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了不起!」伍夫人喜歡聰明能幹的姑娘,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向來嗤之以鼻,後宅的女子若不能幹,在外麵幹活的男人就別想要體麵,因此她手上也有不少營生,不過,都是從娘家帶來的嫁妝,不像這個丫頭從無到有開了一間鋪子。


    「以慶餘的糕點鋪子來說,十麵香不算大。」


    「可是,卻贏得眾人稱讚。」


    「我很用心做糕點。」


    伍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這麽有自信的丫頭真是教人喜歡,就不知道……


    蘇以薇感覺毛毛的,伍夫人看她的目光會不會太過熱情了?她還是趕緊將兩人的話題拉回來,千萬不要越扯越遠。「夫人,今日我是代替幹爹幹娘上門道謝。」


    「對了,你是來道謝的。」


    不然伍夫人以為她是來幹麽的,交流彼此做生意的心得嗎?她壓下內心的好笑,趕緊道來幹爹被騙一事,伍丹陽無意間得知此事,才會上熊霸家索討借據,郭家的祖產得以保住,幹爹幹娘甚為感動,原是想親自上門道謝,可是又覺得難為情,便請她代替兩人表達深深的感謝。


    「這麽說,允直會招惹熊霸是因為你的關係嗎?」伍夫人眼裏閃著異樣光芒。


    允直,是伍丹陽的字嗎?蘇以薇下意識的點點頭,可是這麽一點頭又覺得不太對,連忙補充說明,「因為熊霸手上有借據,此事若鬧上官府,我們也討回不了公道,幹爹幹娘一直很辛苦的守著郭家祖產,實在不甘心就此被騙。我原盼著藉由伍公子向知府大人申訴,請知府大人主持公道,沒想到伍公子會直接找上熊霸要借據。」


    「允直做事向來直來直往,我還以為他是跟人家爭風吃醋,才會上門狠狠打了人家一頓。」


    蘇以薇不知該如何反應,伍夫人會不會太過坦白了?不過,伍丹陽在父母心目中的形象也太不好了吧。


    「我這個當娘的真是太粗心了,也沒先問一下怎麽回事。」


    「以後伍夫人多關心伍公子便好。」她怎麽覺得自個兒又變回上一世那個幼教老師?


    「允直有話總是憋在心裏,我們想關心他,卻無處著手。」


    「伍夫人不妨先試著相信伍公子。」


    伍夫人點了點頭,話題突然」轉,「我想蘇姑娘一定想親自向允直道謝吧。」


    這句話好像哪兒不對勁,可是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蘇以薇隻能點點頭。「理當如此。」


    「見到你,他的傷想必會立刻好了。」說完,伍夫人立刻命餘嬤嬤領著蘇以薇和滿兒去梧桐苑。


    蘇以薇覺得很苦惱,伍夫人的每句話都讓她覺得話中有話,詭異極了,還好她們不會再見麵了,要不,她會懷疑自己是一隻等著被人宰割的小綿羊。


    伍夫人錯了,伍丹陽已經可以坐起身了,當然,不能坐太久,可是一聽見蘇以薇來探病,其實是來道謝,不過他自動解讀為探病,總之,他立刻趴回床上。基於男性尊嚴,趴著實在太難看了,不過轉個念頭一想,若他傷得越嚴重,她是不是越惦記?當然,他還把當時挨打的情景加油添醋的告訴她,說伍家的家法是鞭子,他娘還是使鞭子的高手,鞭子抽在他的身上可是一點也不留情,即使他的皮再厚,吃上五十鞭也是很嚇人。


    聽了他悲慘的挨打過程,蘇以薇幾乎要為他掬一把同情淚。「伍夫人怎能狠心對你下手如此之重?」


    轉念一想,同情之餘又冒出幾分困惑,伍夫人看來雖然大剌剌的,但是眉目慈祥,即使不得不出手教訓孩子,也絕對舍不得太過,說真的,伍夫人若是舍得痛打孩子,伍丹陽又豈會成為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惡霸呢?


    伍丹陽看得出來她不太相信。「我娘出身將門,三歲就被外祖父帶到馬背上,生性栗悍,從來不懂得手下留情。」


    她明明聽說伍家是書香世家,怎麽會娶一個出身將門的女子?


