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要離開?你竟為了莫可兒要放棄曾家的一切?”她大驚。


    “嗯,是這樣沒錯。”他不多做解釋的點頭。


    “這怎麽可以,為了她,你將來會後悔的!”她萬分激動的說。


    他望著她,蹙起眉來。“你和阮夫人以前可認識可兒?”他忽然問,因為想起了一些事,自己的妻子麵對阮家兩個女人時似乎經常失常,也許她與阮家之前有過節,因此他借機問起。


    “我怎會認識她?”她訝然他會這麽問。


    “是嗎?”他濃眉挑高,一臉懷疑。


    “當然,我可是阮家千金,怎會去結交一個貧窮的采茶女?”她自視甚高的說。


    他不由得冷睨她。“千金又如何,我瞧你若和我娘子比起來,隻怕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男人袍袖一揮,掉頭就走。


    她頓感像是秋夜裏吹過一陣冷風,全身顫了一下。“等等。”她快步追過去。“其實,我和娘都覺得她像一個人。”見他生氣,也顧不得自己被辱,她情急之下說。


    他停下腳步,表情有些訝然。“你說像誰?”


    “我的三妹妹,阮玫禎。”


    這名字立刻讓他聯想起阮家墓園外,兩座小碑中寫著阮家庶女的那一座。“如何的像法?外貌嗎?”他細問。


    “不是外貌,是她的言行舉止……我那三妹妹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沒什麽難得倒她的,可惜就是命短了些。”她不甘不願的說,對這個三妹她是又愛又恨,愛玫禎肯處處犠牲奉獻成就嫡姊們,恨的是,為何不過是個庶女卻強過她們,在私底下常讓自己和大姊感到自卑怨恨,無法真心喜歡這個妹妹。如今這個莫可兒什麽都會,茶宴時她的畫自己拿來看過,看完後也是倏然心驚,那落款雖寫著莫可兒三個字,但字跡卻像極了玫禎的筆法,令她當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對莫可兒就更無好感了。


    “你三妹是怎麽死的?”他再問。


    “這……”玫禎的死是阮家後院的秘密,說不得的,她機伶的閉口不談了。


    他臉一沉,曉得問不出什麽了,轉身就要離去。


    可阮玫玲怎麽甘心,咬牙又追了上來,抓著他問:“你是不是還怪我當年退婚,才會每次見了我就這般不客氣?”


    他冷眼瞧著她抓著自己衣袖的動作,瞧到她心發涼,自動的鬆開了手。“我……我會退婚也是不得已的,還沒成親你就在外頭養了外室,還讓那女人鬧到我家裏去,又寫了信給我說要退婚,這讓我多沒麵子……


    “再加上,你在曾家闖了禍讓祖母趕了出去,你也知道的,我爹娘擔心女兒跟著你會吃苦,怎麽會同意這樁婚事呢……但這都不是我願意的,從頭到尾我可沒說過不嫁你的!”她說得委屈,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下去,但重點是她謊話連篇,當初知道他被趕出家門,她可是第一個慶幸自己沒嫁給這落魄浪蕩子的人。


    他聽了這些話覺得可笑。“我說你怎麽老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呢?當年的事我早忘光光了,甚至連你是圓是扁都不記得了,又怎會在意你退婚的事,不過,也幸好你退婚了,要不然我還娶不到可兒為妻。”


    “你……你怎能這麽說?”她一顆心都剖給他看了,豈料他回的話竟是這般無情無義。


    “不然我要怎麽說?你沒說不嫁我,但事實卻是嫁了我三弟,你現在是我三弟的妻子,這事總沒錯吧?”


    “我……”她語塞。


    他哼笑,嘴角嘲弄。“還有,剛才那些話千萬別再說了,萬一讓我娘子聽見誤會就不好了,以後即便是路上見麵也別打招呼,最好裝做不認識,反正我離開曾家後,就隻是你的窮親戚而已。”


    她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等半晌後回過神來,他已不見人影了,然而她細想他的話後卻是歡喜起來,他心裏果然還是有她的,要不然他怎會說出這些話來氣她?


    瞧來,當年他沒能娶到自己,心裏也是不甘心的,但在自己麵前偏又要裝做不在乎,這男人要麵子,她還能瞧不出嗎?


