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霾,烏雲堆滿了天際。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濕的氣息,像是隨時會下起雨來。


    一輛馬車行駛在山林間,前頭駕駛的車夫是一名中年男子,而車廂內則坐著一對姊弟。


    程冬雪輕輕掀開簾子,望向窗外的天空。


    年方十七歲的她,有著一張嬌媚的臉孔,肌膚白皙、五官精致,像個玉人兒般絕美,然而她的眉宇之間卻不似一般姑娘家那麽地溫順嬌柔,那雙美眸總是閃動著不輸男人的堅毅光芒。


    此刻她看了看天色,細致的柳眉蹙了起來。


    希望別下雨才好,若是路上因雨而耽擱,沒法兒在天黑之前抵達下個城鎮,那可就麻煩了。


    程冬雪放下簾子,轉頭望向小她七歲的弟弟。


    「春磊,還好嗎?一直坐在馬車裏,會不會不舒服?」她關心地問。


    「不會啊!嗬嗬,好玩……」程春磊咧開嘴,露出傻氣的笑容。


    望著弟弟臉上的憨笑,再瞥向他那明顯萎縮的右腿,程冬雪的眼底掠過一抹黯然。


    老天爺對待他們程家,總是極為殘酷。


    當年,娘在生弟弟的時候,由於胎位不正而難產,娘不幸喪命,弟弟雖然勉強保住了一條小命,卻是天生殘疾,不僅右腿嚴重的萎縮,就連腦子也遠不如一般人靈光。


    盡管如今弟弟已經十歲了,但他的言行舉止卻還像個五、六歲的孩子。聽大夫說,他這輩子恐怕都會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沒法兒有任何進步了。


    在娘去世之後,爹雖然極度傷心,為了照顧他們姊弟還是努力振作了起來,但是命運卻沒有因此放過他們家。


    她爹程耀雲是個小有名氣的武師,經營一間武館,收了不少徒弟,原本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安定。


    想不到,由於一些利益上的衝突,竟有人聘雇了一幫殺手,在幾個月前闖進武館要殺害爹爹!


    回想起當時可怕的情景,程冬雪的眼底就盈滿了憤恨傷痛。


    那時,闖入的殺手雖然人數眾多,一個個又殺氣騰騰、出招淩厲,但若是爹爹的徒弟們能夠一塊兒連手,肯定可以順利退敵的。


    然而,在麵對突如其來的凶險時,那些原本對爹爹畢恭畢敬的徒弟們,竟然全都自顧自地逃跑,沒有半點道義和情誼,令人心寒。


    當時她本也想留下來和爹一同奮戰,但爹卻命她快點帶著弟弟從後門逃離。


    由於擔心自己和弟弟會成為爹的負擔,她也隻好照爹的話做,而一離開家門,她便立刻飛奔去官府報案,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當官兵們趕到武館時,就見現場血跡斑斑,而爹已慘死刀下。


    盡管經過半個多月的調查之後,官府逮到了幕後主使的凶手,給予應得的製裁,但也已換不回爹的一條性命。


    在辦完了爹的喪事之後,住在南方的遠房表親捎來訊息,表示願意收留他們姊弟倆,她在考慮過後決定前去。


    畢竟以她一己之力,要養活他們姊弟倆並不容易,尤其弟弟的狀況又需要有人照顧,因此接受遠房表親的好意是最好的決定了。


    希望這一路上平安順利,不要再橫生枝節了——當程冬雪才剛這麽想著,馬車卻突然停下。


    「怎麽回事?」


    正感到疑惑之際,就聽見車夫驚恐的聲音傳來——


    「土……土匪……有土匪啊……」


    程冬雪大驚失色,掀開簾子,入眼所見的不是土匪,而是車夫拔腿就跑的倉皇身影。


    又是個隻顧自己逃命的家夥!


