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上去顯然習以為常:“她老人家身體很好,快九十了還這麽能折騰。”“哎我孫子回來了。”餘光掃到走廊裏站著的倆帥小夥,老太太收了鞭子過去,視線落在聞歲身上,左看右看,不確定道,“這是弟弟嗎?怎麽幾年不見頭發比我還白了?”聞歲抓了抓頭發,麵無表情瞎扯:“大概是學業太辛苦累的。”“沒事,這樣看也挺帥,按網上的話來說,這就是撕什麽漫男。”老太太熱情地握著他的手,來回拍著,“弟弟還長高了不少,也就趕小江還差點那麽一丟丟。”聞歲突然覺得,無心氣人這種事情是不是祖傳的,很會戳刀。他天天能被江暗懟到死,現在老太太一張嘴,差點七竅生煙。“他還會長的。”江暗揉了一把聞歲的後腦勺,輕聲笑說,“我們晚上就回去了,掐著時間來看看您。”“不用來看我,年輕人你們忙你們的,這兒五棟樓都是我朋友,每天串門都忙不過來。”老人擺了擺手,笑眯眯說,“不過今天看到好久沒見的弟弟,我真的高興。”“我們給您買了些吃的,剛剛先放您房間了。”聞歲收斂了平時那副散漫,看上去莫名幾分乖巧。江暗點了點他的肩膀,低聲說:“你們先聊,我去把下季度的費用先交了,一會兒回來。”聞歲點了點頭,又環顧四周,這麽寸土寸金的位置修這麽大一花園,每個月費用應該很高。這會兒他終於知道江暗為什麽老打那麽多工,甚至跑去後廚洗碗,敢情掙的錢都花這兒了。聞歲掐了掐指尖,越是細想,就越覺得心疼。老太太看他頻頻走神,拉著他在長廊邊上坐下,湊過去問:“你們倆現在和好了吧?高中分開之後,小江之前每次去看我,都提起你。”“和好了,現在一個大學一個宿舍。”聞歲回過神來,視線落在老人眼尾的皺紋上,莫名覺得有些悲傷。“那就好,他這孩子對誰都冷冰冰,唯獨對你上心。平時跟我聊得最多的也是你,滿口都是很想歲歲,想見歲歲,我都快聽煩了,經常讓他閉嘴消停消停。”老太太頓了幾秒,收起開玩笑的表情,斟酌言辭道,“他真是把你當成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比我還要重要,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怕老人多想,聞歲慌張解釋:“不是不是,沒這麽誇張。”“真的,我不是那什麽吃醋,我看這種事很準的。”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慢吞吞說,“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小江從生下來就在吃苦,媽媽不疼爸爸又走了,到現在也沒能鬆懈,這輩子實在是坎坷得讓我心疼。”“嗯,我會的。”聞歲點了點頭,語氣認真。老太太盯著他看了幾秒鍾,才滿意地看著遠方笑了笑:“那就真是太好了,看到你們倆在一起高高興興的,我就開心。”聞歲總覺得她話裏有話,想多嘴再問一句,老太太卻不肯再多說,跟一幫老友玩鞭子去了。等到江暗重新回來,他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偷偷問了前台這裏的費用。貴得咋舌,按自己給江暗開的兩萬塊一個月的工資,壓根負擔不起。回去拿完行李去機場的路上,聞歲一路陷入胡思亂想,所以那些錢是哪兒來的。總不會除了火鍋館,又背著他幹了什麽辛苦小時工,這洗二十四小時的碗都賺不了這麽多吧。他邊想邊時不時看向江暗,欲言又止。直接問,好像又有點傷人自尊,好煩。“我奶奶跟你說什麽了,眼神那麽奇怪。”江暗跟他並肩坐在出租車的後排,手肘撐著車窗。聞歲瞥了他一眼,避重就輕道:“說你天天跟她說有多想我,表麵高冷的江神怎麽那麽膩歪啊。”