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去了,他不會告訴你的。”唐元寧沉聲將人叫回來。


    “他若不說,小的打到他說!”


    “王童人現在做的可是京官,官職比之前更高,權勢更勝以往,由得你放肆嗎?”


    “少爺怕什麽,您也已不是當年那任人擺布、無權無勢的普通商人了,如今王家人想欺負您已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況且您不想報七年前的仇嗎?王童人父子當年利用職權打壓唐家的生意,一度整得老爺上吊尋死,所幸是您及時發現將人救下,才未造成不幸,倘若當年老爺真的尋死了,那王童人父子就是殺人凶手!”章再生憤慨的說。


    往事曆曆在目,唐元寧目光深沉許多。“過去的事我沒忘,早晚會讓那對父子付出代價,隻是你現在去找王春安,他為人陰險,若逼問得太急,隻怕他更不肯告訴咱們實話。”對付王家他胸有成竹,怕的是打草驚蛇後,讓王春安對他有所防備。


    章再生轉回身子,少爺說的沒錯,王春安是不可能輕易告訴他陸小姐的下落的,若不然他又何必在少爺麵前裝不知情。


    “若由王春安那得不到消息,那咱們要到哪裏找陸小姐?”章再生無奈的問。


    “不論動用多少人,花多少錢去打聽,都一定要將明雪找出來!”唐元寧森然道。


    孔記繡坊的東家孔安南年紀二十有七,相貌堂堂,神情謙遜祥和,此刻坐在賬房內,對麵前的管事孔敦問:“又雪呢?”


    “她與妹妹又香正在繡間裏趕製禮部尚書家小姐成親時要穿的嫁衣。”孔敦也是二十幾歲人,是孔家一支遠親的小孩,自小就養在孔家,受孔家栽培,孔安南當家後,直接提拔為管事。


    禮部尚書過沒幾天就要嫁女兒,尚書府指定要又雪替即將大婚的小姐裁製嫁衣,這會又雪正為這事忙著。


    孔安南微笑起身。“那過去看看吧。”又雪可是孔記繡坊的招牌,京城的貴胄們幾乎隻指定要她的針線。


    兩人往繡間走去,裏頭坐著一對姊妹,姊姊年約二十,妹妹十八,兩人正專心為一件紅豔的嫁衣繡上金絲彩鳳。


    聽見有人進來,又香抬眼瞧是孔安南,立即輕推了一下身旁的“姊姊”陸明雪。


    陸明雪這才抬起頭,曉得是東家來了,她見又香已起身準備要向孔安南問候,她也趕緊要站起身。


    孔安南笑道:“你們忙吧,別管這些禮節了,我過來隻是瞧瞧進度如何而已。”


    “東家請放心,咱們不會誤事,會趕得及尚書府小姐大婚的。”陸明雪仰起頭道。


    孔安南盯著她,這是一張美麗又慧黠的臉龐,自己得到她之後,事業才開始順風順水起來,這女子不僅是孔記的招牌,也是自己的福星。


    “我當然信得過你,你做事從來不出錯。”


    “多謝東家信任。”陸明雪微笑。


    在穿越前她是服裝設計師,對針線本來就有天分,淪為繡娘之後反而能一展長才,而自己待在孔記已經四年了,東家待她算是不錯,不僅給她獨立的繡間,也不因她的奴籍身分而苛待她,生活上的待遇不差。


    “你的手藝少爺自是信任的,不過不能仗著少爺的信任就鬆懈了,還是得好好做,咱們這樣才對得起少爺的厚待。”孔敦在一旁意有所指的說。


    又雪的手藝很好,雖然已經有點年紀了,可孔家手上有她的身契,自是不舍讓她輕易嫁人,早打算再過一陣子就將又雪許給他當妾,如此一來肥水不落外人田,她這身好手藝就能繼續為孔記效力了。


    因此孔敦這話是提點她,他們是一起的,將來得兩人同心才行。


    陸明雪假裝聽不懂孔敦的意思,她曉得孔家的計量,一個官奴能嫁給孔家的管事為妾,已是十分好運了,可她不這麽想,她是寧願一輩子不嫁人,也不願意委身為妾,孔家這是打錯算盤了。


    “又雪與妹妹已經打定主意,專心為孔記打拚,孔管事的提醒,我和又香會銘記在心。”她故意撇開孔敦,不想與他有牽扯。


    孔敦見她對自己一直這麽不冷不熱的,心裏也暗惱了,想著改日幹脆明白跟她說清楚孔家的打算,不容她再打迷糊仗,這女人以後可是他的妾,萬一不聽話,那是他沒臉。


    孔安南將兩人的神態瞧進眼底,心底似乎另有盤算。“你們姊妹的努力我是知道的,你們繼續忙吧,我就不打擾了。”說著就要離去。


    “東家,等等。”陸明雪突然急忙將人喊住。


    他停下腳步,回身看她,“還有事?”


