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舟那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安撫,人也如那笑臉一般心情舒緩起來。【晚安好夢】楚淮舟這樣回複。他本也想像那人一樣加上個笑臉,最後卻還是因為莫須有的羞恥感而刪掉了。楚淮舟覺得自己不適合, 不適合加這樣的表情。”晚安好夢“, 是這段簡單的聊天的終結, 對麵再沒有回答了, 大概是去休息了。隻是楚淮舟翻來覆去, 怎麽也睡不著。他輾轉反側, 留了條縫隙的窗簾中照進來外麵的月光,晃得他眼前發亮,怎麽也睡不著。但他又不想去關上窗簾,哪怕隻是伸手按下床邊的按鈕。因為楚淮舟知道,他其實並不是因為這個而無法入睡。他已經二十九了,等明年再過一次生日,就徹底邁入三十老男人的行列。但此刻,他依然還是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一樣,因為這簡短的對話而睡不著。他一遍一遍地看,不厭其煩。除了那個拆傅年年的小千紙鶴的那個夜晚,除了傅年年失蹤的那七天外,這是他遇見傅年年以後第三次徹夜無眠。期待牽動著楚淮舟的一切情緒。*傅年年窩在自己的床上,按照策劃爸爸教他的方式聯係他的主人。是的,先前和楚淮舟說什麽“去小天天的島上玩”的話,都是搪塞楚淮舟的借口,傅年年其實是要用上他的第二張外出體驗卡,出去找他的主人玩耍去了。反正楚淮舟也認不出他,那他就算是舞到楚淮舟麵前去,也沒有關係呀!傅年年在心中默默給楚淮舟道歉,他其實不是故意想撒謊的,他其實是為了讓主人不難過才這樣說的!這叫做善意的謊言,相信主人知道了的話,一定也不會怪他的!抱著這種想法,傅年年理直氣壯地在自己的話後麵添加了個笑臉,然後心滿意足地睡去了。他才不知道,他的主人心底的糾結,糾結到怎麽也無法入睡。*傅年年美滋滋地一覺睡醒,起來吃了早餐,然後在舒服的大晴天撐著把傘出去做任務,走一步算一步,一路上心情好還要摘幾朵花,顯然是悠閑地不行。而徹夜無眠的楚淮舟這會兒已經坐在辦公室裏,看著傅年年優哉遊哉地做任務。因為楚淮舟是健身房的常客,身體素質擺在那裏,難得熬個夜不會讓他難受,也不會讓他太疲憊。但他很後悔的是,他昨天依然沒有問他的名字,也沒有問他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麵,所以此刻坐在辦公室裏的楚淮舟隻能是漫無目的地幹等。一大早心情就相當煩躁的楚淮舟隻有在看到傅年年的時候才會稍稍平和些:“年年不是說要去找朋友嗎?怎麽不緊不慢的?”傅年年把一株蒲公英給吹散,看著一大片毛絨絨的種子隨風遠去,理直氣壯道:“年年下午才過去呀,當然不著急啊!”他這次外出體驗卡隻有3個半小時的使用時間,去的太早的話都沒法和主人一起吃晚飯,所以傅年年自然是晚些時候才出發的。當傅年年在愉快地消磨時光的時候,楚淮舟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不可耐。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都到下午兩點半了,卻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楚淮舟的心情是越來越差,凡是進他辦公室的,都能感覺到那讓人不安的氣場。當然,能進來的也隻有馮秘書了。年紀輕輕禿得更厲害了的馮秘書進來兩回,一句話也不多說,完事就跑,生怕被楚淮舟留在辦公室裏挑刺。而楚淮舟這會兒也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希望,大概是真有人不要命了作弄他,不反擊一下都對不起他昨天一晚沒睡的煎熬。這時候,傅年年收拾好了自己出門的小包裹,嚴肅地跟楚淮舟道別:“主人,我要出發了,拜拜。”楚淮舟:“拜拜,晚上見。”小崽崽長大了,都不粘著他了。楚淮舟心中莫名浮現出這樣酸楚的情緒,像是留守的老父親一樣,弧度又無依無靠。傅年年看出他的失落,於是朝他揮了揮手,道:“誒呀,隻要等一會會兒就可以再見到年年啦!不要難過嘛!”從現在到晚上,自然不是一會會兒,隻是傅年年說的是一會兒他就會去主人的身邊找他,隻是楚淮舟不知道罷了。當然,傅年年這麽說,還是有一點點期盼楚淮舟發現的,但他實在是太笨了,還是一點都沒發現!楚淮舟:“好好好。好好去玩吧。”傅年年歎了口氣,隻好自己先離開了。目送傅年年離開,楚淮舟再次被強製退出了“崽崽養成app”,他再要去打開的時候,就會有新的提示出現您的崽崽出去玩啦,請稍後再來~連提示的語氣都是軟綿綿的,和之前那冷冰冰的公式化語句完全不同。