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張的店熱鬧非凡,又以女生居多,向空山他們就顯得異常醒目,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等餐,柯文曜還在拍著何景樂的肩膀狂笑:“哎,早說啊,不就是過生日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何景樂一張白麵皮兒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他張著嘴狡辯:“放你的屁,誰說我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沒想好怎麽說,你可別蹬鼻子上臉,我有說你們必須要來嗎?……愛來不來!” “嗯嗯嗯,”柯文曜也算了解他的話術,此時不接腔隻捧場,抱著自己的可樂一個勁兒點頭,“您說得對,大明星,大帥哥,求求您了,就讓我們去吧!不去我一定會抱憾終身的哈哈哈哈!” 柯文曜是隨口一說,結果何景樂當了真,很別扭地說:“真的?那你們來唄,我可以大發慈悲地邀請你們一下,哦哦,還有虞葉好,我媽說” 他意識到自己無意識透露了真相,倏地閉緊了嘴巴。 不過好似無人在意,餐被端上來,柯文曜拿起一隻雞大腿,一邊啃一邊繼續拍著他的肩膀狂笑,然後不負眾望地被嗆了個死去活來;向空山坐他們倆對麵慢條斯理地嘬奶茶,場景一時十分混亂,直到向空山突兀地開口問了句: “你要請虞葉好?” “啊?嗯。”何景樂點頭,“他補課放學太晚了,我可能見不著,你放學見了他通知一聲也行。” 柯文曜本來還在咳,這會兒卻硬生生給憋了回去,作為唯一知道兩人在冷戰的人,壓力很巨大,連嘴裏的肉都不香了。 何景樂卻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向空山已經點了頭,他便也沒意識到不對勁,繼續叮囑道:“就說我隨口一提,沒有特別要邀請他的意思……算了,你們倆好兄弟的,指不定怎麽編排我。” 柯文曜在旁邊,一個哆嗦,差點把骨頭給戳到鼻孔裏。 他抬頭,見向空山還是一派雲淡風輕,心裏卻忍不住直打鼓,等到何景樂先回了班,才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你和虞葉好現在這樣,他能來嗎?” “來不來的試試不就知道了。” 向空山瞥他一眼,其實自己心裏也有點沒底,但無論如何,他想,總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 於是,說做就做,時隔好幾天,小山哥終於又在晚上放學時站在了路燈下,兩人相見的老位置,靜靜地等著虞葉好走出校門。 他很快就在零落的幾個人中發現了目標:虞葉好慢吞吞地落在所有人後麵,模樣還是漂亮,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的好看,但也不知是不是好幾天沒見的錯覺,向空山總覺得沒在他眼皮子底下蹦的虞葉好好像瘦了、也好像憔悴了很多,叫他想現在就衝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人給抱在懷裏好好哄著,哪怕一輩子被討厭也心甘情願。 可是他不能,他甚至害怕自己一旦開口,虞葉好就會遠遠地躲開,那比什麽都讓他覺得難過。 “虞葉好。” 他開口,才發現自己連嗓音都是啞的。 後者明顯一愣,緊接著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向空山不得不小跑著試圖趕上他,他逃他追,他們都像在馬路牙子上騎著掃帚自由自在地飛。小山哥先著急了,一邊跑一邊喊,灌了滿肚子的冷風:“虞葉好!別跑了!我真有事跟你說!” 虞葉好就一個急刹車,臉上也怪掛不住的,因為事情發展到此刻,好像已經從一個簡單的冷戰變成了馬拉鬆青港街限定賽;另外,他也跑得有點累了,沒力氣再搞些虛頭八腦的,有台階,不下白不下,他想,那就這樣吧。 他才沒有心軟,隻是因為向空山說有事啦! 但是該裝還是要裝,虞葉好轉過身,頭昂得很高,試圖用白眼和向空山對話:“幹嘛?” 向空山喘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吞了下口水,然後說:“何景樂這周要過生日了,他邀請我們都去他家一起玩兒。” 虞葉好猝不及防,沒想到對方還真有正事,愣了片刻才說:“哦,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那就好。” 向空山似乎是鬆了很大一口氣,下意識想要去摸摸虞葉好的頭,但是半途又生生停下了動作,欲蓋彌彰地把自己的書包帶往上提了提,做完這一切,仿佛終於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延長兩人相處的時間,才很失落地說:“那我走了。” 虞葉好徒勞地張了張嘴巴,最後隻道:“……拜拜。” 