    她的胸口一痛,想起了爹慘遭殺害的那一晚,那些不念師徒之情、隻擔心自己安危而逃之夭夭的徒弟們。


    看來,這個世上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就隻有自己了。


    程冬雪咬了咬牙,轉頭對弟弟叮囑道:「春磊,你乖乖待在馬車裏,在姊姊喊你之前,千萬別出來,知道嗎?」


    由於弟弟的腿疾,眼前這狀況下,她根本就沒法兒帶著他逃跑,唯一的辦法也隻有硬著頭皮去麵對。


    「我知道了,姊姊放心,我會乖乖的。」


    程春磊仍是滿臉憨笑,壓根兒不知道危險的逼近。


    程冬雪深吸口氣,抓起了隨身的佩劍,走出馬車。


    眼前走來四名魁梧的大漢,從他們的模樣和神情看來,恐怕真的是土匪,這下子麻煩大了。


    她挺直背脊,不許自己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你們想做什麽?」


    土匪們一看見她的容貌,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大爺們本來是想劫財的,不過……既然遇上了這麽標致的美人兒,不順便劫色怎麽對得起自己呢?哈哈哈!」


    「無恥下流!」程冬雪啐道。


    她冷著臉,抽出隨身的佩劍。


    要她乖乖束手就擒,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再怎麽說,她也跟著爹學了好幾年的功夫,即便還稱不上武林高手,功夫也不算太差。


    「喲!還挺像一回事嘛!不過你是嚇唬不了大爺們的!」


    土匪們見她如此年輕,根本不認為她會多麽厲害的功夫,他們彼此使了個眼色,立刻圍了上來,打算連手將她給逮住。


    程冬雪不敢大意,全神貫注地與他們交手。


    由於有爹爹的教導,她學的是真正的武功,而這幾名土匪從未拜師學藝,隻是仗著孔武有力,抓起了大刀就胡殺亂砍。


    在雙方武功的差距之下,以寡敵眾的程冬雪並未屈居下風,那讓她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正當程冬雪打算盡快擊敗這幾個家夥時,忽然傳來弟弟的聲音——


    「怎麽一直哐哐當當的?姊姊,是不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啊?」


    程春磊本來乖乖聽話地坐在馬車裏,可是耳邊一直聽見奇怪的聲響,以為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忍不住下來一探究竟。


    程冬雪一驚,不小心分了神,被其中一名土匪一腳踹中了後背,失去重心地跌在地上。


    就在土匪們打算一擁而上地製服她時,另一頭傳來了聲響。


    回頭一看,就見來了輛華麗的馬車,隨行還有幾名奴仆和持刀的護衛。


    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下了馬車,仗著身邊奴仆、護衛簇擁,因此臉上並沒有半點懼怕。


    「怎麽?光天化日之下行搶?好大膽的土匪,就讓老夫將你們逮送官府,也算是替天行道,做一樁好事。」


    幾名土匪的臉色驟變,眼看一個姑娘已經很難應付了,這會兒又加上這麽多人,他們根本沒半點勝算。


    盡管對於財、色都沒劫到心有不甘,但也沒辦法了。他們互相使個眼色後,轉身一溜煙地逃了。


    程冬雪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位小姑娘,你沒事吧?」中年男子關心地問。


    「沒事,多謝這位老爺。」程冬雪由衷地道謝。她心想,盡管世態炎涼、人情淡薄,這世上還是有好心人的。


    「小事一樁,姑娘別放在心上。」中年男子望向程春磊,看見了他的腿疾,眼中閃過一抹光。「哎呀,這位小哥小心些,可別摔著了。」


    男子走了過去,而一名護衛也立刻趨前,幫忙扶穩程春磊。


    「我是弟弟,不是哥哥啦!嘿嘿……」程春磊咧嘴傻笑。


    「嗬,相逢自是有緣,老夫姓王,名叫王文毅,就住城裏。二位剛才受驚了,不如至舍下作客,稍微喘口氣、歇息一會兒吧?」


    「多謝王老爺的盛情,但是我們還得趕路,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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