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什麽廢話,敢情本少爺有錢提早包樓不行嗎?!去去去,將這不相幹的人全給我趕出去!”曾思偉財大氣粗的要求。


    這時間已過午時許久,又還未到晚膳時間,酒樓的客人本來就不多,見曾思偉這氣焰,大家不想惹事便紛紛結帳走人了,見狀,酒樓的店小二感激的猛向客人哈腰致歉。


    莫可兒不住搖頭,曾家二房的人可真夠囂張揮霍的,這若讓曾家祖母看見,不知做何感想。


    “怎麽?沒聽見我的話嗎,這裏我包下了,你們賴著不走是想蹭頓免錢的飯吃嗎?”曾思偉見他們還坐著,酸言道。


    曾思齊笑得譏誚。“放心,咱們已經吃飽了,你要咱們留下看你這鼠肚雞腸的嘴臉,咱們還不願意,再說了,這飯錢咱們還沒窮到付不起,用不著吃你的。”他起身,莫可兒也跟著站起來,兩夫妻看不慣他的張狂勢利,要走了。


    才剛跨出酒樓的門坎,便有兩人朝他們迎麵而來,是阮家嫡次女阮玫玲以及她的丫頭。


    莫可兒驟見這人,瞬間心跳加速起來,而阮玫玲在經過他們身旁時,突然也停下了腳步的回過身。


    莫可兒胸口驀然一緊,莫非二姊能認出她來?


    她忐忑不安,前生自己與二姊有極多的恩怨,自己的死,二姊也使上了力……


    當她緊張的屏住氣息朝阮玫玲望去時,發現阮玫玲根本沒朝她看來一眼,阮玫玲瞧的是她的相公曾思齊。


    她瞬間鬆了一口氣,是啊,她已是莫可兒,二姊怎還認得出她來,而曾思齊原本是二姊要嫁的對象,二姊看見他自然驚訝。


    “大少爺怎會來此?”阮玫玲表情驚訝的問。


    “你問這話不是很可笑,來這不吃飯還能做什麽?”他有原主曾思齊的記憶,當然曉得阮玫玲是自己無緣的前未婚妻,對她態度冷淡,說話也不客氣。


    阮玫玲為人高傲,見他這態度,感到沒麵子,當下臭了臉。想當時兩人還有婚約時,他對她還算殷勤禮貌,怎麽落魄後反倒敢對她白眼了?


    這人是搞不清狀況嗎,他不再是茶行的繼承人,如今與路邊的混混無異,而自己願意與他多說兩句話是給他顏麵,他竟還不知好歹。


    幸虧自己當初沒嫁這男人,不然豈不真要跟著他潦倒了!


    “是嗎?我以為你吃不起呢!”她說話也難聽了。


    他冷冷瞧她。“我不知咱們婚事都吹了這麽久,你還這般關心我,曉得我阮囊羞澀,替我操心,你這分心意可真教我受寵若驚。”他諷笑回去。


    她臉色大變。“誰操心你了,我是——”


    “若不是操心,那下次見了我別停下來,更別喊我,這是浪費我的時間。”


    她氣得吸氣。“你——”


    “娘子,咱們別跟這人廢話了,還是走吧——咦?娘子這是怎麽了,冷嗎?”他壓根懶得聽阮玫玲鬼吼什麽,回頭牽莫可兒的手欲離去,卻訝然發現莫可兒的手是涼的。


    照理這九月天,氣候不冷不熱,溫度宜人,她又剛喝了點酒,身子不該這麽冰涼的,他不禁皺起眉頭將她往自己懷裏攬,替她取暖。


    阮玫玲見狀,訝然他可以這麽體貼,記得這家夥過去與她相處時,對她態度雖然討好,但瞧得出來是看上她的美色與家世,這才勉為其難的應付,其實他對女人頗輕浮,骨子裏並不溫柔,自己要不是看在當時他還是茶行繼承人的分上,對他也是有怨言的。


    可這會見他對懷裏的女人嗬護備至,不禁讓她注意起莫可兒這個人來。


    聽說他被趕出曾家後,花錢娶了個貧妻,原來對象就是這個人。


    見眼前的女人長相尚且端莊秀麗,不過若要與自己的花容月貌相比,還是相差得遠了!


    哼,這一瞧,墮落的少爺配上粗鄙的采茶女,倒也般配!


    阮玫玲馬上對兩人不屑起來。“三少爺還在裏頭等著我呢,這就不相送了。”她趾高氣揚,帶著丫頭喜荷扭身進去了。


    她進去後就傳出曾思偉殷切相迎的聲音,莫可兒已然明白曾思偉闊綽包下酒樓所要宴請的客人,就是阮玫玲。


    隻是,二姊勢利,重視身分地位,過去對曾思偉這二房之子從沒瞧上一眼,從什麽時候起,二姊居然與曾思偉走近了?