他站在原地,下意識盯了幾秒向空山挺直的腰背,十六七歲的男孩,好像天塌了都壓不彎脊梁,可他卻總覺得此時對方應該十分落拓,似乎隻要再看那麽幾眼,就會也跟著一起難過起來。 忽然,那身影停了,看上去像是做了個深呼吸,隨後又朝來路飛奔,在虞葉好反應過來之前,向空山已經很用力地、將他抱在了懷裏。 溫暖幹淨的洗衣液味道在兩人鼻尖彌漫,向空山抱著虞葉好,在對方肩膀上落下一個大概永不會被感知到的吻,情景很完滿,適合暗戀者表白或者是講一句喜歡,但此刻,他卻隻是歎息似的道: “對不起啊,好好。” 但是,要講多少句對不起,才能光明正大地講,“我喜歡你”呢? 這真是一道無解的數學題,連無所不能的小山哥都沒有任何頭緒。 作者有話要說: 虞葉好:我也不想等他啊,可是他說有話跟我講哎。 【這張可能又叫《飯後百步跑,活到九十九》(我瞎說的,冬天最好不要夜跑,因為吸了涼氣會躥稀。來自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向空山先生告訴我們的生活小tip!第57章 女裝體驗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虞葉好還沒來得及說話,向空山就已經退開了,並且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紅著耳廓深深望了他一眼,緊接著撒開腳丫子就跑,仿佛生怕再晚一秒就會被拎著書包追打二裏地;叫虞葉好連句話都沒能說出來,隻能瞠目結舌地目送那個高大的身影越來越遠,然後才恍然反應過來: 靠,向空山這孫子,玩不起搞偷襲! 但說白了,他自己倒也沒怎麽生氣就是了。 沒和向空山說話的這幾天,虞葉好當然同樣苦惱,而且,退一萬步講,成績這事本來就是七分靠打拚三分天注定,向空山考得好那也是人家應得的,後麵雖說又是給題又是低聲下氣道歉的,可等他冷靜下來一想,大約也真沒什麽嘲諷的意味。那當時,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把人給呲兒了一頓了呢? 他冥思苦想,沒想出個所以然,正琢磨怎麽道歉呢,結果竟然還被向空山搶先了,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反應,直到回了家,也沒能想到該怎麽回複,才能顯得自己不是那麽被動。 難道說:好吧,我原諒你了? 好像也不對,顯得自己多麽咄咄逼人,那要是說其他,又該說什麽? 他捧著手機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非常鄭重其事地戳著列表裏向空山的頭像劈裏啪啦發過去一句:[周幾啊?] ……沒錯,在巨大的壓力麵前,虞葉好很沒出息地選擇了轉移話題。 這句話看似沒頭沒尾,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殺傷力甚至不亞於華國母親單方麵和小孩結束冷戰時候說的那句經典名言 滾出來吃飯! 啊,這就是語言的魅力。 他默默為自己的機智比了個大拇哥。 向空山果然也很快就回複了,並且奇跡般地懂了,連虞葉好想象中滿頭霧水的畫麵都沒有出現,隻說:[周日。我下課直接過去,你要跟我一起嗎?] 虞葉好有點心動,他啃著手指甲,怪不好意思地想:向空山可真是個會順坡下的好人。 他一個可以還沒發出去,對方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又發過來一句:[網上說不清楚,明天放學稍等一會兒,我當麵再跟你說吧。] [……嗯。] 其實兩個人心裏都門清,有什麽不清楚的呢,無非就是沒話找話地聊幾句,像之前無數次的那樣而已。 對話就到此結束,應該姑且可以算作解除冷戰的標誌;虞葉好退出聊天頁麵,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還沒醞釀出來,看見置頂那個停留在好幾天前的對話框,就又迅速地收了回去。解決完一頭還有一頭,他都險些忘了,自己還有個正鬧別扭的女朋友呢。 他忍不住點進去看,又看到兩人最近的一條消息還是對方發來的那句:[你一定會覺得浪費的。] 言談之間是如此篤定,就好像之前他所有的付出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話。 虞葉好的好心情到此刻終止,他看著靜悄悄的聊天界麵,很突兀地想到,對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在線過,甚至讓他避無可避地認為,這是否是另一種形式的到此為止,連再見都可以不用說。 這麽想著,他眉頭慢慢地皺起來,視線也一直沒有挪開,於是理所當然的、在接下來的瞬息內,十分巧合地目睹了這個沉寂已久的賬號所發生的異動。聊天界麵的頂部,正赫然顯示著:正在輸入中。 他一愣,心髒隨即不受控製地開始狂跳,但卻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在此刻與某一時間的向空山心理奇跡般重合,仿佛隻要他大聲一點,對麵的人就會被嚇跑,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虞葉好就眼睜睜看著這行小字消失又出現,幾乎是明晃晃地昭示著對麵的人究竟有多糾結,大約又過了一分多鍾,才小心翼翼地發來一句:[虞葉好,你在嗎?