江暗用指尖緩慢沿著窗戶的棱角劃過去,沒反駁,算是默認。“還好意思說我黏人,你不黏?”聞歲趁著勢頭欺負人,用手指勾他的下巴,“江黏黏,這就是你以後的新名字。”“你最近真的,”江暗笑著警告他一眼,眼神倒是懶洋洋的,“沒大沒小。”聞歲跟著他躺上後座,感歎說:“你說都是家人,怎麽能差那麽多。我爸媽但凡有奶奶一半的善解人意,我們也不至於………”“你就是這樣,嘴上嫌棄要死,心裏又放不下。”江暗一語道破,“所以我之前才說,我不插手你們家的事情,你自己其實早就有了判斷。”聞歲唔了一聲,微微歎了口氣,又說:“不過我挺意外,他們對於我談戀愛的態度還算開明。”江暗來了興趣:“怎麽個開明法?”“把我當成了禽獸。”聞歲卡頓了幾秒鍾,支著通紅的耳朵強裝鎮定,“讓我那什麽的時候注意措施。”“我們歲歲這麽純情,怎麽可能幹這種事。”江暗盯著他的眼睛,揶揄出聲。聞歲覺得最近他哥老愛逗他,逗貓似的,煩人。正巧車停在航站樓外,聞歲踢了他一腳,迅速下車:“你煩死了,不想跟你說話,我去找我兒子。”江暗悶著頭笑了一聲,拖著兩人的行李箱慢吞吞跟在後麵,安心當個小跟班。也就一天不見季小嶼,完全變了個樣。他耷拉著腦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勾著自己的雙肩包靠在柱子邊上長籲短歎。檢票完畢,聞歲過去勒著他的脖頸往安檢拖,吐槽說:“兒子,你這黑眼圈也太重了吧,昨天失眠了一晚上?”“嗯,簡映給我發了好多信息,差點來八百字小作文。”季小嶼有氣無力回。一聽八卦,聞歲瞬間來了精神:“我就好奇你們倆天天聊什麽能搞成這樣。他還沒放棄呢,你坦白是男的了嗎?”季小嶼搖了搖頭,又長長歎了口氣:“還沒,我說不出口,太傷人了。一開始真的就是普通聊天,分享日常什麽的。後麵熟悉了一些之後,偶爾就說到個淩晨兩三點,聊著聊著……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聞歲品了品,嘲諷拉滿:“不是,你一啞巴新娘還能聊出火花,真夠厲害。”“我現在就後悔說自己是啞巴,看他劈裏啪啦發一堆,就想一個電話打過去,都怕出聲把人嚇死。”季小嶼雙眼無神,“太難了,我有什麽可喜歡的。”“你那些cos照片還是有幾分姿色。”聞歲理智分析,“再加上,你的文字可能也很動人。”江暗聽樂了,低聲提醒:“不過,要現在不說,等他自己發現可能更難受。”“是啊兒子,萬一他真特別喜歡你,越陷越深,然後某一天得知真相,簡直慘絕人寰。”聞歲舔了舔下唇,靈光一閃,“其實吧,我覺得他這人不錯,能處,要不你直接坦白把他弄彎了算了。”季小嶼陰測測地瞥了他一眼,直戳重點:“你說別人家的事倒是頭頭是道,你自己呢?”“跟我什麽關係。”聞歲笑著扯他衣領上的毛球,“這不是在操心我兒子的終身大事。”季小嶼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暗,幾乎是把暗示放到了明麵上:“你就不想找個人談談?”奇了怪了,今天一個個跟他談戀愛這事兒杠上了還是怎麽的。聞歲站在隊伍裏,收回手,懶洋洋插進兜:“不急吧,你別管我,先解決你自己那堆爛攤子。”季小嶼撇了撇唇,回頭有些無奈地跟江暗交換視線。真的盡力了,想當個助攻,但無奈人太直,實在是帶不動。前麵聞歲先站上了安檢的位置,雙手展開任憑檢查,機器滑過口袋的時候,滴滴響了兩聲。工作人員動作很輕地按了按,禮貌問:“請問這位乘客,口袋裏是什麽,麻煩您拿出來看看。”“嗯?這玩意兒什麽時候進我口袋的。”聞歲嘴裏嘟囔,手上配合著把那個小盒子拿了出來,才想起來好像是早上聞仲青走的時候放進來的。