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耐著性子說道:「這位客人,不管您出多少銀錢,我們都不賣,因為這間鋪子不是我們的!」


    「不是你們的?那是誰的?」


    「對不住了,這位客人,您若是不租桌椅就請繼續趕路吧,我們還有活計要忙。」迎春又不是傻子,雖然這人輕易就能打聽出來鋪子的房東,但這話卻不能從她嘴裏說出來。


    那中年人覺得也占不到什麽便宜了,站起身一甩袖子就走掉了。「不是東家,跑這裏裝什麽樣子,浪費功夫!」


    迎春氣得抄起桌子上的筷子筒,想丟過去砸他個滿頭包。


    葛大壯攔了她勸道:「別氣壞了身子,這人怕是不會善罷罷休,咱們還是進城找李兄弟問問能不能把這鋪子買下來才是。」


    迎春聞言抬手拍了拍腦子,應道:「差點兒被氣胡塗了,拾掇一下,咱們就出門。」


    夫妻倆簡單換了衣衫,又抱了兒子就匆匆進城了。


    李才並沒有住在吳府,但他家離吳府也不遠,迎春夫妻趕到時候他正要出門,見兩人來送租金就笑著把兩人請到家裏坐。


    迎春惦記葛妮兒,人顧不了鋪子,就開門見山提出要買下鋪子。


    李才這些時日也聽相熟之人提起葛家生意做得極好,這會兒再聽迎春夫妻要把鋪子買下,心裏有些嫉妒,開玩笑地說道:「成啊,你們若是想買就拿一百兩來,咱們立刻去府衙簽契紙。」


    迎春夫妻對視一眼,都笑不出來。那間小鋪子連塊瓦片都沒有,五十兩就已經是高價了,李才一開口卻是翻了一倍,顯見是不想賣了。但鋪子是人家的,他們如今又剛打開知名度,還不好得罪房東,隻能敷衍兩句,留下三兩銀子就告辭了。


    葛妮兒不知兄嫂為何出門,見他們回來卻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隻好悶頭幹活。


    待得一家人吃了飯,迎春就搬了錢箱子出來數,這些時日雖說沒少承接酒宴,但添置小物件和采買調料都花費不小,扣掉白日裏給李才送去的三兩銀子,家裏隻有三十兩加上幾百文存銀,離一百兩實在差太多了。


    而且迎春還想置辦一輛馬車運送桌椅等物,否則過一陣子天氣冷了,再讓嫁娶的人家趕牛車來回跑就不方便了,畢竟牛車不像馬車那般靈活,趕路又慢。


    葛大壯見媳婦正煩惱著,就一言不發地走出去尋了兩把柴刀開始磨了起來。在他看來,這會兒已經到了山上那頭黑熊為家裏做貢獻的時候了,他磨到半夜,把兩把柴刀磨得光亮。


    【第十三章 競爭對手關對門】


    第二日一早夫妻倆趕去了嫁閨女的農戶家裏和鐵柱媳婦會合,忙了一日,晚上才坐著送桌椅的牛車一同回來。


    葛大壯本想趁鋪子清閑時趕緊上山,沒想到吳府的老嬤嬤卻找上門來了。


    原來李才昨日家裏出了點兒事,連夜趕路回老家了。留下這鋪子給老嬤嬤處置,老嬤嬤聽說迎春夫妻生意做得不錯,就上門來問問他們夫妻能不能把鋪子買下來。價格很便宜,隻要三十兩。


    迎春喜得差點兒要蹦起來,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她當下就拿了銀子給老嬤嬤,末了執意留她在鋪子裏吃頓飯,老嬤嬤借口府裏還有事情,不肯留下。


    迎春無法,就同她約定明日去府衙打契約,又把昨日帶回的一些炸素丸子和小麻花拾掇了一盒子,請她捎給吳公子嚐個新鮮。


    老嬤嬤這次沒有拒絕,笑著又說了幾句閑話後就上了停在大路另一側的馬車。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留下迎春歡喜地揮著手。


    她根本不知道馬車裏一臉淡然的吳公子剛剛放下窗簾,回身吩咐老嬤嬤,「讓李才去江城錦繡莊做個掌櫃吧,這次讓他吃虧了。」


    老嬤嬤趕緊低頭應道:「謝公子提拔,老奴那侄兒也是個混不吝的,差點兒惹了禍。」


    吳公子怎會聽不出老嬤嬤話裏的試探之意,但他沒理會,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老嬤嬤真的想不明白,自家公子到底對那個葛嫂子是什麽心思?若說公子愛慕葛嫂子吧,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都不信,畢竟一個是地上的野草,一個是天上的雲,一點也不搭。但若說公子對人家沒心思吧,又為何百般照顧,行事隱密又小心,生怕人家心裏添負擔,真是太古怪了!


