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即使如此我們仍
我們的重製人生 ver.β 作者：木緒なち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新一周的周一，在一家和公司稍有一些距離的咖啡廳，第13開發部的全體成員聚集在了一起。因為有無論如何都要告訴大家的事，所以我們放棄了午休，特意來到了這家其他部的同事不會來的店。
「……把我們叫來這裏是有什麽事？」
一直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輕浮司，看到我和櫻井小姐嚴肅的神情，也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好像不是什麽好事啊，而且似乎很麻煩。」
女王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幹淨利落地將煙灰落到煙灰缸裏，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章魚燒大叔則是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用手帕擦汗。問題=死，他好像已經被嚇壞了。
（要是知道等會會發生什麽，部長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看到他那副慌張的樣子，我不禁擔心了起來。
「在大家這麽忙的時候，把大家聚集起來，真是不好意思。實際上，關於我們部的存續問題，我偶然聽到了一些風聲……」
我剛開口，輕浮司和章魚燒大叔就逼近過來，做出了反應：
「什麽……真的有這回事啊！」
「部部部、部的存續，橋場君，那是關於部的存續的事情嗎！？」
兩個人滿臉煞白。這也在所難免吧……
「哼，好像很糟糕啊。」
女王也做出了反應，但似乎並不怎麽震驚。
「請、請冷靜一下，我會按順序進行說明的。」
我和一旁的櫻井小姐一起，說起了周五的事。
開發部的再編，而最先被提出的，便是我們第13開發部。
而那個契機之一，似乎便是我主導的業務改善方案，這也是一件無法遮掩的事。
雖然還隻是傳聞，不和大家說也沒有問題，但相比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這件事，還是現在說出來傷害比較小吧。
不過，正如我所料，輕浮司針對這點開始了指責：
「嘖，淨做些多餘的事。橋場，要不是你自作主張搞什麽業務改善的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吧？」
「或許是這樣沒錯……」
不過實際上，既然我們部已經被看作負擔了，那即使沒有業務改善，結果大概也是一樣吧。
不過，導火索的確是我。
「這種事……已經傳開了嗎……」
章魚燒大叔深沉地說道，然後便陷入了沉默。
情況糟糕透了。
……不過，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是，現在還有機會。」
我站在他們麵前，沉著冷靜地說道。
「現在正在進行的企劃，隻要將它做出來，然後提交給上層，我們部門就能正常開展活動，這樣的話……」
我們部也能存續下來了，我剛打算這麽說的時候——
「我已經受夠了。」
輕浮司打斷了我的話。
「受夠了，是什麽意思？」
輕浮司一臉厭煩地撓了撓頭。
「我決定跳槽了。」
「哎……」
「跳槽啊。很正常吧。與其等著被調到流放室，先決定好下家才是明智的選擇吧。」
聽了這個話，旁邊的女王也點了點頭。
「我也準備去別的開發部做雜務了。好在我技術還算熟，應該會有人來招募吧。」
她對企劃似乎也沒有什麽興趣。
「還沒有確定下來啊，現在不過是傳言罷了，我們隻有懷著危機感……」
然後去參加企劃會議就好了。但現在看來，完全是起到了反效果……大家的心漸行漸遠。
「那、那個……我也十分不安，但要是大家都辭職的話，這不是正中公司的下懷嗎……」
櫻井小姐滿臉不安地說道。
「是啊，要是什麽都不做，乖乖伸出腦袋的話，不就隻能一無所得地結束了嗎……！」
「……向從來沒有期待過我們的人展示自己是正確的嗎？我們可是既沒有場合，也沒有機會哦？」
輕浮司低沉地說道。
現場的氛圍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誰也沒有說話。
「那，我就回去了。」
輕浮司率先起身。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看看招聘網站找找下家。」
然後，拍了拍櫻井小姐的頭。
「總之，這個幼稚的企劃遊戲已經結束了。」
櫻井小姐的肩膀抖了一下。
麵對努力抓住機會的她，這麽說也太失禮了吧！而且，你有這麽說她的資格嗎？
看著隻會逞口舌之快的輕浮司，我漸漸壓不住自己的怒火。
「請等一下。」
我從座位上起身，擋到了輕浮司的前麵。
「……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還沒完。企劃遊戲這種暴論，請你收回。」
「反正根本就不可能成形的吧。這要是不叫遊戲的話，那該叫什麽呢？」
「我們不正打算通過一次次的企劃會議讓它成形嗎！結果你卻完全不支持我們，在一邊風言風語說什麽放棄、跳槽，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輕浮司不快地咋了下舌，移開了視線。
看著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我愈發抑製不住自己的怒火。
「你就……沒有認真投入工作的打算嗎！」
瞬間，輕浮司抬頭瞪向我。
「你很吵啊，什麽都不明白的家夥，給我閉嘴啊！」
由於突如其來的輕浮司的怒吼，整家店瞬間安靜了下來。
輕浮司似乎也驚訝於自己的舉動，搖了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認真什麽的，在這個世上，瞬間就會被打翻在地的……」
厭惡似的說完，便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沉重的沉默再次包裹了大家。
「那我也先走一步。沒能幫上忙，真對不起。」
接著，女王也起身離開。
「不管想法多麽優秀，要想把畫裏的大餅變成實物，可是相當困難的。如果有那份精力的話，還不如將其用在自己身上，我是這樣想的。」
碾滅了手裏的香煙，她靜靜地離開了店裏。
剩下的3人，無言地坐在那裏。
「……對不起，櫻井小姐。」
「請別這麽說……要是我的企劃能再優秀一點的話，就不會……」
櫻井小姐這樣說著，垂下了肩膀。
我其實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情報說出來。但是我果然還是希望大家能夠更加認真一點，希望大家能更積極地參與企劃。
雖然是個消極的話題，但我還是希望這能夠激發大家的鬥誌。但最終，這導致了大家漸行漸遠。
（這樣……就結束了嗎？）
由於奇跡般的邂逅，我好不容易進入了心心念念的遊戲業界的名門企業。
可是，我進入的卻是一個不實際製作遊戲的部門，現場一片陰雲慘淡。
所以，我采取了行動。期待著事態能夠有所改善，大家能夠繼續前進。
……但是，事態再次急轉直下，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我的意料。
在創作的前一階段，故事便宣告了終結。
「那、那個，二位……」
我和櫻井小姐看向聲音的方向。
章魚燒大叔擔心地看著我們。
「部長……對不起，話已經說完了，您就先回去吧……」
他大概是覺得現在回去有點尷尬吧，所以我這麽說道。
「不，關於之後的事，我們再認真討論一下吧。」
「哎……？」
「你看，我畢竟是部長嘛，肯定要關心部門的發展才行啊。」
真是意外。
我本以為，部長會像之前一樣，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結果他卻做出了很有部長風範的發言，說實話，我有些驚訝。
在和部裏的大家說完這件事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次又是毫無收獲。可是，我現在覺得，能夠說出來真是太好了。
看來我看人的眼力還是不行啊。
「然、然後……有什麽好辦法嗎？」
看著一臉期待的我，部長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當然是，沒有啦！所以，就讓我們一起思考吧。」
我的眼力似乎沒出問題。
我和櫻井小姐失落地低下了頭。
「期待過頭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幹勁了，真是太好了……」
說實話，這件事對我的鼓勵不隻是一點而已。
我先取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日程。
「到本周末的企劃會議為止，抱著最低限度的希望去努力吧。」
「不過，要怎麽……？」
「那兩個人的話，要是我們提出具體方案的話，肯定也會改變想法吧。」
的確，我們光在那裏一個勁地說什麽企劃，結果關於如何實現，在剛才的話裏卻完全沒有涉及。
反過來說，要是有了可行性的話，那麽可能性就會增加。
「我會努力看看的。」
我打開rine，和朋友定下了談話的時間。
「我還，不能在這裏……放棄。」
◇
窗外，傳來電車駛過的聲音。
這間公寓雖然是距離車站很近的逸品，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個噪音。
「抱歉，外麵電車的聲音有點吵，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向那頭問道。
「沒問題，你自豪的帥氣聲音，我清楚地聽到了哦。」
早川開玩笑似的回答。
「那要是工作沒了的話，我幹脆去當主播好了。」
「這個好哎，等你關注數過10萬了，一定要來和我們公司合作哦。」
雖然這隻是朋友間的玩笑，但要是工作沒了，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在上一份工作的時候，作為促銷的一環，我和一個youtuber有過交流，每天要做的就是攝影、編輯、定期上傳視頻以及更新社交賬號。我當時覺得這真是個輕鬆無比的工作。
不過世上並不存在什麽輕鬆的工作。每份工作都有各自的優缺點，這便是這個世上的道理。
「抱歉啊，本來應該請你一起吃頓飯的。」
「沒事啦，我知道你很忙。」
「怎麽樣？差不多該放棄，來我們公司了吧。」
關於那次事件，我早早就給早川發了郵件。
據他說，還是早點辭職跳槽為好。的確，聽到這個情況，大部分人都會這麽說吧。
「說實話，我也有考慮……不過，我還想再掙紮看看。」
我並沒有接過他遞來的橄欖枝。
「為什麽？為了之前說過的可愛上司和部裏的後輩嗎？」
「也有這方麵的義理，不過要說的話，還是我自己的意誌。」
表麵上看，我這麽做似乎是為了櫻井小姐。但不僅是這樣，其中或許還有著我想要改變現狀的熊熊熱情，以及不想背叛過去自己的真情實感。
總之，事情並非隻有一兩個理由。
「所以，我想跨越過無數修羅場的早川，一定會有什麽想法才對。」
「雖然不知道能否達到您的期待……但我會努力的。」
早川用微妙的尊敬語氣，接下了我的委托。
「首先，有必要先調查一下啊。」
「調查什麽？」
「那個部門統廢合計劃，是全公司的一致意見呢？還是說隻是某一方勢力放出的風聲呢？」
這便是早川的著眼點。
公司分為兩類，一類是一人獨裁的公司，還有一類則是若幹派係構成的公司。
seed soft是上市企業，雖然是由創辦者家族世襲，但這次世代交替中似乎產生了一些矛盾，這裏或許便隱藏著我們的勝機。
「你們公司現在主要分為兩大派係……我把資料發給你。」
早川發給我一份調查報告。
「以前，為了開拓廣告業務，我曾經拜托調查公司調查過，你看完之後，要負起責任刪掉哦。」
「我知道了……」
我打開文件，從第一頁起看了起來。
seed soft，由茉平茂於1980年創辦，開始時是以電腦軟件的網上銷售為主業。
當時的電腦軟件行業正處在繁盛期，軟件的銷售情況非常好，可這時的茉平為了公司的未來，開始推進公司的自主研發項目。一開始開發的曆史模擬類遊戲，但也業界大廠商還是存在巨大差距，95年開始開發成人遊戲。一開始，seed soft這一舉動在業界並不被看好，但是由於遊戲精美的原畫、穩定的係統，以及和知名作家的合作，seed soft取得了巨大成功，不久便成為了業界數一數二的大公司。
2000年代躊躇滿誌地進軍主機遊戲領域，在這裏再次取得了重大成果。2005年上市，之後也率先看出來手遊的可能性，公司一直保持著高額的收益率，在遊戲業界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優良企業。
