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轉身一看，自己助理好像也在人堆裏，沒辦法，深吸一口氣又扒拉進去。 李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混亂的畫麵，他喊了一聲“幹嘛呢！！” 無人搭理他，那些人根本聽不見。 李智左右看看，抓起一個花瓶用力往牆角一扔，bang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方鷺也呢？”李智喊。 小六在人群中回應：“大哥！！在這兒！” 李智看著這糾纏成一團地人頭都疼了，他雙手叉腰：“都起來。” 沒有人動彈，還能聽到老板在人堆裏哼唧的聲音。 “都他媽給我起來！”李智怒吼。 人群刷地散開，露出中間的三個人，老板被壓在最下麵，小六鼻青臉腫的騎在他身上揪著他的領子，襯衫都被撕破了洞，而方鷺也按著老板的手，老板手裏拿著一把掛在鑰匙串上的水果刀。 小六的胳膊已經挨了兩道口子了。 “大哥……”方鷺也喘著粗氣。 李智鬆了口氣，他沒想到是這種局麵，也沒有帶人來，隻憑著一臉的凶狠鎮住這幫人。他看方鷺也和小六頭發都亂糟糟的，臉上有不同程度的傷，小六的更嚴重些。 “過來。”李智衝方鷺也和小六勾勾手。 方鷺也起身朝他走過去，身後的人也漸漸散開。 方鷺也走到李智麵前，呆呆地站直，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李智，語氣拖得粘膩，像是在撒嬌一般壓低聲音說：“你怎麽才來。” 李智抬起手腕：“二十三分鍾。” 他沒有來晚，但是情人小寶貝被人打了，他心也揪著疼。 但是他在社會上混了這麽多年，尤其是這個圈子，以前三天兩頭打個架群個毆都是家常便飯，李智在這種場合一向是“還沒暈過去就死命幹”的態度。 總也不能當場抱著哄吧…… “眼睛疼……”方鷺也說。 李智：……不管了。 “我看看，”李智捧著方鷺也的臉，左邊眉尾處確實有個傷口，被劃了個一厘米左右的小口子，已經結痂了，再不看看估計就要愈合。 “疼不疼？” 方鷺也說疼。 小六一張臉腫得像豬頭，拍拍身上衣服的皺褶，走過來用大舌頭音說：“好了，咱走吧大哥。” 李智把手拿回來，看一眼小六：“還行吧？” 小六齜牙咧嘴：“小問題。” 李智側身，眼神越過人群定位到坐在椅子上的老板，“欸，你是老板？” “幹嘛？你他媽又是誰？” 不管是誰，他都沒有力氣再折騰了。 “我是金鷹的老板李智，你應該認識我們經理，有什麽事你對接他，改天我再來‘拜訪’你。”李智說完，拉著方鷺也的手就要走。 眾人皆是一驚，老板嘴裏罵得那麽難聽的傍大款，傍上的居然是金鷹老板李智！！ 方鷺也拽住他，然後在角落裏看到重新背上大包小包的洛瑤和她助理：“洛瑤，跟我們一起走吧。” “好啊好啊。”她們求之不得，小跑著跟上。 李智沒有異議，甚至是側身讓洛瑤和助理走前麵，他們男士斷後。 洛瑤小助理手腕崴了，沒辦法開車，方鷺也說送她們回去先。 李智開著車，“說吧，怎麽回事，鬧成這樣。” 方鷺也其實沒怎麽弄明白前因，品牌是怎麽就出事情的，倒是洛瑤小助理網上吃瓜弄清楚了，湊在駕駛座和副駕駛旁邊。 “有人在網上爆料說品牌的設計元素有問題，然後又扒出老板定期資助z獨組織，官博發了個不清不楚的澄清，然後老板的前妻又出來捶他，這事兒就爆了，直播間被衝，就這樣。” 李智：“嗯？” 他不關心這些，隻想知道方鷺也為什麽被打了。 “我和老板吵了個架。”方鷺也說。 李智：“為什麽？” 方鷺也垂眼，不知道該怎麽說，剛剛吵架的全過程洛瑤和助理肯定都聽到了，他想粉飾一下都不行。 “那個老板傻逼啊。”洛瑤激動道，然後意識道自己說了髒話，忙捂住嘴。 助理補上：“總之就是他罵人，還不讓這個弟弟參加舞蹈比賽什麽的，嘴太臭啦。” “是真的。”小六也補上。 方鷺也坐在副駕駛，為這幾個人沒有複述自己和老板對罵時的原話感激，他不想這樣狼狽，也不想這樣不堪，不想變成他討厭的那種人的。 李智沒有再追問，專注的開著車。 方鷺也偷偷看他，李智注意到，等紅燈的時候伸手在他後腦勺輕撫兩下：“沒事了，我來解決，回家泡個澡休息休息。” “啊……”洛瑤和助理激動得直跺腳，小聲地說：“磕到了磕到了！！” 李智手裏的動作一滯，不敢再碰方鷺也的頭：“磕到哪兒了？疼不疼？” 車內一時間尷尬得有烏鴉飛過。 正好省二醫就在附近，把小六和助理送到醫院之後送洛瑤回家。 