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她沒注意,還試著想爬起來,等腳用不上力時低頭看才發現左腳已經扭變形了,正在以一個可怕的角度側翻在一邊。 她嚇住了,爬到包包旁邊拿出手機哆哆嗦嗦地打展辰電話,可一連打了二十幾個都沒人接聽。 腳上過了最初的麻木已經開始密密麻麻地感到疼痛,她無助地看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隻好撥通了單位的電話。 沒想到接電話的居然是何陌:“怎麽了?材料送完了?” 孟婉穎忍了忍疼出的眼淚:“我,我腳摔傷了,站不起來。” 何陌一下站了起來:“在哪?” “辦公樓左邊的小路上。” “等著,別動知道嗎?” 不到兩分鍾她就看到何陌外套都沒穿在雪中一滑一跌地向自己跑來。 何陌看到那隻腳後嚇呆了,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別怕,司機去開車了,馬上就過來送你去醫院。” 孟婉穎忍著淚點點頭,現在根本一根神經都不敢動,一點顛簸都能疼到她昏厥。 “疼嗎?”何陌不敢走太快,極力穩住身形慢慢帶她走出去。 走路的輕微晃動幾乎要了她的命,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聲哭出來:“疼,不能動,一下都不能動,疼死了” 何陌慌亂地在她額上輕吻:“忍忍,再忍一下就到車旁邊了,到了醫院就不疼了,我保證!” 最後她還是哭了一路才到醫院,父母早已聞訊趕了過來,醫院的院長也慌忙跑過來親自參與治療,最後的結果是腳踝處大骨粉碎,小骨斷裂需要手術。 直到第二天被推進手術室孟婉穎也沒盼來展辰的身影,手術室門關上的刹那她忍不住委屈地流出了眼淚。 麻醉師笑:“你哭什麽?” “我害怕。” “哈哈哈,多大人了怕這個,放心院長親自操刀的,一定不疼。” “嗯。” 孟婉穎不知道的是,此時在樓下的緊急搶救室裏,展辰已經人事不省地被搶救了一夜,休克了三次,還在icu裏苟延殘喘,性命垂危。 在孟婉穎手術後的第三天,家人看終於瞞不住了,還是把展辰出事的消息告訴了她。 原來孟婉穎摔傷的那天展辰和警隊的幾個人正在抓捕逃犯,在最後的圍剿過程中逃犯燃爆了隨身攜帶的有毒氣體扔了過來,展辰替隊友擋了一下,整個毒瓶幾乎全灑在了他胸口,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休克了,現在能不能救過來都是個問題。 兩家家裏早已人仰馬翻,已經在醫院守了幾夜了,在展辰沒脫離危險之前都不敢告訴孟婉穎,怕她受不了。 孟婉穎崩潰了,拖著傷腳就要去看他,被家人攔在了病床上。 “他在icu,不是隨時都能進去看的,你還受著傷,等他病情穩定進病房了再去好不好?” 孟婉穎哭到差點斷氣,死活讓人背著去 隔著玻璃看了一眼,恰巧醫生出來送病危通知書,直接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遙遠的z市,節前的喜慶氣氛更濃,人們早早地備了年貨在瑞雪中準備著迎接新年。 過年前秦響收到了霍昊澤送給他的新年禮物,確切地說那是霍昊澤的新年禮物,一張喜帖!霍昊澤把那張燙著金印的喜帖用最高清像素的相機拍下傳送了過來,那片奪目的紅染紅了他的雙眼。 霍昊澤怕他忘記似的在一旁備注道:“三個月,你屬於我的日子倒計時開始!我迫不及待了。” 秦響拿著手機坐了一下午,沒有崩潰沒有天翻地覆,隻有平靜的麻木,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他覺得自己還行,隻是渾身沒力不想動而已,他把自己塞進被子睡了整整兩天,夢裏什麽都沒有,一片荒蕪。 臨近年關時秦響才驚覺已經快除夕,他匆匆忙忙帶著方易出去瘋狂采買一番,給員工發了獎金放了假,打起精神準備過年。 