。


    楚清眠沒有理會她,反而是走到沈昭的身邊問道,“你在這做什麽?”


    沈昭隻好老實回答,“給你買禮物……你看這個耳墜,是不是特別漂亮?”


    “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柳冉竟然想和我搶!”


    一萬億,給他衝,打爛這個人的臉。


    “你不就是靠女人才買得起這耳墜的嗎?”柳冉不屑,滿眼都是厭惡。


    要不是沈昭拒絕了和她逃婚……她怎麽會被秦公子折磨。


    沈昭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他可是全憑自己,短短五年就建立了市值千億的日盛。


    柳冉竟然說自己買不起這二十萬的小耳墜?


    楚清眠看了一眼耳墜,嫌棄的抽抽嘴角。


    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昭又和柳冉吵了起來。


    “我告訴你,我不靠楚清眠,我也買得起,我不僅買得起這耳墜,我還能買下這家店。”


    聽見了爭吵內容,剛剛趕來的老板露出興奮的笑容:


    媽媽咪呀,他要賺大發了。


    然後他看見了楚清眠和喬賀白。


    笑容瞬間消失。


    媽了個b,怎麽沒人告訴他,楚家這倆煞神都在。


    “你是店老板?”喬賀白問道。


    “我是來看熱鬧的路人。”


    “老板……”剛剛被柳冉抽哭的店員,抽抽噎噎委屈的喊道。


    “我都說了我是路人。”


    “那你買啊,我看你有幾個錢。你就是一個沒錢沒人沒用的廢物男人!”


    “好,我現在就買,楚清眠,你看好了,這裏所有的首飾你都可以隨便戴!”


    “老板,你告訴這個廢物,你這家店所有首飾多少錢!”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一千五百萬。”


    “獅子大開口?”喬賀白反問。


    老板立刻噤若寒蟬。


    楚清眠頭大了。


    她歎了一口氣,扯著沈昭的耳朵,無奈的說道。


    “你是不是腦子真的有病。”


    沈昭眨了眨眼睛,“連你也不站在我這邊?”


    “你才是個傻子,為什麽要花一千多萬買一大堆垃圾?”


    楚清眠是真搞不懂。


    “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而且家裏沒處擺垃圾。”


    柳冉看了一眼店員手中的玉石耳墜,姿態圓潤,散發著淡淡的淺色光暈,不用摸也知道,一定是溫潤無比。


    在楚清眠嘴裏,竟然成了沒處擺的垃圾。


    “垃圾?”沈昭重複一遍。


    “你不知道楚家有專職的十多位設計師,專門為楚家人設計珠寶嗎?”


    沈昭:“……”


    牛逼,楚家就是豪。


    難怪楚清眠說這些都是垃圾。


    見沈昭一副震驚的模樣,楚清眠還是耐著性子為他解釋,“不止如此,還有你的衣服,飲食,發型,全都是有專人設計好的。”


    “你記住了,能擺在外麵店鋪裏的東西,都是被家裏挑剩下來的。”


    楚清眠瞥了一眼柳冉,和她身邊的男子,“也就隻能騙騙這種傻女人了。”


    什麽秦夫人。


    搞笑呢。


    秦墨要是真的想讓柳冉當秦夫人,不可能會讓她在外麵買這些玩意兒。


    那家夥還不至於小氣到,讓未來的秦夫人,戴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她楚家能有的珠寶設計師,秦家不可能差。


    玩物而已。


    “對了,祖父給你帶了禮物,想看看嗎?”


    她知道沈昭心裏不喜歡柳冉,更喜歡出風頭裝b,故意問道。


    果不其然,沈昭點點頭。


    喬賀白打開禮物盒子,露出裏麵的內容。


    是一副圍棋。


    棋盤是純紅色的,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溫軟的光暈,聞起來還有一種淡淡的木製清香,沈昭看不出來是什麽材質。


    圍棋黑子是用的是比較少見的墨玉製成的,摸起來手感順滑,十分舒服,而白子則由和田白玉中的極品羊脂白玉做成。


    “沒想到老先生連這個都給你了!”


    一旁看戲的管家震驚。


    他跟在祖父的身邊時間最長,也是最了解祖父收藏品的人之一。


    這一副棋盤,正是六十年前,祖父從一位舊友那裏得來的和田玉圍棋。


    棋子是用珍貴的羊脂玉製成的,而棋盤更是誇張,是用香榧木製成的,側麵還留下來民國時期書法大家的字跡【日月昭昭】


    香榧木色金悅目,味之芬芳,所以叫做香榧。


    執棋子投於其上,其聲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動聽,榧盤如泰山巋然不動,


    典雅華麗之姿,亦是常人不可輕易見識。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金錢能夠衡量的了。


    早知道,這可是祖父最珍愛的收藏品之一,六十年來視若珍寶。


    連楚清眠,他不曾有過送給她的想法。


    管家本來都覺得他是要帶著這玩意進棺材……結果,他竟然送給了沈昭?


    媽媽咪呀,沈先生,祖父是把你當成什麽心肝寶貝了?


    “……”


    沈昭陷入沉思。


    思考失敗。


    他其實壓根不會下棋,最多會下個五子棋。


    “這個,很珍貴嗎?”


    “貴到已經不能用金錢衡量了。”管家感歎道。


    這完全就意味著,沈昭入了楚家最高人——祖父的青眼。


    他要是不作死,做出危害楚家的事情,祖父就能讓他在京城橫著走。


    就算是當眾拉屎,眾人也必須得鼓掌,誇他拉屎拉的真氣派。


    沈昭嘴角一扯,示意管家端著這副無比珍貴的圍棋,展示在柳冉和李東麵前。


    他伸出兩隻手,分別豎起中指,嘴中發出刺耳的嘲笑聲:


    “歐咦歐咦歐咦歐咦oi~你們這兩個loser~”


    “哈哈哈哈傻眼了吧,沒想到吧,你們這群窮逼,大開眼界了吧!”


    “loser,loser,loser!”


    他不斷扭動著身軀,將中指比劃來,比劃去,頗有一副小人得誌的架勢。


    李東、柳冉:“……”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不僅沒感受到一點侮辱之情,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無語之情。


    楚清眠:“……”她服了。


    這人能不能正常一點,他到底在米國學了些什麽東西回來?


    米式霸淩嗎?


    喬賀白:“……”


    沈昭果然與眾不同,他開了眼界了。


    管家:“……”


    嗚嗚嗚,他從來沒見過楚總露出這種表情。


    沈先生,您又是一次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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