「不過，隻看表麵的話，是看不出什麽問題的。」
「是啊。因為不固執於某一個行業，所以公司能夠成功地轉移方向。」
不論是美少女遊戲公司還是主機遊戲公司，很多大廠都逐個倒閉了。而其理由大多都是「沉溺於繁榮時代」。
「沒錯，這家公司很擅長調轉方向……所以，現在才會產生矛盾。」
「為什麽？」
早川將材料翻到相應頁，拿給我看。
我翻到了那一頁，上麵是某個人物的個人簡曆。
「茉平康——社長的獨子嗎？」
大學畢業後便作為應屆生進入了seed soft，現在已經是公司的常務董事了。
（常務……那個人竟然……）
我想起前幾天在電梯大廳裏擦身而過的他。
「很厲害吧，和我們同年齡的上市公司常務哦。一般除非是一炮打響的投機企業創始人，不然是很難做到的。」
的確如此。但他畢竟是公司壯大後才進入的後來者。
社長的繼承人這一身份給他帶來了強大的背景，但同時也為他招致了不滿。
「總結一下，就是和反對公司世襲的董事們發生了對立嗎？」
「不愧是橋場，理解得真快。但是，並不僅僅如此。」
「那是……？」
早川又發來了別的資料。
是一篇經濟雜誌的報道。作為帶領公司進入手遊領域的關鍵人物，茉平康的照片被大幅登載在上麵。
（毫無疑問，就是那個人。）
不顧我內心的震動，早川繼續說道：
「他進入公司後不久，便壓製了公司內部的反對意見，設立了手遊部門。當然，老員工們紛紛反對，公司內部充滿了不合作的氛圍。」
「……結果，他的預見是正確的。」
「沒錯。原本隻有部長1人、部下2人的第12開發部的手遊業務，現在份額已經占到了公司開發業務的一半。」
將社長繼承人所說的未知事業當作空談，結果不知不覺間對方就創造出了自己難以企及的收益，被取代的危險也隨之產生……
這對守舊派來說，肯定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吧。
「所以，要是那個常務出言讚同那個部門統廢合方案的話，你們就沒有勝利的希望了。」
「是吧，勢力差距太大了。」
「但是，要是正相反的話……你明白嗎？」
早川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欣喜。
「要是能把常務拉到這邊的話，就有可能逆轉了，是嗎？」
「就是這樣。所以要先做那個調查。」
內部的詳細情報的話，河瀨川應該很清楚吧，去問問她好了。部裏的同事……作為參考也問問好了。
「還有啊橋場，你現在思考的那個企劃……有勝算嗎？」
「嗯，雖然可能沒法大勝，但也不會大敗。」
最理想的投資，自然是低投入、高回報。但是，這種好事還是很少見的。
既然如此，那一開始隻要能有盈利就足夠了。然後再慢慢增加收益，發展壯大，這便是很好的結果了。
「好，那你一定要做出優秀的企劃哦。認真寫出低風險、高收益的內容，不要讓對方抓到把柄。」
不愧是在魑魅魍魎橫行的廣告業界生存下來的男人，早川的指點很有道理。
「謝謝你，真是幫大忙了。」
「大學時候你畢竟幫了我許多啊。這也是還你人情。」
說起來，大學時早川的確經常有事拜托我啊。
他說，這件事是那時的回禮，還真是個謹守禮儀的男人啊。
「那個時候真是開心啊。」
「啊，還做了許多現在已經不能再做的事啊。」
早川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最近，我一直在想。」
像是突然想到似的，早川換了一個話題。
「我高中時候不是一直在打棒球嗎？」
「啊，我還記得。你當時是作為特長生錄取的嘛。」
早川小學、初中、高中時期是一個棒球少年，而且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選手。
在棒球雜誌的職棒選拔矚目選手中，雖然比較靠後，但其中也登載了他的名字，當時他肯定是個很厲害的選手吧。
「實際上，我當時通過了w大的選拔。」
「哎，那不是超強的嗎……」
說起w大，那可是大學棒球名門中的名門，出過許多職業棒球選手。聽說即便不進入職棒行業，光是出自那裏的棒球部，就對之後的就業很有幫助。
「不過，最後我還是沒有去那裏。」
據早川說，他對自己的棒球實力沒有那麽自信，同時雖然會對今後的人生有所助益，但考慮到棒球的壓力，他還是放棄了。
「不過，拜這所賜，我才會遇見橋場，並在這裏就職，所以我倒是並不後悔……」
嗬嗬，我聽到他的輕笑。
「不過我時不時也會想，要是當時選擇了那條道理，人生又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呢……」
他自嘲似的笑了，但我卻笑不出來。
通話結束後，我也一直在想剛才的事。
早川是完全有可能的。要是沿著棒球的道路前進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是職業選手了。他的那條if妄想，說不定是真的有可能的。
【一寒：想看正作裏踏上職棒道路的早川。】
我也不禁妄想了起來。要是，我那時去了藝大的話。當然，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和早川認識了，交友關係肯定也會大不一樣吧。
說不定，我會和白金世代的三人成為朋友，一起進行創作吧。
「哈哈，果然還是妄想過頭了……」
但是，人生會變成怎樣，沒有人能夠知曉。我現在所幻想的「也許」，說不定在某個世界中真的存在。
和川越京一一起思考討論，創作劇本。
和n@na一起寫歌。
拜托秋島誌乃畫畫。
這種未來，說不定是真的有可能的。
「……好了，白日做夢就到此為止。」
現在必須要認真考慮一下自己的容身之所才行。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妄想有朝一日可以成真，也要先創造出那個基礎才行。
明天就先去見那個具體方案的關鍵人物吧。
我打開rine，和那個人預約了時間。
「從現在起……我一定要開辟出新的道路。」
為了將我直衝bad而去的人生重製成happy end的道路。
◇
在本社大樓的旁邊，有一條名為目黑川的河。兩岸種植著許多櫻花樹，似乎每年春天都會有很多人來此賞花……
走在公司旁的道路上，我詢問河瀨川櫻花的事情。
「櫻花？好像的確是有開啊。」
真遺憾，這個人似乎對櫻花完全沒有興趣。
河瀨川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遺憾：
「真抱歉啊，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不，我完全沒有這個這個意思。」
「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你了哦，它在說，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
河瀨川瞪了我一眼，噘起嘴巴，不滿地說道。
雖然距離上次和河瀨川單獨交流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她似乎變得比之前更麻煩了。
不過，我感覺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確實縮短了，她大概對親近的人便是這樣的態度吧。
（說起來，這件衣服……）
我偷偷看向她。
襯衫上披著一件櫻色的對襟毛衣。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前段日子一起出去買東西是買下的那件吧。
（那時候她明明好像不是很中意啊……）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意我的感受，那個時候的河瀨川看起來還蠻高興的。
不過，我要是問她的話，她肯定會想出許多理由來搪塞吧。雖然的確想問問看，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然後呢？你不可能叫我出來隻是談論櫻花的話題吧？」
「嗯。雖然以櫻花的話題結束也蠻有魅力的。」
我將之前聽到的部門統廢合的事情告訴了河瀨川。關於公司內派係的問題，畢竟不是確切情報，我也就沒有觸及。
聽完後，河瀨川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樣啊，你已經了解到這麽多了。」
看來河瀨川是知道事情的全貌的。
「真對不起。邀請你來公司的時候……還沒發生這些事情。」
她所在的第2開發部雖然據說也要增員，但還沒有確切的時間。所以，為了留下我這個人才，就急急忙忙地安排我進了13部。
「不過，之後就透出了部門重組的風聲。本以為這件事僅限於虧損的主機遊戲部門，但最後似乎發展到要在全公司推行了。」
我也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隻考慮利益的話，確實隻要裁掉漸漸成為累贅的主機遊戲部門的員工就可以了，但這樣相當於直接打了守舊派大人物的臉，公司內的員工也會愈發分裂。所以，這麽做是不行的。
「於是，不僅原本計劃的第2開發部增員被迫推遲，任人宰割的13部也成為了祭品……是這麽回事嗎？」
河瀨川點了點頭。
「董事會內的衝突也有這方麵的原因。依靠主機遊戲收益的社長派和以手機遊戲為主的常務派為此爭執不下。」
沒想到，早川給我的資料完全正確。
河瀨川繼續說著，提到自己如今的位置：
「現在，我的立場也十分微妙。」
「為什麽？第2部部長的話，立場不是很明確嗎？」
她搖了搖頭。
「第2開發部，是同時設計主機遊戲開發和手機遊戲開發的混合團隊。所以這次就被夾在了中間，左右為難。」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很辛苦啊。
「河瀨川有加入其中一方的想法嗎？」
「……說實話，我討厭派係。所以不想加入任何一方。不過……」
河瀨川用冷靜的視線看向前方。
「社長派是沒有未來的。常務……不僅僅是手機遊戲而已，他還看到了之後的發展潮流，所以早晚一定會贏的吧。」
「是個能讓人如此斷言的人物啊。」
「嗯。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也很恐怖……」
說著，河瀨川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但看來確實很有能力。
「但是，我並不想投到他的麾下。我現在隻想專心把手裏的主機遊戲完成。」
那個和白金世代合作製作的遊戲啊。
「你為什麽會對這部遊戲有這麽深的感情呢？如果隻是同齡的話，應該做不到這個程度吧？」
聽了我的疑問，河瀨川又歎了口氣。
「我和他們是同校的同學啊。不僅如此，還是同一學科，我們從那時起就在一起創作了。」
「是這樣啊……」
這樣我就能理解了。奇妙的是，這竟然和我昨天的妄想一樣。
如果是大學以來的感情的話，那肯定是十分特殊的吧。
「一開始碰麵的時候，大家都說這下終於又能一起創作了。但是，項目一直遭遇阻撓，企劃也變更了多次。明明應該是個夢幻企劃才對，我現在卻隻想讓它順利結束了。」
接著，她深深地歎了口氣。
「因為無聊的政治原因就給人添堵，我已經受夠了……」
河瀨川痛苦地說道。
她肯定是積蓄了許多難以言說的不滿吧。不論是明明不能喝酒，卻還是喝個不停，還是告訴我這麽多內情，都是已經接近極限的標誌。
「真對不起。說不定你還是離開公司比較好呢。」
她低著頭，這麽對我說道。
「明明是我把你招進來的，現在卻這麽說，我知道這很失禮……但是我已經……」
各種各樣的事情在我腦子裏打轉。
和我預想的一樣，公司目前已經卷入了一場風暴。但這種事無論在哪家公司都有可能發生，沒有衝突的公司才是異類。
現在辭職當然輕鬆，但這樣的話，我剛剛起步的改革就隻能是夢幻泡影了。
（更重要的是，櫻井小姐都那麽努力了……）
屢戰屢敗的她，好不容易要提出一個企劃案了。
如果因為公司內的衝突讓她的心血付之東流，我絕不能容忍。
「喂，河瀨川。」
我停下腳步，看向她。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為了讓她安心，勉強露出了微笑。
但那個笑與其說是自信，更像是無畏。
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便是如此的蠻勇和不自量力……簡單來說，絕不是什麽紳士會做的事。
「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麻煩。但是我相信……這對公司來說是有必要的。」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啊？」
我對她說起了那個作戰。
一陣強風吹過目黑川，簡直就像是預感著即將到來的波瀾一樣。
◇
和河瀨川談完話後，我又回到了公司。
