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班的那兩位還要好一點,虞葉好他們,則真的是揪禿了頭發,精神肉眼可見地萎靡了許多,以至於就這樣過了兩三天,餘康哲再見他時,顯得十分大驚小怪:“喲,我的哥,您這是去開的哪門子小灶啊?” 虞葉好沒說話,閉上眼睛,腦子裏還是昨晚沒做出來的那道大題,陰魂不散地盤旋在他腦海中,讓他連和餘康哲鬥嘴的心思都沒有,兩人就這樣一個心不在焉,另外一個還在嘖嘖稱奇,以至於也沒注意到,學校大門旁邊站了一小撮人,多半是小姑娘,正興奮地不知在竊竊私語些什麽。 他們倆走近,幾句忘記壓低聲音的八卦就這麽傳入耳朵裏:“……真的假的,他們倆真成了?” 虞葉好耳朵一動,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 餘康哲還在那邊喋喋不休,見他表情有異,也跟著一起納悶地放慢了速度,聽了幾句,但隨即,他的臉就憋成豬肝色,因為那群小姑娘談論的話題已經從到底是誰和誰談戀愛變成了不知從哪聽來的桃色秘聞,甚至越說越離譜,到最後,話題已經赫然變成了尷尬幻想現場。 其中一個矮墩墩的小姑娘憧憬地說道:“聽說那天學校沒人,兩個人還偷偷躲在教室窗簾後麵接吻呢。” 另外一個瘦高個接她話茬,同樣十分向往:“那也太浪漫了!跟電視劇似的!” 餘康哲聽得臉熱,剛想轉頭偷偷摸摸和虞葉好吐槽幾句,結果一轉頭,發現這人耳朵紅紅的,眼神飄忽,良久,才慢慢地開口,聲音小得跟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哲哲哥,問你個事兒唄。” “啥?” “接吻,什麽滋味啊。” 餘康哲一個反應不及,被嗆得死去活來,鬧出一陣不小的動靜,而罪魁禍首絲毫沒有歉意,給他拍著背,看上去還想繼續問。 他忙不迭叫停,一句話剛開了個頭,自己的耳朵先紅了:“我、我哪知道什麽滋味,我又沒接過!” 餘康哲懷疑虞葉好真是被數學題給折磨傻了,不然也不能夠神神叨叨地問這麽一通,兩個人繼續往學校裏麵走,他緩過神來,忍不住勸道:“壓力太大傷身,你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可別真學成書呆子了。” “滾你的,”虞葉好總算罵他一句,“哪家書呆子還跟你討論這茬?” 不過說著說著,虞葉好倒真起了歪心思,四舍五入,他和朱青青確定戀愛關係也有幾周了,但這事被捂得嚴實,以至於他身邊竟然還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戀愛談得未免也太沒有存在感! “哲哲哥,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兒。”想通之後,他賊兮兮地朝餘康哲勾了勾手指頭。 餘康哲還以為他要說什麽大事,迫不及待地將耳朵湊近,結果隻聽虞葉好輕飄飄地說:“我談戀愛了。” 結果預想中對方驚愕的神情不見,餘康哲隻是十分淡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哦,你談戀愛了。” 緊接著,又說:“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兒吧,我也談戀愛了。” 虞葉好一愣,有點著急:“你別不信,我真談戀愛了!” 但餘康哲這會兒已經全然將他當成了一個口吐狂言的大傻冒,兩人踏進教室,他隨手捉住路過的班長,大笑一聲,然後說道:“班長,告訴你個秘密,虞葉好說他談戀愛了!” 他嗓門不大不小,但足夠教室裏寥寥幾個人聽見,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地爆發出一陣大笑,教室裏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不是我說,虞葉好,”餘康哲笑夠了,終於正兒八經說了一句,“你也不想想,就你,還戀愛?開學第一天校花是不是跟你表白了,你怎麽說的?你說人家沒穿校服,紀律分扣0.5!” 班長搭著餘康哲的肩點頭,然後繼續補充:“還有還有,之前剛分班的時候,有高年級學姐給你送巧克力,你以為是年級第一名都有的獎勵,第二個月人家沒給你送,你還特意跑去問,那個學姐臉都綠了!” 在教室的幾個人七嘴八舌,沒一會兒就把虞葉好的老底給掀了個遍,最後,他們選出一個代表,語重心長地說:“好好,難為你大清早就給我們帶來這麽大的快樂,真是有心了。” 虞葉好:“……” 他現在突然又覺得向空山順眼多了,最起碼人家還真的相信他早戀,瞧瞧這幫人! 他氣得跺腳:“你們愛信不信!” “信什麽呢。”忽然有人站在後門接話。 