除夕夜終於盼到了,天一黑秦響就把網吧門一關,掛上了春節歇業的小白板,拉著唯一能陪自己在這裏過年的方易一起架起了小火鍋,今年終於不寂寞了,他有了同樣沒有家的方小易和他相依為命。 方易體貼地把煮好的肥牛在紅油上燙了燙夾進秦響的碗裏,一口咬下去秦響發出滿足的感歎:“太好吃了,你煮的這個鍋底可以拿出去買了。” 方易得了誇獎高興地翹起了尾巴:“不賣,就給哥你一個人吃。” “嘴甜!” 吃得正歡時,陸彥打發走來勸自己回去的家人回來了,一進屋就看到秦響正在享受佛爺級的待遇,忍不住酸溜溜地嫉妒起來。 這個快把自己養成廢物的男人,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守著一個小網吧,天天熬到淩晨睡到日上三竿,醒了有一屋子的人伺候著吃喝,想玩了有人陪打遊戲,不想理人了就把自己關在屋裏三天不出來,這種自由讓人眼紅嫉妒。 還有那個方小易,伺候的那麽歡報恩沒有下線的嗎?幹脆以身相許得了。 秦響看他回來立刻拉著他喝起了小酒,今晚他是真的高興,一個人寂寞太久了,現在終於有了過年的感覺。 過完年他就26了,等了那個人十年他也累了,這個新年過完就放過自己吧,不再去想那個遙不可及的人,就像周洋洋說的那樣,好好收拾一下心情認真找個伴兒!免得明年過年時自己又是形單影隻的一個人。 放手吧,放了自己,也放了他…… 霍昊澤怎麽說的來著,等展辰結婚自己就是他的了,哈,好吧,無所謂了,是誰的都行,總比現在一個人空落落的單著強,他是真的怕了,害怕永遠都是一個人,到死都是…… 如果沒有那個電話,秦響或許已經收拾好包袱自動走到霍昊澤的碗裏去了; 如果沒有那個電話,秦響是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瀟灑地轉身了; 如果沒有那個電話,秦響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多這麽多的眼淚,就那樣流了一路,湮沒了整個世界…… 展辰,你可以忘了我,但絕不能是用這種方式! 秦響趕到a市的時候,霍昊澤已經在車站等著他了,淩晨三點的夜街上隻有寥寥幾輛車呼嘯而過。 霍昊澤踩著油門往醫院趕:“你急什麽,不能等天亮再來嗎?唉,算了,知道你也等不了。” “現在怎麽樣?” “還在搶救,今晚搶救四次了,醫生已經讓準備後事了。” 秦響抿著唇沒再問,看著窗外閃過的街景心無限下墜。 霍昊澤和裏麵的 醫生交涉後,出來讓秦響進去。 護士給秦響遞來隔菌服:“進去不要大聲說話,也不要觸碰病人。” “嗯。” 秦響抖著手係不好衣帶,霍昊澤走過來幫他綁好拍拍他的肩:“別怕,我就在外麵等你。” “嗯。” 秦響跟著護士走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人再出來,已經是淚流滿麵,扶著牆緩了半天才壓下心中不堪承受的劇痛。 霍昊澤想在附近酒店給他訂個房讓他好好休息一下,被秦響拒絕了,隻默默守在病房門口不肯離去。 “你相信奇跡嗎?” “或許有吧。” “不,一定有!”秦響期盼地望著霍昊澤:“一定有的對嗎?” 霍昊澤心有不忍地去擦他的眼角,隻輕輕一碰就有無數晶瑩剔透的珠子紛紛灑落,摔碎一地傷痕。秦響啊,隻這一夜,你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流光嗎? 通知你來見他最後一麵,究竟是對,還是做錯了? “對,會有的,那可是展辰,有你在奇跡一定會發生!” 天亮了,天又暗了下去。 狹窄的長廊上坐著無數個和秦響一樣失神地等著奇跡發生的人,霍昊澤在安撫著莊欣蕾,和展明生交談,沒人在意病房外是否多了一個秦響,所有人的心都係在病房裏那個生死未卜的人身上,等著,盼著…… 天又亮了,醫生終於帶了好消息,毒素終於壓製住了,一切身體指標都在恢複,死神終於放過了這條生命,朝著下一個目標走去。 接下來就是兵荒馬亂的轉病房,辦各種手續,將展辰像易碎的寶貝一樣送到了豪華單間內。 