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寶寶”  夜幕徹底降臨後,德吉瑪廣場才迎來全部的活力,它的一天從夜晚開始。  夏小荔看什麽都新鮮,人太多了,喬聿一隻胳膊護著他,仔細叮囑道:“這廣場上所有玩雜耍的,舞蛇的,都隻用眼睛看看,不要拍照,手機放在包裏別拿出來,包背在前麵。”  夏小荔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喬聿又說:“手也放褲兜裏,離那些手裏拿染料的阿拉伯女人遠一點。”  哈?看來這個廣場處處是坑啊,夏小荔又把手也收了進去,被喬聿攬著肩膀去看各種好玩的。  還真是一個什麽都有的江湖之地,耍猴人敲鑼打鼓聲、雜耍人的歌舞聲、乞丐的哭泣聲、孩童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加之大排檔燒烤的叫賣聲,形形色色商販的吆喝聲,伴著駱駝、香料、驢子的氣味,一瞬間,這個千年曆史的不眠廣場讓人有置身一千零一夜的錯覺。  夏小荔親眼見到許多單純的遊客,尤其一兩個人單獨出來玩的遊客,因為拍了照被追著要錢的,也看到很多女生,突然就被長袍阿拉伯女人硬抓著手,往上麵隨便擠了擠顏料後就追著要錢……夏小荔看得目瞪口呆,如果是他一個人來玩,估計身上的錢早就被追光了。  旁邊許多人圍觀的地方響起了詭異的笛聲,是廣場上最受歡迎也最恐怖的眼鏡蛇之舞開始了。  夏小荔忍不住想看,喬聿跟他一起過去,一個穿灰色長袍的阿拉伯男人吹著一隻短豎笛,他的腳下原本一團團盤著,懶洋洋打瞌睡的眼鏡蛇聽到聲音迅速蘇醒了過來,一隻隻立起頭,把脖子張成扇形,隨著音樂有規律地舞動,甚至還能在地上排成簡單的隊形遊動。  四周掌聲響起,夏小荔下意識就一起鼓起了掌,心裏看這些蛇覺得毛悚悚地,但又忍不住想看。  幾乎圍觀的所有人都在拍照,還有人用大相機在拍和錄視頻,舞蛇的阿拉伯男人一隻手捏著笛子,另隻手拿著草帽轉著圈朝圍觀的人收錢,那群眼鏡蛇就遊遊弋弋地跟在他腳跟後,圍觀的人無不被嚇得一邊驚叫一邊後退,一邊爽快地掏出錢。  兩人又去逛了香料市場和無數的皮革小店,都是這座城市的特產,不過夏小荔什麽都沒買,他覺得跟喬聿在一起隻是隨便逛逛就已經很開心了。  回到酒店,露台上看到碩大的,明亮的星星,夏小荔感歎一聲,喬聿想了想說:“這一陣忙完我應該可以休息幾天,到時候帶你去看最亮的星星。”  “哇,在哪裏?”  “撒哈拉,可以先到梅爾祖卡,從那裏進沙漠。”  撒哈拉,光是這三個字就已經讓夏小荔心生向往,他已經感受到,沙漠跟海洋一樣,都是能讓人產生一種類似“豪情”情緒的地方,在這樣的環境裏,瑣事變得不再重要,被風沙塵土洗去所有的斤斤計較,隻剩下最緊要又最單純的情感。  兩人其實都很累,夏小荔長途飛行,喬聿從項目工地到卡薩布蘭卡機場,又折返馬拉喀什,幾乎一天一夜沒合眼,但洗漱完躺在鬆軟的床上,都舍不得就這麽睡去,從碰到手到摟緊腰到接吻到天雷勾地火地沒法停下來……  他們又做了一次,這一次緩緩地,跟白天車裏的那次完全不同,露台門開著,遠遠地傳來異鄉人混雜不清的話語,隔壁電視的笑聲,樓下小販收攤的笑聲……全都變成了兩人喘息的背景音。  才一下,夏小荔的眼淚就不受控地迸了出來,喬聿頓住,不動了,一下下親他的眼角,喚他“寶寶”,夏小荔被這灌入耳膜的呢喃聲弄得又喜又羞,喘著氣說:“別……停,我不是難受,我,我……”他還是說不出舒服兩個字,太羞了。  喬聿哪能不知道,這家夥的眼角跟嘴唇都紅紅的,他情動時什麽樣子,喬聿比夏小荔自己都了解,不見麵的時候他想了不知道多少次,現在這張情動的臉就在眼前,喬聿喜歡得恨不能揉進心裏去。  ……等到他們都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周遭已經寂靜無聲。  第二天起床後夏小荔跟著喬聿回項目工地,喬聿說馬拉喀什是距離項目地最近的一座城市,然而兩人幾乎也開了半天的車,翻了幾座山才到。  白天的工地熱得不像話,每天都超過40度的高溫,工地實行人性化管理,在最熱的正午時段不開工,但即便這樣人還是時時處於快要脫水的狀態。  喬聿戴上工地的安全帽後迅速進入工作的狀態,這段要在好幾段山穀間架起來的高架橋已經進行了40%,目前的進展跟他的預期接近。  他簡單安置了夏小荔,跟他一起住工程部的房子,沒事可以待在工程部的辦公室,這裏的人都叫喬聿喬工,連帶著喊夏小荔也成了夏工,夏小荔被年紀比他大的工人們連叫了好幾次夏工後,不得不熟悉起這個新名字。  然後就覺得好好聽啊,夏工,這是個專業身份呢,現在在虹大設計院夏小荔當陳珂的助理,最多不過被不熟悉的甲方小辦事員叫過夏助,這會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夏工”,雖然是假的,口頭的,夏小荔心裏卻美了起來。  就更想有一天是真的。  白天的時候熱到可以把人烤化,夜裏卻又冷到要穿厚外套,溫差大到一天可以過四季。  夏小荔才來了一天就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想到這樣的日子喬聿過了一年,難怪他覺得男朋友瘦了好多。  還有他一直渴望卻沒有成為的身份——喬聿的助理,沒想到在這裏卻實現了。  他現在不再是專業方麵一竅不通的小白紙了,跟著陳珂正兒八經在設計院工作了一年,現在能看圖紙能做設計輔助,對各種材料也如數家珍熟悉得很。  但陳珂這一年幾乎都沒做什麽大項目,教學和理論研究偏多,僅有的幾個小項目也都是他做好設計後,丟給現場工程師去跟進,夏小荔攢了一肚子的基礎理論知識,沒成想正好在暑假跟著喬聿派上了用場。  於是工作的時候喬聿走哪兒他去哪兒,忙起來的時候喬聿顧不上他,夏小荔自己還帶了筆記本,把他見到的不懂的地方記下來,晚上喬聿有空的時候再問他。  有些要跑腿的活兒他也全攬了,白天小工蜂一樣,晚上還給男朋友捏腿捶背,真成了喬大工程師的貼身小助理。  這段時間他也親眼見證了幹這行的人真正的工作環境,喬聿以前的話沒有一句誇大的成分,地理環境艱苦,工作繁雜又瑣碎,還要跟當地人不斷扯皮溝通,在夏小荔來之前工程部剛剛跟當地解決完一場衝突,因為現在正在修的路段跟原有的一段老公路路線重合,要把那段公路以及路段上的老舊高架橋全盤覆蓋並重修,導致施工期間交通受阻,惹得當地民眾怨聲載道,還發起了抗議,這樣的事按道理當地政府應該出麵解決,然而沒有,難題直接丟給中方施工方去麵對。  這也是喬聿幾夜沒合眼,去接夏小荔時顯得滄桑疲憊的原因。  夏小荔感覺在現實中學到的東西跟在學校的不同,如何設計一座橋梁是一種維度的複雜,如何讓它實現則是另一種維度的複雜,沒有哪一個環節是輕易的。  喬聿這個身價的設計師仍然要麵臨這樣的問題,根本沒什麽一勞永逸。  幾天後喬聿問他:“現在後悔學這個專業嗎?”  夏小荔搖頭,高原的太陽都曬不黑他,幾天下來還是白白淨淨地,說:“不後悔,覺得很有意義。”  也不全是苦和累,夏小荔習慣了這種工作強度之後,發現可以心無旁騖,就專注地盯著一件事,心裏很充實,以及,每天的日落時分都極其壯觀,夕陽跟血一樣紅,壯觀到近乎神性,這是久居現代化大都市的人很難體驗到的情感。  原始,粗糲,靜謐到讓人隻在乎最本源的東西。  八月底,他已經在這裏待了一個月了,從一開始的假夏工變成了真夏工,臨到要走,還真舍不得這層身份。  