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兒子趕出去……


    突然間,二嬸娘放聲大哭,抓起兒子的衣服又拉又扯,拚命捶打。


    「你這個冤孽,我是做什麽壞事,怎會生出你這種禽獸,滿院子丫頭還不夠你使,幹麽去碰你兄弟的姨娘,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人家不要穿的破鞋你也撿,也就是個破爛貨……」


    她越說越不象話,惹得顧伯庭皺眉頭,家世不好的女子就是這點糟糕,沒見識、沒氣度,撒潑起來讓人丟臉。


    「來人,把二夫人、二少爺送回去。」


    顧伯庭發話,下人一擁而上,眨眼間廳裏隻剩下大房的人,原本的席位已經撤下,顧伯庭坐在正位上,鄒氏、檠豐分坐兩旁。


    冰冷的地板上,除鄒涴茹還跪了兩個貼身丫頭,三個人都在哭,直到二夫人被架出去,鄒涴茹這才發作起來。


    她不能回娘家,嫂嫂本就苛待自己,從小到大若不是有順王府這塊招牌壓著,她早就不知淪落何方。


    「姑姑救我,我不能回娘家,嫂嫂心狠,她會把我賣進窯子裏……」


    她跪爬到鄒氏腳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錯了嗎?鏟除嫡妻又不是隻有她會做,當年霍秋水的死,她就不信姑姑手腳幹淨,姑姑和姑丈早就暗通款曲,霍秋水不死,她如何爬上正位?她不過是和姑姑做相同的事,有什麽錯?


    不,她半點錯都沒有!她不過是失敗了。


    鄒氏想開口,顧伯庭一個狠戾目光瞪過去,逼得她不能不安靜。


    事到如今,她還能怎麽辦?不是她不幫,而是鄒涴茹鬧得太大,她幫不了忙。


    歎氣,鄒氏把裙子從鄒涴茹手裏扯回來,她清楚,再不表明立場,王爺恐怕連自己也要怪罪,王爺已經不隻一次罵她眼皮子淺,隻想找個好控製、聽話的媳婦,卻不曉得以兒子的前途為重。


    可是能怪她嗎?譽兒為檠豐之死放棄自己,這事兒王爺也是清楚的,她原想譽兒這輩子就這樣了,娶個乖巧婉順、他自個兒喜歡的媳婦,承爵之後,平平安安過一生便罷,哪裏曉得兒子會掉進池塘、會失憶、會性情大變,這一切……她又不是神,怎麽料得到?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鄒氏歎息。


    「當初?當初是姑姑誇下海口會讓我成為表哥的妻子,要不是周鬱泱中途插進來把我的位置奪走,我現在不會是個小姨娘,任何女人碰到這種事都不會甘心的!


    「要是表哥心存憐惜,加倍疼愛涴茹便罷,可表哥卻被那隻狐狸精給迷住了,眼裏再也看不見我,姑姑,換了您,您怎麽辦?您難道不會替自己謀劃?」


    鄒氏氣急敗壞,事到如今,要嘛,就乖乖閉嘴,讓自己想個折衷辦法,替她找個好去處,這輩子還有個指望;要嘛,就哭得楚楚可憐、梨花帶淚,爭取王爺、譽兒的同情才是正理,誰知,她竟擺出這副死不認錯的模樣,這不是在斷自己的後路嗎?


    鄒氏望向顧伯庭,他正滿臉悻悻然,這是在嘲笑她自己挑的「聽話媳婦」。


    她又急又氣,麵子全讓這個不長進的女人給壞了,識人不明,怎麽就被她那副溫柔款兒給欺騙。「少強詞奪理,我再怎麽謀劃也不會去害人名譽,明知道周鬱泱是譽兒的貴人,是顧家的希望,你還在她身上使手段,你把譽兒、顧家放在哪裏?不怪自己蛇蠍心腸,隻會埋怨別人對你不好,你眼裏還有沒有別人?留你這種女人在顧家,顧家早晚要敗!」鄒氏罵道。


    鄒涴茹被罵得狠了,揚眉怒道:「我蛇蠍心腸?姑姑,摸摸自己的良心啊,這種話你怎麽說得出來?對,你不害人名譽,但姑丈有多少未成形的兒女斷送在你手裏?當年霍秋水之死,難道與你沒關係?姑姑,我和你是同一種人,我們做同樣的事,不過是你成功而我失敗罷了。」


    事到如今,她已經看清局勢,知道自己沒救了,隻能拚個魚死網破,圖個嘴上快活。


    鄒涴茹的話讓顧伯庭恨恨瞪了鄒氏一眼,居然是她?還以為是自己那年落下的殘疾,才會除了譽兒再沒有其它孩子,沒想到竟然是她?


