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人家就是不通,他還能如何?


    眨眼之間,一道快如疾風的身影衝進來,高壯威武的身軀嚇人的立在蘇以薇身側,眾人頓時不自覺的屏息。


    「糕點盒子是你做的嗎?你馬上做一個給我。」


    伍丹陽的聲音一如其人,很有驚嚇人的威力,可是兩世為人,加上前世已是見過風浪的年紀,蘇以薇的心髒還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她淡淡的回道:「不要。」


    轉眼間,伍丹陽手中便多了把刀子,瞬間抵在她的脖子上。「我叫你做你就做!」


    「不要。」蘇以薇冷冷嗤笑,連刀子都沒出鞘,她有什麽好怕。


    一怔,他沒想到她一絲驚慌都沒有,表情平靜得好似她此刻正在看一出鬧劇,他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藐視,遑論還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他不禁來了火氣。


    每回出場,別說是老弱婦孺,就是那些身手還不錯的大漢都開始腳底抹油,這個丫頭怎敢如此輕看他?


    伍丹陽手上的刀子往前一壓,鞘上的刻紋在她纖細白皙的脖子上壓出紅痕。「我若是在你臉上留一道疤痕,你覺得如何?」


    「你膽敢在我臉上留一道疤痕試試看。」蘇以薇的氣勢未減半分。


    「你以為我不敢嗎?」


    「我不是叫你試試看。」


    伍丹陽眼一眯,突然下一刻刀子出鞘,卻是轉而抵在滿兒的脖子上,滿兒先是一怔,接著兩腳發軟的抖了抖,若不是一隻手放在書案上,支撐住身子,可能已經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會兒蘇以薇的臉色變了。「你有本事對著我來,幹麽將不相關的人扯進來?」


    「我若是在你臉上留了一道疤痕,你還是不做盒子,倒讓我的刀子蒙羞,不如換個人試試。」他看得出來她真的不怕,而身邊的人比她還緊張,不如從她身邊的人下手。


    明明沒膽子在她臉上劃一刀,竟然還找借口好吧,他比她想象的有腦子,不過,她難道不懂得變通嗎?趁機狠狠敲他一筆,這不是更解氣嗎?


    「刀子收起來,我做一個盒子給你,可是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不相信?你可以親自在這兒監工。」蘇以薇將桌上的字帖和紙張放置一旁,吩咐滿兒取來一個木製盒子和她的工具箱。


    伍丹陽認為她是在故意找麻煩,他喜動不喜靜,別說一個時辰,就是一刻,對他而言都是莫大的苦頭,可是一看到她專注投入盒子上的作畫,整個人漸漸沉靜下來,看著她的眼神不知不覺也變得認真專注。


    伍丹陽在外是個不學無術的小霸王,三天兩頭不鬧點事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可是到了知府夫人柳氏麵前,他馬上變得乖巧溫馴,教人忍不住懷疑兩者是不是同一人,沒法子,因為他娘比他還凶悍,不乖一點,隻會被修理得更狠。


    「你這個臭小子,一來到慶餘就不見你的人,這段日子你是不是將整個慶餘都鬧了一遍?你打傷了多少人?你去了幾家青樓?你掀了哪家酒樓的桌子?你偷翻了誰家的牆?你偷看了哪家千金更衣洗澡……」


    「娘!」伍丹陽出聲打斷,有些事他已經不做了,可是娘總要從頭數落一遍,害他覺得自個兒還是十一、二歲,而不是十九了。


    「叫娘也沒用,你娘隻要想到唯一的兒子淨幹些蠢事,就恨不得再給你一頓拳打腳踢。」見到兒子,伍夫人已經習慣開口就罵,誰教這個小子就是個讓人不省心的,若是胸口那股因為他而生出來的鬱悶沒發出來,實在太憋屈了。


    「娘別生氣。」他連忙轉身從岑叔手上接過巴結的禮物,討好的放在娘親手邊的幾案上。「娘看看這是什麽。」


    伍夫人漫不經心的垂下螓首,當目光一觸及幾案上的禮物,兩眼瞬間一亮,像個得到糖吃的孩子,笑得可開心了。「十麵香!」


    伍丹陽唇角一抽,沒想到真如岑叔所言,這玩意兒最能討娘的歡心。


    然而伍夫人的歡喜一轉眼就消失殆盡,她抬頭看著兒子,眼神如鷹般銳利。「我聽說這要一個月前訂製,你可別告訴我,一來慶餘,你就跑去訂了。」


    他神采飛揚的張大嘴巴,可是話一出口頓時縮成了小鬆鼠。「娘真清楚。」


    「你娘不出門也能知天下事,說吧,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當然是花銀子買來的,難道還能騙人的嗎?」