    頓時,她自以為是的喜孜孜了。


    曾思齊擺脫阮玫玲回到自己屋裏後,莫可兒已收拾好一切,隨時可以離開曾家了,臨走前,他攜著她一起去向曾媛道別。


    到了曾媛的院子,屋子外頭有人來攔著。“老祖宗交代,大少奶奶不能進屋裏去。”下人為難的瞧了一眼莫可兒說。


    莫可兒忍不住難過的垂下頭,耳邊聽見曾思齊朝那人道:“那就告訴祖母,我也不進去了,這就離開曾家了,請祖母與娘保重身子。”他清楚娘也在裏頭與祖母一塊兒,不能當麵與娘道別,他有些無奈,但若祖母堅持不見可兒,他也不勉強了。


    下人進去傳話了,屋裏頭除了曾媛、於錦繡外,曾君寶與李氏也在,一聽曾思齊不進來辭別就要走,曾媛雖一句不吭,但臉色已是十分難看。


    曾君寶見狀,立刻假惺惺的拍桌道:“這混帳東西,要走連老祖宗的麵也不見,這小子白養了!”


    “小叔這話不對,不是思齊不進來,是老祖宗不讓他進來。”於錦繡聽大兒子就要走了,內心焦急,又聽小叔這樣罵,忍不住反駁。


    “老祖宗隻說不見莫可兒,他卻為了個女人就不進來了,再說了,老祖宗不過說他媳婦幾句,他就賭氣要出走,這番忤逆還象話嗎?”曾君寶繼續罵。


    “他也不是存心忤逆,可能多少心疼媳婦罷了,雖說可兒娘家的人是鄙俗了點,但可兒自己本身卻是不差的,這比下來,那林小姐的才情能力還不如她——”


    “嫂子這番話莫不是在怪老祖宗不近人情了?”曾君寶一道利箭射了過去。


    於錦繡瞧了曾媛一眼,見她拉下臉來了,馬上驚慌起來。“我沒這意思的,小叔不要胡說。”


    “哼,你剛確實是這意思,我哪裏胡說了,況且這是能怪老人家的嗎?也不想想咱們曾家是世家,娶妻除了娶才情、能力外還得看顏麵,唯有門戶相當才算恰當,否則就像這回在茶宴上莫老頭夫妻鬧的笑話一樣,讓曾家人都臉麵無光。”


    於錦繡被堵得無話可說,隻能心急的朝曾媛問:“娘,您真要讓他們就這麽走了嗎?”


    曾媛不語,一張臉沉得船錨不見底。


    於錦繡不想兒子走,都要急得哭出來了。


    “我說大嫂,其實讓他出去曆練曆練也是好的,人家說慈母多敗兒,若出去能改改他那臭脾氣,也未嚐不是好事。”李氏矯情作態的說。


    “先前他都已經曆練過了,這次回來才多久,四個多月而已啊,怎好又讓他出去?”


    “上回就是曆練得不夠,才敢一回來就逆老祖宗的意,他這不肖的態度是該讓他出去再反省反省,他才會知道老祖宗的好,曉得有曾家這棵大樹的庇蔭該好好珍惜。”李氏撇嘴道。


    “就是說,以為之前在外頭開了一間不入流的小商鋪就了不起了,他若不是曾家大少爺,誰會理他?老盧要不是瞧在老祖宗麵子上,會借他鋪子開店嗎?再說那鋪子這會已經……總之,這回老祖宗心得再狠些才行,絕不能輕易開口讓他們再回來,要不,瞧上次一心軟的結果,他們都沒將老祖宗看在眼底了,現在更說走就走,簡直當咱們非他不可似的。”曾君寶似有話未說完,但硬是轉開去。


    曾媛聽了這些話,重重的“哼”了一聲,神情更緊繃了。


    於錦繡急得險些哭出來。


    屋子外麵,莫可兒不想丈夫與祖母的關係因為自己變得更加惡劣,便勸著曾思齊說:“相公,你還是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一會沒關係的。”


    他搖頭。“不了,進去也隻是衝突,也許不進去反而好,而你也無須感到愧疚,祖母正在氣頭上,等將來氣消,若想見咱們了,咱們隨時可以回來見她老人家的。”他牽起她的手要離去了。


    “思齊!”於錦繡突然由屋子裏急慌慌的跑出來,大聲喚他。


    “娘。”他聞聲停下腳步。


    於錦繡奔出來後,一把抱住大兒子。“你真要丟下娘不管,自己走嗎?”她已哭得眼腫鼻紅了。


    她在裏頭說不過曾君寶夫妻,但兒子到底是自己的,人都要走了,她怎舍得,不管如何,就算會惹怒老祖宗也要出來阻止大兒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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