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如點點頭,“你也就是不想說。”


    “如夫人……”


    “陽慶多大了?”安如抿著嘴,斜眼睨見一旁的菱兒有些焦躁,不由得笑出了聲,聽得外麵的陽慶心思一下子跟著亂了,這如夫人想做什麽!


    “小的16。”


    “史府可是在揚州?”


    “是的,不過是在鄉下尋得地方,沒在城裏麵。老夫人不喜喧鬧,主子特意尋得一處清靜地。”陽慶老老實實的回答,一時間想不出這如夫人究竟想要做什麽。


    “除了大夫人,還有?”


    “……還有一位,咱們喚二夫人。”


    “這又是為何?”安如笑了笑,果然有夠複雜的,連正房都有替補。


    “大夫人是老爺子早年給下地聘,可大夫人多年沒有子息,老夫人便作主以妻禮迎了自家的表小姐。沒多久表小姐很快就有了四少爺,抬舉成二夫人了。”


    “四少爺?你們主子有幾個少爺,嗯,還有姑娘?”


    “大夫人出的大少爺三少爺沒出月子就夭折了,柳姨娘出的二少爺養在老夫人身邊……四少爺是最小的。有三位小姐,大小姐最長。”


    “你、安慶,保慶可都是家生的?”


    “……都是爺在外麵的時候,收留的……陽慶跟安慶家裏遭了災……搶了爺的荷包,被逮住了……”陽慶不由得臉紅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事情就從嘴裏蹦了出來,斷斷續續地。陽慶很想讓人知道自己這種感覺,被抓住,狠狠的打了一頓,主子收留了,細心調料……


    “保慶可成了親?”安如沒心思知道那些辛酸往事家陳年舊賬,隻是想確認一下。末蕊立刻豎起了心思。


    “沒,陽慶幾個都是要跟著爺走南闖北的,主子自有安排。”


    “大夫人入府多久了?”


    “啊……十多年了。”陽慶一時間根本摸不著頭腦,隻能硬著頭皮回答道。


    “二夫人呢?”


    “三年了。”


    “好像最近有個有了身子的?”


    “是周姨娘奶奶,前些天大夫人派了人來知會爺,說是周姨娘奶奶有了三個月的身子。”陽慶心中冷笑,繞圈子就是在這裏呀,不過是個女人。


    “陽慶有喜歡的人沒?”


    “沒。……啊?”陽慶脫口而出,一下子臊紅了臉,立在那裏像是腳下生了瘡一樣難受,“……”


    “菱兒,聽見了?”安如滿意的斜倚在椅座兒上,懶洋洋的,小子,還嫩著呢。


    “如夫人!……菱兒,菱兒不是……”那幾個字簡直聽不見了聲音,安如擺擺手,“陽慶,別老是杵在那兒,先去前麵安排一下,別讓太陽頂子頭上了咱們才出發。”


    陽慶恨恨地“喏”了一聲,甩袖走人。這女人太……不要臉了!這是女人能問的話嗎!陽慶順著水上的走廊,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忽然頓了下來,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了看,剛才那女人最後一句是什麽意思,“菱兒……聽見了?”陽慶摸了摸腦袋,臉頰越發得紅了起來,轉身顧不得什麽,抬起步子狂奔了起來。


    回到前院,陽慶大聲得喘著氣,累得腰有些發酸地彎了下來,雙手撐著膝蓋,眼睛亮晶晶的。那個菱兒他見過的。


    “小爺怎麽可能……”陽慶泄了氣,記得主子說過,男人要有女人侍候才是個真正的男人,“可是,可是——”


    “陽慶小爺,”冷不丁一個聲音從陽慶身後響起,驚得陽慶疾步閃開,才看清楚說話人。陽慶心中警鈴大作,什麽時候自己竟然不曉得有人靠近!


    冷冰冰的點點頭,立刻擺出了往日小霸王的神情,“不曉得這是什麽地方?毛毛躁躁的!”


