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本想再進一步的,卻讓她伸手給阻攔了。


    「可以告訴我想對你不利的都是哪些人,他們又為何想對你不利嗎?」她要求的問道。


    孔廷瑾輕歎了一口氣,讓兩人都坐正身子之後,這才緩緩地開口說:「你可聽說過有關太子的傳言?」


    羅蕙心先是眨了眨眼,接著倏然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小聲問道:「你的意思是,傳言那一位的命不長是真的?」


    孔廷瑾一臉沉重的點頭。「為此,那些有資格坐上那位置的角逐者,又怎會不傾盡全力的奮力一搏呢?」


    「可是那與你有何幹?你是皇上的人,那些人應該都知道才對,隻要你選擇中立,誰也不幫不靠不就行了嗎?不是有皇上當靠山?」羅蕙心眉頭輕蹙,不解的問道。


    「沒這麽簡單。」孔廷瑾搖了搖頭。「我的確可以選擇中立,誰也不幫,但是不幫卻也不能扯後腿。」


    「什麽意思?」既已選擇中立,又怎會無緣無故去扯誰的後腿呢?說穿了,這樣做不是扯別人的後腿,而是扯自己的後腿,她的相公又不是個蠢人,又怎會做這種事呢?她真的完全聽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那些都是有成算、有野心的人,老早之前便已布局好一切,各自拉攏了一堆人。那些人若是武官也就罷了,如果是文官的話,生死大多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根本就是牽一發而動他們全身,他們又怎會不緊張、不擔憂我的一舉一動?」孔廷瑾撇唇嘲諷道。


    「隻要他們拉攏的官員是好官,個個行得正、坐得直,他們又何懼之有?」


    孔廷瑾看了她一眼,光聽這話就知道他的夫人有多純良了。


    他歎息道:「隻可惜貪官汙吏遠比好官多得多,而會趨炎附勢者,老早就選邊站,為將來的前途或錢途做打算的人,你說又有幾個是行得正、坐得直的好官?」


    羅蕙心頓時無言以對,半晌之後才呐呐道:「即使如此,隻要你公正不阿,一視同仁,公事公辦的處理,他們應該也無話可說吧?」


    「一視同仁是咱們說的,相不相信你是否一視同仁卻在於他們,他們若認定你不公,你就算有十張嘴也是辯無可辯。」孔廷瑾緩緩地搖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麽辦?」羅蕙心怒不可遏的憂憤道。


    「我會看著辦,你不需要擔心,隻要替我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孔廷瑾柔聲安撫她,再度將她擁進懷裏,吻了吻她。


    「我很難不擔心。」她憂愁的告訴他。


    「因此我之前才不太願意與你說這些。」他再度歎息,又將她擁緊了一些,夫妻倆安靜地感受著彼此的關心與情意,心暖暖的。


    此時,羅蕙心心裏的糾結又冒出頭來,不住的想著他對她的好,連自個兒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覺得自己大概燒了三輩子的好香才能嫁給他,但是他為何從不問她為什麽呢?到底為什麽啊?


    忍了又忍,她終於再也忍不住那糾結抑鬱的情緒,低聲開口問道:「相公,你為何從不問我為什麽?」


    孔廷瑾愣了一下,輕輕地將她從懷裏推開,低頭認真的凝視著她鬱結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問她,「問你什麽為什麽?」她的語氣中有抹淡淡的哀怨,讓他有些心驚。他做錯了什麽嗎?


    「我做的事有很多都無法解釋,我也從未對你解釋過,但你也從不問我為什麽。」她有些哀怨也有些指控的看著他低聲說。


    「這便是近日來總是讓你悶悶不樂的心事?」他恍然大悟的問她。


    「嗯。」羅蕙心悶悶的應了一聲,在他訝然的目光下頓時覺得有些羞愧,還覺得自己很沒用,竟為了這麽一個問題就把自己搞得疑神疑鬼、悶悶不樂、愁腸百結的,也不知道自己這陣子是怎麽一回事。


    他白了她一眼,輕責道:「真是的,害我擔心了好半晌。你有想不透的問題,為何不直接來問我?」


    她沒有應聲,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巴巴的等待他的回答。


    「沒問為什麽是因為我答應過你不問為什麽,你忘了嗎?」他定定地看著她,不疾不徐的對她說。


    羅蕙心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說:「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你什麽時候答應過我不問為什麽了,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初你在求我幫助施家老太爺的時候。」他說。