一個月裏工程的進度也在緩緩前進,近期在等一批材料,喬聿處理了手上的事情,承諾過的要帶小男友去沙漠,終於可以在最後的時刻成行。  工地原本就在馬拉喀什和梅爾祖卡之間,喬聿直接從這裏開車去梅爾祖卡,還是那輛工程大越野,很長時間以來頭發也沒時間去剪,現在喬聿不得不在腦後隨便紮了個發髻,下頜的胡茬也生出來了,墨鏡一戴,看起來從內到外都透著彪悍。  夏小荔愛死了男朋友這股勁兒,兩人一車,兩隻背包,流浪一樣就出發了。 第106章 明亮的星  前往沙漠的路程比夏小荔想象中漫長太多,地圖上看起來短短一截,卻要穿峽穀、爬雪山、過高原……撒哈拉聽起來就烈日高照曬脫皮的感覺,然而抵達之前卻先要對著雪山被風吹得凍成狗……7個小時的漫長行程後,終於抵達沙漠邊緣的古城梅爾祖卡。  這裏距離阿爾及利亞邊境不過50多公裏,滿眼都是土黃的顏色,沙是黃的,風也是黃的,夏小荔深深感受到這種說不出來的“枯燥”,那種一成不變,沒有盡頭,幾十年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枯燥”,生活在沙漠裏的人過得就是這樣冷酷而單調的日子。  來之前喬聿已經聯係好了進沙漠的駱駝和領隊,在等駱駝的時候他跟夏小荔說:“初中的時候看過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到現在都記得,她說沙漠裏的日子,除了沙哈拉威人過得自在之外,歐洲人酗酒,夫妻打架,單身漢自殺經常發生,全是給沙漠逼出來的悲劇。隻有她跟荷西,還算懂得’生活的藝術’,苦日子也熬下來了,過得還算不太壞。”  夏小荔知道,來旅行跟長居於此是兩個概念,他自忖,如果他不得不長年生活在這裏,會如何呢?他沒有看過三毛的書,但覺得這個女人很了不起。  喬聿又說:“三毛寫的撒哈拉不是這裏,是在更南邊,以前屬於西班牙,現在的歸屬還有爭議,她在沙漠裏生活了那麽多年,沒有發瘋,還寫出來妙趣橫生的撒哈拉故事,我想愛情應該是很大的原因,她跟她先生是非常相愛的,是她有了來沙漠的念頭,她的先生——那時候還沒有結婚,知道她的想法後,提前找了一份沙漠裏的工作,先在這裏安頓好了,然後等喜歡的人過來一起生活。”  原來如此,夏小荔覺得回去後要好好去看看這本書,他雖然戀愛不算久,但也覺得愛情是最好的滋潤,他一個人沒辦法在這裏生活,但是如果是跟喬聿,他覺得可以,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駱駝和領隊向導來了,駱駝隻有兩匹,一匹高大一匹略矮小,一看就是給兩人專門配的,向導不騎駱駝,在前麵走路牽引,啟程時正值日落,駝隊走進起伏沙丘,身後落日從金色漸成猩紅,鋪滿整片天空,似一大片火焰覆蓋了撒哈拉,他們就這麽走在這流淌的濃墨中。  夜裏8點多,轉過一個沙丘彎後,沙漠深處的營地燈火猝然出現,夏小荔這一天坐了7個小時車,3個小時駱駝,原本有些疲倦,卻瞬間活了過來,駝背上就開始歡呼,向後朝喬聿說:“喬哥哥,我們是不是到了?”  等待他們的除了傳統摩洛哥美食外,居然還有一場嗨到天明的篝火 party!  營地裏的人很多,來自世界各地天南海北的旅人都來了這裏,情侶,夫妻,還有許多獨自進沙漠的,沙漠土著人打著鼓唱著最傳統的歌,所有人圍著汽油桶做成的篝火開始了群魔亂舞,夏小荔以為沙漠裏會是孤獨和枯寂,沒想到居然這麽瘋狂作樂……他跟喬聿喝了許多酒,混在人堆裏徹底撒開了手腳。  不知何時,人群突然開始往外走,“他們去哪兒?”夏小荔一臉懵,阿拉伯領隊小哥說:“他們去看星星。  “啊喬哥哥我們也去!”  人群都往營地外的一個大沙丘走去,“不如我們爬到最高的地方?”喬聿問他。  夏小荔抬頭看了看,沙丘蜿蜒的側峰看不到盡頭,走吧!  