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能用嗎?」我撿起在稻荷山山頂附近一座腐朽的神社下挖出來的一根寬五公分,長三十公分,鏽跡斑斑的鐵棒問。


    「嗚嘎,你說是強而有力的武器,所以我花了吃奶的力氣把它挖了出來,但根本就是一個不可燃垃圾。」


    「稻荷,你別胡說八道。這把刀具有三條小刀匠宗近的力量。」


    「誰啊?」


    「他是傳說中的刀匠,稻荷神化為童子陪他聊天,打造了這把神劍。宗近的刀寄宿著神靈,可以驅魔。這把刀是這個神社的禦神體,凝聚了相同的力量。雖然目前這種力量還在沉睡,不過其中隱藏的神力很驚人。」


    「看起來好像死了,神力真的會蘇醒嗎?」


    我試著揮舞了一下,隻有鐵鏽和泥土四散,沒有出現任何神跡。


    刀腐蝕得十分嚴重,恐怕一碰到電線杆就會粉碎斷裂。


    「照理說,隻要聽到我的呼喚,就會蘇醒。」


    「『照理說』怎麽行?嗚嘎,你要更有自信。」


    「稻荷神也是刀匠之神,我的力量一定可以喚醒這把刀。」


    「我費了這麽大的力氣挖出來,你一定要讓它發揮功力才行。」


    我擦著額頭上的汗珠,把刀塞進lv皮包。刀塞不進皮包裏,還有五公分左右露在外麵。


    「哇,看起來好蠢。」


    我回稻荷山順便換的衣服也在剛才挖掘時弄髒了。


    「如果被阿邦看到我這副德行,我會無地自容,很想一死了之。」


    「準備就緒。稻荷,現在去找呀答吧。」


    「今天學校放假,要去哪裏找?」


    「從二手書店回來的電車上,我曾經感覺到呀答的存在。我的神力加強了,可以比以前更大範圍地感受到呀答。」


    「那我走和回來時相同的路,你感受到呀答時,我們就下車,然後沿途尋找。」


    我點了一根希望牌短煙,走向京阪。中途遇到我向來很怕打交道的電器街大叔時,我也可以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來到車站,正準備擺攤的邱阿姨很有精神地向我打招呼。


    「稻荷,你這麽早就出門啦,真難得啊。現在才剛過中午,你平時不是都會睡到傍晚嗎?」


    「阿姨好,偶爾早起也不錯。」


    「對了,我已經兩天沒看到小華和瑪麗蓮了,你知道她們的消息嗎?我來稻荷山這麽多年,第一次連續兩天都沒看到她們。」


    「我相信她們今天就會露臉了,邱阿姨,你別擔心。」


    「是嗎?既然你這麽說,我就相信你。」


    邱阿姨豪爽的笑容大大激勵了我。


    等電車的時候,我在月台上眺望著稻荷山。


    我一定會帶大家回來!


    我在內心發誓,然後搭上進站的電車。


    「早知道就回去換一下衣服。」


    我這個日本族穿著髒衣服,還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刀,像夢遊者般走在街上,和北山大道的風景格格不入,隨時都可能被警察抓走。擦身而過的路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我們已經徘徊一個多小時了,嗚嘎,真的沒問題嗎?」


    嗚嘎在我的鼻尖前,宛如被風吹起的紙屑般飄來飄去,像狗一樣拚命嗅聞著。


    「快了,快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膩了。」


    「的確已經慢慢接近了,稻荷,再忍耐一下。」


    我們在散山電車的修學院車站下車後,嗚嘎一路上都這麽說。


    「如果再找十分鍾仍然沒找到,我們就不管呀答,自己去找華。」


    「稻荷,別著急,你要相信我。」


    這些重複了好幾次的對話,讓我忍不住深深地歎氣。


    我隻能交給嗚嘎,無可奈何地抽著煙。


    「嗯?」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女人歇斯底裏的吼叫聲。


    聲音從嗚嘎前進的方向傳來,最好的證明就是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這個媽媽居然可以開罵這麽久,有這種媽媽的小孩子真可隣。


    「你給我滾出去!」


    找到了!