    伍夫人冷冷一笑。「是啊,你是花銀子買來的,隻是人家不賣,你就拿刀子押著人家賣,是嗎?」


    岑叔很想對著夫人豎起大拇指,夫人還真了解少爺,不過,夫人肯定想不到這次少爺會踢到鐵板,若是夫人知曉,肯定拍手叫好。


    說來岑叔是伍家的老人,本已是能當管事的人,偏生小主子是個惹禍精,小廝們看顧不住,伍夫人特指他盯著伍丹陽,是以雖說做的是小廝的活,但伍家上下都很敬重他。


    「我可沒有傷人。」伍丹陽相當機靈,不正麵回答。


    「你要真敢傷人,你就死定了!」伍夫人倒也了解兒子,雖然會打架鬧事,會仗勢欺壓人,但是傷天害理的惡劣行徑做不出來。


    撇了撇嘴,他小聲嘀咕,「我究竟是不是娘的親生兒子,沒見過老是喜歡對兒子叫罵的娘。」


    「我若是不狠狠的打,你的刀子豈不是不長眼睛?」若不是她抽打得夠凶,這小子不會隻是喝花酒,跟人家搶青樓的姑娘,還有跟著一群紈褲子弟鬥雞走狗、鬧事,努力想證明自個兒的拳頭比別人厲害。


    伍丹陽識相的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娘打起人真是夠狠,即使他皮夠厚,還是很疼,隻好收斂一點,要不,萬一被打趴躺在床上一個月,絕對會悶死他了。


    伍夫人見他知道閉上嘴巴,終於滿意的將他丟到一旁納涼,趕緊摸著他進貢的禮物,細細欣賞盒麵上山茶花的雍容華麗,接著打開盒子,取出一塊酒釀雪梅糕慢慢品嚐,最後化成一聲讚歎,「真是好吃!」


    「有這麽好吃嗎?」


    他不以為然,隨手拿起一塊,這一吃,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想再拿一塊,可是手連糕餅的邊兒都還沒碰到,就被伍夫人直接打掉了。


    「這不是要進貢給你娘的嗎?」


    「娘真是小氣,分一塊給兒子又如何?」


    「你已經吃了一塊了。」


    「娘出生將門,怎麽如此小氣?」


    伍夫人轉身拿起餘嬤嬤手上的藤條,迅雷不及掩耳的往兒子手背抽去,伍丹陽叫了一聲娘,往後一跳。


    「不孝子,我竟然辛苦懷胎十月將你生下來!」


    伍丹陽不敢反駁,老是惹爹娘生氣,確實不孝,不過娘也太過分了,為何每次都備好藤條等著教訓他?


    岑叔忍不住腹誹,少爺不孝,還不是老爺、夫人寵出來的,雖然夫人也打得很凶。


    伍夫人顯然故意跟兒子過不去,當著兒子的麵繼續享用酒釀雪梅糕,當然,不忘發出滿意的讚歎聲,「真是好吃,就是京城也沒有這麽好吃的糕點!」


    伍丹陽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不斷咽口水,不甘心的故意諷笑道:「娘真好笑,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回京城了,怎知京城沒有這麽好吃的糕點?」


    「我說沒有就沒有。」


    岑叔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夫人的口氣多像少爺,不對,正確來說,少爺將夫人的霸氣學得分毫不差。


    「慶餘這麽大,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其它更好吃的糕餅鋪子……哎呀!我真胡塗,再走一趟十麵香不就吃得到了嗎?」伍丹陽終於反應過來,轉身就要出門。


    「你給我回來!」伍夫人一把將他拽住。「你當你娘傻了,看不懂你在玩什麽把戲嗎?又想趁機溜出去,是嗎?」


    「不是,我隻是去一趟十麵香。」


    冷哼一聲,伍夫人一副你以為我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瞅著他。「來到慶餘有一個月了,你娘又不是整日在屋裏繡花,難道會不知道十麵香過了午時就買不到嗎?」


    「我叫她做,她還能不做給我嗎?」他回得理直氣壯。


    伍夫人惡狠狠的一瞪。「你再不知道收斂,我就打得你在床上躺一個月。」


    伍丹陽微微縮了一下脖子。「我又不是吃霸王餐,不給銀子。」


    「若是我,我寧可不賺你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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