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二話不說,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抱住了許勻舟,隻不過這個擁抱如果來得更早一點就好了。“所有人都在羨慕我,我卻羨慕除我之外的所有人。他們都是看得到光輝,看不到苦楚,所以無人能懂,所以我從不提及,或許提起後,還會被打上矯情的標簽。感同身受,是這個世界上最嘲諷的詞。”這句話徹底讓寧遠破防,訴說故事的人還在笑著,傾聽故事的人卻早已淚流滿麵,淚水順著寧遠的臉頰滑下去,滑到許勻舟的衣領裏,往下蔓延。許勻舟抱住寧遠,嘴貼著寧遠的耳朵。寧遠隻聽他歎了一口氣,然後說,“我也想像他們那樣活著,而不是現在這樣,我不是人,我隻是任我父母擺布的牽線木偶。”作者有話說:下章一定跑!拍著胸脯保證!!!第30章 總會看得到希望生活有時候甚至比小說還要荒謬。就拿許勻舟來說…若不是親眼所見,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也太假了,是寫小說嗎?或許也有人會說,你看許勻舟每天嘻嘻哈哈的,一點焦慮的樣子都沒有,現在這個樣子,該不會是叛逆期吧…寧遠忘記了曾經在哪看到過一句話,正常的人拚命裝抑鬱,而真正抑鬱的人卻拚命掩飾自己。有時候笑隻是掩飾生活的偽裝,偽裝久了,也就成了習慣…“許勻舟,你有想過抵抗嗎?”“有啊。”寧遠一懵。他鬆開許勻舟,一言不發地盯著他。“但你知道有多難嗎?”許勻舟苦笑著,“真的好難,我反抗過,於是我淪落為眾矢之的,所有人都在譴責我,大人和孩子之間的矛盾,在他們眼裏,一定是孩子錯了,他們總會想,大人怎麽會犯錯呢?他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我好,他們說我不識好歹,不懂得珍惜,鄰居,親戚,甚至我之前學校的老師,全都在批評我,逼我承認自己錯了,但是我又有什麽錯呢?”“你沒錯!”寧遠急忙說,他真恨自己此刻不會安慰人,從頭到尾隻會重複著,“許勻舟,你沒錯,你一點錯都沒有。”許勻舟抬起手,輕碰了一下寧遠的額頭,“謝謝你,寧遠,這幾年我也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錯了,當全世界都在說你錯的時候,我總會陷入自我懷疑,或許是我真的錯了,而且這種情況下,我想過很多徹底擺脫他們的辦法,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徹底和他們斷絕關係,但是那樣之後我自己一個人,又該怎麽生活,沒有經濟來源,我可能連書都讀不起。”這看起來是個死結。但是寧遠不死心。束手無策的感覺真的很讓人絕望。或許許勻舟的父母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的孩子離不開他們,起碼現在離不開,所以他們現在才肆無忌憚。“該怎麽辦好啊。”寧遠向後躺去,看著前方的監控發呆。許勻舟靠著他躺下,“我沒有放棄過。”嗯?寧遠扭頭看許勻舟。“什麽意思?”他問。許勻舟嘴角微揚,“我沒有放棄過,我一直想著脫離他們。”寧遠突然想起來顧超說的話。顧超說過,許勻舟一直在賺錢。“許勻舟,你賺錢?”後麵的話寧遠沒問出口,他有些激動。“嗯,我現在就想趕緊高考,然後去一個離他們很遠的城市,很遠很遠。但我還是看不到希望,他們早就把我以後該讀哪所大學,學什麽專業,大學期間該完成什麽,以後幹什麽全都安排的妥妥當當,我完全相信如果我不順著他們,他們甚至連我的誌願都會改。”精神死亡…許勻舟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哪裏看到過這個詞,也許隻是匆匆一眼,但卻讓他記到現在。他的父母就是不停地讓他精神死亡,不停地剝削他獨立的想法,然後在他空蕩蕩的腦殼裏,強行注入自己的思想,驅使著他該如何如何。