他們一回頭,才發現是楊苑傑背著手站在後麵,頓時作鳥雀狀散開,不過還好楊苑傑沒什麽要訓人的意思,他站在後門處,朝虞葉好招手:“好好,過來。” 虞葉好走過去,中途麵不改色地踩了還在憋笑的餘康哲一腳,在後者無聲的呼痛中,他麵不改色:“楊老師,怎麽了?” 楊苑傑從兜裏摸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數學卷子,指著最後一道題跟他講:“昨晚看你不太懂,現在懂了沒?” 學校裏的數學類的競賽一向是他在負責,再加上這次時間緊,隻能從夾縫中抽時間補習。虞葉好被楊苑傑留在門外,將昨晚的題講了個透徹,這才依依不舍地準備放人:“今天周五,放學不用補課,下周一繼續。” 虞葉好頓時活過來了,他響亮地應了一聲,結果楊苑傑像是早猜透了他在想什麽,抬手就是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嘣:“放假也不能鬆懈,馬上第一次月考了,這次也得是第一名!” 他嘻嘻笑著,應付過去了。等到晚上放學,餘康哲自己收拾好書包,才看見虞葉好早早等在自己身邊,“今天不補課,我跟你一塊放學。” 兩個人照例慢悠悠地朝外走,路上,虞葉好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隔壁數學競賽不是也報了四個,怎麽練的?” “能怎麽練,你怎麽著他們怎麽著唄。” 餘康哲伸了個懶腰,不以為意,虞葉好卻是若有所思,怪不得上次那麽晚還能偶遇向空山。 說起這事,他就又想起來上次和藺妍沒說完的話,又是好一段時間不見,也不知道對方過得怎麽樣。 虞葉好站在門口和餘康哲道別,正準備回家,結果就見何景樂大老遠地喊他,身後站著神情冷冷淡淡的向空山和不知道在旁邊喋喋不休說些什麽的柯文曜。 他吸了一口涼氣,看見這熟悉的三人配置,覺得牙又開始疼了。 再說回那邊的何景樂,他回家冥思苦想倆禮拜,終於得出了一個震撼結論:是不是自己行事太猖狂,讓虞葉好看出點什麽來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心急如焚,急著想把自己摘出來,省的到時候計劃沒成,自己反倒被拉下水,那多沒麵子! 可是虞葉好最近準備數學競賽,放學時間晚,他總是趕不上。 這次好不容易遇見了,他連忙叫住對方,一邊喊著,一邊逆著人潮朝這裏靠近,還沒等到近前,就迫不及待地說:“我真的沒有拆散你和向空山的意思!” 身邊眾人:? 隻見這高大的帥哥擠了擠眼,沒擠出眼淚,隻能繼續勉勉強強裝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錯,你們千萬不要為了我鬧別扭,我會退出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手裏掏出來個手機,富二代果然不同凡響,當綠茶都要隨身配bgm,響到刺耳的音樂開始亂放,唱到高潮處,何景樂決絕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還能聽見手機裏放著:“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所有人沉默,在一片死寂中,虞葉好突然動了,他徑直走到向空山麵前,朝他伸手,語氣冷靜無比:“帶手機沒?” 向空山:“……沒帶,你要幹嘛?” 虞葉好繼續保持冷靜,隻是怎麽看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我打120,看看他們那兒收不收現成的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 何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第28章 試穿體驗 裹挾著音樂的冷風終於把何景樂給吹走了,虞葉好又兀自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麵前的向空山兩人。 柯文曜嘴巴又不甘寂寞地講起了什麽,他離得近,這下倒是聽清楚了:無非是周末要約籃球場,邀請向空山一起去打球之類的雲雲。 虞葉好還維持著朝向空山伸手的動作,耳朵豎得高高,心裏小算盤撥得劈裏啪啦響:向空山要是去打球,這個周末,那自己就多做兩套卷子。 沒錯,成功總是留給他這種不會打籃球的人! 結果隻見向空山一麵從兜裏掏出來手機,什麽也不問地按到他手心,一麵漫不經心地答:“不行,周末學校加課。” “加什麽課?” 虞葉好比柯文曜問得還快,也顧不上什麽手機不手機的了,他下意識扣住對方還按在自己掌心的手,又問道:“數學競賽嗎?” 