    好得很,一直以為她頭腦簡單,手段粗鄙,真做出什麽混帳事也逃不過自己的掌心,沒想到背著自己,她還不簡單啊。


    觸到丈夫目光,鄒氏背脊出現一陣涼意,頓時汗水濕透背心,再也顧不得鄒涴茹,這會兒她隻能保住自己。


    狠狠地,一腳踹上鄒涴茹胸口,她指著侄女怒聲斥責,「沒有的事不要胡亂攀咬!你不過想拖我下水,要我保下你,可惜你錯了,我行事光明正大,才不受小人威脅,你越是如此,越別想我會給你留後路。」


    這一腳用了十分力氣,鄒涴茹被踢趴在地,胸口隱隱作痛,地板是冰了、心是涼的,她全身卻像滾燙的水,憤怒讓她沸騰。


    鄒涴茹望向檠豐,她滿麵忿然,道:「你欺騙我的感情,讓我為你死心塌地,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告訴我,除了身分以外,周鬱泱哪裏比我好,為什麽一見到她,你的心就不在我身上?我不服氣、不甘心,你給我一個答案!」


    「想知道為什麽?很簡單,她比你磊落、比你善良、比你不自私、比你更會替別人著想,她的心是溫暖的,是鮮紅的,會帶給身邊的人幸福,你和她,地與天、雲與泥,過去我不懂愛情才被你溫柔的假象蒙蔽,現在我的心智已開,所有的事情看得清楚分明,所以,我愛她、不愛你!」這是第一次,檠豐在別人麵前親口證實自己有多喜歡鬱泱,很可惜,她不在場。


    「因為不愛了,所以害我?」鄒涴茹心如刀割,男人心啊,誰說女人難捉摸,男人才是善變啊!


    「隻有你害人的分,沒有人會害你。」檠豐冷聲道。如果她沒對鬱泱出手,他還真沒想到把她驅離。


    「那杯摻了藥粉的酒是你親手喂我喝下的!」鄒涴茹指控,她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我是與你互敬了酒,可我怎麽知道那酒裏有下藥?藥是你摻的、酒是你倒的,我不過沒有順你的意中你的計罷了,這樣就算我害你?


    「何況同樣喝了下藥的酒,為何鬱泱把持得住,強撐著回到秋水閣,你的院子離大廳可比秋水閣近得多,怎麽會跑到二堂兄屋裏與他苟合,難道你天性淫蕩,或者……今晚不是你們的第一次?」


    冷酷一笑,他對顧伯庭道:「父親、母親,我明白鄒姨娘身分特殊,為親戚之間的和諧不好過分處理,所以此事由爹娘發落,隻是兒子不會允許她再當我的姨娘。」


    撂下話,他離開大廳,與其在這裏看狗咬狗,不如回去秋水閣。


    檠豐走了,漸行漸遠的背影在鄒涴茹眼中逐漸淡去,然而淡去的不隻有他的背影,還有她的感情,十幾年深埋的愛意在這一刻轉瞬化為狂烈的恨。


    她恨他!她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從現在起她會時時刻刻、日日夜夜詛咒他和周鬱泱,詛咒他們的愛情,她會竭盡所能毀滅他們!


    【第十二章 丫頭是小子】


    大年初二,鬱泱和檠豐進宮拜見皇太後,這回賢貴妃對待兩個小夫妻慈藹寬厚,賞賜頗豐。


    所有人心裏在意的,全是一場戰事消弭無蹤,唯有皇太後痛失兒子。


    那天,鬱泱和皇奶奶淚眼相對,皇太後握住她的手說:「好孩子,辛苦你了。」


    回府後不久,消息傳來,檠豐官升一級,雖然隻是從五品,但對顧家而言已經是天大地大的好消息,能被皇帝看上眼,前途無量啊!


    但這官位與鬱泱無關,那是他與皇帝的密謀,檠豐官位升得越快才會被二皇子看上眼,皇帝待他越寬厚,檠豐才越能被那群皇上想對付的人看重、說話也越分量,而他預估一年之內要結束一切。


    皇帝的目的達到了,檠豐要的局勢也盡在掌握中。


    這天,檠豐與二皇子「一見如故」、「無話不談」,而他的聰明才智、謀慮深遠無一不讓二皇子驚豔。


    秋水閣的年夜飯延到大年初三才吃。


    為補償兩個小孩,檠豐從外頭帶不少煙火回來,那個晚上眾人吃得麵上緋紅、笑得喉嚨幹啞,鬧到大半夜,兩個孩子還興奮地睜著眼睛睡不著覺。


    這年,是她們生平第一次拿到壓歲錢,小小的手心攥緊紅色荷包,睡夢中也舍不得放掉。


    大年初十,檠豐結束拜年行程,帶著鬱泱、牡丹、芍藥、錦繡和兩個孩子一起到鬱泱的陪嫁莊子裏度假。原本鬱泱打算過完年後就讓阿良到王府接走芍藥,這下子可省了他們一趟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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