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柔心想,是姑娘身邊的人太沒規矩了,不是奴婢被教得好,做人奴婢奴仆的本就該如此不是嗎?


    不過她倒是有聽說福伯夫妻倆好像並不是奴才,而是擁有自由之身的老百姓,所以對於他們對待姑娘的態度有些隨意,她也是管不著的。


    最重要的是,姑娘也不在乎他們如此待她,主子都不在乎了,哪裏還有奴婢置喙的餘地呢!萬幸的是,姑娘似乎隻對福伯夫妻倆特別,而不是對任何人都如此,不然的話,她與可情可有得頭痛了。


    「不知姑娘還有無其他吩咐?」她恭敬的問。


    經她這麽一問,溫欣倒還真想到了,點頭道:「你幫我問福爺爺‘如意糕坊’近來情況如何?另外,我讓他辦的事辦得怎麽樣了,可有遇到什麽麻煩?」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辦。」


    「離開前先幫我把可情叫過來,我有事吩咐她。」


    「是,姑娘。奴婢告退。」


    「去吧。」


    【第九章 夜訪,芳心已許】


    月光如水,涼意泌人。


    溫欣在晚膳後走出廂房,來到廂房不遠處的小園子裏散步消食,同時回想先前在祖母那裏所遇見的各種妖魔鬼怪。


    嗯,說溫家那些人是妖魔鬼怪好像有些過了,畢竟她也是溫家人之一,若他們是妖魔鬼怪,那她豈不也是?


    不過話說回來,別的不提,光是她重生這件事若是讓人知道了,她肯定會變成人們口中的妖怪,所以對她來說根本就沒差,妖魔鬼怪就妖魔鬼怪吧。


    在這個勤孝侯府中,由於她的雙親已不在,如今唯一需要她晨昏定省的長輩也隻有祖母一人了。


    老實說對於這個勢利的祖母,她原本是不喜的,無奈這次回來之後,祖母一直都對她極好,有什麽好吃好用的第一個便想到她,讓人送來給她。雖說她也知道這全拜她與唐禦那幾乎已成定局的婚約所賜,但是對她好便是對她好,她總不能一邊享受著別人對她的好,還一邊怨恨著人家吧?所以就當作是敬老尊賢了,對於祖母上輩子毫無親情的勢利態度她就不與她計較了。


    由於不喜溫家人,她回歸之後除了去祖母那兒之外,大多時間都悶在自個兒的院子裏,鮮少外出,隻有去向祖母請安才會見到溫家那些人。


    先前也是這種情況,她去沁心園向祖母問安,結果就遇到同在那裏的二嬸、三嬸和六位妹妹。


    原本大夥坐在一起談談笑笑、閑話家常也還好,反正就是無聊打發時間嘛,怎知溫怡卻明知故犯的當眾問起她過去五年的事,要她說來聽聽,因為大夥都很好奇。


    知道她曾誓言不說的溫愉立即出言附和,不懷好意的對著她笑,另外三個不知情的妹妹則是幫敲邊鼓,隻有溫貞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因為不僅兩位嬸嬸都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不斷地慫恿她說,就連祖母都產生了好奇,忍不住開口要她說說看。


    看著那一張張表麵上言笑晏晏,撕開麵具根本就是妖魔的臉,溫欣當時就在心裏冷笑著想,這些人果然對她毫無親情可言,要不然又怎會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呢?


    將心比心,倘若是她的孩子遭遇這種事,她肯定會要孩子別再回想過去,告訴孩子一切苦難都過去了,會心疼孩子流落在外的那些年,不要孩子再去回想。這才是真正的關心,真正的家人不是嗎?哪像眼前這些人?


