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做出到雙親麵前用人妖語氣吟詩,這種到死都會被人拿來當笑柄的蠢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在長兄海因茲順利通過跟管理官會麵的考驗,春天的播種工作也順利結束時,我正站在村子外緣。


    「唷!小鬼們都來啦!」


    在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草原上,聚集了許多跟我一樣的農家少年。


    大家彼此熟識,而且也有「沒有人是長男,都是排行在第二或之後,不會繼承家業的人」的共通點。


    我們站成一列看著在我們麵前的一名壯年男性。這名在高大結實的身軀上穿著皮革製的輕裝鎧,手裏拿著未開鋒長劍的男子名叫蘭貝爾特。


    他那修短並帶有些許花白的頭發跟國字臉上的圓睜大眼都顯得相當精悍,這個人正是我們王座山莊的自警團長。


    「歡迎各位參加第一次的自警團訓練。」


    我們聚集在這裏的理由十分單純。就是為了參加自警團的選拔訓練。


    就我從瑪爾吉特那裏所知的情報,萊因三重帝國的行政體係擁有相當先進且係統化的架構。


    各領邦的首長是由有力貴族擔任,而底下的行政官區則是隸屬於其下的其他貴族。而更加細分化的莊園與城鎮則由低階貴族或騎士家負責擔任管理官,這種相當合理的製度,如果用現代角度去想,大概可以理解成是縣長、議員、村長,還有公務員都是采用世襲製的感覺。


    換句話說,這個山莊是由駐守在王座山城塞的圖林根帝國騎士家管轄,不過在他們的更上頭似乎還有其他貴族。


    身為領主手下官員的圖林根爵士是莊園之長,基本上駐守在城塞中指揮複數莊園的他,自然不可能顧慮到所有莊園的狀況,在其手下的騎手跟步卒也不可能具備能充分保護所有莊園的數量。這也是跟現代地方自治體的差異之一。


    因為要養常備軍的負擔太大了。那是發展到近代國民國家之後才有餘力維持的大錢坑。


    當然,由聽令於圖林根爵士的騎手跟從卒組成的騎兵隊,加上賦役聚集的步卒隊也都會維持治安,不過他們雖然是治安維持機構卻並非常駐,因此主要都還是駐留在城塞,在有需要時才會出動。


    軍隊這種東西光是存在就會持續燒錢,在動用時還會燒更多錢。所以從經濟觀點來說,把他們配置在可以前往各個地點的位置,平常盡量不動是最好的辦法。


    而在這種製度下所衍生的問題,就是莊園在這些人趕來幫忙之前,必須要擁有最低限度的自衛跟警備能力。


    畢竟這裏的文明水準雖然不算低落,但與我熟悉的高等科學文明相比仍有不小落差。就算派人死命趕往管理官所在的城塞傳訊也要花費近半天的時間,就算再怎麽趕也得花上四分之一天,對動作夠俐落的歹徒來說,這段時間已經相當充裕。


    如此這般,在莊園內才必須組織有能力支撐到救援抵達的自警團。


    這個組織是獲得管理官認可的公認團體,而且還會被賦予官舍跟聚集所,也能從管理官手中領到薪餉的半正規兵。


    這也是次男之後的男丁可以在莊園內就職的少數工作。


    「我叫蘭貝爾特,是自警團的團長。其實大家在村民聚會跟祭典時應該就看過我,所以我想也沒必要特別介紹,但第一天還是要跑個形式。這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不可或缺的。」


    男子露出牙齒的猙獰笑容讓對劍懷抱憧憬但卻相當膽小,甚至根本沒想過自己有可能受傷跟死亡的孩子們忍不住打顫。這名巨漢就是擁有如此強大的壓迫感。


    這也難怪。蘭貝爾特並非一般好勇鬥狠的莽夫,是在從本業退休後由管理官親自招攬為莊園自警團長的知名傭兵。


    就祭典中聽到的相關事跡,這個人參加過二十場以上的戰役。曾領過十二次獎狀與獎金。取下過二十五個兜首,也就是有資格穿戴華麗盔甲的敵人首級的沙場老將。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一手包辦自警團的招募與教練工作。


    「你們這些人聽到招募消息一下就都跑來了……很好,我現在可以確定大家都是好手好腳的人。不過我還不能確定你們這些瘦弱的小鬼究竟有多少本事。」


    他就像個魔鬼教官似地,用彷佛看著廢物的眼神看著我們並語帶嘲諷。原來在這個世界一樣有類似戰爭片裏的魔鬼士官長式管教方式。


    「一群想成為帥氣劍士跟傳奇英雄的傻子,在這邊一臉白癡樣地排排站,簡直太可笑了。」


    先容我解釋一下,我並不是自願想來的。是因為三哥漢斯不敢自己來,才強拉著正在製作遊戲棋子填補家用的我過來。


    好吧,考慮到將來糊口的手段,為了在這個可能會有傭兵在冬天時找不到食物跟過冬場所而強占村莊的世界活下去,我確實也是抱著最好先學會怎麽使用武器的想法。


    「不過這份工作可是一點都不有趣啊。這是個手指會像樹枝一樣被剁成好幾節,腸子會像麻繩一樣給人拖出來的狗屁工作。雖然這兩年走運沒人死掉,不過相信你們應該有聽過盧肯被送進廢兵院的故事。」