雖然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但我今天有事要做。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我走進了看慣了的地下辦公室。
「啊……」
正好碰見輕浮司和女王從辦公室裏出來。
彼此都有些難堪，我們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那個，今天……」
已經要回去了嗎？大概是意識到了我要問什麽吧，「是啊，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輕浮司沒好氣地說道，與我擦肩而過，推開了門。
「反正不管做什麽，都是沒用的……」
我聽到他臨走前這麽小聲說道。
「哎……？」
我剛想反問，回過頭時，他已經不在那裏了。
「橋場君，歡迎回來~」
「辛苦您了，真是聊了很長時間啊……」
還留在這裏的兩個人，給我送上了慰勞的話語。
「我倒是沒事啦。不過那兩個人……這就回去了嗎？」
「雖然我知道你會不滿，但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他們的心情。」
章魚燒大叔露出了前所未見的寂寞表情。
「發生過什麽事嗎……？」
「嗯，發生過很多事啊。」
雖然我很在意，但現在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等做好了完全準備，再去認真了解吧。
「不過，部長您和我們待在一起，真的不要緊嗎？」
雖然我和櫻井小姐準備留下來，但並沒有拉著章魚燒大叔一起的打算。所以，當對方自己說出要留下的時候，讓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了。這可是關係到部門的存續，這時候要是不幫忙的話，還算什麽部長啊？」
「謝謝您……」
說實話，我不覺得章魚燒大叔能想出什麽好主意，但是，部門的負責人能夠在場，還是讓我感到十分安心。
「那就，走吧。」
我們離開平常的辦公桌，前往會議區。
裏麵的架子上，堆放著許多遊戲機和遊戲卡帶，不論哪一個，都是通過無數我們這樣的會議才得以最終誕生的。一想到這，我不禁感慨萬千。
「那我們開始吧——企劃會議的企劃會議。」
◇
「嗚~~~~」
將筆夾在耳朵上，插著手，櫻井小姐發出沉吟。
我們的議題，便是她前段時間提出的企劃案，要如何實現盈利，以及建立製作機製。
但是，我們遲遲想不出改善方案。對於既沒有預算，也沒有人員的我們來說，這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品牌方麵，就采取附屬品牌的方式吧。」
「嗯。這樣也不會損傷seed soft的顏麵。」
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難題。
以程序員為首的製作人員的話，隻要以附屬品牌為前提的話，應該也是能夠解決的。
「這樣的話，那問題就在這裏了吧。」
我指向資料的某個部分。
「就是這裏了吧……」
櫻井小姐也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裏寫著大大的「收益性」三個字。
「越是挑戰性的企劃，就越不該在開始時追求收益性。但是，既然需要一定數量的預算的話，那就必須保證最低限度的銷量。」
「……不過，雖然我自己說不太好，但這個企劃……」
meta要素過強，不是王道的rpg，也沒有精美的插畫或者名人代言。
「好像不是很好賣啊。」
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歎了口氣。
製作規模不大的話，要想追求收益，由於「實用性」高，大家一般都會選擇美少女遊戲。
但是，我們製作的遊戲追求的並不是這個。給遊戲不斷增添要素，變成奇美拉一樣的怪胎，最後隻能一文不值地慘死，這樣的例子我見得太多了。
「製作遊戲的工作，真是不輕鬆啊。」
櫻井小姐歎了口氣，看著灰色的天花板。
「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這樣的事啊。」
「……是啊，那個時候隻是不斷地找有趣的遊戲來玩而已。」
「對呀~我尤其喜歡rpg，寫過同人故事，也上傳過同人畫，一直都在隨心所欲地創作！」
她懷念地笑了，然後繼續說道：
「當然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既然是工作，就必須要能賺錢才行。模仿他人獲得穩定收益，這種事也……」
她垂下頭。
「……但是，我漸漸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了。」
我很理解她的話。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進入這個世界的。嘴裏也一直都在訴說著美妙的理想。
但現在，我們甚至都還沒能站上擂台。我明明說喜歡她的企劃，說這個能行的，卻沒能為她準備好上戰場所需的戰馬和鎧甲。
我想起河瀨川的愁緒。那樣在前線華麗工作的人，也還是有許許多多的不如意。一無所有的我這樣苦苦掙紮，又能做到什麽程度呢？
「……好好想想吧。現在能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我對自己說道。
「如果自信企劃是好東西的話，那就應該絞盡腦汁讓它實現，哪怕現在還找不到具體的方法。」
櫻井小姐也點了點頭。
「是，我會努力看看的。我雖然覺得辛苦，但這麽有趣的事，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那就一定要把東西做出來才行啊。」
我們一起點了點頭。看來，我們還有戰鬥的餘力。
不過，就這樣下去的話，遲早還是會完蛋。
不改變櫻井小姐的想法的前提下，要怎麽做才能打開眼下的局麵呢？
「部長您是怎麽想的……喂，你在做什麽啊？」
隻見章魚燒大叔手裏正拿著一個玩具，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
「是模型槍哦。我從以前起就很喜歡的。」
喜歡？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雖然不是很熟悉，但這可是以前遊戲裏麵的主要武器哦。沙漠之鷹，橋場君你知道嗎？」
「啊。」
我雖然對槍械不是很清楚，但這個名字還是聽過的。似乎是一把產自以色列的槍。
「我以前經常趁公司沒人的時候打槍哦~就像這樣。」
章魚燒大叔按動扳機後，幾個bb彈便打到了牆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櫻井小姐看著章魚燒大叔的行為，心中也充滿了困惑。
（橋場先生，部長到底在幹什麽啊？）
（我也完全搞不懂啊。）
或許是因為想不到主意，又無事可做……才會變成這樣吧，實在是充滿了謎團。
章魚燒大叔幸福地看著手裏的槍。
「在你們來之家，大家經常一起談論遊戲和槍的話題哦。」
哎，我差點喊出聲。
你們，也就是我和櫻井小姐吧，那也就是說……
「和主任他們嗎……？」
「是啊，因為他們也很喜歡遊戲啊。真是懷念。」
出乎意料的話題。
雖然這麽說別人不好，但輕浮司和女王給我的感覺，就是對遊戲沒有興趣，隻是隨波逐流地進了這家公司。
「你看起來很意外啊。」
「是，我的確很驚訝。」
「我明白，現在的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像嘛。」
呼，章魚燒大叔呼了口氣。
「橋場君，我知道你對他們的印象不好。但是……」
章魚燒大叔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看起來無比寂寞。
「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們會變成那樣，是有原因的。」
「是這樣嗎……」
章魚燒大叔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自己是肯定不會說的，或許還是由我來說比較好吧。」
故事稍微有點長，不要緊吧？章魚燒大叔靜靜地問道。
我們點了點頭，他就以一如既往的溫柔語氣，緩緩地說了起來。
「你知道我們公司有個出版部嗎？」
我當然知道。在人氣作品漫畫化方麵很有名氣，其質量之高也堪稱是多媒體發展的典範。
我也有好幾本這個部門出版的漫畫，親身體會過其質量之高。
我說完後，他點了點頭。
「那個將漫畫的質量提升到那個高度的，便是我們的主任哦。」
「哎……是這樣嗎？」
輕浮司主任，原來曾是seed soft出版部的編輯。
「一開始是因為覺得我們公司的漫畫很無聊，想要對其進行改革，才會進入我們公司的。」
當時，他讓原本粗劣的漫畫在質量上煥然一新，做出了許多深受好評的作品。
「他很快就被升為主任，開始負責新人編輯的培育。部內崇拜主任的人也越來越多，部內的士氣也隨之高漲。」
說到這，「但是，」章魚燒大叔的話鋒隨之一轉。
「部內開始有人覺得他很煩人。上司也因為他威脅了自己的地位，而對他開始疏遠。」
「怎麽能這樣……」
他被從以他為主力的漫畫事業中踢出，借口讓他負責新的事業，任命他為原創漫畫編輯部的主任。
「沒有部下，隻有一個主編的編輯部。這是明顯的排擠，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推動app的開發以及新漫畫的出版，不斷地進行探索。但是，這些企劃都沒能通過。
「一開始就是為了整死他吧。就在他失去幹勁、無聊度日的時候，我向他搭話了。」
不管是誰，遭到這樣的待遇，也會喪失幹勁吧。他那種自暴自棄的態度，原來有這樣的緣由啊。
——宮本寬司。第13開發部主任。他那副輕浮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戰鬥後留下的深深絕望。
接著，章魚燒大叔又說起了女王的過往。
「如今我們公司的財務係統，實際上是由她製作的哦。」
女王原本的職業是程序員。可是，由於不好找工作，她便考取了資格，成為了一名會計。
「進入seed的財務部後，她馬上就發現了係統的粗劣，對其進行了整頓，極大地提高了效率。」
當時，財務部所用的軟件，因為難用而且運行緩慢，招致了許多不滿。而且結算和處理全都堵在了部長那裏，全公司都對此提出了改善要求。
而她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對係統進行了改善。
「部內紛紛對她讚不絕口。原本加班是財務部的常態，現在大家也終於可以按時下班了。但是……」
財務部的係統之所以這麽粗劣，實際上是有原因的。
「當時的部長和某家軟件公司私下裏做了交易，想要通過將其引入公司，收取對方的回扣……但是，因為她的活躍，部長的計劃泡湯了。」
招致不滿的係統將會通過軟件的引入得到解決，自己也能得到回扣，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由於她的活躍，回扣自然是泡湯了，財務軟件對的公司也對他提出了不滿，部長也顏麵受損。所以，她成了一個累贅。」
「可是……」
「當然，她是部門的功臣。所以部長不能對她采取直接攻擊，隻是 不給她工作，將她晾在那裏。」
雖然做法十分陰險，但的確有效。
部長不喜歡她，這件事很快在部內傳開，之前奉承她的同事們也都紛紛遠離，將其視為洪水猛獸。
就這樣，她陷入了孤立。章魚燒大叔向孤立無援的她伸出援手，將她招到了13部。
——女王，小島三友蠻不講理的過去。
「公司是一個群居社會。一旦遭到排擠，就會馬上失去容身之所。不管你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才也都一樣。」
章魚燒大叔平淡地說道。
「所以，這個第13開發部，便是給這些身心俱疲的人才們提供的一個避難所。為了讓他們遠離不必要的爭端，靜待傷口愈合，然後再次回歸。」
我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穩健、與世無爭的理由，乃是處於對傷員們的溫柔。我現在注意到了這一點。
「原來是這樣嗎……」
「不過，明明應該是這樣的地方，如今也要消失了啊。」
看著露出寂寞笑容的章魚燒大叔——不，是第13開發部·堀井一久部長，我為他們那蠻不講理的遭遇而感到心痛無比。
這個被堀井部長當作避難所的部門，不知何時，被人冠以了不名譽的處刑屋之名。
而那個名字，過不了多久便會成為現實吧。
「有過……這樣的事啊……」
聽完部長的話，我一時無言以對。
那兩個人的經曆，比我預想的要悲慘得多。
「我之前雖然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麽過分啊。」