洛瑤一路上都在看微博，說什麽的都有，經紀人也給她打了電話，說現場處理得還不錯，後麵交給公司處理就行。 “你們公司蠻好的。”方鷺也說。 洛瑤哈哈一聲：“是啊是啊，對了，你要參加什麽舞蹈比賽啊？” 方鷺也如實說是梨花杯。 洛瑤：“剛剛謝謝你哈，你人真好，其實剛剛開始你們員工說我是糊咖的那段話我助理聽到了，謝謝你幫我說話。” 方鷺也微笑，“不用。” 按照洛瑤的指引，車子居然開進了上南市的富人別墅區。 洛瑤指揮著李智怎麽走，終於在一棟別墅前麵停下來，門口候著一個中年男人，見是洛瑤回來了，朝家裏說了一聲，又很禮貌的對車子鞠躬：“瑤瑤回來了。” 洛瑤下車，衝著家裏喊了一聲媽媽，然後敲副駕駛的車窗：“我倆交換一下微信，你下來，快點快點。” 雖然不知道洛瑤為什麽非要他下車，但還是下車了，在李智虎視眈眈的眼神中。 方鷺也和洛瑤交換完微信抬頭的時候，麵前站著的這個人驚訝得他差點扔掉手機。 “媽媽~”洛瑤撒著嬌撲進那個身姿端正、麵容清麗的女人懷裏。 方鷺也當下就愣住了，洛瑤的媽媽居然是中國最厲害的現代女舞者之一邱千，也是上南舞蹈藝術中心的高級藝術顧問，還是中國第一家民營現代舞團——原質現代舞團的創辦人。 這是在中國現代舞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 “這位是今晚跟你一起直播的方先生吧。”邱千和女兒擁抱完，注意到還站在一旁的方鷺也。 洛瑤嘿嘿笑：“對啊，是他救場的，媽媽，他人可好了，性格特別好還會跳舞。” 她特地加重了“跳舞”這兩個字。 方鷺也突然就明白了洛瑤的意圖，她聽到自己要參加舞蹈比賽，盡管是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舞種的情況下，也引薦自己見了她的媽媽。 邱千看起來對女兒十分寵愛，她甜言蜜語幾句，就能給方鷺也一些幫助。 但是方鷺也卻不敢也不想這樣借洛瑤的光，他們才第一次見麵，況且這是站在中國現代舞金字塔尖的人，現在這個狀態的方鷺也麵對她，還是膽怯。 方鷺也隻是禮貌的打招呼：“您好，我叫方鷺也，因為洛瑤助理手扭到了開不了車，我們順便送她回家。” 本以為這次的緣分也就是這裏了，沒想到邱千溫柔地說：“我知道你，aspiration舞團地臨時替補，可惜你上場的那場我沒有看到。” 方鷺也想都不敢想，邱千居然知道他。 “在哪裏上學呢？老師是誰？” 再次被問這個問題，方鷺也垂下眼眸，心中湧出自卑情緒，硬扯出一個笑容來：“在南舞，但是休學了，老師是李銘遠。” 見他如此，全然沒有激情的模樣，邱千笑了一下，也沒有表露出什麽反應，隻淡淡道：“挺好的。” 然後邱千就拉著洛瑤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方鷺也癡癡地看著窗外。 如果，如果這一幕發生在兩年前，自己會這樣怯懦地放棄這樣一個好機會嗎？ 顯然不會。 那時候地方鷺也自信，甚至是驕傲的，他以文化專業雙第一考上南舞之後在各科課程，各種比賽上都有驕人的成績。 老師們都說他前途不可限量，說中國現代舞的未來一定有他。 他每天每天不懈怠的練功，學習新的知識，用心的品味著生活中的苦與甜，將那些感受融入舞蹈中，想做一個有靈魂的舞者。 從四歲到二十歲，整整十六年，沒有一天懈怠過。 如果是兩年前，他一定能很自信的和邱千說自己是跳現代舞的，要參加梨花杯了，說自己很仰慕她，說自己渴望她的指導。 路過上次aspiration舞團演出的劇院的時候，天空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路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 李智打開了雨刷，加快速度想快點開回家去。 “智哥，”方鷺也轉頭看他。 李智專心地開著車，“嗯？” 方鷺也：“我不想當小明星了，想回去上學。” 李智還是專心地注意著路況，他淯烯笑了一下，好像是聽到方鷺也說“明天早上想吃刀削麵”一樣平常的話。 “行啊，聽你的。” 方鷺也開口之前特別怕看到李智糾結猶豫的表情，可是他的智哥一點都沒有，反而像等了他這句話很久一樣，他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從未把自己的請求當作一種負擔。 他側靠著座椅靠背看李智線條鋒利的下頜角，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