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京大海王這名號還是還給你們,具體誰當,你們倆辯論辯論。”簡映雙手環抱著,眼神睥睨,就差拿一驚堂木往桌板上一拍。聞歲抬手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笑著說:“是你們說的碰一下就算,那確實是有,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別那麽思想齷齪。”簡映雙手環抱,好奇反問:“那是哪樣啊,說來聽聽唄,你們兄弟倆連當渣男都是複製粘貼?”聞歲回嘴:“你才是渣男,我純著呢。”“噢,渣男都是這麽說自己的。”簡映反駁,追問說,“到底親了誰?該不會……你們……”話說到一半,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些瘋狂,又瞬間噤了聲。“之前隻說要罰酒,沒說還得講故事,別問了。”江暗抬眸,眼神很淡,卻帶了很重地壓迫感。冷冷的視線落過來,簡映收到警告,打著哈哈說:“行行行,過了,下一個。”江暗抬手揉了一下眉心,在想剛才這麽直白的試探,聞歲會不會察覺到了什麽。隻是看他現在大笑著跟人聊天笑鬧的模樣,沒心沒肺,沒個正經,自己大概是多慮了。他視線定在聞歲的嘴唇上,一碰即分的觸感,現在仍然記得很清楚。三年前聞歲十五歲的生日,趕在炎熱的夏季最中央,整個霧城都籠罩著一片燥熱。那天很熱鬧,家裏聞仲青把能邀請的人都請了過來,是聞歲最討厭的應酬場合。好不容易等到散場後,聞歲迅速把領結一鬆,偷偷跟江暗咬耳朵:“哥,能不能帶我出去?”“你想去哪兒?”江暗問道。聞歲眨了眨眼,壓低聲音說:“我想去江邊,練這麽久的遊泳了,搞一個大的。”聞少爺打小就很野,心思也多,從小到大沒少被教育。然而江暗對於聞歲,幾乎是沒有底線的縱容。江暗有一瞬的遲疑:“沒有燈,晚上很危險。”聞歲停頓了一秒,眼巴巴的看著人,思考對策。“哥哥,求求你了,帶我去吧。”聞歲這人平時拽了吧唧的,一副誰都不服的囂張。隻是突然帶著疊字,稍微說個軟話,江暗就瞬間心軟。兩人收拾好東西,大半夜的從別墅的後門溜了出去,打車前往江邊。八月中的天氣很是燥熱,聞歲隨性把衣服一脫扔進口袋,就迫不及待跳進了水裏。江暗怕他出事,跟著下水,時時刻刻緊跟著人,寸步不離。兩人在江裏遊了一會兒,聞歲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笑著說:“哥,要不比一比,誰先遊到對岸。今天我生日,你讓我三秒鍾。”江暗被那個笑恍了一瞬:“行,五秒也行。”說話間,聞歲就飛快遊了出去,卯足了勁兒像是要拚個你死我活。江暗在心裏掐著時間,到第五秒的時候,緊跟著追了上去。河對岸是萬家燈火,兩個少年遊得飛快,快抵達對岸的時候,江暗的腳突然抽筋,整個人控製不住地往下沉。聞歲剛好回過頭看他,敏銳地發現不對勁,趕緊遊了回來帶著人往岸上拖。靠近岸邊的地方停靠著一艘很大的客船,兩個小少年掙紮之間,聞歲的額頭撞到了船艙的一角,有血混著江水蔓延開,四肢瞬間沒了力氣。江暗感覺到抓著自己手臂的力道猛然放鬆,他咬著牙抱住聞歲的腰,喘著粗氣用力把人拋上岸。再回到岸邊的時候,聞歲因為嗆水太多,雙眼緊閉,陷入了短暫的昏迷。江暗嘴唇抖得厲害,趴在他身邊,手指捏著他毫無血色的唇,一下一下給他做人工呼吸。時間像是被拉得很長,或許是幾秒鍾,或許是一分鍾,江暗不知道,也不敢去算。隻是在那片空白時間裏,他心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懼,幾乎把自己吞噬,他可能要失去聞歲了。他在心裏跟神明祈禱,隻要聞歲醒過來,怎樣都可以。慈悲的神明大概聽到祈願,就在那一刻,聞歲緩慢地睜開了眼。他看起來皮膚蒼白,額頭上的傷口還沾染著胡亂的血跡,仰著頭虛弱地笑了一下:“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江暗這才感覺停滯的心髒開始複蘇,跳動。他半跪在地上,把人緊緊抱在懷裏,控製不住地低頭碰了他的唇角:“歲歲,哥快被你嚇死了。”短暫的觸碰,兩個人同時僵了一瞬,誰都沒有動。好一會兒的靜默,聞歲才張了張唇,眼神迷茫說:“你……”“人工呼吸,怕你喘不上氣。”十六歲的少年情竇初開,倉皇找補,貼著他的唇又往裏渡過去一口氣。“哥,謝謝你。”聞歲嘴唇張合,“雖然差點掛了,但我今天很開心。”江暗嗯了一聲,垂著眼睫把人放開,轉過頭大口喘氣,心跳快得幾乎壓製不住。等到換回衣服,江暗帶人去醫院清理完傷口出來,整個人仍然是恍惚。他把聞歲小心帶回家安撫入睡後,又獨自出門買了包煙。頭一回抽煙,很不嫻熟,因為第一口吸得過猛,整個人都被嗆得咳嗽,連帶喉嚨也是一片灼燒。江暗坐在街角的小花園裏,就這麽生澀的一口一口,試圖把心裏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壓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聞歲的。