櫻井小姐也露出沉痛的表情，點了點頭。
「公司就是這樣，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部長一如既往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頭。
「我是不是說了一些多餘的話呢……？」
「不，既然如此，那就更得讓企劃通過才行了。」
不如說，部長願意告訴我們，真是太好了。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企劃得到了進展。
部長說完之後，便繼續玩起了手裏的槍。
「原本，沙漠之鷹的優點便是高命中精度，可因為我不擅長射擊，所以一直打不中啊。」
說著，又朝著牆壁射了幾槍。
「……確實，沒有命中啊。」
作為目標的塑料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是吧？所以我隻能靠數量來取勝了。」
部長再次朝著牆壁架起了槍。
我們依然看著手裏的資料。
「不擅長的事，即便再怎麽思考，也不會有進展的。」
看著的資料和部長的聲音——
一瞬間，交融在了一起。
（哎……啊，等等……）
或許我弄錯了一個前提。
「櫻井小姐，企劃……還有很多對吧？」
「哎，是……怎麽了嗎？」
我再次翻起了從她那裏拿過來的文件。
翻完合上之後，又用手機看起了大型下載網站的排行榜。
接著又跑回作為，打開pc，敲擊鍵盤搜索起來。
「這樣啊，是這麽回事啊……」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漸漸熱了起來。
「那個，橋場先生……？」
「橋場君，怎麽了，突然這麽激動？」
他們的話沒能傳入我的耳中。我抓住了一條啟示。
「這樣的話……或許真的能行！！」
我情不自禁地握緊手中的手機，喊了出來。
「哇！」
「呀！」
看著我的反應，兩人被嚇了一跳。
「太好了，我終於……找到突破口了。」
我依舊沒有平靜下來。
「找到了嗎？能讓企劃……盈利的辦法。」
「不，沒有找到。但是……已經解決了。」
兩人滿臉疑問地看向我。
「橋場先生，你是太累了吧……」
「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著不安又擔心的兩人，我斷言道：
「別擔心，我沒事，還有思考的能力。」
我拿起部長的沙漠之鷹，瞄準牆壁。
「接下來就隻差發射了。」
我按動扳機，打出數發子彈。
子彈命中了剛才的塑料瓶，瓶子發出枯燥的聲音，掉到了地上。
「和部長說的一樣，隻要發射……就能命中啊。」
◇
然後，星期五。
在例行的企劃會議上，13部的大家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那麽，今天的企劃會議正式開始。」
說完，我看向輕浮司。
「主任，前幾天……真是失禮了。我感到十分抱歉。」
說著，我向他深深地低下了頭。
「哼……」
輕浮司依舊一副不滿的模樣，靠在椅子上。
「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放棄跳槽的打算的。」
「是。但是……能請您聽完今天的企劃會議嗎？」
「真是個不長教訓的家夥啊。我話說在前頭，我對那個企劃的意見和之前一樣。不管怎樣，那都隻是無聊的垂死掙紮罷了。」
我點了點頭。
「您說的不錯，要是還是那個樣子的話，即便進行一些細節上的修改，也無法通過申請吧。」
「你終於明白了嗎？那就……」
「所以——」
我朝櫻井小姐和部長使了個眼色，在牆上放出投影。
封麵上寫著，第13開發部企劃「新案」。
「新案……？」
看著吃驚的輕浮司，我點了點頭。
「是的。我們從開始……包括規模在內，對企劃進行了重新審視。所以，這並不是之前企劃的修正案，而是一個全新的企劃。」
既然修改不行的話，那就隻能從頭思考了。
我如此想道。雖然知道這是一個很困難的任務，但還是和櫻井小姐進行了溝通。
而她完成了這個困難的任務，在不破壞根本概念的前提下，製作出了更為精練的方案。
「……竟然做到了這個程度嗎？」
輕浮司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有趣，我也聽聽看好了。」
女王也點點頭，看向投影。
「那麽，介紹開始。櫻井小姐。」
「是。」
櫻井小姐走上前來，開始了新企劃的報告。
◇
「以上便是本次的全部內容……」
櫻井小姐的報告結束了。
經過一次次的鍛煉，她的說明也變得自信了起來。
要是企劃能夠順利成型的話，她一定能變得愈發自信吧。
「感覺如何？」
兩人認真地看著投影。
和上次時的搖頭晃腦不同。很顯然，這次他們對內容進行了認真地思考。
輕浮司呼了口氣，看向手裏的資料。
「這些，全都是櫻井小姐做的嗎？」
「是，雖然橋場先生和部長也教了我很多，但基本上是由我一個人完成的。」
我幫忙的地方，也就隻有如何製作以及銷售這些外圍的部分。企劃的核心部分，全都是她獨立完成的。
「這樣啊。」
輕浮司露出了遙遠的眼神。
「和你在一起工作了兩年，我沒能教給你任何東西。沒想到，隻過了短短3個月……你就獲得了這麽大的成長啊。」
「您過獎了……我還沒取得任何成果呢。」
「早晚會的。你的企劃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而且你的說明也十分堂堂正正。」
他苦笑著，站了起來。
「櫻井，還有橋場。你們……很強。這是一個很棒的企劃。」
「謝……謝謝您！」
聽了輕浮司的話，櫻井小姐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不過——」
看著我們的輕浮司，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我一定沒法給予如此努力的你們任何幫助。隻會趾高氣揚地說三道四、徒有虛名的上司，不過是累贅罷了。」
他避開視線，露出苦澀的神色。
「我明白的。部改革之後，我就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所以才會口出惡言，落荒而逃。想要跳槽，也是我的真心話。」
聽了輕浮司的話，女王也點了點頭。
「同感。不禁消除了之前企劃中的缺點，還讓企劃變得更加宏大和值得期待。不過，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她再次起身，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也覺得，我沒法幫上這個企劃什麽忙。就讓我們在這裏道別吧。」
「怎麽會……」
放著不管的話，他們兩人恐怕真的會離開吧。或許這樣也不錯，與其勉強勸說他們，還是和誌向相投的同伴一起努力前進為好。
「請等一下——」
可是。
「二位，這可是逃跑哦。」
我沒有這樣選擇。不，我不能這樣選擇。
「……我們不是說過了嗎？這就是逃跑。你就別管我了，我也說了，正是因為派不上用場，所以才要離開的。」
「是啊，請別再羞辱我們了。」
我為了擋住他們，站到了他們前麵。
「你們兩人要是真的既沒有幹勁，也沒有氣度的人的話，我說不定就放你們走了。但是……」
我看向部長。
「……我既然知道了這是你們戰鬥之後的結果，那我就不能就這麽算了。」
輕浮司和女王都露出了動搖的模樣。
「部長，你把那件事告訴他們了？」
「不是說好了不會告訴別人的嗎……」
「對不起啦，因為橋場君無論如何都想聽，而且……」
部長認真地看向輕浮司和女王。
「已經差不多到時候了吧。」
「這樣啊……」
輕浮司像是回想起什麽似的，看向天花板。女王則是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
我告訴了他們部長告訴我的話。
二人明明取得了勝利卻遭到蠻橫的懲罰，為此而深深感到了絕望。
「我聽到的事，就是這些。」
輕浮司……不，宮本先生和小島小姐聽完我的話，露出了苦笑。
「很傻吧？我們兩個也曾有過這種相信付出就會有回報的時候啊。」
她明明那麽優秀，卻不喜歡與他人交往，就是這個原因吧。為他人著想而做的事，最後竟然變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絞索。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很憤怒的，真傻啊。在這裏的話，隻做最低限度的工作，也能獲得足夠的薪水。」
小島小姐說完，聳了聳肩。
「嗯。已經什麽都無所謂了……」
宮本先生也同樣露出枯燥的笑，歎了口氣。
公司到底是什麽呢？
努力改善處境的人，卻被束縛起來，漸漸陷入絕望。也沒有任何淨化這種汙穢的機能。
本來，係統應該是為了完成重大的工作而存在的。結果我看到的，卻隻有相互推諉以及打壓人才。
為了某些人無聊的自尊和執拗，現場的工作都沒法進行，隻能選擇忍耐或者放棄。
這種汙穢的現實，已經到了不得不進行改變的時候了。
所以我說道：
「不要再這樣了。」
我看向二人。
「我也不想看到努力工作的人得不到應有的評價。」
我瞥了櫻井小姐一眼。
「兩位要是就這麽辭職的話，她肯定也會變得和你們一樣的。這樣……真的好嗎？」
二人陷入了沉默。
「那種事，就算我們做什麽，也不會改變的。」
「會的，一定會的。」
「公司可是很麻煩的哦。不管橋場君多麽努力，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為了能有所改變，我正在努力思考，所以！」
我將腰彎到隻能看到地板的角度。
「請你們助我一臂之力！」
現場陷入了沉默。
二人一動不動。
我看不見二人的表情。我就這樣低著頭，看著地板。
「對不起……」
所以，哪怕他隻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我也隻能聽見他的腳步聲罷了。
「需要我做什麽？能在下班前結束吧？」
聽到小島小姐夾雜歎息的這句話，我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謝謝您！」
但是，我知道，我的語言已經傳達到了。
遺憾的是，它並沒有打動宮本先生的內心。
「宮本主任……沒事吧？」
櫻井小姐寂寞地說道。
「現在就先做我們力所能及的事吧。光是能夠對話，就已經很好了……」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最後的那一瞬間，他向我們展示了最真實的自己。
就算現在還不行，那也不是壞事。
「啊，大家，那個~時間也不早了。」
聽了部長的話，我看了一眼時間。上班時間早就過了，再過一會兒保安就要來抱怨了吧。
「那我們就先向咖啡廳移動吧。」
聽了我的提案，小島小姐歎了口氣。
「作為加班的補償，你得請我喝酒哦。」
「那就去提供酒水的店吧。」
可以去居酒屋，大家也沒有什麽不同意見。
企劃終於做完了，而且還成功增加了一名「開發人員」。接下啦隻要在說服主任，我們就能以萬全的準備迎接戰鬥了。
（我們終於站上起跑線了啊……）
雖然還沒有解決任何實質問題，但我們終於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
同一時間、同一棟樓的26層。
在一扇寫著常務董事的門內，兩個人的聲音靜響起。
「特殊會議的召集順利結束了。」
「謝謝您，常務。給您添麻煩了。」
女人說著，深深低下了頭。
而另一個男人則深深地坐在椅子上，發出輕笑。
「沒事沒事。這可是我們第2開發部部長的請求。我不可能不聽的。」
「感謝您的關心……」
河瀨川英子明白，通過這件事，他的派係對第2開發部的影響力變得更強了。
但是，要是輕易接受這份意圖的話，瞬間整個部會成為他的提線人偶。他的領導力和實力就是如此強大。
「不過啊，橋場君……是吧？你很欣賞他嘛。」
身體不自覺顫抖了起來。
「如果這麽優秀的話，下次我也和他談談好了。好像能派上大用處啊。」
「那個，常務……他還剛入公司不久，還需要慢慢學習……」
「這種事，我知道的。」
冷徹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所以，我才要早點和他談談才行。得在他和某個人一樣，說出夢想、喜歡這樣的胡話之前。」
「……」
瞬間，我感覺自己眼前一片空白。
這便是語言暴力嗎？意識忽明忽暗，一陣眩暈襲來，我幾乎站立不住。
「怎麽了？你臉色很差啊。」
「不，沒事……」
橋場……我不想讓他改變。
變得和過去被汙染的我一樣。
「常務，會上就全都拜托你了……」
「啊，交給我吧。我會進行公正的判斷的。不過是基於我的標準啊。」
我努力支撐自己，點了點頭。
常務微微舉了舉右手。
這是話結束了的信號。我再次低下頭，離開了房間。
關上沉重大門的瞬間，疲憊浸透了我的全身。
我不禁跪倒在地，不斷地深呼吸。
「橋場，你……」
我按照他的願望，給他創造了向常務「請示」的機會。
但這說不定會毀了他。
