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蒼白的不止安慶一人,陽慶聽明白安慶焦慮所在之後,頓感頭皮發麻,渾身都被針紮得刺激,簡直不能了,“……哥,……爺一直,不知道?”


    兩人麵麵相覷。


    青槐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瞧見這邊的架勢,登時兩眼放光,大叫一聲,“陽慶哥!”一下子躥到跟前,嘿嘿笑道,“噢,安慶哥!主子回來了?”


    陽慶僵硬的點點頭,忽然靈光一閃,拍著青槐的腦袋道,“快上去吧,主子剛回來,咱們幾個年紀大不方便進去侍候。”


    青槐摸著腦袋笑道,“陽慶哥,那咱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去大漠了?”


    安慶點點頭,鄭重道,“這次來並州就事準備北上事宜的。”說到這裏,青槐已經興衝衝的往雲台奔去,安慶茫然的望著一片紅梅園,喃喃道,“陽慶啊,你說,爺還有心思去北邊不?”


    “哥,你說要是我去了西域,回來小主子不認識我了怎麽辦?”陽慶垂頭喪氣,忽然想到這裏,心中第一次矛盾起來,“小主子可是陽慶看著變出來的!”


    陽慶搖搖頭,勾搭著安慶的肩膀,一齊往外院去了。


    分明是早晨的樣子,兩個人心中各自有了一份慘淡,那些話說與不說,倒顯得無所謂了。陽慶因小主子漸漸生出了些自我的困難,安慶則是因為主子,慶幸如夫人的身子重了……卻更迫切的想知道,主子的心思。


    外院的小書房內兩個人各據一角,不曉得都在想些什麽。外麵的風沙沙作響,幹枯的枝丫相互撞擊,生出不和諧的音調來,惱得人心中更是煩躁。陽慶踹開身邊的小杌子,眉頭緊皺。


    “周姨娘奶奶生了。”安慶打破沉默,沒頭沒尾。陽慶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解道,“不是……還沒足月嘛?”


    安慶想了想,低聲道,“周姨娘奶奶知道這邊的事情了,大夫人卻當作一概不知的樣子,二夫人想從我這裏打聽。這宅子的事你也知道,那邊還是沒個消停的,主子發了火,周姨娘奶奶坐不住身子,提前產了——是位姑娘。周姨娘奶奶身體撐不住就去了。”


    陽慶點頭明白,沉默了半晌才道,“主子在……嗯,揚州停了多久?老夫人那裏可有說的?”自動避開那些事情,揚州宅子他從來都不感冒。


    “沒幾天。”安慶笑了笑,瞅著自家弟弟頗有些感懷,雖然對於內宅之事還是不清不楚的,卻也清明了些,伸手就拍了一下,“懂事了!”還未回手,忽然想起些什麽來,抬眼看著陽慶,似乎很是難說般,皺了眉頭,“回頭讓如夫人跟前的末蕊什麽的準備一下,過兩天有女眷進院子來住一陣子。”


    陽慶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頓時怒火上升,不滿的甩開安慶,房間空地上來回猛走幾步,回頭正欲說些什麽,外麵衝進來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兩人不再繼續話題,瞪著那小廝質問道,“沒規矩的!瘋跑什麽!”


    這小廝哭喪著臉上前問候,“二位小爺,鳳先生來了,咱們在二門上問了句話,可人家什麽也不說仿佛是氣惱咱們了,小的們這不剛跟著爺回來,都不太清楚——”


    “壞了!”陽慶一拍大腿,連忙往二門處跑去,不忘回頭道,“哥咱們回頭再說。”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


    安慶衝著茫然的小廝擺擺手,“繼續,鳳先生的消息挺快!”


    “鳳先生說是替如夫人請脈來著,咱們不敢耽擱就要使人進宅子來打問一聲,沒成想鳳先生惱了,說什麽不可辱的,直坐在二門上跟小的們打哈哈。”小廝為難的看了安慶一眼,“小的瞅著機會才從鳳先生眼皮子底下溜了過來。”


    安慶嘴角抽搐了一下,往二門方向瞅去,盡管什麽也看不見。自己打小跟著鳳先生學了些本事,他不讓自己喊師傅,更不爽別人對他畢恭畢敬的。如今這種情況陽慶去也算能成,自己也就別去硌眼了。


    他肯堵在二門上,怕也是衝著主子的。


    如夫人那裏實在是一筆糊塗帳。


    小廝見安慶不作聲,悄悄退了出去,反正陽慶已經趕過去了。才慢悠悠的晃著腳步往二門上走去。可還沒到跟前,就聽見那邊鳳先生哈哈大笑的聲音,嚇得連忙躲了起來,揪住一個提了食盒往那邊走的家夥就問,“鳳先生怎麽還在那裏?陽慶小爺不是過來了嗎?”