    將劍搭在肩上,緩緩在我們麵前來回踱步的蘭貝爾特用脅迫的語氣這麽說。自警團的預算並不充裕,在選拔常駐人員的時候大概也會刻意過濾掉膽小的人。


    實際上就我打聽到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會被刷掉。就算能夠跟上訓練,也會因為預算問題,最多隻能當上在召集時才有工作的預備自警團員。其實就算如此還是能成為緊急時的戰力,在徵兵時也會被視為有用人才,能在人頭稅上得到一點優待,因此不算吃虧。


    「被腦袋不正常的敵人扯下手臂可不好受喔。沒死純粹是運氣好而已。不管你有多少本事,到該死的時候,轉眼就沒命了。」


    駭人的敘述讓某個憧憬英雄傳奇中耀眼劍士的孩子發出哀嚎。那是想要深呼吸卻不小心透露出內心崩潰的聲音。


    「剛好,我現在就稍微來個機會教育。」


    下一瞬間,蘭貝爾特用像伸手摸頭般的自然動作舉劍揮落。伴隨著人肉與金屬碰撞的奇特聲響,讓眾人明白剛才發出哀嚎的少年被鈍劍擊中。從他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哀叫的反應來看,八成是被劍腹打中腦袋。


    「死命逃竄吧。這是你們唯一能做的事。」


    就這樣,有形體的痛苦伴隨猙獰笑容開始對我們伸出魔爪……


    【tips】獲得公職能擁有不少加值。


    看著在地上因為痛苦跟恐懼打滾的許多孩子,讓自警團團長蘭貝爾特嗤之以鼻地說出「這種景象實在讓人看了難過」的感想。


    雖然不需特別強調,這個光景其實並非是他基於嗜好而這麽做,而是基於效率與為孩子們著想的結果。


    因為他口中那些關於自警團工作的殘酷部分並非謊言。


    傭兵生活相當悲慘,而自警團其實也是在做相同的事,所以其中的殘酷沒有兩樣。如果在村莊附近有發狂的魔種(魔物)出沒就必須動身討伐,有光靠獵人無法應付的群狼或巨狼出現時,也必須拿起武器出動。


    更不用說饑餓的野盜或尋找過冬場所而成群結隊來襲的傭兵靠近時,就連村裏的男人都必須並肩拿起長槍抵抗。在這當中根本沒有詩歌中的華麗描述。


    而就跟去年剿滅地精時一樣,奮戰之後的結果總是伴隨著痛苦與鮮血。被送進廢兵院的盧肯確實算是運氣好的。盡管這十年來相當和平,但在刀刃下喪命的莊民也不少。


    戰鬥並不是像故事中敘述的那麽崇高美妙。有的隻是殺與被殺的冰冷現實,還有遍地腥臭的血液跟裝有糞尿的內髒。


    正因為這樣,才必須有人每隔幾年要負責打醒純真的孩子,讓他們認清現實,認清自己並不適合在刀口上討生活,而是該當個腳踏實地的農民。這樣也可以避免有些不知好歹的孩子離家去幹傭兵或冒險者。


    人會因為無知而誤入歧途,懷抱著不自量力的夢想。因此讓人見識一次名為痛苦的現實也算是一種善意。比起搞不清楚狀況而慘死在他人劍下,被節製到絕對不會讓人喪命的力道痛打一頓,毋庸置疑地是要遠遠好上許多的經驗。


    如果有人在這種狀況下還有骨氣起身抵抗,那更是求之不得。蘭貝爾特相信為了親人與莊園,在危及時刻有膽量拿起刀槍對抗無賴的男人,才有拿武器的資格。因為到頭來在被人兵刃相向時能挺身對抗威脅的就隻有當事人。


    有這種氣概的人才是蘭貝爾特想要鍛煉的對象。


    不過今年似乎沒有多少收獲。在蘭貝爾特絕妙的調整下讓孩子們僅止於嚐到會讓大家哭爹喊娘的疼痛,為了讓所有人都還能走回家去,他已經相當克製力道。就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尿濕或拉了一褲子也無所謂,但最少也得要有敢和他互瞪的骨氣。


    如果蘭貝爾特拿的是有開鋒的劍,不但可以劈開腦袋,甚至還能打碎骨頭。遇到這種在戰場上理所當然的對待如果隻會哭叫,那麽終究是無法在勝任自警團士兵的工作。


    畢竟在戰鬥中靠的還是敢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骨氣。


    就在蘭貝爾特感歎這次無論是預備還是補充人員都沒指望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一個重新起身的身影。