巨大的組織及其野心，或許會讓一切都化為烏有。
我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一定要平安啊……」
我默默地祈禱。
「……把我們叫來這裏是有什麽事？」
一直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輕浮司，看到我和櫻井小姐嚴肅的神情，也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好像不是什麽好事啊，而且似乎很麻煩。」
女王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幹淨利落地將煙灰落到煙灰缸裏，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章魚燒大叔則是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用手帕擦汗。問題=死，他好像已經被嚇壞了。
（要是知道等會會發生什麽，部長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看到他那副慌張的樣子，我不禁擔心了起來。
「在大家這麽忙的時候，把大家聚集起來，真是不好意思。實際上，關於我們部的存續問題，我偶然聽到了一些風聲……」
我剛開口，輕浮司和章魚燒大叔就逼近過來，做出了反應：
「什麽……真的有這回事啊！」
「部部部、部的存續，橋場君，那是關於部的存續的事情嗎！？」
兩個人滿臉煞白。這也在所難免吧……
「哼，好像很糟糕啊。」
女王也做出了反應，但似乎並不怎麽震驚。
「請、請冷靜一下，我會按順序進行說明的。」
我和一旁的櫻井小姐一起，說起了周五的事。
開發部的再編，而最先被提出的，便是我們第13開發部。
而那個契機之一，似乎便是我主導的業務改善方案，這也是一件無法遮掩的事。
雖然還隻是傳聞，不和大家說也沒有問題，但相比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這件事，還是現在說出來傷害比較小吧。
不過，正如我所料，輕浮司針對這點開始了指責：
「嘖，淨做些多餘的事。橋場，要不是你自作主張搞什麽業務改善的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吧？」
「或許是這樣沒錯……」
不過實際上，既然我們部已經被看作負擔了，那即使沒有業務改善，結果大概也是一樣吧。
不過，導火索的確是我。
「這種事……已經傳開了嗎……」
章魚燒大叔深沉地說道，然後便陷入了沉默。
情況糟糕透了。
……不過，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是，現在還有機會。」
我站在他們麵前，沉著冷靜地說道。
「現在正在進行的企劃，隻要將它做出來，然後提交給上層，我們部門就能正常開展活動，這樣的話……」
我們部也能存續下來了，我剛打算這麽說的時候——
「我已經受夠了。」
輕浮司打斷了我的話。
「受夠了，是什麽意思？」
輕浮司一臉厭煩地撓了撓頭。
「我決定跳槽了。」
「哎……」
「跳槽啊。很正常吧。與其等著被調到流放室，先決定好下家才是明智的選擇吧。」
聽了這個話，旁邊的女王也點了點頭。
「我也準備去別的開發部做雜務了。好在我技術還算熟，應該會有人來招募吧。」
她對企劃似乎也沒有什麽興趣。
「還沒有確定下來啊，現在不過是傳言罷了，我們隻有懷著危機感……」
然後去參加企劃會議就好了。但現在看來，完全是起到了反效果……大家的心漸行漸遠。
「那、那個……我也十分不安，但要是大家都辭職的話，這不是正中公司的下懷嗎……」
櫻井小姐滿臉不安地說道。
「是啊，要是什麽都不做，乖乖伸出腦袋的話，不就隻能一無所得地結束了嗎……！」
「……向從來沒有期待過我們的人展示自己是正確的嗎？我們可是既沒有場合，也沒有機會哦？」
輕浮司低沉地說道。
現場的氛圍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誰也沒有說話。
「那，我就回去了。」
輕浮司率先起身。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看看招聘網站找找下家。」
然後，拍了拍櫻井小姐的頭。
「總之，這個幼稚的企劃遊戲已經結束了。」
櫻井小姐的肩膀抖了一下。
麵對努力抓住機會的她，這麽說也太失禮了吧！而且，你有這麽說她的資格嗎？
看著隻會逞口舌之快的輕浮司，我漸漸壓不住自己的怒火。
「請等一下。」
我從座位上起身，擋到了輕浮司的前麵。
「……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還沒完。企劃遊戲這種暴論，請你收回。」
「反正根本就不可能成形的吧。這要是不叫遊戲的話，那該叫什麽呢？」
「我們不正打算通過一次次的企劃會議讓它成形嗎！結果你卻完全不支持我們，在一邊風言風語說什麽放棄、跳槽，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輕浮司不快地咋了下舌，移開了視線。
看著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我愈發抑製不住自己的怒火。
「你就……沒有認真投入工作的打算嗎！」
瞬間，輕浮司抬頭瞪向我。
「你很吵啊，什麽都不明白的家夥，給我閉嘴啊！」
由於突如其來的輕浮司的怒吼，整家店瞬間安靜了下來。
輕浮司似乎也驚訝於自己的舉動，搖了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認真什麽的，在這個世上，瞬間就會被打翻在地的……」
厭惡似的說完，便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沉重的沉默再次包裹了大家。
「那我也先走一步。沒能幫上忙，真對不起。」
接著，女王也起身離開。
「不管想法多麽優秀，要想把畫裏的大餅變成實物，可是相當困難的。如果有那份精力的話，還不如將其用在自己身上，我是這樣想的。」
碾滅了手裏的香煙，她靜靜地離開了店裏。
剩下的3人，無言地坐在那裏。
「……對不起，櫻井小姐。」
「請別這麽說……要是我的企劃能再優秀一點的話，就不會……」
櫻井小姐這樣說著，垂下了肩膀。
我其實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情報說出來。但是我果然還是希望大家能夠更加認真一點，希望大家能更積極地參與企劃。
雖然是個消極的話題，但我還是希望這能夠激發大家的鬥誌。但最終，這導致了大家漸行漸遠。
（這樣……就結束了嗎？）
由於奇跡般的邂逅，我好不容易進入了心心念念的遊戲業界的名門企業。
可是，我進入的卻是一個不實際製作遊戲的部門，現場一片陰雲慘淡。
所以，我采取了行動。期待著事態能夠有所改善，大家能夠繼續前進。
……但是，事態再次急轉直下，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我的意料。
在創作的前一階段，故事便宣告了終結。
「那、那個，二位……」
我和櫻井小姐看向聲音的方向。
章魚燒大叔擔心地看著我們。
「部長……對不起，話已經說完了，您就先回去吧……」
他大概是覺得現在回去有點尷尬吧，所以我這麽說道。
「不，關於之後的事，我們再認真討論一下吧。」
「哎……？」
「你看，我畢竟是部長嘛，肯定要關心部門的發展才行啊。」
真是意外。
我本以為，部長會像之前一樣，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結果他卻做出了很有部長風範的發言，說實話，我有些驚訝。
在和部裏的大家說完這件事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次又是毫無收獲。可是，我現在覺得，能夠說出來真是太好了。
看來我看人的眼力還是不行啊。
「然、然後……有什麽好辦法嗎？」
看著一臉期待的我，部長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當然是，沒有啦！所以，就讓我們一起思考吧。」
我的眼力似乎沒出問題。
我和櫻井小姐失落地低下了頭。
「期待過頭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幹勁了，真是太好了……」
說實話，這件事對我的鼓勵不隻是一點而已。
我先取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日程。
「到本周末的企劃會議為止，抱著最低限度的希望去努力吧。」
「不過，要怎麽……？」
「那兩個人的話，要是我們提出具體方案的話，肯定也會改變想法吧。」
的確，我們光在那裏一個勁地說什麽企劃，結果關於如何實現，在剛才的話裏卻完全沒有涉及。
反過來說，要是有了可行性的話，那麽可能性就會增加。
「我會努力看看的。」
我打開rine，和朋友定下了談話的時間。
「我還，不能在這裏……放棄。」
◇
窗外，傳來電車駛過的聲音。
這間公寓雖然是距離車站很近的逸品，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個噪音。
「抱歉，外麵電車的聲音有點吵，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向那頭問道。
「沒問題，你自豪的帥氣聲音，我清楚地聽到了哦。」
早川開玩笑似的回答。
「那要是工作沒了的話，我幹脆去當主播好了。」
「這個好哎，等你關注數過10萬了，一定要來和我們公司合作哦。」
雖然這隻是朋友間的玩笑，但要是工作沒了，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在上一份工作的時候，作為促銷的一環，我和一個youtuber有過交流，每天要做的就是攝影、編輯、定期上傳視頻以及更新社交賬號。我當時覺得這真是個輕鬆無比的工作。
不過世上並不存在什麽輕鬆的工作。每份工作都有各自的優缺點，這便是這個世上的道理。
「抱歉啊，本來應該請你一起吃頓飯的。」
「沒事啦，我知道你很忙。」
「怎麽樣？差不多該放棄，來我們公司了吧。」
關於那次事件，我早早就給早川發了郵件。
據他說，還是早點辭職跳槽為好。的確，聽到這個情況，大部分人都會這麽說吧。
「說實話，我也有考慮……不過，我還想再掙紮看看。」
我並沒有接過他遞來的橄欖枝。
「為什麽？為了之前說過的可愛上司和部裏的後輩嗎？」
「也有這方麵的義理，不過要說的話，還是我自己的意誌。」
表麵上看，我這麽做似乎是為了櫻井小姐。但不僅是這樣，其中或許還有著我想要改變現狀的熊熊熱情，以及不想背叛過去自己的真情實感。
總之，事情並非隻有一兩個理由。
「所以，我想跨越過無數修羅場的早川，一定會有什麽想法才對。」
「雖然不知道能否達到您的期待……但我會努力的。」
早川用微妙的尊敬語氣，接下了我的委托。
「首先，有必要先調查一下啊。」
「調查什麽？」
「那個部門統廢合計劃，是全公司的一致意見呢？還是說隻是某一方勢力放出的風聲呢？」
這便是早川的著眼點。
公司分為兩類，一類是一人獨裁的公司，還有一類則是若幹派係構成的公司。
seed soft是上市企業，雖然是由創辦者家族世襲，但這次世代交替中似乎產生了一些矛盾，這裏或許便隱藏著我們的勝機。
「你們公司現在主要分為兩大派係……我把資料發給你。」
早川發給我一份調查報告。
「以前，為了開拓廣告業務，我曾經拜托調查公司調查過，你看完之後，要負起責任刪掉哦。」
「我知道了……」
我打開文件，從第一頁起看了起來。
seed soft，由茉平茂於1980年創辦，開始時是以電腦軟件的網上銷售為主業。
當時的電腦軟件行業正處在繁盛期，軟件的銷售情況非常好，可這時的茉平為了公司的未來，開始推進公司的自主研發項目。一開始開發的曆史模擬類遊戲，但也業界大廠商還是存在巨大差距，95年開始開發成人遊戲。一開始，seed soft這一舉動在業界並不被看好，但是由於遊戲精美的原畫、穩定的係統，以及和知名作家的合作，seed soft取得了巨大成功，不久便成為了業界數一數二的大公司。
2000年代躊躇滿誌地進軍主機遊戲領域，在這裏再次取得了重大成果。2005年上市，之後也率先看出來手遊的可能性，公司一直保持著高額的收益率，在遊戲業界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優良企業。
「不過，隻看表麵的話，是看不出什麽問題的。」
「是啊。因為不固執於某一個行業，所以公司能夠成功地轉移方向。」
不論是美少女遊戲公司還是主機遊戲公司，很多大廠都逐個倒閉了。而其理由大多都是「沉溺於繁榮時代」。