楚淮舟笑了笑,放下手機。他看著電腦,什麽都看不進去。情場失意,崽場也失意。楚淮舟:第一次嚐到了挫敗的滋味。就在楚淮舟無知無覺地發了會兒呆後,旁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了。外麵的電話幾乎不會被轉到楚淮舟這兒來,一般都會卡在馮秘書那兒,但現在他響了,就代表是馮秘書放進來的。楚淮舟:“什麽事?”電話裏傳出來前台小姐姐迷惑又猶豫的聲音:“楚總,前台這兒有人等您,說是和您約好了的。”前台小姐姐其實還省略了一點,對方來的時候說的是來找楚淮舟出去玩的。把楚淮舟約出去“玩”,這實在是有些驚悚和讓人不敢相信,所以她下意識地省略了。但是那人長得太漂亮了,看著不像是普通人,她還是相信了。楚淮舟一愣:“誰……”他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句話明天,我能來找你玩嗎?楚淮舟飛快地站起身:“我馬上下來。”被掛了電話的前台小姐姐聽到電話對麵傳來的一連串忙音,默默扭頭看向旁邊的夥伴:“好像……是真的誒?”小夥伴:“……?”兩人扭頭看向休息區,采光良好的大廳一角,擺著些棕色沙發,綠植的間隙中,能看到靠玻璃牆邊坐著的男生,他正用勺子攪拌著方才她們送過去的牛奶,看起來心情非常愉悅。他穿著亮麗,帶著襯衫領的明黃色短袖,領口係了根白色緞帶,下身是乳白色的中褲,露出筆直又白皙的小腿,踩了雙幹淨的白色球鞋。身邊是他的背包,簡單的白色,簡單的款式。那一處的光似乎都聚攏在他身上,光亮模糊了他的輪廓,烘成毛絨絨的圈,無害到近乎不真實。和這裏相對冷淡的裝飾,以及這裏人來人往的充滿了商務氣息的人們相比,他顯得格格不入。他渾身上下都是青春活力的味道,像是一縷照進來的溫暖的陽光,驟然吸引住了許多人的目光。年輕、自由、陽光。這是絕大多數人都會喜歡的特質,人們總是會被這樣溫暖的氣息給俘獲。前台小姐姐忍不住感歎道:“他看起來好乖的樣子啊……像是該被照顧著的那種小少爺。我好像也不是不可…”她的話隻說了一半就卡住了,因為楚淮舟路過前台的時候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涼颼颼的,讓她感覺到了一點點的不妙。她默默閉嘴:我知道,我不可以。楚淮舟盡力想使自己保持平靜,但是很遺憾,盡管他一再克製,他還是沒能忍住在最後短短幾米的的距離小跑了過去。停下來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喘氣。他不是疲憊,他隻是緊張,很緊張。楚淮舟的好心情,所有看見他的人都能看到,也清楚,他好心情的源頭,正是他麵前的這個人。楚淮舟穿得正式,西裝領帶、刷得鋥亮的皮鞋,今早在出門的時候,楚淮舟其實特意準備過,看似和平時差不多,卻又處處不同。沒見麵的時候他預想過不知道多少種可能會出現的對話的情景,想著他說了什麽,而他又該怎麽回答。但直到這一刻,楚淮舟才知道預演歸預演,開口其實也相當困難。憋了好一會兒,楚淮舟幹巴巴道:“你來了。”傅年年眨眨眼,有些苦惱地道:“我也想早點來的,可是我隻能在這時候出來。”楚淮舟:“嗯。”他似乎是在向他解釋,自己為什麽這麽晚才來。楚淮舟再次卡殼,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一點經驗都沒有的楚淮舟連個話題都找不到。傅年年近距離看著楚淮舟,看他看似平靜的臉:“主……昨天是不是沒有睡好呀?”楚淮舟不疲憊,但淺淺的黑眼圈還是暴露了他沒休息的事實。楚淮舟:“沒。”他下意識地否認了。下一秒,他心裏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否認,這樣會不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傅年年看著他,他早就知道主人其實也是喜歡他的,才不會把他這種故作鎮定的表現當成不喜歡。他朝著楚淮舟笑了:“還沒有打招呼呢。”楚淮舟:“啊…”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麽,這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的遲疑在這時候顯得有些滑稽和尷尬。楚淮舟的耳朵泛紅,幹咳一聲,壓著聲音,壓著他的喜悅:“你好。”可傅年年不在意。他歪歪腦袋,看著楚淮舟笑得燦爛,道:“你好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