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兩人的目光對峙,他笑得愉悅,她板起一張臉,因為她覺得自己很虧,而他知道就算和離書放到她手中,他也不會與她分手。


    因為就算她忘記e,他也要把自己的靈魂與l綁在一起,那年所有與l有關的夢想,他都要在這輩子逐一化為現實。


    他的笑很礙眼,不服氣的感覺漸盛,她氣到胸口不斷起伏,可他依然不知死活地衝著她發送燦爛的笑容。


    「怎樣?」她抬高下巴,像一代女皇。


    「你贏了,順王府倒台那天,你會得到你要的和離書!」而他,會得到她的心,他是個執行力很強的男人,並且總是贏。


    「很好。」這兩個字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因為這感覺像是中日甲午戰爭,明明就是贏,卻還是要簽下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你知道我不服輸嗎?贏我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這是在放刁,是在虛張聲勢,他很清楚,因為他的l也經常幹這種事,所以差一點點他就要伸手碰上她的臉,差一點點他就要將她擁進懷間,告訴她別氣、別害怕,無論如何他都是站在她這邊的。


    但現在他無法這麽說,隻能回答道:「真的嗎?我開始期待自己的下場了。」


    放下杯子,她悶悶地走到床邊,倒要看看他可以無恥到什麽地步。


    上床拉開棉被,她把自己包成煎餃,鬱泱沒這麽幼稚過的,可被他一再進逼,她幼稚得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並沒有上床,隻是走到床邊俯視氣得像包子的鬱泱,勾起一抹笑,坐在她身邊,輕輕說道:「講個故事給你聽,那是關於一個聰明、美麗,卻運氣不好的女子……」


    他講的是霍秋水的故事。


    【第九章 公主與新臣】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朗朗讀書聲從窗戶裏傳出來,檠豐帶著顧玥、顧祺在背書,聽起來挺有模有樣的,有他接手,鬱泱樂得輕鬆。


    憑心而論,比起自己,他是個更稱職的師傅,他總是有辦法深入淺出讓孩子會意理解,並且學得更快更好,而她隻會行獎勵製度,用食物勾動孩子的學習欲,認真說來,她更像個馴獸師而不是誨人不倦的老師。


    漸漸地,兩個孩子喜歡檠豐不下於鬱泱。


    鬱泱不覺得心酸,倒是錦繡酸了,幾次使眼色讓顧玥、顧祺別接近檠豐。


    孩子是錦繡一手帶大的,幾乎是把她當成娘親看待了,她不樂意,兩個小孩心裏為難得緊。


    鬱泱見了覺得好笑,錦繡對她們就像母雞護小雞,難怪當初對待自己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


    於是鬱泱替孩子當說客,出麵勸服錦繡道:「要是我,不會阻止她們親近顧譽豐,比起我這個三腳貓師父,他是念過正經學堂的,當師傅會更稱職。」


    錦繡才勉為其難同意了,但每次檠豐帶著兩個孩子讀書,她就尋個由頭坐在門口繡花,兩隻眼睛緊緊盯著,好像檠豐會吃人似的。


    天氣越來越冷,過年將至,天上下起大雪,短短的半天功夫,大地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鬱泱窩在廚房裏變著法子弄吃的,最高興的莫過於兩個小孩了,腦子有東西吃、肚子也不缺食物,她們的笑聲感染了大人們。


    如果不解釋檠豐和鬱泱的關係,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家人似的,對於這種狀況,檠豐滿意,牡丹更滿意,雖然她明白小姐的心意,但她始終覺得和離對女人不是好事。


    「蒸好了,好香啊!」


    芍藥打開蒸籠就忍不住深深吸氣,裏頭蒸的是燕麥糕,裏頭摻了枸杞、杏仁、核桃,口感好、味道更棒,在做吃食這方麵,她家小姐絕對是首屈一指。


    「送到房裏給玥兒、祺兒甜甜嘴吧!」


    牡丹這會兒一顆心都掛在兩個丫頭身上,自從能夠吃飽喝足,顧玥、顧祺像風吹似的長高、長胖,這對養豬戶出生的牡丹而言挺有成就的。


    「等等,先切一塊下來,否則經過世子爺的手,咱們連渣都不剩。」芍藥右手高舉刀子擋在牡丹前麵,沒搞清楚的還以為兩人為吃搏性命。


    「也是,世子爺好大的胃口怎麽都填不滿,偏偏還長不胖。」牡丹同意芍藥的話,把燕麥糕放下來讓芍藥刀起刀落。


    鬱泱聞言,是啊,那人就是個吃貨,會吃、愛吃也能吃,他有一張再刁不過的嘴,三兩下就能挑出好壞,但他吃東西的模樣很好看,斯文秀氣、不疾不徐卻總是能把東西吃得幹幹淨淨,連點渣兒都不剩,就像食相優雅的蟒蛇,不急不燥,一口口慢慢吞掉獵物。