「沒錯，這家公司很擅長調轉方向……所以，現在才會產生矛盾。」
「為什麽？」
早川將材料翻到相應頁，拿給我看。
我翻到了那一頁，上麵是某個人物的個人簡曆。
「茉平康——社長的獨子嗎？」
大學畢業後便作為應屆生進入了seed soft，現在已經是公司的常務董事了。
（常務……那個人竟然……）
我想起前幾天在電梯大廳裏擦身而過的他。
「很厲害吧，和我們同年齡的上市公司常務哦。一般除非是一炮打響的投機企業創始人，不然是很難做到的。」
的確如此。但他畢竟是公司壯大後才進入的後來者。
社長的繼承人這一身份給他帶來了強大的背景，但同時也為他招致了不滿。
「總結一下，就是和反對公司世襲的董事們發生了對立嗎？」
「不愧是橋場，理解得真快。但是，並不僅僅如此。」
「那是……？」
早川又發來了別的資料。
是一篇經濟雜誌的報道。作為帶領公司進入手遊領域的關鍵人物，茉平康的照片被大幅登載在上麵。
（毫無疑問，就是那個人。）
不顧我內心的震動，早川繼續說道：
「他進入公司後不久，便壓製了公司內部的反對意見，設立了手遊部門。當然，老員工們紛紛反對，公司內部充滿了不合作的氛圍。」
「……結果，他的預見是正確的。」
「沒錯。原本隻有部長1人、部下2人的第12開發部的手遊業務，現在份額已經占到了公司開發業務的一半。」
將社長繼承人所說的未知事業當作空談，結果不知不覺間對方就創造出了自己難以企及的收益，被取代的危險也隨之產生……
這對守舊派來說，肯定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吧。
「所以，要是那個常務出言讚同那個部門統廢合方案的話，你們就沒有勝利的希望了。」
「是吧，勢力差距太大了。」
「但是，要是正相反的話……你明白嗎？」
早川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欣喜。
「要是能把常務拉到這邊的話，就有可能逆轉了，是嗎？」
「就是這樣。所以要先做那個調查。」
內部的詳細情報的話，河瀨川應該很清楚吧，去問問她好了。部裏的同事……作為參考也問問好了。
「還有啊橋場，你現在思考的那個企劃……有勝算嗎？」
「嗯，雖然可能沒法大勝，但也不會大敗。」
最理想的投資，自然是低投入、高回報。但是，這種好事還是很少見的。
既然如此，那一開始隻要能有盈利就足夠了。然後再慢慢增加收益，發展壯大，這便是很好的結果了。
「好，那你一定要做出優秀的企劃哦。認真寫出低風險、高收益的內容，不要讓對方抓到把柄。」
不愧是在魑魅魍魎橫行的廣告業界生存下來的男人，早川的指點很有道理。
「謝謝你，真是幫大忙了。」
「大學時候你畢竟幫了我許多啊。這也是還你人情。」
說起來，大學時早川的確經常有事拜托我啊。
他說，這件事是那時的回禮，還真是個謹守禮儀的男人啊。
「那個時候真是開心啊。」
「啊，還做了許多現在已經不能再做的事啊。」
早川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最近，我一直在想。」
像是突然想到似的，早川換了一個話題。
「我高中時候不是一直在打棒球嗎？」
「啊，我還記得。你當時是作為特長生錄取的嘛。」
早川小學、初中、高中時期是一個棒球少年，而且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選手。
在棒球雜誌的職棒選拔矚目選手中，雖然比較靠後，但其中也登載了他的名字，當時他肯定是個很厲害的選手吧。
「實際上，我當時通過了w大的選拔。」
「哎，那不是超強的嗎……」
說起w大，那可是大學棒球名門中的名門，出過許多職業棒球選手。聽說即便不進入職棒行業，光是出自那裏的棒球部，就對之後的就業很有幫助。
「不過，最後我還是沒有去那裏。」
據早川說，他對自己的棒球實力沒有那麽自信，同時雖然會對今後的人生有所助益，但考慮到棒球的壓力，他還是放棄了。
「不過，拜這所賜，我才會遇見橋場，並在這裏就職，所以我倒是並不後悔……」
嗬嗬，我聽到他的輕笑。
「不過我時不時也會想，要是當時選擇了那條道理，人生又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呢……」
他自嘲似的笑了，但我卻笑不出來。
通話結束後，我也一直在想剛才的事。
早川是完全有可能的。要是沿著棒球的道路前進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是職業選手了。他的那條if妄想，說不定是真的有可能的。
【一寒：想看正作裏踏上職棒道路的早川。】
我也不禁妄想了起來。要是，我那時去了藝大的話。當然，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和早川認識了，交友關係肯定也會大不一樣吧。
說不定，我會和白金世代的三人成為朋友，一起進行創作吧。
「哈哈，果然還是妄想過頭了……」
但是，人生會變成怎樣，沒有人能夠知曉。我現在所幻想的「也許」，說不定在某個世界中真的存在。
和川越京一一起思考討論，創作劇本。
和n@na一起寫歌。
拜托秋島誌乃畫畫。
這種未來，說不定是真的有可能的。
「……好了，白日做夢就到此為止。」
現在必須要認真考慮一下自己的容身之所才行。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妄想有朝一日可以成真，也要先創造出那個基礎才行。
明天就先去見那個具體方案的關鍵人物吧。
我打開rine，和那個人預約了時間。
「從現在起……我一定要開辟出新的道路。」
為了將我直衝bad而去的人生重製成happy end的道路。
◇
在本社大樓的旁邊，有一條名為目黑川的河。兩岸種植著許多櫻花樹，似乎每年春天都會有很多人來此賞花……
走在公司旁的道路上，我詢問河瀨川櫻花的事情。
「櫻花？好像的確是有開啊。」
真遺憾，這個人似乎對櫻花完全沒有興趣。
河瀨川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遺憾：
「真抱歉啊，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不，我完全沒有這個這個意思。」
「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你了哦，它在說，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
河瀨川瞪了我一眼，噘起嘴巴，不滿地說道。
雖然距離上次和河瀨川單獨交流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她似乎變得比之前更麻煩了。
不過，我感覺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確實縮短了，她大概對親近的人便是這樣的態度吧。
（說起來，這件衣服……）
我偷偷看向她。
襯衫上披著一件櫻色的對襟毛衣。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前段日子一起出去買東西是買下的那件吧。
（那時候她明明好像不是很中意啊……）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意我的感受，那個時候的河瀨川看起來還蠻高興的。
不過，我要是問她的話，她肯定會想出許多理由來搪塞吧。雖然的確想問問看，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然後呢？你不可能叫我出來隻是談論櫻花的話題吧？」
「嗯。雖然以櫻花的話題結束也蠻有魅力的。」
我將之前聽到的部門統廢合的事情告訴了河瀨川。關於公司內派係的問題，畢竟不是確切情報，我也就沒有觸及。
聽完後，河瀨川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樣啊，你已經了解到這麽多了。」
看來河瀨川是知道事情的全貌的。
「真對不起。邀請你來公司的時候……還沒發生這些事情。」
她所在的第2開發部雖然據說也要增員，但還沒有確切的時間。所以，為了留下我這個人才，就急急忙忙地安排我進了13部。
「不過，之後就透出了部門重組的風聲。本以為這件事僅限於虧損的主機遊戲部門，但最後似乎發展到要在全公司推行了。」
我也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隻考慮利益的話，確實隻要裁掉漸漸成為累贅的主機遊戲部門的員工就可以了，但這樣相當於直接打了守舊派大人物的臉，公司內的員工也會愈發分裂。所以，這麽做是不行的。
「於是，不僅原本計劃的第2開發部增員被迫推遲，任人宰割的13部也成為了祭品……是這麽回事嗎？」
河瀨川點了點頭。
「董事會內的衝突也有這方麵的原因。依靠主機遊戲收益的社長派和以手機遊戲為主的常務派為此爭執不下。」
沒想到，早川給我的資料完全正確。
河瀨川繼續說著，提到自己如今的位置：
「現在，我的立場也十分微妙。」
「為什麽？第2部部長的話，立場不是很明確嗎？」
她搖了搖頭。
「第2開發部，是同時設計主機遊戲開發和手機遊戲開發的混合團隊。所以這次就被夾在了中間，左右為難。」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很辛苦啊。
「河瀨川有加入其中一方的想法嗎？」
「……說實話，我討厭派係。所以不想加入任何一方。不過……」
河瀨川用冷靜的視線看向前方。
「社長派是沒有未來的。常務……不僅僅是手機遊戲而已，他還看到了之後的發展潮流，所以早晚一定會贏的吧。」
「是個能讓人如此斷言的人物啊。」
「嗯。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也很恐怖……」
說著，河瀨川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但看來確實很有能力。
「但是，我並不想投到他的麾下。我現在隻想專心把手裏的主機遊戲完成。」
那個和白金世代合作製作的遊戲啊。
「你為什麽會對這部遊戲有這麽深的感情呢？如果隻是同齡的話，應該做不到這個程度吧？」
聽了我的疑問，河瀨川又歎了口氣。
「我和他們是同校的同學啊。不僅如此，還是同一學科，我們從那時起就在一起創作了。」
「是這樣啊……」
這樣我就能理解了。奇妙的是，這竟然和我昨天的妄想一樣。
如果是大學以來的感情的話，那肯定是十分特殊的吧。
「一開始碰麵的時候，大家都說這下終於又能一起創作了。但是，項目一直遭遇阻撓，企劃也變更了多次。明明應該是個夢幻企劃才對，我現在卻隻想讓它順利結束了。」
接著，她深深地歎了口氣。
「因為無聊的政治原因就給人添堵，我已經受夠了……」
河瀨川痛苦地說道。
她肯定是積蓄了許多難以言說的不滿吧。不論是明明不能喝酒，卻還是喝個不停，還是告訴我這麽多內情，都是已經接近極限的標誌。
「真對不起。說不定你還是離開公司比較好呢。」
她低著頭，這麽對我說道。
「明明是我把你招進來的，現在卻這麽說，我知道這很失禮……但是我已經……」
各種各樣的事情在我腦子裏打轉。
和我預想的一樣，公司目前已經卷入了一場風暴。但這種事無論在哪家公司都有可能發生，沒有衝突的公司才是異類。
現在辭職當然輕鬆，但這樣的話，我剛剛起步的改革就隻能是夢幻泡影了。
（更重要的是，櫻井小姐都那麽努力了……）
屢戰屢敗的她，好不容易要提出一個企劃案了。
如果因為公司內的衝突讓她的心血付之東流，我絕不能容忍。
「喂，河瀨川。」
我停下腳步，看向她。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為了讓她安心，勉強露出了微笑。
但那個笑與其說是自信，更像是無畏。
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便是如此的蠻勇和不自量力……簡單來說，絕不是什麽紳士會做的事。
「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麻煩。但是我相信……這對公司來說是有必要的。」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啊？」
我對她說起了那個作戰。
一陣強風吹過目黑川，簡直就像是預感著即將到來的波瀾一樣。
◇
和河瀨川談完話後，我又回到了公司。
雖然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但我今天有事要做。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我走進了看慣了的地下辦公室。
「啊……」
正好碰見輕浮司和女王從辦公室裏出來。