一腳一腳的登上去,才發覺爬沙丘是如此的不容易,手腳並用,瞬間鞋裏襪裏衣服裏頭發裏全是沙子,越往高,溫差越大,空氣漸漸冰冷,風在耳邊呼嘯,夏小荔的喘氣聲越來越大,喬聿緊緊抓著他的手。  高聳的沙丘一直蜿蜒進墨藍的夜空,爬到沙丘的最頂上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夏小荔已經完全累癱,沙丘頂上也並不寂寞,許多人都吭哧吭哧地爬了上來,大片人躺著坐著,跟夏小荔一樣的氣喘籲籲,喬聿攬著他一起平躺了下來,剛剛隻顧著悶頭爬沙丘,這會一抬頭,夏小荔整個人怔住。  星星呢?他以為星星隻在頭頂,而撒哈拉,給了他四麵八方的星空,頭頂、身旁……好似一張開手,就能整個抱進懷裏。  沙丘頂平坦堅硬,無邊無際的大顆星星,一顆顆掉進眼睛裏,夏小荔閉不上眼,在這高高的頂上沒有人講話,世界寂靜成最初誕生時的狀態,這些離開了全世界的人,卻幸運又意外了擁有了另一個更廣闊的星球。  喬聿的外套裹在夏小荔身上給他擋風,夏小荔這時才體會到什麽是“明亮的星”,恍若置身於銀河,然而全世界最明亮的那顆星——夏小荔想,他的眼睛從星空移到喬聿身上,就在他身邊。  走下沙丘的時候,大多人都順著來路慢慢下去,夏小荔卻指著另一側陡峭光滑如懸崖的一麵慫恿喬聿說:“喬哥哥,你說我們從這裏下去,會不會像飛一樣?”  喬聿哈哈大笑,來了沙漠的少年被激發了豪情與奮不顧身,這夜真是瘋了,喬聿跟他站在邊緣,風聲獵獵,他突然體會到某種情緒,這世界有過那麽多縱身一躍的人,是不是都跟此刻一樣類似的心情,奮不顧身有多誘人?all is gone…  還好這隻是沙丘,可以奮不顧身卻又安全,喬聿遂了夏小荔突如其來的瘋狂念頭,拽著他,從側麵兩個人一起飛奔而下,瞬間漫天的沙子從兩人背後飛起,劈頭蓋臉的打過來,腳下深陷快沒過膝蓋,縱聲大笑,嘴裏也全是沙子……兩人接連跌倒,快到平地時互相抱著一路滾過來……  夏小荔大喘氣,哈哈大笑,兩人還躺在地上,明明是他自己心血來潮,卻說喬聿:“你瘋了!”  喬聿也喘著氣,說:“我瘋了,但你開心嗎?”  夏小荔回給他一個沾著沙塵的吻,開心的,非常。非常。非常。  營地篝火燃燃,他們在帳篷裏擁抱著睡去,其實為了避免白天的炎熱,睡不到一兩個小時就得要回程出發了。  5點的撒哈拉仍然墨黑,而他們跨上了駱駝開始了回程。清晨隻覺得周身群山莽莽,沉睡的撒哈拉大氣又莊嚴,人類隻不過渺小地進來,偷一點歡愉。  晚霞進,朝霞出,3小時從黑夜走到金光四射,駱駝們溫柔又沉默,腳掌在沙地上起落,這似音樂的律動,駝背上的人起起伏伏,晨光照射的一刻夏小荔知道最激烈的一章已經過去,音樂與詩、星空與酒,一路狂奔而後相互擁抱,沉默無言。  夏小荔要走了,喬聿幫他定的票是從馬拉喀什直飛卡薩布蘭卡再轉國際航班,可以讓他漫長的回程舒服一些。  離別的情緒又在兩人之間蔓延,比起上一次,這次的夏小荔覺得更舍不得,原來離別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習慣,不管經曆多少次,難受程度隻增不減。  開車回馬拉喀什的路上,夏小荔見著窗外的景象,才一個月,他竟然已經對這裏變得熟悉了起來,因為喬聿在這裏,還會待上許久,現在他對這片陌生的土地有了一抹不一樣的情感。  喬聿還訂了上次住過的酒店,一樣的房間,兩人在這裏好好休整了下,洗去一身塵土和疲倦,最後一個晚上夏小荔格外粘人,幾乎整夜粘在喬聿身上不肯下來,喬聿也不想他下來,做了兩次後讓他趴在自己身上睡了一夜,他找不到更親密的方式了,如果可以,他想把夏小荔刻進自己骨頭裏。  第二天下午的飛機,喬聿還想帶夏小荔去一個地方。  是一座花園。  