也許是每次聞歲叫哥的時候,瞳孔盛滿了自己的專注表情。也許是每一次別人說閑話,聞歲都直截了當護著人的瞬間。也許是無數次想爸爸的晚上,那雙手不經意纏過來的一刻。或許更早,在那個飄滿桂花香的院子,嘴裏被塞進的那一顆糖。十六歲的少年,尚且稚嫩,但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聞歲把自己當哥哥,那就隻能是哥哥。那個下意識的吻,也隻能用蹩腳的理由去覆蓋掩飾,一切才能和從前一樣。少年心動,隻是心裏的一場盛大煙火。從綻放到絢爛,不知所起,無人可歎。江暗回過神來,手指被啤酒杯浸潤得一片潮濕。發現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結束了遊戲,正在挨著碰酒。汪奇粵勾著聞歲的脖頸:“朋友,我是真的很欣賞你,說老實話,大概家裏窮,仇富,我挺看不上那種家財萬貫的富家少爺。嗝,但你不一樣,你!耿直!坦蕩!帥氣!”“你!小汪汪!可愛!像哈士奇!”聞歲湊過去,學著對方的語氣,大方誇獎。秦思揚從隔壁桌探出個腦袋,相當沒有ac數,不要命地問:“你怎麽評價我?”聞歲瞥了他一眼,思考了幾秒鍾,下嘴殘忍:“弱智腦殘小學雞。”犀利得秦思揚當場自閉,悶頭往嘴裏塞了一大顆香菜丸子。旁邊有同學湊過來,領著評語:“我呢我呢?”“你……”聞歲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抱歉同學,你叫什麽來著?”江暗啞然失笑:“我就分神幾分鍾,這是已經快進到掏心了?”“都是軍訓憋的,你看隔壁桌也差不多,已經有人開始給前任哭著打電話了。”簡映一臉冷漠地闡述現狀。“我看他是喝了不少,你們沒事灌他幹什麽。”江暗抬手把兩個抱在一起的人拉開,按著不讓他亂動,“差不多就撤。”聞歲側頭瞥了他一眼,不滿道:“撤什麽,我這還有正事。”江暗垂眸,耐著性子問:“什麽正事?”“等等,把你們全部員工叫出來,我要開會。”聞歲隨手點了個服務員,懶洋洋說,“去吧,一個都不能落下,清潔阿姨就先不用,他們辛苦了。”這話說的,您還挺貼心?汪奇粵的酒意瞬間醒了一半:“兄弟,過了啊,你這怎麽還一言不合砸場子,真不合適。”聞歲表情淡定,除了臉頰有些泛紅,口齒倒是伶俐:“沒,就給他們提點小建議。”江暗:“……”他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服務員照辦。很快,露天桌椅邊上的空地裏,火鍋館的員工整整齊齊站了一排,大晚上的,顯得很是陣仗。怕某人第二天再想起來丟人,江暗低聲提醒說:“別說太重,都是成年人,人家也要麵子的。”聞歲嘴裏不知道嘟囔了什麽,抬眸吐槽:“我知道,你當我傻?我又不是發酒瘋,理智著呢。”江暗哼笑了一聲,沒再說話,隻是動作很輕地把人扶正,鬆鬆地抓著。聞老板大概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幕後身份,指尖敲了敲桌麵,慢吞吞出聲:“我覺得吧,這個店還需要改進。都來京城了,因地製宜,怎麽能還那麽保守的用霧城口味呢?”“對對對,您有什麽指教。”李經理不愧是最強打工人,一秒理清局勢。聞歲眯了下眼睛,說:“比如這個微辣,就形容得很不準確。我們這兒一堆外地人都辣得受不了,怎麽能叫微辣?你們是不是得研發個微微微微微微辣?”舌頭差點打結,他捋了捋,繼續說:“尤其是……尤其是辣得我哥隻能點個蛋炒飯,看著吃不著,慘不慘?”旁邊已經有人在悶著頭哧哧直笑,恨不得掏出手機錄個相,但礙於江暗威脅的視線,隻能眼巴巴看著。“不是你讓人家伺候你,所以隻能吃蛋炒飯麽。”汪奇粵小聲逼逼。聞歲瞪了他一眼,目光凶狠,警告閉嘴。李經理憋著笑點頭:“很有道理,您的建議相當合理,我們會調整。”“還有,”聞歲不依不撓道,“蛋炒飯的蛋少了點兒,我哥每天工作很辛苦的,這麽點七零八落的,營養跟不上。”三句話不離哥,簡映大膽斷言:“這他媽簡直是無敵兄控。”江暗微微挑眉,心弦倒是被聞歲這醉言醉語無端地勾了一下,很是愉悅。“下次給您打五個蛋,合適嗎?”二廚張師傅也聽樂了,哄小孩似的口吻,“您要是還嫌不夠,我可以單獨給您做一份高級料理,蛋炒蛋。”聞歲愣了幾秒,一臉看傻子似的表情:“飯沒了,那不就是純純的炒蛋嗎?你老實說,是不是想偷懶?”張師傅:“………”這醉了的高材生果然不一樣,理智在線,不好糊弄。聞歲微抬著下巴,總結陳詞:“總而言之,顧客就是爸爸,是上帝,是搖錢樹,你們要站在兒子的角度考慮問題,懂嗎?”“懂。”一排員工齊刷刷應道,表情精彩紛呈,差點兒沒笑出聲。“行了,今天先這樣,改天再細聊。”聞歲大手一揮,讓人解散,邏輯在線,看著還挺清醒。看完免費全場,汪奇粵痛苦地捂著臉狂笑:“有一說一,就喝了酒還能想著幫人家改良服務,你真的很適合經管。不過我們下次再來,人家會不會拿著掃把趕出去?聞歲估計得上店家黑名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