    「有人像你們這樣子,同主子爭食的嗎?」鬱泱道。


    「沒辦法,咱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會肚子餓啊!」芍藥吐吐舌頭。


    笑話,她家小姐做的東西這麽好吃,不搶的才是傻子,她切下一大塊,剩下的讓牡丹端出去,拿出兩個碟子各盛一些,走到鬱泱跟前遞給主子一盤,自己也拿一盤。


    「小姐,你和世子爺是怎麽回事?」


    說兩人是夫妻嘛,外人看著像,可她和牡丹是知根底的,可沒那麽好哄騙,明麵上兩人恩恩愛愛、相敬如賓,私底下她們家小姐對世子爺,那個冷淡啊,哪像夫妻。


    「不就是夫妻。」她避重就輕。


    「這話唬唬牡丹還行,我沒那麽好騙。」芍藥擠擠鼻子。


    「不然呢?」


    「我要是真的看得明白,何必問小姐?」


    那天之後,她在人前當好妻子,而他人後也紳士地不曾得寸進尺,他們在同一個房間裏醒來,她負責三餐、他負責教養小孩,兩人合作無間,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她知道彼此都在等待,等待她爹娘靈柩回京,等待一個與皇帝見麵的機會。


    其實她不是沒有好奇心,好幾次她也想脫口問他到底是顧檠豐還是顧譽豐,隻不過這話問出口,自己需要解釋的就更多了,她喜歡簡單、不愛複雜,不想為了追到別人的底線,把自己的底線供出去。


    鬱泱尚未回答,阿鬆急忙從外麵跑進來,說道:「世子妃,王爺讓世子爺和您到前廳。」


    阿鬆沒說到前廳做什麽,但她確定,聖旨到了……


    聖旨到了,意謂著皇帝不僅順利收編二十萬大軍,也將梅家勢力徹底鏟除,北疆已經盡收皇帝囊中,同時也意謂著她必須再一次麵對父母雙亡的事實。


    事成定局,娘用性命換來她的平安,隻是,她並不想要……心酸澀得厲害,她不懂,為什麽始終自己的親人緣都這麽淺?


    漫天的白,京城下了一場又一場大雪,六千人軍隊送回誠親王和誠親王妃的棺木。


    玄色棺木在鋪天蓋地的雪白裏顯得更加孤清,前三千、後三千,頭綁著白布的士兵們,安靜而沉默地守護著兩具棺槨。


    他們緩緩前行,百姓夾道觀望,人人臉上透出一抹慶幸。


    鬱泱不為此感到憤怒,她能夠理解,誰不想過太平日子?誰願意為某些人的野心葬送性命,誠親王之死解除皇帝大患,也解除百姓的惴惴不安。


    她忍不住想問,如果父王有靈,知道百姓這般看待自己,他還能信勢旦旦、驕傲自滿,認定自己一定能夠坐上龍椅?


    靈堂早已布置好,鬱泱穿著雪白孝服站在誠親王府大廳前,等待父母的棺木回家。


    家……舉目四望,自她有記憶起,誠親王府還沒有這般氣派風光過,這個喪禮是皇帝宣揚手足情深的戲碼,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籌備了吧。


    頎長身影悄悄來到她身後,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


    鬱泱微驚,轉頭看見顧檠豐的臉,他沒有笑,握住她的掌心緊了緊,眼神凝重,語氣堅定。他說:「不要怕,有我。」


    句子很簡單,鬱泱可以把它當成無心之語,但不明所以地,她在五個字當中找到安全感,她彷佛看見一堵牆突然豎在眼前,可以任由自己倚靠。


    淡淡一笑,她說:「突然覺得……」喉頭卡住,哽咽。


    「覺得怎樣?」


    他不厚道,這種時候應該轉移話題,他卻追著人家的傷心。他是個強勢而霸道的男人,雖然總是表現出一副無害表情。


    「覺得和你訂的交易挺劃算。」早個幾天,打死她都覺得自己超虧。


    「怎麽說?」


    「我幫忙弄垮你爹娘,你卻幫我爹娘送葬。」


    「確實,聽起來你占不少便宜。」他點點頭,頗感認同。


    她失笑,這種時候、這種氣氛不適合幽默,但她好感激他的幽默。


    「為什麽汲汲營營,想要弄垮順王府?」沒了順王府,世子爺三個字就是個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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