彼此都有些難堪，我們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那個，今天……」
已經要回去了嗎？大概是意識到了我要問什麽吧，「是啊，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輕浮司沒好氣地說道，與我擦肩而過，推開了門。
「反正不管做什麽，都是沒用的……」
我聽到他臨走前這麽小聲說道。
「哎……？」
我剛想反問，回過頭時，他已經不在那裏了。
「橋場君，歡迎回來~」
「辛苦您了，真是聊了很長時間啊……」
還留在這裏的兩個人，給我送上了慰勞的話語。
「我倒是沒事啦。不過那兩個人……這就回去了嗎？」
「雖然我知道你會不滿，但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他們的心情。」
章魚燒大叔露出了前所未見的寂寞表情。
「發生過什麽事嗎……？」
「嗯，發生過很多事啊。」
雖然我很在意，但現在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等做好了完全準備，再去認真了解吧。
「不過，部長您和我們待在一起，真的不要緊嗎？」
雖然我和櫻井小姐準備留下來，但並沒有拉著章魚燒大叔一起的打算。所以，當對方自己說出要留下的時候，讓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了。這可是關係到部門的存續，這時候要是不幫忙的話，還算什麽部長啊？」
「謝謝您……」
說實話，我不覺得章魚燒大叔能想出什麽好主意，但是，部門的負責人能夠在場，還是讓我感到十分安心。
「那就，走吧。」
我們離開平常的辦公桌，前往會議區。
裏麵的架子上，堆放著許多遊戲機和遊戲卡帶，不論哪一個，都是通過無數我們這樣的會議才得以最終誕生的。一想到這，我不禁感慨萬千。
「那我們開始吧——企劃會議的企劃會議。」
◇
「嗚~~~~」
將筆夾在耳朵上，插著手，櫻井小姐發出沉吟。
我們的議題，便是她前段時間提出的企劃案，要如何實現盈利，以及建立製作機製。
但是，我們遲遲想不出改善方案。對於既沒有預算，也沒有人員的我們來說，這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品牌方麵，就采取附屬品牌的方式吧。」
「嗯。這樣也不會損傷seed soft的顏麵。」
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難題。
以程序員為首的製作人員的話，隻要以附屬品牌為前提的話，應該也是能夠解決的。
「這樣的話，那問題就在這裏了吧。」
我指向資料的某個部分。
「就是這裏了吧……」
櫻井小姐也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裏寫著大大的「收益性」三個字。
「越是挑戰性的企劃，就越不該在開始時追求收益性。但是，既然需要一定數量的預算的話，那就必須保證最低限度的銷量。」
「……不過，雖然我自己說不太好，但這個企劃……」
meta要素過強，不是王道的rpg，也沒有精美的插畫或者名人代言。
「好像不是很好賣啊。」
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歎了口氣。
製作規模不大的話，要想追求收益，由於「實用性」高，大家一般都會選擇美少女遊戲。
但是，我們製作的遊戲追求的並不是這個。給遊戲不斷增添要素，變成奇美拉一樣的怪胎，最後隻能一文不值地慘死，這樣的例子我見得太多了。
「製作遊戲的工作，真是不輕鬆啊。」
櫻井小姐歎了口氣，看著灰色的天花板。
「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這樣的事啊。」
「……是啊，那個時候隻是不斷地找有趣的遊戲來玩而已。」
「對呀~我尤其喜歡rpg，寫過同人故事，也上傳過同人畫，一直都在隨心所欲地創作！」
她懷念地笑了，然後繼續說道：
「當然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既然是工作，就必須要能賺錢才行。模仿他人獲得穩定收益，這種事也……」
她垂下頭。
「……但是，我漸漸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了。」
我很理解她的話。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進入這個世界的。嘴裏也一直都在訴說著美妙的理想。
但現在，我們甚至都還沒能站上擂台。我明明說喜歡她的企劃，說這個能行的，卻沒能為她準備好上戰場所需的戰馬和鎧甲。
我想起河瀨川的愁緒。那樣在前線華麗工作的人，也還是有許許多多的不如意。一無所有的我這樣苦苦掙紮，又能做到什麽程度呢？
「……好好想想吧。現在能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我對自己說道。
「如果自信企劃是好東西的話，那就應該絞盡腦汁讓它實現，哪怕現在還找不到具體的方法。」
櫻井小姐也點了點頭。
「是，我會努力看看的。我雖然覺得辛苦，但這麽有趣的事，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那就一定要把東西做出來才行啊。」
我們一起點了點頭。看來，我們還有戰鬥的餘力。
不過，就這樣下去的話，遲早還是會完蛋。
不改變櫻井小姐的想法的前提下，要怎麽做才能打開眼下的局麵呢？
「部長您是怎麽想的……喂，你在做什麽啊？」
隻見章魚燒大叔手裏正拿著一個玩具，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
「是模型槍哦。我從以前起就很喜歡的。」
喜歡？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雖然不是很熟悉，但這可是以前遊戲裏麵的主要武器哦。沙漠之鷹，橋場君你知道嗎？」
「啊。」
我雖然對槍械不是很清楚，但這個名字還是聽過的。似乎是一把產自以色列的槍。
「我以前經常趁公司沒人的時候打槍哦~就像這樣。」
章魚燒大叔按動扳機後，幾個bb彈便打到了牆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櫻井小姐看著章魚燒大叔的行為，心中也充滿了困惑。
（橋場先生，部長到底在幹什麽啊？）
（我也完全搞不懂啊。）
或許是因為想不到主意，又無事可做……才會變成這樣吧，實在是充滿了謎團。
章魚燒大叔幸福地看著手裏的槍。
「在你們來之家，大家經常一起談論遊戲和槍的話題哦。」
哎，我差點喊出聲。
你們，也就是我和櫻井小姐吧，那也就是說……
「和主任他們嗎……？」
「是啊，因為他們也很喜歡遊戲啊。真是懷念。」
出乎意料的話題。
雖然這麽說別人不好，但輕浮司和女王給我的感覺，就是對遊戲沒有興趣，隻是隨波逐流地進了這家公司。
「你看起來很意外啊。」
「是，我的確很驚訝。」
「我明白，現在的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像嘛。」
呼，章魚燒大叔呼了口氣。
「橋場君，我知道你對他們的印象不好。但是……」
章魚燒大叔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看起來無比寂寞。
「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們會變成那樣，是有原因的。」
「是這樣嗎……」
章魚燒大叔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自己是肯定不會說的，或許還是由我來說比較好吧。」
故事稍微有點長，不要緊吧？章魚燒大叔靜靜地問道。
我們點了點頭，他就以一如既往的溫柔語氣，緩緩地說了起來。
「你知道我們公司有個出版部嗎？」
我當然知道。在人氣作品漫畫化方麵很有名氣，其質量之高也堪稱是多媒體發展的典範。
我也有好幾本這個部門出版的漫畫，親身體會過其質量之高。
我說完後，他點了點頭。
「那個將漫畫的質量提升到那個高度的，便是我們的主任哦。」
「哎……是這樣嗎？」
輕浮司主任，原來曾是seed soft出版部的編輯。
「一開始是因為覺得我們公司的漫畫很無聊，想要對其進行改革，才會進入我們公司的。」
當時，他讓原本粗劣的漫畫在質量上煥然一新，做出了許多深受好評的作品。
「他很快就被升為主任，開始負責新人編輯的培育。部內崇拜主任的人也越來越多，部內的士氣也隨之高漲。」
說到這，「但是，」章魚燒大叔的話鋒隨之一轉。
「部內開始有人覺得他很煩人。上司也因為他威脅了自己的地位，而對他開始疏遠。」
「怎麽能這樣……」
他被從以他為主力的漫畫事業中踢出，借口讓他負責新的事業，任命他為原創漫畫編輯部的主任。
「沒有部下，隻有一個主編的編輯部。這是明顯的排擠，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推動app的開發以及新漫畫的出版，不斷地進行探索。但是，這些企劃都沒能通過。
「一開始就是為了整死他吧。就在他失去幹勁、無聊度日的時候，我向他搭話了。」
不管是誰，遭到這樣的待遇，也會喪失幹勁吧。他那種自暴自棄的態度，原來有這樣的緣由啊。
——宮本寬司。第13開發部主任。他那副輕浮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戰鬥後留下的深深絕望。
接著，章魚燒大叔又說起了女王的過往。
「如今我們公司的財務係統，實際上是由她製作的哦。」
女王原本的職業是程序員。可是，由於不好找工作，她便考取了資格，成為了一名會計。
「進入seed的財務部後，她馬上就發現了係統的粗劣，對其進行了整頓，極大地提高了效率。」
當時，財務部所用的軟件，因為難用而且運行緩慢，招致了許多不滿。而且結算和處理全都堵在了部長那裏，全公司都對此提出了改善要求。
而她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對係統進行了改善。
「部內紛紛對她讚不絕口。原本加班是財務部的常態，現在大家也終於可以按時下班了。但是……」
財務部的係統之所以這麽粗劣，實際上是有原因的。
「當時的部長和某家軟件公司私下裏做了交易，想要通過將其引入公司，收取對方的回扣……但是，因為她的活躍，部長的計劃泡湯了。」
招致不滿的係統將會通過軟件的引入得到解決，自己也能得到回扣，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由於她的活躍，回扣自然是泡湯了，財務軟件對的公司也對他提出了不滿，部長也顏麵受損。所以，她成了一個累贅。」
「可是……」
「當然，她是部門的功臣。所以部長不能對她采取直接攻擊，隻是 不給她工作，將她晾在那裏。」
雖然做法十分陰險，但的確有效。
部長不喜歡她，這件事很快在部內傳開，之前奉承她的同事們也都紛紛遠離，將其視為洪水猛獸。
就這樣，她陷入了孤立。章魚燒大叔向孤立無援的她伸出援手，將她招到了13部。
——女王，小島三友蠻不講理的過去。
「公司是一個群居社會。一旦遭到排擠，就會馬上失去容身之所。不管你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才也都一樣。」
章魚燒大叔平淡地說道。
「所以，這個第13開發部，便是給這些身心俱疲的人才們提供的一個避難所。為了讓他們遠離不必要的爭端，靜待傷口愈合，然後再次回歸。」
我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穩健、與世無爭的理由，乃是處於對傷員們的溫柔。我現在注意到了這一點。
「原來是這樣嗎……」
「不過，明明應該是這樣的地方，如今也要消失了啊。」
看著露出寂寞笑容的章魚燒大叔——不，是第13開發部·堀井一久部長，我為他們那蠻不講理的遭遇而感到心痛無比。
這個被堀井部長當作避難所的部門，不知何時，被人冠以了不名譽的處刑屋之名。
而那個名字，過不了多久便會成為現實吧。
「有過……這樣的事啊……」
聽完部長的話，我一時無言以對。
那兩個人的經曆，比我預想的要悲慘得多。
「我之前雖然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麽過分啊。」
櫻井小姐也露出沉痛的表情，點了點頭。
「公司就是這樣，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部長一如既往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頭。