兩人的手掌相扣,中間隔了一個逐漸被體溫染熱的手機,令向空山有點不知所措地蜷了蜷手指,這才回答:“嗯,你們不補課嗎?” “沒說。” 虞葉好胡亂應著,心裏開始有點兒沒底,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問:“補多久啊?一整個周末嗎?” 向空山沒來得及說,終於回過味兒的柯文曜攔住他,朝他擠眉弄眼一番,這才說道:“我校機密,不告訴你。” 虞葉好被噎了一下:“又沒問什麽,你們可真小氣。” 他肩膀垮下來,沒精打采地想自己到底這周要做多少題才能勉強不被超車,連手機也不想拿了,跟小倉鼠似的,倏地縮回了手,冷風立刻從剛剛兩人碰觸的地方灌進來,剩向空山一個人茫然地握著手機:“……”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十分沒有兄弟愛地想:話又不是我說的,你罵他啊,為什麽還要捎帶上我? “虞葉好。”向空山又開始叫他。 “幹嘛?” “周末那個補習,”向空山頓了頓,看見柯文曜還在持續衝他眨眼,跟賣萌撒嬌似的,這表情安在一個黑皮壯男上屬實有點辣眼睛,他看煩了,於是先衝著柯文曜,假裝關切實則暗含威脅地繼續說,“柯兒,眼睛抽筋了?” “我……” 向空山慈祥一笑,又開始拿手機撥號:“來,那我給你也打個120。” “……” 柯文曜讀懂了他的暗示,悻悻地閉了嘴。 “有話快說。”虞葉好等得不耐煩,這才聽見向空山斟詞酌句地說,“補習沒多久,也就一天兩小時。” “嗯哼。” 一天兩小時,兩天四小時,虞葉好已經開始在心裏規劃自己的雙休日,以至於沒看見向空山一副欲言又止的臉。 總之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滿意,於是轉頭便換上一副過河拆橋的得瑟樣:“那你們好好補習,爭取再創佳績,拜拜!” 虞葉好一陣風似的卷走了,仿佛生怕向空山反應過來什麽,柯文曜在他身邊憋了半天,臨到了才有點氣悶地問:“山哥,你跟他說什麽呢!” “又不是什麽大事。” 向空山老神在在,和憋憋屈屈像個小媳婦似的柯文曜形成了鮮明對比:“我不說,他也有的是方法知道。” 柯文曜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說:數學競賽年年這個時候都有,哪次一高和實驗不是你瞞我瞞的,怎麽到你們倆這兒,就變成友好會晤了? 還上趕著白給! 向空山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隻見這人一張黑臉皺成一團,形象生動地表明了糾結兩個大字,但過了一會兒,又忽地舒展開,道:“行吧,那我走了啊。” 兩個人在學校門口告別,向空山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良心發現,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最近和虞葉好走得近,太冷落他,不高興了? 思及此,他開口喊了句:“柯兒” 聲音徐徐地向前,但還未等落在柯文曜耳邊,就見本來正安安分分走路的這人突然猛地一個衝刺,緊接著三步並兩步,當場在路邊,給門口剩下的寥寥幾個學生表演了一出空氣投籃。 向空山:“……” 與此同時,柯文曜聽見了他的聲音,回過頭來,逆著光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襯得他臉更黑了;然後,在夕陽的餘暉中,他堅毅地、朝向空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向空山再度:“……” 算了。 他忽然不是那麽想和柯文曜說話了。 - 但雖然過程難以言喻,目的卻算達到了,瞧著柯文曜和從前一樣二百五,向空山放下了心,回家之後,見虞葉好頭像還灰著,便先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邱雨晴和向清竹都在家,以一個不變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人臉上還敷了一張麵膜,見他回來,表情都欠奉,隻眨了眨眼,權當打過招呼。山哥略感無語,自己上了樓,走到和向清竹房間之間的那個小桌邊時,眼睛一瞥,看見上麵掛著雙很眼熟的襪子,隨著他經過時帶起的小陣風,正微微地晃蕩著,遠遠看起來十分嚇人。 向清竹把他上次的話當耳旁風,轉頭就忘,壓根沒想著好好收起來;他和這東西打了個照麵,流露出幾分嫌棄的神色,但還是走上前去,想要把這玩意兒扔回向清竹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