    “有,這個……又雪是想,若這次尚書府滿意我們姊妹縫製的嫁衣,又雪是不是能向您要一個獎賞?”


    “獎賞?”她可從沒對他要求過任何獎賞,這次居然會開這個口?他頗為意外。


    “你這是做什麽?做好交付的事情本來就是應該的,你有什麽資格要求獎賞?”孔敦立即斥責,方才還提醒她不要自大的,這會馬上就造次了!


    “我這不是非分的要求,為什麽不能提?”陸明雪沒有因此退縮。


    一旁的又香膽子小,被孔敦一斥,拉了拉又雪的袖子,讓她不要再說了。


    “無妨,事情做得好是有權要求獎賞的,而我本來就有此打算。又雪,你說說,想要我獎賞你什麽?”孔安南沒有責怪她,反而鼓勵她說出口。


    又雪臉上掛笑。“過幾日榮華長公主笄禮後有個宮宴,又雪曉得您也收到帖子了,又雪想跟您一道去。”


    “什麽?!你不要以為自己在繡坊裏是手藝最好的繡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什麽身分居然妄想參加宮宴?”孔敦再度變臉。


    “姊姊……我就說不可行的,我瞧還是算了……”又香怕孔安南也生氣了,緊張的對她說。


    “我的身分如何不用孔管事提醒,我有自知之明,去榮華長公主的宮宴隻是想這樣的宴會冠蓋雲集,不僅宮中皇族女眷,就是全京城的名流淑女都會去,我正好趁此機會觀摩一下眾人的穿著,這有助於精進我的裁縫功力與繡藝,所以才希望東家帶我去見識一番。”她正色說。


    “這……”這理由冠冕堂皇,倒教孔敦一時無法反駁。


    “說得有道理,既然你想去,那好,我便讓你以孔記第一繡娘的身分一同前去。”孔安南爽朗的答應。


    這下不隻孔敦驚訝,連又香也吃驚,姊姊對她提這事時,她覺得根本是不可能的,皇宮哪裏是她們這些身分低下的奴婢能去的,想不到東家居然會同意?!


    “少爺,您真要帶她去?”孔敦不敢相信的問。


    孔安南唇角含笑。“長公主笄禮後的宮宴,與會者從皇家權貴到京城富商都有,他們身上穿的都是京城最流行的衣飾,咱們不能閉門造車,又雪得多看多瞧多欣賞,才能不斷精進技術,所以帶她去是正確的。”


    陸明雪聽了麵帶喜色。“多謝東家,您果然是個有遠見的好主子!”她笑嘻嘻的說。


    孔安南臉上笑容深了許多,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出身官家、貌美又有才的女子,雖說年紀有點大,卻也多了女人味,因此明知家裏人的意思是讓她給孔敦當妾,但他卻有了自己接收的打算,而他也知她不是一般沒有見識的女人,想收服她不容易,得她心甘情願才行,最好用些方法讓她自己愛上他,自動願意委身於他,而帶她去參加宮宴便是討好的第一步。


    太後在榮華長公主的及笄禮之後,立即在禦花園舉辦盛大的宮宴慶祝,又雪以孔記繡坊第一繡娘的身分隨孔安南進宮。


    榮華長公主愛熱鬧,請來的客人男男女女都有,隻是這裏畢竟是宮廷,男客們還是謹慎的不敢隨意走動,便聚集在一處閑聊,而那些未出閣的年輕小姐們則是往八寶亭去,聽說一幹千金們在那裏玩開了。


    禦花園內種植各式花木,四季皆能賞,尤其園中還種了不少牡丹與紅茶花,雖尚未盛開,但陸明雪站在園中瞧見,仍不由得想起八年前的一場詩會……


    景物詩人見即誇,豈憐高韻說紅茶!牡丹枉用三春力,開得方知不是花。


    詩會中自己吟的這首詩還記得,那時的她是多麽放縱,闖入男人們的詩會中大放厥詞,現在想來,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再有一次機會,她會隱忍下來不強出頭了,因為那時若她不多事,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唐家也不會一夕被毀……


    經過這麽多年了,再想起往事,陸明雪心裏仍感觸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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