秦響遠遠地跟著停在了病房門外,身心鬆懈下來那一刻,一陣黑暗襲來,他失去意識向一旁倒去。 霍昊澤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三天了,不吃不喝不睡三天就是機器也撐不住啊!他把他抱起來直接下樓找醫生把人給安排進病房,紮上輸液針看他安靜地睡去…… 【作者有話說:從今天起本文就簽約寒武了,謝謝大家一直的支持,第一次簽文有點忐忑不安。更感謝從別的網站遷來支持我的寶貝們,真的給了我很多鼓勵和勇氣。感謝你們!愛你們! 這兩章是過渡,我真的沒有在偷懶!盡量下章能滾上床單,唉,我也急!】第49章 掌心 49 展辰不知道這條沒有光的路還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出口,靜謐漆黑的空間中隻有可怕的死寂,是真的可怕!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到的那種靜,像被悶在了密閉虛無的空間。 四周太黑了,黑到看不見腳下的路,更看不見自己在朝著哪個方向走,他覺得身體很累很累,想停下,可不敢,這種地方空寂的讓人抓狂,他想走出去,走到有光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走到即將絕望時麵前突然摸到了一扇門,門!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了! 他歡喜雀躍地用力打開那扇門 他努力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地努力去聽,可他什麽都感受不到,門的那一邊是更濃鬱的黑暗,更可怕的寂靜。 他要瘋了!為什麽走不出去!為什麽他什麽都看不到聽不見!這種空寂逼瘋了他,他忍不住大吼出聲,他用盡了全力,可為什麽沒有聲音? 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驚恐地又大聲喊叫了幾聲,發現依然什麽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消失在了空間深處,極度的恐懼迅速籠罩包圍了他,這到底是在哪?怎麽出不去啊! 他揮舞著雙手想要去觸碰什麽,他捂住耳朵大聲的嚎叫,想衝破這可怕的黑暗寂靜,就在他歇斯底裏瘋狂掙紮喊叫時一雙手突然抓住了他,他感覺到了! 他驚慌失措的趕忙抓住身上的手,是人!有人在!他激動的幾乎快哭了,連忙抓住那隻手拚命的大聲問:“你是誰!我在哪!這裏是哪裏?為什麽我什麽都看不到也聽不到?帶我出去!我要出去!” 那隻手抓緊了他,緊接著又有第二雙第三雙,好多隻手在握著他的胳膊晃動,可人呢?為什麽看不見? 他們為什麽不告訴自己這是哪? “說話啊!你們說話啊!告訴我怎麽出去!”展辰狂躁地衝他們大喊,手上有什麽東西在流,他似乎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抬手聞了聞,是血!自己的手在流血? 他身體慢慢有了感覺,他能感覺到自己在呼吸,躺在不知名的地方,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想起來了,他被逃犯襲擊,所以自己現在是在醫院嗎? 他慌忙坐起來:“我是在醫院嗎?為什麽我看不見,聽不見?誰在?都誰在?說話啊!” 很快他就感覺到有一個冰冷的器械貼在了自己身上,有人按住了自己,手上又被重新刺入了針頭…… 一屋子的人已經炸開了鍋,莊欣蕾失控地大聲痛哭起來,醫生們圍著展辰在做進一步檢查,屋子裏的男男女女都陷入了恐慌。 秦響在外麵聽到病房的叫聲立刻彈坐起來跑到了門口,他看到展辰坐在病床上揮舞著雙手在慘叫,手上的針頭被晃掉血噴射出來濺到了身上,灑落在雪白的病床上、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