    我看到羊角辮少女被人從眼前那棟房子裏推了出來。


    「你別再回來了!」


    一雙鞋子丟在少女的臉上,然後,大門重重地關上了。


    少女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鞋子,她發現了我,把臉轉了過來。


    我和少女四目相望,我擠出最燦爛的笑容。


    「你好。」我向她打招呼。


    她一臉呆然,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複雜的感情在她內心糾纏。然後,少女露出發自內心的厭惡表情把視線移開了。


    「我感受到一股神力,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呀答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停在少女的頭上。


    「我有事找你。」


    「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我不等少女回答,就緩緩邁開步伐。


    少女穿上鞋子,慢吞吞地跟在我身後。


    附近有一個小公園,我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你也坐吧。」


    少女一臉窘迫地站在旁邊,然後似乎下了決心,一屁股坐在我旁邊。


    「東洋人找我有什麽事?難道來找我複仇嗎?」她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虛張聲勢。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沒空做這麽幼稚的事。」


    我蹺著腳,點了一根希望牌短煙,對著瞪我的少女吐了一口紫煙。


    「靠父母也很辛苦,你媽每次都這樣罵你嗎?」


    「是啊。」


    「這該不會不是你第一次被趕出家門了吧?」


    「我已經忘了有幾次了,每次隻要我考試成績稍微差一點,就會被趕出家門。」


    「你回家會怎麽樣?」


    「如果媽媽氣已經消了,就會讓我進門,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少女雖然淡淡地回答,可是她始終低著頭。她的臉被羊角辮遮住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呀答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少女抬起頭,用充血的雙眼看著我。


    「你找我有什麽事?難道是來看我出糗的嗎?」她咬牙切齒,似乎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懊惱。


    「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拜托我什麽事?好惡心。」


    突然想狠狠揍她一頓。


    我第一次對別人有這種感覺,甚至納悶自己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我希望借助呀答的力量。我的朋友被惡靈附身了,那個惡靈很強,我和嗚嘎對付不了。」


    「不要。我為什麽要幫東洋人?」少女的回答宛如脊髓反應般快速。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日本族呢?」


    「我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日本族都很貧窮、卑微,而且髒兮兮的,誰看了都討厭。」少女可能已經恢複了鎮定,露出輕蔑的笑容。「而且,我最不能原諒像你這種街妹,看到男人就亂拋媚眼,是日本族中最低級的人。」


    「聽你的口氣,好像和街妹有仇,難道是街妹搶了你的男朋友嗎?」


    「少羅嗦!你這種東洋人怎麽可能了解我?」


    「該不會被我猜中了吧?所以你才會遷怒於我,找我和嗚嘎的麻煩。」


    少女怒目相向,她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或許她覺得現在發飄代表我猜中了,因此晃著羊角辮,用低沉的聲音說:「我是漢族的大小姐,怎麽可能遷怒於肮髒的日本族?」


    「我可不這麽認為,我覺得你就像耍性子的小孩子。」


    「你是不是皮又癢了?」少女的聲音更低沉了,充滿怒氣的雙眼迅速冷靜下來。


    「你想動手就動手啊,反正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請托,我打算即使連拖帶拉,也要把你帶去那裏。」


    「連拖帶拉?你上次根本不敢出手,還敢說大話。難道你打算用拳頭打我嗎?東洋人真的太野蠻了。」


    我放下原本蹺起的腳,也捺熄了煙。


    「我不會這麽做。隻要我和嗚嘎認真打,三兩下就可以解決你頭上那隻烏鴉。」我露出從容的笑容,語帶挑釁地說道。


    「你真的以為可以打贏我和呀答嗎?」


    「當然。」


    「上次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看來東洋人的腦筋不太靈光。」少女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故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也跟著站起來。少女轉頭看我時,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全身充滿殺氣。