夏小荔當然知道伊夫聖羅蘭,但不知道他竟然在馬拉喀什有一座絕美的花園,開車去馬雷諾花園的路上喬聿跟他講了聖羅蘭的故事,聖羅蘭出生在撒哈拉的另一頭阿爾及利亞,馬拉喀什是他生前最常居住的城市,後來在他退出時尚圈後更是定居在此,直至死後,骨灰也被撒在這裏。  他第一次來馬拉喀什的時候是跟他當時的愛人兼合作夥伴皮埃爾,兩人都對馬雷諾花園一見鍾情,當即購買了下來,這座花園成了他們的愛情居所,也給了聖羅蘭無窮無盡的靈感。  馬雷諾花園是他們的伊甸園,雖然後來他們也曾分開,但在聖羅蘭生命最後的關頭,他們有了一紙“婚約”。  進到花園的第一眼夏小荔就喜歡上了,這是一個在這座戈壁城市裏,類似清泉一樣的一座花園,鬱鬱蔥蔥的植物,巨大的高聳的仙人掌,漂浮著睡蓮的池塘,以及小噴泉,到處都是一種清新明朗的氣息,跟馬拉喀什這座城市的氣息截然相反。  那座藍色的房子位於正中間,夏小荔知道那就是這對著名同性戀人曾經的居所,藍房子邊上還有立牌專門介紹這種藍:“majorelle blue是從撒哈拉沙漠植物中提煉出來的特殊顏料,伊夫聖羅蘭以它為靈感,設計了著名的ysl 18號 bleu majorelle 藍色甲油。”  藍房子旁邊就是展廳,喬聿跟夏小荔說:“這是我最想帶你來的地方。”  展廳隻有一個主題,愛。  陳列的是聖羅蘭從住到這裏以後,直到逝世前,每一年都會創作的一副關於“愛”的作品,有的關於動物,有的關於那一年的全球事件,關於男人,女人,小孩,當然也有關於他的愛人,即便他不在馬拉喀什的那些年,也會將創作的作品寄回到這裏。  每一個作品都標注了年份,展廳有同款係列作品的紀念卡片出售,喬聿和夏小荔最想要他們認識那一年的卡片,然而那一年大師早已離世,於是他們給對方選了各自出生那一年的卡片。  一個角落裏,很不起眼地陳列著一個素白黑字的相框,兩人駐足,發現是皮埃爾寫給愛人的悼詞:  “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話,伊夫,我記得我們的初次見麵和過往種種,我們決定在一起的那天,我記得以你的名字命名的第一係列,最後你流淚了。  然後很多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多快呀!分手是避免不了的,但是愛從未終止。chanel和你是二十世紀偉大的女裝設計師。她是第一半,你是第二半。  我不知道如何說再見,因為我永遠不能離開你。我們永遠不能一起看日落了。我們畫畫前,永遠不能一起分享彼此的感情了。但有一天我會和你在一起,我會去摩洛哥的棕櫚樹下找你。”  不知道為什麽,這段詞喬聿和夏小荔看了許久,什麽都沒說,而後喬聿緊緊抱住了他。  夏小荔在他懷裏說:“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去找你。”  還有時間,他們在池塘邊坐了會,喬聿看著手裏的卡片,那是夏小荔出生那一年,圖案是摩洛哥最常見的彩色花磚,他摩梭著紙片,看著夏小荔的眼睛說:“那句話我也想跟你說,小荔,我們在一起,往後許多年,也許都會有時不時的分開,這無法避免,但我想告訴你,不管我在哪裏,在每一個能停下來的空隙,都會想起你,我也會去找你,不管你在哪,在所有我能做到的時間裏,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烈日陽光下,說著燙耳朵的情話總讓人有幾分不自在,可是近在眼前的分離讓人思潮翻湧,喬聿隻想把他所有曾經壓抑的感情全都讓對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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