對不起啊。] 他憋了許久的氣猛地吐出,發懵的瞬間,竟然感到一種十分熟悉的哭笑不得:怎麽跟向空山似的,一個兩個都愛說對不起啊? 但雖然這麽想,卻還是善解人意地回複道:[沒有關係,不用覺得對不起。] 直到此時,虞葉好還將兩人產生的分歧歸結於女孩兒無法揣測的某些心理,並且很有些胸有成竹地想,對方現在一定是想通了,知道究竟什麽才是一起努力的含義,爭論誰付出多誰付出少根本沒有必要,隻是在浪費時間。 可是他等了一會兒,沒等來想看到的話,隻等到朱青青發的兩張八竿子打不著的圖片,然後瞧見對方斟酌著對他講: [我從一個成績很好的表姐那裏也拿來了幾套卷子,好好,我們一起努力,就當交換試題,我也不會覺得是在占便宜,行不行?] 虞葉好當然不會拒絕,向空山一早就猜得到,但他依然沒覺得如何快樂,因為撒謊是痛苦的,但他還是撒謊了,他甚至杜撰出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人,隻是希望虞葉好能夠承他的情,不將他的好意當作是憐憫。 說來也奇怪,向空山或許無法準確形容概括虞葉好的性格,但是卻能很輕鬆地猜到對方許多時候的所想,明白對於虞葉好來說,給予應該是慷慨的,就連等價交換都不太需要。 以前的向空山為這一點而籌謀算計,可是現在的向空山不再想要浪費這份慷慨了。 他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朝後倒在寬敞的座椅上,視線盯著天花板,良久,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向清竹坐他旁邊,正很沒形象地啃一隻碩大無比的梨,轉眼瞧見親哥這一副被勾了魂的樣兒,白眼恨不得飛上天,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輕嗤了一聲:“真是……” 向空山從手機裏抬頭,她立刻噤了聲,過一會兒又忍不住說:“哥,你什麽時候才能” 似乎是不知道怎麽說,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邊的牆,然後頓了頓才繼續:“不像這樣,每次都跟薅韭菜似的把我薅過來?就因為擔心小虞哥給你打電話!” 向空山被他妹這個味兒很衝的形容給震懾了兩秒,才不太自然地說:“我找機會吧,我肯定會說的。” “真的嗎?我不信。” 向清竹將梨核丟進垃圾桶,張口就是老魯豫了,她站在門口,不想跟這自欺欺人的傻蛋說話,結果一拉開門,才發現邱雨晴正站在門外,不知道已經偷聽了多久。 場景似曾相識,讓向空山下意識低頭檢查自己褲子,然後抬頭喊了聲:“媽?你站門外幹嘛呢?” 邱雨晴神色很尷尬,手裏使勁地揪著一團布料,她跟向清竹使眼色:“清竹先出去,我有話跟你哥談。” 向清竹本來就要回屋,聞言點了點頭,徑直出了門。她前腳剛走,後腳邱雨晴立刻就把門給關了,以防萬一還上了道鎖,房間裏頓時隻剩下母子兩人,小山哥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逼近,還在那兒說話呢: “媽?您有事跟我說?” 邱雨晴扯出一個笑,緊張地吸了口氣:“媽媽今天逛街,看到一件衣服很適合你,就給你買了。” 向空山點頭:“行,您放那兒吧,我一會兒試。” “不行!”邱雨晴忽然反應激烈,她說,“我看著你試啊不是,我監督你試!” 向空山:……? 他很疑惑,從他媽手裏接過了這件傳說中很適合自己的衣服,第一感覺是這布料怎麽又他媽的有點似曾相識,這個時候終於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了,使勁一抖摟,那布料就迎風展開,他這才發現,是一件裙子。 寂靜的夜晚,小山哥的吼聲震亮了三層樓的聲控燈: “媽,你幹嘛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也有哦! 實在不好意思,跟大家再講句抱歉,我的期末周真的活得就像個笑話(第58章 夜半驚魂 場景一時十分混亂:聞風而動的向清竹女士順著瓜味兒又折了回來,還站在門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梆梆砸門;而屋內,向空山手裏還拎著那條罪惡源頭,目光無處可落,最後含幽帶怨地停留在心虛望天的邱雨晴身上。良久,他才跟擠牙膏似的憋出一句:“媽……” “其實你” “啊啊啊啊啊別說了!”邱雨晴拿手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但向空山充耳不聞,一字一頓,比容嬤嬤紮紫薇還要狠:“……其實,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個直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