    蘭貝爾特記得那個身影是約翰尼斯家裏就快年滿九歲的小鬼。那個孩子曾捐給集會所一組相當精美的桌上遊戲棋子,腦袋也頗為機靈。


    看到他拖著滿是泥濘的身子站起來,讓蘭貝爾特認為雖然他還是個瘦小的小鬼,不過倒也不是毫無希望。


    姑且不論那因為像母親而欠缺威嚴的長相,那孩子的肩幅雖窄,但骨架感覺頗為結實,肌肉的分布方式也是在將來指日可待。那孩子擦去嘴角的血漬,重新站穩身子、回望蘭貝爾特的模樣雖然感受不到什麽鬥誌,但感覺他會是個確實完成自己使命的人。


    盡管覺得那孩子比起自警團更適合在騎士底下擔任騎手或從士,不過蘭貝爾特還是咧嘴露出笑容。他刻意用了會讓那孩子覺得可怕的笑法。


    「喔?看來還是有個有點骨氣的小鬼呢。」


    【tips】受身效果能減輕許多傷害。


    受身的效果真管用。我在起身擦去嘴角血漬的同時湧現如此感想。


    或許是我在耐久力的能力值已經提升到精良,也擁有數項能補助受身效果的技能,因此對方那種以讓人倒地為目的揮劍動作,讓我得以化解掉大部分的傷害。


    如果不是這樣,現在我應該也是跟其他人一樣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吧。


    因為就算傷害被減輕了,我還是一樣會痛。


    「喔?看來還是有個有點骨氣的小鬼呢。」


    我認為帶著笑容這樣稱讚我的蘭貝爾特真的是個很成熟的大人。因為他可以讓孩子隻受輕傷就深切感受到年幼的憧憬有多麽貼近死亡。


    這是隻有他才能給予的疼痛。就算劍刃沒有開鋒,訓練用的劍仍是鐵製的沉重工具。正因為他擁有能在揮舞時精準控製力道的本領,才能夠讓我們在沒有人骨折的情況下在地上哀嚎打滾。


    (插圖018)


    好吧,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有點認為他這麽做太過火。我是覺得請進到廢兵院的盧肯來一趟,讓大家親眼看看他的傷口就很夠了……


    喔噗!


    在我因為被稱讚而大意的時候,又被他打了一下。擊中臉頰的一記橫掃雖然讓我飛了出去,但我沒有硬撐下來而是放鬆力氣化解衝擊,沒能化解的力量也靠著受身的本領將力量分散到地麵上。


    盡管如此,我依舊是被鐵棒打中,所以疼痛是怎樣都不會消失,我牙齒該不會斷了吧?我嘴裏血腥味超重的。


    第二次麵對攻擊讓我已經習慣許多,這次甚至可以利用翻身的力量迅速起身。


    不過第一次因為我已經抱有「啊,要輪到我了」的心理準備,所以還能夠承受疼痛,不過這次因為是被出其不意地挨揍,所以還挺難熬的。加上整個人翻了一圈的關係,讓我腦袋有點昏。


    原來如此,「戰鬥」就是這種感覺嗎?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前世真是幸福。能夠在安穩的家庭與正常的環境下成長,除了小孩無謂的打鬧之外,我幾乎沒有皮肉痛的機會。無論是要認真握拳打人還是被打,都是我從未有過的經驗。


    而這個體驗也讓我瞭解在trpg或rpg劇本中登場的無數退休npc裏,為什麽會有退休的冒險者跟士兵。


    因為有所節製都這麽難受,認真廝殺不知會有多痛。


    如果是被利箭插在身上呢?如果骨頭或肌腱被刀劍砍斷呢?萬一骨頭或皮肉被鈍器打爛呢?還是說全身被魔法灼燒呢?


    光是想像就令我頭皮發麻。如果是經過節製的打擊跟可以藉由打滾緩和的衝擊都如此難受,那麽真正的殺意不知又會對精神跟肉體產生多大傷害。


    這些光想像就令人害怕。想到那些狀況落到自己身上會讓肉體如何遭到破壞就令人不寒而栗。


    更不用說這些狀況換成發生在親人身上又會產生多少傷害,我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有人選擇成為警察或士兵。就是為了親人跟無辜的人能免於麵對這種痛苦。


    既然這樣,感覺我也多少學習一點戰鬥技術比較好。因為我還不清楚自己在這個世界何時會麵臨那些沒道理可講的威脅。


    這也是為了不讓我的故鄉變成那些我身為玩家時拯救過無數次,身為遊戲主持人準備到厭煩,那些遭到蠻族或怪物襲擊而受苦的村莊。


    我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臉頰,搖晃腦袋試著讓有些混濁的思緒恢複清醒,結果就在這時在視界一角跳出一個通知訊息。


    訊息內容是有許多跟戰鬥相關的範疇獲得解鎖……


    【tips】技能除了能透過經驗解鎖外,也有根據特定意誌才能解除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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