    “你怎麽了嗎?”曾思齊見她若有所思,瞧著她問。


    “……沒什麽,可能是真有點醉了。”她收回思緒後說。


    “既然如此,那就回家休息吧。”他道。


    她本來要點頭的,但眼角一瞧見酒樓門口停著送阮玫玲來的阮家轎子,那轎子上頭還刻有阮氏家族的族徽,這令她忽然百感交集起來,想起了自己過去在阮家的日子……


    “我先不回去,想再去一個地方。”她低低的說。


    “要去哪,我陪你去。”


    “不……我想獨自前往。”她要求。


    獨自前往?他瞧她從剛才起神情就有異,可他不說破也不多問,直接頷首。“好,你去吧,不過可得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


    她感激他的不問,輕輕點了頭。“我不會在外逗留太久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他微笑的走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有些發怔,這人原本是二姊要嫁的人,而今陰錯陽差竟成了自己的丈夫,這命運何其吊詭,又何其令人意想不到。直至完全看不見他後,她才歎口氣轉身往另一頭去,那是杭州的西麵,許多大家族的墓園都建在那,包括阮家的祖墳也是。


    莫可兒走到了阮家墓園裏,在裏頭尋了半天都見不到自己要找的,最後,終於在墓園外的一角發現了兩個小小不起眼的簡碑。


    兩個墓碑一前一後,僅分別寫著古氏之墓以及阮家庶女幾個字樣。


    娘與自己死後竟然入不了阮家墓園,甚至連名字都不配刻在墓碑上……


    莫可兒在古氏的墓碑前跪下,憤憤的流下眼淚了。“娘,女兒來看您了……”她哽咽的哭泣。


    娘一生待在阮家為妾,在嫡母的眼皮下活得謹小慎微,最後卻因為二姊嫁不成曾家,嫡母心情不好,因著一點小事重罰娘,娘身子本來就弱,這一罰竟然去了。


    自己也因娘的死才恍然明白,自己努力了一輩子來討嫡母與嫡姊們歡心,原來都是白費與多餘的,到頭來自己也隻是她們手中的一顆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娘……娘……”抱著古氏的墓碑,她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她這一哭,哭得好久,讓站在遠處的男人擰眉深思起來……


    【第三章 綠帽非人人能戴】


    一早醒過來,莫可兒翻了身,身旁的丈夫已不見了,昨夜她未能如所言早歸,進屋時他已入睡,她沒驚醒他,自己悄悄的上床入睡,而今日得上工采茶,她賴不得床,天未亮起來時,他已不見蹤影,他這是上哪去了?


    她疑惑的坐起身,瞧天色真要亮了,再耽誤不得,顧不得想他的去處,忙下床去更衣,可打開衣櫃後赫然看見滿櫃子的新衣,自己那幾件破舊的衣裳全不見了,這……這怎麽回事?


    她一想,馬上明白了這些是相公買給她的。


    她一瞬光火了,這不知節儉的家夥胡亂花錢,瞧這些衣服手工都不錯,價錢應該不便宜,他是失心瘋了才會將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錢這樣花光!


    他以為自己還是闊綽的曾家大少爺嗎?!


    她氣極,怒衝衝抱著新衣要去找某男人算帳,可走出屋子後,她腳步卻越走越慢,怒氣也一點一點的消去了。


    最後,她停下了腳步,那男人賺了錢不吝嗇,帶她去吃好的,還買了衣服給她,這錢全花在她身上,自己還抱怨什麽?


    這一想,她已完全不怒,甚至噗哧笑出來了。


    自己年紀雖不大,但靈魂已經曆過不少事情,在阮家時,阮家有錢,但庶女要穿件好的還得看嫡母臉色,而今自己嫁了清貧的丈夫,卻用不著自己去討好要求,丈夫便拿出所有為她打理,也許衣料不如在阮家時穿的講究,但窮困中反而感受到從前不曾有過的被寵愛的溫暖滋味。


    而女為悅己者容,她也希望丈夫喜歡自己的模樣,隻是眼下的環境無法讓自己打扮,這會既然丈夫疼愛,那便讓自己變美吧!


    她轉頭回去換上新裳,還梳了新發型,點了些許胭脂才出門去。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女人有人寵著便更容光煥發,到了茶場,人人都教她給驚豔了,她心裏高興,這一整天做什麽都帶笑,這樣子讓人瞧了更覺得親切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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