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高在電話那頭愣了一會兒,說:“行,我立馬就來,你記得讓餘老板給縣領導打個電話。”


    見郎高答應下來,我舒出一口氣,隻要有他在,一場喪事下來,我會輕鬆很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高佬去找劉凱借人,有郎高這個派出所所長在,他們那些人摻合到這場喪事中,不敢亂搞事。至於一萬塊錢的工資,一百萬的喪事費用差那一萬塊嗎?


    等了七八分鍾,郎高穿著便服就來了,我將劉寡婦幾名婦人一股腦塞給他,讓他們出去商量事情,別在靈堂打擾死者。


    隨後,我跟餘倩商量喪事中需要的孝子孝孫,我要求很簡單,餘老板不能出現在喪事上,不然會加深死者的怨氣,不願辦喪事離開陽間。


    而孝子孝孫我打算讓餘倩跟她弟弟來擔任,因為他倆是死者真宗的嫡親,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餘倩對這個要求不是很反感,就是讓她弟弟來擔任孝孫,頗有微辭。她說她弟弟才五歲,年齡太小不懂事,在體力的消耗上,跟不上。


    我想了一下,她的話也有道理。但是,孝子孝孫的問題,必須要嫡親擔任,肯定不能讓旁親,我有想過在死者那群幹兒幹女中找一人來擔任。


    可,死者有後人,讓幹親來當孝子孝孫,對主家不好。雖說餘老板屬於畜生那類。但是,餘倩跟她媽還是不錯,更何況她媽給我一股親切感,咱們做人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家對不?


    想了老半天,我最後決定,在作法事的時候,由餘倩抱著她弟弟,她弟弟再拿著死者的相片以及生辰八字之類的東西。


    商量好孝子孝孫的問題後,餘倩朝棺材內瞥了一眼,就問我:“陳九,我在香港聽人說,死者必須要閉目,祖母這樣睜開眼睛不好吧?有沒有辦法讓她眼睛閉上?”


    “用膠水粘起來。”我說。


    “有啥副作用沒?”她問。


    我搖了搖頭,說:“應該沒有,我以前幹過這事,對後人沒啥影響。”


    “那你用膠水粘起來,讓祖母死的瞑目一些吧!”她聲音有些苦澀。


    我點頭答應下來,就讓結巴將死者的頭微微抬起,然後掏出膠水滴了一些,再將死者眼皮摁了下去。


    也不曉得咋回事,我剛從死者眼睛上鬆開,死者的眼睛又睜開了,我以為是膠水過期,滴了兩滴在手指頭上,輕輕一壓,黏的特別緊,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手指頭分開。


    一見這情況,那餘倩嚇了一大跳,吱吱唔唔老半天,也說不出來話,反倒是結巴在一旁問我,“九哥,連膠水都黏不上,死者是不是不願離開陽間?”


    我想了一會兒,說:“可以這麽說吧!還有另一種可能,死者想親眼見見自己的喪事,希望是後麵這種情況吧,若是前者的話,這場喪事會怪事不斷。結巴,你是新人,最好不好摻合這場喪事,假如你缺錢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等你有錢的時候再還給我。”


    結巴搖了搖頭,隻說了三個字,“我不怕!”說完,便站在我身旁,用行動告訴我他的決心。


    苦笑一聲,也沒管他,就朝餘倩說:“餘小姐,既然死者不願閉上眼,以我之見,就讓她睜開眼睛,假如你們在喪事的表現讓死者滿意,指不定死者自己會閉上眼。能否閉上眼睛就看你們了,咱們這些辦喪事的人,隻能盡量將禮儀做的周全。”


    她輕輕點了點頭,就朝靈堂外走去,想必是去帶她弟弟來靈堂。


    我跟結巴倆人在靈堂,先將死者的儀表整理一番,又將死者的身子再棺材內擺正,我擔心再出事,讓結巴去鎮子借一把殺豬刀,放在死者胸口。


    弄好這些,我在棺材四周點燃一盞長生燈,搬來一張八仙桌放在棺材前頭,上麵擺上三牲、一竹筒糯米、死者的照片,隨後跟結巴倆人將棺材蓋掩蓋在棺材上。


    那棺材蓋特別重,足有兩百來斤,讓我沒想到的是,結巴力氣大的要命,一個人就能扛起兩百來斤。用他的話來說,他從小力大無窮,特別是手臂上的力氣,可以跟麒麟媲美,也正是他這句話,讓他多了一個外號,麒麟臂。


    弄好棺材蓋,我找一張白紙蓋在死者臉上,我怕再出現先前的情況,那白紙上我特意倒了一些膠水,好在這次白紙安安靜靜地躺在死者臉上,並沒有滑落。


    弄好這一切已經是早上九點多鍾,雖說這場喪事是我們鎮子有史以來最隆重的喪事。但是,由於正月的關係,並沒有多少人前來觀看。


    看著靈堂有些冷清,樂隊又沒這麽早過來,我找來一台dvd跟喇叭,讓結巴把喇叭綁在靈堂門口的右側,我本來我打算放哀樂,考慮到是正月,不好破壞鎮子那些人過年的氣氛,就在dvd裏放了一張特別流行的迪斯科碟子,勁爆的音樂隨著喇叭擴散出去,充斥著靈堂周圍,讓原本冷清的靈堂瞬間就熱鬧起來。


    做完這些事情,我們閑了下來,便在八仙桌前坐下來,聊了一下結巴的身世。


    他告訴我,他是家裏的獨子,小時候講話跟正常人一樣,六歲高燒,因為錢財的原因沒有及時送到醫院去治療,便變成結巴了。醫院的解釋是,高燒燒壞身體的音器官。


    由於他說話結巴,念書那會經常被欺負,小學還沒畢業就輟學在家幫父母放牛、打打魚草。十四歲的時候,他父母托關係讓人帶他南下廣州在工地搬磚,辛辛苦苦搬了一年的磚頭,結果工地停工,老板連夜跑了,他一分錢沒撈著,反倒貼了來回廣州的火車票。


    帶他南下廣州的那人,把責任全怪在他身上,說他是掃把星,就是他的原因,工地才會停工,結不到工資。


    後來,他獨自一人南下廣州幾次,進過廠、掃過地,澡堂替人搓過背。每次不是老板跑路就是工廠倒閉,最坑爹的是當環衛工那會,工頭貪汙,他被抓進派出所蹲了半個月,理由是他跟工頭同流合汙,瑪德,他連工頭是誰都不知道,就這樣蹲了半個月。


    再後來,他對南下廣州失望透徹了,便一直閑在家,農村蓋新房的時候,他會幫人去挑點磚頭賺生活費,直到他母親患上肝腹水,需要很多錢去治,他又開始四處找工作,處處碰壁,壓根沒人願意請他,這才遇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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