    上輩子她因為失憶,感覺無依無靠,才會在回家之後拚命的想討好這些所謂的家人,結果悲慘一世。


    這輩子她不會再這麽愚蠢,就算沒有他們,她還有福爺爺、福奶奶,還有白露,還有唐禦和可柔、可情,所以她再也不會討好這些溫家人、乞求得到他們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親情。


    愚蠢一次就夠了,她絕不會再愚蠢第二次的,因此她直截了當的開口拒絕。


    「對不起,祖母,欣兒不想再提過去那些事,想將它們全數忘記。」她說,一頓後又補充道:「想必鎮國公府那邊也是這麽希望的吧?畢竟那並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過去。」


    老夫人怔愣了一下,旋即一臉嚴肅的點頭同意道:「你說的沒錯,是該要忘記,不該再提的。」


    「其實這話欣兒之前便與五妹妹說過,還說我已經發了誓不再提了,怎知五妹妹明知如此,卻又再度當著眾人麵前提起這事。」溫欣說著轉頭看向溫怡,眼角餘光注意到祖母也跟著看向溫怡,表情顯得有些不悅。


    她覺得程度不夠,便開口火上加油道:「其實在場的都是自家人,說些也沒關係,隻可惜欣兒已發誓在前,不好違背誓言,也幸好是在自家人麵前,欣兒還能直言無諱,若是在外人麵前欣兒可就騎虎難下了。不是要違背自己的誓言,就是得不顧眾人的殷殷期盼,斷然拒絕,留下高傲不討喜的名聲,甚至還可能引起議論與流言,壞了欣兒個人的名聲是其次,就怕會連累咱們勤孝侯府以及鎮國公府的名聲。想到這,欣兒真的是又慶幸又惶恐啊。」


    「你說的沒錯,幸好是在自家人麵前。」老夫人深以為然的點頭道,然後表情嚴厲的看向眾人,當場頒布一條新家規道:「今後,不準任何人再提起關於欣兒失憶在外那五年的任何事,聽見沒有?如果讓我知道有誰再提起的話,家法伺候!都聽清楚了嗎?」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竟忘了要回答。


    老夫人麵色一沉,頓時提高嗓音厲聲又問了一次,「我說的話都聽清楚了嗎?」


    眾人猛然一震的回過神來,迅速異口同聲的回答道:「聽清楚了,母親(祖母)。」


    「怡兒,你呢?聽清楚了嗎?」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溫怡的臉上,特意又問了一次,就怕她不長記性。明明欣兒都跟她說過發誓不再提了,她竟然轉眼就忘,這忘性也太大了,不特別叮嚀一下不行。


    「聽清楚了,祖母。」溫怡點頭柔聲應道。


    她的模樣看起來乖巧柔馴,但除了溫欣之外,沒有人注意到她藏在裙擺後的手,因憤怒而用力的握到指節都泛白了。


    回想起那畫麵,溫欣隻覺得解氣,還有一種想大笑三聲的衝動。不過她也不會因為小勝這一局就放鬆戒心,畢竟溫怡是不是主謀還未確定,如果主謀另有其人的話,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人。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不急,她也不過才剛回來幾天而已,來日方長。


    離開沁心園,在小園子轉了兩圈之後,她循來路往回走,準備回房歇息。


    上輩子失憶後,她在桃林鎮李家生活時便養成沒人守夜的習慣,直到重生後,這個習慣依然沒變。所以在回房後,她隻讓可柔可情兩人在房裏留了盞燈之後,便將她們倆趕去睡了。


    這兩個丫鬟剛開始完全不敢照著做,第一回竟就待在她房門外呆呆的守了一夜,結果當天便得了風寒,真是把她氣到無話可說。不過後來在她不斷地命令與堅持之下,兩人也慢慢地接受了她這個與眾不同的怪習慣,不再回房之後睡得不安穩、不踏實,隔天帶著兩個黑眼圈出現在她麵前。


    將兩人趕去休息後,暫無睡意的溫欣決定看會兒書,等有睡意後再歇息。


    她轉身去找上回看了一半沒看完的書冊,打算接著看,怎知房裏的燭火卻在無風吹拂下突然間熄滅,她驚愕的猛然回頭看向燭火所在之處,還在想這是怎麽一回事時,卻聽見原本隻有她一個人的廂房裏響起第二個人的聲音。


    「別出聲,我是唐禦。」


    說真的,若沒後麵那句「我是唐禦」,她八成會被嚇得半死。


    「你是怎麽進來的,怎麽會跑到這兒來?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嗎?還有,你怎麽能到這兒來,若是被人撞見的話,那該如何是好?」她有些惱怒又有些焦慮不安的悄聲道。


    「我知道,但是我很擔心。」他在黑暗中低聲道。


    她輕楞了一下,不自覺的問道:「擔心什麽?」


    「你跟福伯說有人要害你。我在一個時辰前才得知此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是誰要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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