    「你是不是覺得很疑惑,我爹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為何娶栗杆的將門女子?」見她點了點頭,他笑著又道:「我爹在赴京趕考途中病倒在驛站,正好遇到當時也在驛站的外祖父,外祖父讓隨行的大夫幫爹治病,救了爹一命,也讓爹順利進京赴考,最後爹便娶了外祖父唯一的女兒。」


    原來如此,人家賣身葬父,伍大人賣身報恩……蘇以薇甩去腦中突兀荒誕的念頭,像在對小孩子訓話的問:「你為何不向伍大人和伍夫人解釋清楚?」


    「他們不問,我如何解釋?」


    他果然是個要強的,突地,她想到之前胡麻子被搶銀子又被打的事,或許,真和他一點幹係也沒有,想到這兒,她的聲音轉為柔和而低沉,「其實,這也不能怪伍大人和伍夫人,若是過去你不到處惹事,他們又怎可能問也不問就認為錯在於你?你可曾聽過曾參殺人的故事?曾子之賢,與母之信,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你甚至未給過他們相信你的機會,又怎能苛責他們?」


    伍丹陽張著嘴巴半晌,別扭的道:「這麽說,是我自討苦吃嗎?」


    「人總是喜歡自討苦吃,隻是,有人吃了苦,得到教訓,記住了,有人轉眼就拋至腦後,一輩子就老是在吃沒必要的苦。


    略一頓,他微微挑起眉。「我就是那種轉眼就拋至腦後的人。」


    蘇以薇勾唇一笑,甜甜的道:「以後記住不就好了。」


    她香甜的笑容害他差一點閃花了眼睛,頓了一下才回道:「……是,以後一定會記住。」


    靜立一旁的岑叔無聲一歎,他為老爺和夫人汗顏,教了那麽久,少爺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可是蘇姑娘三言兩語就教少爺記住了,這也意味著蘇姑娘可以輕易影響少爺的心思,不知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見到伍丹陽如此受教,蘇以薇更溫柔了。「還疼嗎?」


    「疼,不過我不怕疼,隻怕悶,教我成日隻能趴在床上,這簡直比要我的命還痛苦。」她輕聲的笑了,對一個好動的人,要他安靜下來確實很痛苦,於是建議,「不妨利用這個時候看點書。」


    伍丹陽的臉色微微一變,遲疑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坦白部分的事實。「我自小就不擅長讀書,那些東西太無趣了。」


    「你可以挑遊記、地方誌之類的書來看,就不會覺得太無趣了。」


    「是嗎?」無論何種書對他來說都很無趣,因為絕大部分的字他都看不懂。


    「你看了就知道了,真的很有趣。」


    「……是。」


    岑叔忍不住輕咳一聲,伍丹陽立即狠狠一瞪,難道要承認他不識字嗎?


    岑叔的老臉一垮,馬腳總有露出來的一日,少爺能夠一直隱瞞得住嗎?而且少爺要是想看書,慘的人是他,待會兒送走蘇姑娘,他恐怕就要馬上開始給少爺念遊記、地方誌了,而且為了不在蘇姑娘麵前失了麵子,少爺還會教他一日念上兩本書,要不,絕對不會放過他,他的命真的好苦啊!


    蘇以薇可以感覺到房裏的氣氛變得很緊張,伍丹陽和岑叔之間有一股微妙的暗潮在波動,於是道:「生病的人應該多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不會,終於有人可以陪我說話了,我很開心。」


    「岑叔不陪你說話嗎?」


    「岑叔不愛說話。」


    岑叔覺得好無辜,他是什麽身分,怎能像蘇姑娘一樣隨意與少爺閑聊?就算他不知死活扯動嘴皮子,隻怕多說兩句,少爺令人膽顫心驚的目光就射過來了。


    「我明日再來好了。」她知道這樣不妥,可是他也怪可憐的,一整日都得窩在床上,即使可以看書打發時間,但趴著看書也很累人,若有人可以陪著閑聊,時間過得就快了。伍丹陽兩眼瞬間發亮。


    「真的嗎?」


    蘇以薇點了點頭。「明日此時我再來看伍公子。」


    他開心朗笑,讓岑叔送她和滿兒出去。


    過了一會兒,確定人已經送出門了,伍丹陽趕緊下床,喚來邵明,讓他去大書房將遊記、地方誌之類的書都搬過來,待岑叔返回房間,已見幾案上推著滿滿的書。


    岑叔驚駭的瞪大眼睛,少爺的動作會不會太快了?


    「岑叔,我們開始吧。」


    「少爺,一個時辰前,我要為你念書,你還說今日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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