但許勻舟也看到過一個詞:觸底反彈。他不肯。也不想…“一個人對抗全世界,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許勻舟感慨。會看到終點?還是中途放棄,徹底成為牽線木偶。更或者……人生有很多種情況,最後的結果如何,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即使是失敗,也要親身經曆,才會死心。許勻舟閉上雙眼,他能感受到躺在自己旁邊的寧遠注視著自己,感受到他慢慢握住自己的雙手,然後十指相扣。許勻舟懵地睜開眼,看了看兩人緊握的雙手,“寧遠你…”“許勻舟,你那天帶電話跟我說的,你再跟我說一遍。”寧遠的眼睛本來就大,現在他眼帶笑意的盯著自己,一下子讓許勻舟亂了心緒。那天的告白,許勻舟想了很久,才決定告訴寧遠,他是真的以為,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寧遠。所以那天晚上他才格外勇敢。“寧遠,我…”寧遠見他說話顫抖地樣子,氣得從床上坐起來!“你到底說不說,我跟你說,你今天過了這個村,可就沒…”寧遠隻覺得眼前突然有個人影閃過,下一秒,雙肩就被禁錮住,後麵幾個字還沒說出來,許勻舟就吻了上來。寧遠隻感覺自己的臉瞬間燙了起來,一直燙到耳後根。後知後覺,寧遠一把推開了許勻舟。一瞬間隻感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寧遠眼神到處晃,就是不敢看許勻舟。“害羞了?”耳邊突然響起許勻舟的聲音。盡管此刻寧遠的臉已經紅的跟紅布一樣,他依舊不想承認自己害羞了,沒想到扭過頭去一看,許勻舟的臉紅的跟他差不多。“嗬!”這下他來了嘲笑許勻舟的底氣,“我還以為某人不害羞呢。”許勻舟揉了揉鼻子,起身倒了一杯白開水一飲而盡。然後走過來,無比嚴肅地盯著寧遠,“寧遠。”“嗯?怎麽了?”寧遠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還樂滋滋地翹起了二郎腿。“我喜歡你。”許勻舟說得太過鄭重。還是讓寧遠狠狠地觸動了一下。房間裏一下子又安靜起來。被許勻舟盯著,寧遠呼吸越來越快。“寧遠,你理理我。”見寧遠不說話,許勻舟抬手覆在寧遠的手背上,祈求道。寧遠輕咳了兩聲,從床上站起來,背著雙手看著許勻舟。“許勻舟,你還記得我剛來之前說得是什麽嗎?”還沒等許勻舟說話,寧遠就迫不及待地說,“我說我是來帶你走得。”寧遠說著朝許勻舟伸出右手,“許勻舟,要來就來個大的,你不用怕,這次我陪你對抗全世界,你跟不跟我走。”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叫喊聲。厚重的木板門被拍的“啪啪”響。許勻舟的父母來了…寧遠看了眼監控,隔著監控看了那麽久?還是有事才趕過來?他們早該來了…寧遠心想。“許勻舟。”寧遠喊了聲看著門口發呆的許勻舟。在許勻舟轉過頭來時,寧遠還是在他眼裏捕捉到了恐懼。就連恐懼,都成了許勻舟看到他父母的自然反應。寧遠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重複了剛才許勻舟說得那句話,“你理理我。”他知道許勻舟沒有安全感。他也在竭盡全力,讓他感覺到:別怕,從今以後,有人陪你。一個人艱難。那麽兩個人一起,將苦難平分,就不在那麽難以堅持了。許勻舟看著伸向自己的手,耳邊是自己父母撕裂的叫喊聲,他沒有猶豫太久,用力握住了寧遠的手,“寧遠,我跟你走。不過,先等一下。”等?為什麽要等?看這架勢,寧遠感覺許勻舟的父母很快就要衝進來了。寧遠還在疑惑時,隻見許勻舟拿起地上的凳子,然後朝著門口的監控,用力的將凳子扔過去。凳子碰到監控。監控隨著凳子落到地上,被砸成兩半。門後突然一瞬間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