    “是,小的知錯。”小廝心中也是納悶,這陽慶小爺今兒個怎麽了,莫非方才讓如夫人給罵了?嗯,小廝心中這麽一轉,立刻擺上了笑臉,“如夫人那裏剛才使人過來,讓陽慶小爺您別太弄得張揚,說什麽,噢,低調!”


    “低調?”陽慶重複了一遍,似是而非,卻很了解的點點頭,想了想便吩咐小廝準備一應物什,且使人先去了城裏最好的書肆,先行準備著。


    這邊安如仍舊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帕子又一下每一下的扇著,時不時斜眼瞅了瞅身邊兩個同時懷春的小女生。想自己原先這麽14、5歲大小,也是整日的喜歡孤兒院的那個哥哥,每天就是能看見他,也是要快活好久的。


    四目相接時候磊落的憨笑,轉身之後莫名的興奮。時間久了,竟磨成了相思。


    這個,是早戀嗎?安如搖搖頭,最先遇到的一定是最難忘的,卻不是最愛的。


    還好自己已經愛過了。痛徹心扉的,再不會有的。


    “末蕊,幫我找些輕簡些的衣裳。”


    “是。”


    安如閉上眼。


    …


    吆喝聲,叫賣聲,嬉笑聲,各種各樣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湧入了安如的耳中。馬車嗒嗒的聲音,被埋了下去。菱兒好奇的想要瞧個究竟,可在末蕊的嚴視之下,隻能乖乖的做好,不時瞟一瞟被風吹起的簾角。


    安如默不作聲,養精蓄銳。她不想問別人,要想知道些什麽,還是從書上自己找答案,這樣子更精確一些。從進府那日瞧見門匾上的字確是漢字時,自己心中就有了打算。可是……為什麽是“莊府”?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巨賈如史繁生的,這麽做掩人耳目倒也是可以解釋的。


    “如夫人,到了。”馬車上的小廝長鞭一甩,那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菱兒先行下了車子,看著讓陽慶清除閑雜人,待差不多了,走近馬車輕輕福了福身子,“末蕊姐,可以服侍如夫人下車了。”


    眾小廝將馬車與大街隔絕,擋住外麵淩亂的鬧市,後麵車子上下來的丫鬟們急匆匆捧著一應物具按著陽慶的指示早早進了書肆,提前做著準備。


    末蕊在一次檢查了安如戴著的幃帽,全然不理會帽子下小女人臉拉得有多長,然後才扶了安如的手臂,拉起簾子,踩著小廝的背下了車。


    起初安如想讓人拿了小凳子,踩著就行了,可末蕊說,若真要如此,這小廝怕是活不成了——連這麽點小事兒都辦砸,主子怎能放得過?安如便歇了心思,就如同丫頭們有事沒事就磕頭,安如看得多了終究麻木了,不想管了。


    “噠噠噠……噠噠噠……”


    剛下了車子,還沒走幾步,忽然街西頭傳來一陣緊湊的馬蹄聲,安如未及反應,那群騎著大馬的已經到了眼前,瞬間帶了風一般朝著東邊飛奔而去。


    疾步的馬蹄踏翻了原本的秩序,掀起一陣風浪,小市民罵罵咧咧,孩子們嬉笑怒罵,嘶喊成一片,好不熱鬧。


    陽慶眼睛緊緊地盯著馬背上遠去的人,一言不發。


    末蕊瞧見安如想要扶起帽上的紗,忙阻止道,“如夫人,快進去吧,這日頭烈地緊,莫要中了暑。”


    菱兒這時才反應過來,撇撇嘴,“這些人真真的可惡,街上這麽多的人,萬一傷了小孩子的,那可怎麽使得!”


    “進去吧。”安如已經回了身,“能在街上亂跑的小孩子,必是窮困的,沒了庇護的……縱是傷了,又哪裏能拿那些人怎樣呢。”聲音低醇似有無盡的滄桑。安如輕輕歎了口氣,這個世界,她隻能想著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其它的,原本就是無可奈何。


    陽慶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兒,不知怎的眼中有些潤,她怎麽會,她不是官家的千金麽,怎麽會知道這些小人物的淒慘?


    末蕊低頭不語,她是知道的,如夫人說的未嚐不是自己曾經的無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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