「我是不是說了一些多餘的話呢……？」
「不，既然如此，那就更得讓企劃通過才行了。」
不如說，部長願意告訴我們，真是太好了。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企劃得到了進展。
部長說完之後，便繼續玩起了手裏的槍。
「原本，沙漠之鷹的優點便是高命中精度，可因為我不擅長射擊，所以一直打不中啊。」
說著，又朝著牆壁射了幾槍。
「……確實，沒有命中啊。」
作為目標的塑料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是吧？所以我隻能靠數量來取勝了。」
部長再次朝著牆壁架起了槍。
我們依然看著手裏的資料。
「不擅長的事，即便再怎麽思考，也不會有進展的。」
看著的資料和部長的聲音——
一瞬間，交融在了一起。
（哎……啊，等等……）
或許我弄錯了一個前提。
「櫻井小姐，企劃……還有很多對吧？」
「哎，是……怎麽了嗎？」
我再次翻起了從她那裏拿過來的文件。
翻完合上之後，又用手機看起了大型下載網站的排行榜。
接著又跑回作為，打開pc，敲擊鍵盤搜索起來。
「這樣啊，是這麽回事啊……」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漸漸熱了起來。
「那個，橋場先生……？」
「橋場君，怎麽了，突然這麽激動？」
他們的話沒能傳入我的耳中。我抓住了一條啟示。
「這樣的話……或許真的能行！！」
我情不自禁地握緊手中的手機，喊了出來。
「哇！」
「呀！」
看著我的反應，兩人被嚇了一跳。
「太好了，我終於……找到突破口了。」
我依舊沒有平靜下來。
「找到了嗎？能讓企劃……盈利的辦法。」
「不，沒有找到。但是……已經解決了。」
兩人滿臉疑問地看向我。
「橋場先生，你是太累了吧……」
「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著不安又擔心的兩人，我斷言道：
「別擔心，我沒事，還有思考的能力。」
我拿起部長的沙漠之鷹，瞄準牆壁。
「接下來就隻差發射了。」
我按動扳機，打出數發子彈。
子彈命中了剛才的塑料瓶，瓶子發出枯燥的聲音，掉到了地上。
「和部長說的一樣，隻要發射……就能命中啊。」
◇
然後，星期五。
在例行的企劃會議上，13部的大家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那麽，今天的企劃會議正式開始。」
說完，我看向輕浮司。
「主任，前幾天……真是失禮了。我感到十分抱歉。」
說著，我向他深深地低下了頭。
「哼……」
輕浮司依舊一副不滿的模樣，靠在椅子上。
「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放棄跳槽的打算的。」
「是。但是……能請您聽完今天的企劃會議嗎？」
「真是個不長教訓的家夥啊。我話說在前頭，我對那個企劃的意見和之前一樣。不管怎樣，那都隻是無聊的垂死掙紮罷了。」
我點了點頭。
「您說的不錯，要是還是那個樣子的話，即便進行一些細節上的修改，也無法通過申請吧。」
「你終於明白了嗎？那就……」
「所以——」
我朝櫻井小姐和部長使了個眼色，在牆上放出投影。
封麵上寫著，第13開發部企劃「新案」。
「新案……？」
看著吃驚的輕浮司，我點了點頭。
「是的。我們從開始……包括規模在內，對企劃進行了重新審視。所以，這並不是之前企劃的修正案，而是一個全新的企劃。」
既然修改不行的話，那就隻能從頭思考了。
我如此想道。雖然知道這是一個很困難的任務，但還是和櫻井小姐進行了溝通。
而她完成了這個困難的任務，在不破壞根本概念的前提下，製作出了更為精練的方案。
「……竟然做到了這個程度嗎？」
輕浮司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有趣，我也聽聽看好了。」
女王也點點頭，看向投影。
「那麽，介紹開始。櫻井小姐。」
「是。」
櫻井小姐走上前來，開始了新企劃的報告。
◇
「以上便是本次的全部內容……」
櫻井小姐的報告結束了。
經過一次次的鍛煉，她的說明也變得自信了起來。
要是企劃能夠順利成型的話，她一定能變得愈發自信吧。
「感覺如何？」
兩人認真地看著投影。
和上次時的搖頭晃腦不同。很顯然，這次他們對內容進行了認真地思考。
輕浮司呼了口氣，看向手裏的資料。
「這些，全都是櫻井小姐做的嗎？」
「是，雖然橋場先生和部長也教了我很多，但基本上是由我一個人完成的。」
我幫忙的地方，也就隻有如何製作以及銷售這些外圍的部分。企劃的核心部分，全都是她獨立完成的。
「這樣啊。」
輕浮司露出了遙遠的眼神。
「和你在一起工作了兩年，我沒能教給你任何東西。沒想到，隻過了短短3個月……你就獲得了這麽大的成長啊。」
「您過獎了……我還沒取得任何成果呢。」
「早晚會的。你的企劃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而且你的說明也十分堂堂正正。」
他苦笑著，站了起來。
「櫻井，還有橋場。你們……很強。這是一個很棒的企劃。」
「謝……謝謝您！」
聽了輕浮司的話，櫻井小姐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不過——」
看著我們的輕浮司，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我一定沒法給予如此努力的你們任何幫助。隻會趾高氣揚地說三道四、徒有虛名的上司，不過是累贅罷了。」
他避開視線，露出苦澀的神色。
「我明白的。部改革之後，我就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所以才會口出惡言，落荒而逃。想要跳槽，也是我的真心話。」
聽了輕浮司的話，女王也點了點頭。
「同感。不禁消除了之前企劃中的缺點，還讓企劃變得更加宏大和值得期待。不過，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她再次起身，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也覺得，我沒法幫上這個企劃什麽忙。就讓我們在這裏道別吧。」
「怎麽會……」
放著不管的話，他們兩人恐怕真的會離開吧。或許這樣也不錯，與其勉強勸說他們，還是和誌向相投的同伴一起努力前進為好。
「請等一下——」
可是。
「二位，這可是逃跑哦。」
我沒有這樣選擇。不，我不能這樣選擇。
「……我們不是說過了嗎？這就是逃跑。你就別管我了，我也說了，正是因為派不上用場，所以才要離開的。」
「是啊，請別再羞辱我們了。」
我為了擋住他們，站到了他們前麵。
「你們兩人要是真的既沒有幹勁，也沒有氣度的人的話，我說不定就放你們走了。但是……」
我看向部長。
「……我既然知道了這是你們戰鬥之後的結果，那我就不能就這麽算了。」
輕浮司和女王都露出了動搖的模樣。
「部長，你把那件事告訴他們了？」
「不是說好了不會告訴別人的嗎……」
「對不起啦，因為橋場君無論如何都想聽，而且……」
部長認真地看向輕浮司和女王。
「已經差不多到時候了吧。」
「這樣啊……」
輕浮司像是回想起什麽似的，看向天花板。女王則是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
我告訴了他們部長告訴我的話。
二人明明取得了勝利卻遭到蠻橫的懲罰，為此而深深感到了絕望。
「我聽到的事，就是這些。」
輕浮司……不，宮本先生和小島小姐聽完我的話，露出了苦笑。
「很傻吧？我們兩個也曾有過這種相信付出就會有回報的時候啊。」
她明明那麽優秀，卻不喜歡與他人交往，就是這個原因吧。為他人著想而做的事，最後竟然變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絞索。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很憤怒的，真傻啊。在這裏的話，隻做最低限度的工作，也能獲得足夠的薪水。」
小島小姐說完，聳了聳肩。
「嗯。已經什麽都無所謂了……」
宮本先生也同樣露出枯燥的笑，歎了口氣。
公司到底是什麽呢？
努力改善處境的人，卻被束縛起來，漸漸陷入絕望。也沒有任何淨化這種汙穢的機能。
本來，係統應該是為了完成重大的工作而存在的。結果我看到的，卻隻有相互推諉以及打壓人才。
為了某些人無聊的自尊和執拗，現場的工作都沒法進行，隻能選擇忍耐或者放棄。
這種汙穢的現實，已經到了不得不進行改變的時候了。
所以我說道：
「不要再這樣了。」
我看向二人。
「我也不想看到努力工作的人得不到應有的評價。」
我瞥了櫻井小姐一眼。
「兩位要是就這麽辭職的話，她肯定也會變得和你們一樣的。這樣……真的好嗎？」
二人陷入了沉默。
「那種事，就算我們做什麽，也不會改變的。」
「會的，一定會的。」
「公司可是很麻煩的哦。不管橋場君多麽努力，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為了能有所改變，我正在努力思考，所以！」
我將腰彎到隻能看到地板的角度。
「請你們助我一臂之力！」
現場陷入了沉默。
二人一動不動。
我看不見二人的表情。我就這樣低著頭，看著地板。
「對不起……」
所以，哪怕他隻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我也隻能聽見他的腳步聲罷了。
「需要我做什麽？能在下班前結束吧？」
聽到小島小姐夾雜歎息的這句話，我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謝謝您！」
但是，我知道，我的語言已經傳達到了。
遺憾的是，它並沒有打動宮本先生的內心。
「宮本主任……沒事吧？」
櫻井小姐寂寞地說道。
「現在就先做我們力所能及的事吧。光是能夠對話，就已經很好了……」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最後的那一瞬間，他向我們展示了最真實的自己。
就算現在還不行，那也不是壞事。
「啊，大家，那個~時間也不早了。」
聽了部長的話，我看了一眼時間。上班時間早就過了，再過一會兒保安就要來抱怨了吧。
「那我們就先向咖啡廳移動吧。」
聽了我的提案，小島小姐歎了口氣。
「作為加班的補償，你得請我喝酒哦。」
「那就去提供酒水的店吧。」
可以去居酒屋，大家也沒有什麽不同意見。
企劃終於做完了，而且還成功增加了一名「開發人員」。接下啦隻要在說服主任，我們就能以萬全的準備迎接戰鬥了。
（我們終於站上起跑線了啊……）
雖然還沒有解決任何實質問題，但我們終於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
同一時間、同一棟樓的26層。
在一扇寫著常務董事的門內，兩個人的聲音靜響起。
「特殊會議的召集順利結束了。」
「謝謝您，常務。給您添麻煩了。」
女人說著，深深低下了頭。
而另一個男人則深深地坐在椅子上，發出輕笑。
「沒事沒事。這可是我們第2開發部部長的請求。我不可能不聽的。」
「感謝您的關心……」
河瀨川英子明白，通過這件事，他的派係對第2開發部的影響力變得更強了。
但是，要是輕易接受這份意圖的話，瞬間整個部會成為他的提線人偶。他的領導力和實力就是如此強大。
「不過啊，橋場君……是吧？你很欣賞他嘛。」
身體不自覺顫抖了起來。
「如果這麽優秀的話，下次我也和他談談好了。好像能派上大用處啊。」
「那個，常務……他還剛入公司不久，還需要慢慢學習……」
「這種事，我知道的。」
冷徹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所以，我才要早點和他談談才行。得在他和某個人一樣，說出夢想、喜歡這樣的胡話之前。」
「……」
瞬間，我感覺自己眼前一片空白。
這便是語言暴力嗎？意識忽明忽暗，一陣眩暈襲來，我幾乎站立不住。
「怎麽了？你臉色很差啊。」
「不，沒事……」
橋場……我不想讓他改變。
變得和過去被汙染的我一樣。
「常務，會上就全都拜托你了……」
「啊，交給我吧。我會進行公正的判斷的。不過是基於我的標準啊。」
我努力支撐自己，點了點頭。
常務微微舉了舉右手。
這是話結束了的信號。我再次低下頭，離開了房間。
關上沉重大門的瞬間，疲憊浸透了我的全身。
我不禁跪倒在地，不斷地深呼吸。
「橋場，你……」
我按照他的願望，給他創造了向常務「請示」的機會。
但這說不定會毀了他。
巨大的組織及其野心，或許會讓一切都化為烏有。
我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一定要平安啊……」
我默默地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