    這時還有一個人同老嬤嬤一般想法,這就是葛大壯。他眼力極好,雖然看得不真切,可是他能確定方才吳公子就坐在馬車裏。李才明明昨日獅子大開口,不肯賣鋪子,為何今日就改主意了?老嬤嬤說的理由很牽強,鋪子如今租給他們一家做買賣,不過一年收一次租金,哪裏就無力照管,需要減價甩賣了?


    葛大壯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事是吳公子在背後出了力氣,而他如此做的原因,絕對不會是因為自己給他打了一把輪椅……


    迎春和鐵柱媳婦正忙著拾掇桌子,偶爾回頭瞧見夫君望著她出神,忍不住粲然一笑,嗔怪道:「這麽看我做什麽,難道我臉上開花兒了?」


    沒想到葛大壯卻是點頭應道:「你就是臉上開了花兒。」


    迎春笑嘻嘻甩了甩抹布,大力地擦抹桌子,開口反駁,「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葛大壯卻不肯應聲,轉身去外邊繼續做木工了。


    為了慶賀家裏買下了鋪子,一家人的晚飯很是豐盛,四菜一湯外加一小盆粳米飯,擠滿了小小的桌子。


    迎春喂兒子吃了蛋羹,然後又給小姑和鐵柱媳婦都夾了幾塊肉,末了瞧見葛大壯的碗裏空空,就奇怪地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葛大壯低頭見她嘴上說著話,手裏筷子卻不停給自己夾菜,心頭的鬱結就散了一些,轉而大口吃起飯來。


    一家人說說笑笑吃完飯後就撤了飯桌,難得見到夜空圓月高掛,就把白日裏相熟鄰人送的幾個果子洗了,一邊啃著一邊說起閑話。


    葛妮兒雖訂了親,但也不過十多歲,正是樣樣好奇的時候,聽到嫂子講起嫦娥奔月的故事就不依不饒,一定要聽完,結果故事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大寶早就趴在娘親懷裏睡著了,迎春趕了小姑去洗漱睡覺,又安頓兒子,忙完了也是困得撐不起眼皮了。


    葛大壯仔細檢查了前門和後門才回到屋裏,見到迎春和兒子相對而眠,就脫了外衫把媳婦抱進了懷裏。


    迎春嗅著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又往夫君懷裏擠了擠。


    葛大壯輕輕順著媳婦兒的長發,到底忍耐不住,低聲問道:「你覺得吳公子如何?」


    迎春隨口應付,「吳公子?聽說先前家裏很器重,後來腿瘸了就被冷待了,大宅門裏真是冷血。」說完,她打了個哈欠又道:「人家對咱們不錯,以後有機會咱們也得報答一下,那孩子很可憐!」


    葛大壯眸光閃動,有些不可置信,「孩子?你不覺得他長得好,身世富貴嗎?」


    迎春很困,聽夫君問個沒完就有些不耐煩,煩躁地應道:「那跟咱們有什麽關係,他就是個可憐人。趕緊睡覺,明天還要去城裏打契約呢。我要賺好多銀子,給兒子娶媳婦、買大院子、買地、買丫鬟,當地主婆!」


    「好!」葛大壯想象著那吳公子若是知道自家媳婦兒不過把他當個小屁孩,臉色是何等精彩,再也忍耐不住,悶笑起來。他的胸膛震動,惹得迎春睡不好,懊惱地扭身去抱兒子,結果又被葛大壯抓回來緊緊抱在懷裏。清冷的月光映得屋子裏分外明亮,葛大壯低頭輕輕在媳婦兒額頭輕輕親了一下。「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嗯。」迎春皺著眉頭,無意識地嘟囔一句,很快就睡著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年之喜在於秋。眼見田裏的玉米棒子都被掰回去了,隻剩下孤零零的玉米秸稈兒揮著淡薄的葉子在漸冷的風裏招搖。家家戶戶這才放慢了腳步,慢悠悠拎著鐮刀開始收割秸稈,用草繩捆好,扛回家裏去備著冬日燒火。


    葛家如今沒了田地,葛大壯也不必回去幫忙了,但他依舊沒有進城做活兒。原因無他,前些日子已經把草簾子等物備好了,他要趕緊把鋪子前後的房子都修好,否則哪日北風突然長了脾氣,打著旋兒吹進來,一家人就該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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