當時沒在意,然而此時,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他認真看清盒子上碩大的三個字,白皙的臉頰瞬間變得漲紅。以聞歲為半徑,周圍五米以內的距離,齊刷刷陷入沉默。如果此時手上有把大刀,他能架在聞仲青脖子上。反正父子之間恩怨已久,索性直接同歸於盡算了。聞歲站在原地,眼神求救地看向江暗,那人居然還有臉笑,一臉春風蕩漾。好樣的,落地就買刀,暗殺名單上再添一名。那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顯然吸引了四麵八方的視線,好奇的看戲的,低語的聲音不斷,其中最震驚的是季小嶼。他像隻受驚的土撥鼠,瞪大雙眼定定地看著聞歲,又回頭看了一眼排在身後的江暗。天呐,都用上套子了,哪兒還需要他助攻,這是進度直接拉滿啊。最重要的是,在這麽一段關係裏,他爹!竟然是!一七九大猛一!作者有話要說:  季小嶼:真相竟是如此!評論都有紅包~第28章 chapter 28季小嶼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魔幻了, 就江暗這樣的極品配置,個高身材好,壓迫感超強, 怎麽看都毫無疑問是攻的最佳人選, 能讓他們遍地飄零的傳媒學院集體瘋狂的程度。但偏偏,套子是從聞歲口袋裏掏出來的,肯定是自用, 總不能還貼心幫對方備著。所以,他隻能顫顫巍巍得出一個相當離譜的結論江暗哥哥因為過於深愛, 選擇為愛做受。蒼天,這感天動地的絕美愛情,作為一直男都快要感動得落淚了。季小嶼再次緩緩回過頭,看向江暗的眼神裏多了幾番佩服:“聞歲挺厲害啊,不愧是能當我爹的人。”江暗臉上的笑意未散, 目光落在銀毛身上,很輕地點了一下頭:“確實。”“看來你用不著我繼續助攻了。”“還需要, 你加加油。”季小嶼翻來覆去品了品, 沒好意思問,難不成你讓我幫忙反攻?這忙可幫不了。都怪他平時耳濡目染被同學灌輸了太多不該有的知識, 現在看著倆兄弟, 滿腦子都是散不去的黃色念頭, 簡直要命。而視線中心聞歲仍然在持續尷尬中,他扣著那個小盒子,指尖泛紅:“就這個, 沒什麽違禁品。”工作人員接過來看了看,又遞給旁邊坐著的同事,公事公辦的態度:“把這個單獨過一下。”聞歲:“………”姐姐, 您這手段,是在殘忍鞭屍。於是整個安檢隊伍眼睜睜看著那個小盒子單獨放進一個小籃子,順著傳送帶慢悠悠往前晃。這大概是這盒安全套的人生最高光時刻,眾目睽睽,相當吸睛。聞歲真的想死,他順風順水的人生自從跟他哥重逢之後,好像就充滿了坎坷。這都不是八字不合時而犯衝,這簡直是兩人命裏相克,注定萬劫不複。隻是眼前這一劫實在是太難渡,就差兩腳一蹬,橫屍當場。好不容易小盒子重新回到手上,聞歲滿臉通紅地裝回口袋,一瘸一拐走了兩步,沒忍住回頭問:“那玩意兒不是橡膠麽,怎麽會響?”“包裝盒上貼了一小塊金屬,大概是因為那個。”工作人員憋著笑解釋,覺得這帥哥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聞歲反應了一秒,才低聲罵了句髒,抬手把外套的帽子扣上腦袋,遮擋了個嚴實。四麵八方的視線仍然不斷,要不是為了等後麵兩個人,他簡直恨不得原地逃離安檢現場。等到江暗過完安檢,聞歲忍著腳踝的刺痛,邁開步子大步朝著登機方向走,一刻都不願多等。餘光掃到季小嶼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先聲奪人堵住人的嘴巴:“別問,再問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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