    羅蕙心先是愣住,隨即低呼一聲,頓時想起了這件事。當初她在驚覺「施記」有變,擔心老太爺的安危想求見卻無法,隻能求助於他,卻又不知該從何解釋她的所作所為,便厚著臉皮請他先答應她別問為什麽,沒想到他竟記到現在,並且在她都忘了這件事時一直謹守承諾。


    「你——」她感動的看著他,聲音泛啞,喉嚨泛哽,幾度吞咽之後,才有辦法正常的發聲說話。她說:「那是咱們成親之前的事,也是針對那件事的要求,我並沒有要你永遠別問我為什麽。」


    「所以,」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緩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可以問你為什麽了嗎?任何事?」


    羅蕙心立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任、任何事嗎?」她期期艾艾的看著他,又是掙紮又是猶豫,又是懊惱又是糾結的,神情一整個複雜得難以形容。


    孔廷瑾倏然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又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道:「瞧你,臉色都嚇白了。你就真有那麽多不可宣於人的秘密嗎?」


    「我——」


    「噓,聽我把話說完。」他將食指按在她唇上,阻止她開口。


    羅蕙心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底有掙紮也有歉意,還有一閃而逝的恐懼與害怕。因為是一閃而逝,來得快也去得快,孔廷瑾並沒有看清楚,故以為她在擔心害怕惹他生氣。


    他柔聲說:「別擔心,我並沒有生氣。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了解你的為人,知道有些事你不說自然有不能說的原因,絕不是故意要欺瞞於我。如果可以說,你定然不會瞞我。我說的可對?」


    羅蕙心用力的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非要問你為什麽,強迫你回答你不能說的事呢?」他微笑道。


    「可是你不會心生懷疑嗎?」她將他的手從唇上拿開,神情糾結不安的問他。


    「懷疑什麽?懷疑你會害我嗎?」


    她立刻用力的搖頭。


    「那麽你會背叛我嗎?」他再問。


    她更加用力的搖頭。


    「既然如此,我還要懷疑什麽?」他反問她。


    她無言以對,卻眉頭緊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覺得胸口悶悶的,心情鬱鬱的。


    「怎麽了?你還有什麽心煩想不透的事?」他關懷的問道,忍不住伸手替她將緊皺的眉頭撫平。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她看著他鬱鬱的問道。


    他愣了一下,失笑道:「傻問題。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見她聽後仍是那副抑鬱糾結的模樣,他不禁擰起眉頭,溫言關懷的問:「你到底在糾結什麽?」


    羅蕙心不發一語的看著他,看見他眼裏的關心與擔心,也看見他對她的疼愛與寵溺,還有信任與放縱。他對她的好,天地日月皆可證,而她呢?她在與他成親之後,又為他做了些什麽?她想不出來。她不僅沒為他做過什麽,甚至連最基本的坦誠都沒做到。


    他是她在這世上最親密的人,而且還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如果她連他都不敢信任,那麽這上還有她能信任與傾訴的人嗎?


    更何況他們倆現在算是新婚燕爾,他可以包容她的自私任性,說不介意她藏有秘密,但是時間久了之後呢?他真的不會為此心生隔閡,心生不滿嗎?如果真有那一天,她的秘密還藏得住嗎?如果藏不住了,非得說出來,他還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夫妻間的感情還能回到當初嗎?怕是幸福難再續。


    說吧,把!切都告訴他吧。如果他真的愛她的話,應該不會覺得她是妖怪,應該不會怕她吧?雖然她是借屍還魂才又活過來的人,但依然是個人,是個會呼吸、會有心跳、會哭、會笑的活生生的人,不是嗎?他應該不會怕她。


    ——應該吧?


    掙紮、猶豫、害怕、擔憂、抉擇,她的表情複雜得讓孔廷瑾完全看不透,也想不出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何會有如此複雜的情緒與表情產生。但他沒有開口問,也沒有出聲打擾她的思考與掙紮,就像他剛才對她說的,他不想強迫她,如果可以說,她定然會對他說,那他又何必要問呢?他不想讓她不愉快,也讓自己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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