    “我說小山,半天不見你個人影,感情是想打劫偷吃不成!”鳳章不曉得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提溜起身量還小的男孩兒,笑嘻嘻的質問,“一個沒留神你小子倒是溜的快,連陽慶都給鳳大爺攛掇來了!你就不怕你鳳大爺一怒之下揭了你的皮?”


    小山兩腳離地無力的亂蹬了幾下,實在無法,可憐兮兮的衝鳳章求饒,“小山錯了。”


    “哼!”鳳章轉了轉脖子,將小山扔了出去,敲打著一邊笑紅了臉的小廝,“笑什麽笑,爺要的飯菜這時候才過來,說,你們幾個小子偷吃了多少!”


    小山從地上很快滾起來,撲撲地拍了拍土,很狗腿的蹭到鳳章麵前討好道,“那陽慶小爺——”


    “找他主子去了!哼,八抬大轎都不成了,看我不玩兒死他!”鳳章就地掀開食盒的蓋子,隻手抓了幾顆花生米,咯嘣咯嘣的嚼著,嘿嘿一笑,“真難吃!”


    裏麵陽慶突然打了個噴嚏,晴天霹靂似的,愣是把自己也震了半天。莫名其妙的揉了揉鼻子,仍舊放開腿往雲台跑了上去。


    一路上丫鬟們遇上了都趕忙躲到一邊,生怕裝上這位火爆的小爺,有幾個好奇的伸了腦袋往陽慶絕塵而去的方向瞅了瞅,“這又是哪一出?沒看見陽慶小爺手中拿著什麽好玩意兒呀?”


    “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緊的,提個水也這麽磨磨蹭蹭的。”琳琅的聲音,不怒而自威,幾個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兩人一組抬著水桶沿路往雲台走去。其中一個大膽的笑問道,“琳琅姐,主子這時候回來,咱們可是有賞的?”


    琳琅掩袖瞪了她一眼,纖細的指尖戳著她的小腦袋,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個沒長進的,整日裏就你嘴饞,不好好幹活瞎想什麽,主子們的事情也是你隨便議論的?仔細腳下的路,莫要崴了腳——腳崴了沒什麽,灑了水可使你生受得了的?”


    小丫頭才不害怕,大了膽的嬉笑道,“這不是有琳琅姐麽——咱們這些小丫頭的那裏能盼得上賞呢,隻不過想著琳琅姐定能拿大紅包,咱們也少不了跟著湊個熱鬧的,討一杯酒水喝是不是?”


    眾人都跟著嬉鬧起來,琳琅無法,隻能摔袖輕哼,“亂說話!”然後頭也不抬地快步而行,留下那些唧唧歪歪的小丫頭們,現行上了雲台。可近了才發現這的情形極度詭異,每個人都心神惶惶的,連青槐都苦著張臉在院子裏發愣。


    正欲拉過一個丫頭詢問,就聽見末蕊的聲音傳了出來,“胡鬧!快出去,這裏有你什麽事,恁是皮厚的,這麽久竟忘了疼了!”


    然後“嗨!”一聲,陽慶小爺就從裏麵硬生生的摔了出來,腳底不穩的晃了晃,一臉沮喪的扭頭也站到院子中。琳琅忙閃身到一邊的廂房中,裝作挽袖,仔細聽了聽:


    “陽慶哥你也被攆出來了?嗬嗬嗬……”青槐拿袖子墊起腳尖幫著抹了抹陽慶臉上剛才奔跑出來的汗,苦瓜了一張臉笑得很是淒慘。


    事情全部亂作一團,末蕊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什麽,內屋裏自己根本不能進去,主子發青的臉實在太可怕了。猛然聽見裏麵一聲低斥,末蕊連忙拿帕子拭去冷汗,將才煮好的新茶捧在小盤子中,喝退送茶進來的箴兒,屏氣凝神,垂首掀了厚幕簾進了去。


    繁生背著門站在那裏,末蕊偷眼瞧了一下,主子的雙手捏拳緊張,青筋時隱時現。再不敢多看,連忙放下主子要的熱茶,退了出去。放下簾子的一刹那,末蕊瞥見安如一張蒼白的臉,無助的垂視著地麵,孤零零地站在床邊上,……末蕊心中一個寒噤,這倆又怎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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