    「在這裏開打不太合適吧?附近有沒有空曠安靜的地方?」


    「有啊。」少女想了一下回答道。


    「就是我遇到呀答的地方。那裏不會有人打擾,也沒有人會聽到你臨死的慘叫。」


    「這裏真的很安靜。」


    位於山麓的神社遺跡沒有日本族居住,綠意盎然,充滿寧靜的空氣。


    少女走到神社深處原本是前殿的位置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說:「這裏怎麽樣?」


    呀答也同時跳了出來,停在少女的頭上。


    「隨便哪裏都可以。」


    少女和我相距十步對峙著。


    「嗚嘎,動手吧。」


    我翻開ok繃丟掉,從皮包裏拔出鏽刀。瘀青微微發光,嗚嘎跳了出來,我把空皮包丟在地上。


    「那是什麽?該不會是武器吧?」


    「雖然現在看起來很不起眼,不過沉睡的力量一旦蘇醒,馬上就可以擺平你和你的烏鴉。」


    「我搞不懂你為什麽帶著那種廢鐵趴趴走,難道你打算用那個和我們對戰嗎?」少女語帶嘲笑地說,似乎對勝利有十足的把握。


    揮著廢鐵,我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的確很狼狽。


    我的自信開始動搖。


    「呀答,那塊廢鐵真的有很強大的力量嗎?」


    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力量。


    連我也開始覺得隻是廢鐵而已。


    「嗚嘎,有沒有聽到?真的沒問題嗎?」


    「稻荷,你要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無法發揮神力。」


    「我當然相信你,隻是想確認一下。」


    我拋開懷疑,再度用力握著刀。


    「稻荷神,我沒想到你這麽愚蠢,居然會用那種廢鐵挑戰我。」


    「我不會再輸給你這種拋棄信眾的家夥,我要讓你牢牢記住,神是什麽,信仰是什麽。」


    「是信眾先拋棄了我。既然我已經被拋棄了,要選擇怎樣的信眾是我的自由。」


    「神無法挑選信眾,一旦神開始挑選信眾,就已經不是信仰了。」


    「你是叫我從此消失嗎?」


    「如果這是你的宿命,即使你是神,也隻能安靜地接受。」


    「我不認同你這種敗犬的歪理。」


    「我要用從信仰中得到的神力,讓你親身了解這一點。」嗚嘎露出前所未有的好戰表情大吼道。


    原本平靜的空氣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我要把你打得體無完膚,讓你不敢再出現在我麵前。」


    少女羊角辮上的發夾彈開,隨風飄揚的頭發變成了白色,呀答在她頭頂發出無數雷電。


    雷電頓時籠罩了少女全身,變成了狂舞的龍卷風。


    「稻荷,讓他們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嗚嘎,全靠你了。」


    我用力握著刀,幾乎要把刀握斷了。然後,高高舉在頭上。


    嗚嘎一飛衝天。


    變成龍卷風的雷電也同時朝我飛來。


    「看招!」


    我用盡全身力氣,把刀劈向像大蛇般旋轉撲來的龍卷風。


    嗚嘎在空中翻了一個筋鬥,變成一團火,衝向我揮落的刀。


    叮!


    隨著一個好像敲打金屬般的清脆聲音,龍卷風彈開了,又響起一個轟聲。


    閃光讓視野變成了一片白色。


    當我的視力恢複時,發現嗚嘎無力倒在地上。我手中的刀仍然是一塊鏽鐵。


    「為什麽沒有蘇醒?難道我和你的力量不夠嗎?」


    嗚嘎起身後,再度衝向刀。然而,除了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之外,鏽刀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啊,我太愚蠢了,居然會相信嗚嘎的鬼話。


    「為、為什麽?」


    「果然隻是垃圾而已。害我還緊張了一下,真是白費力氣了。」


    「稻荷神,怎麽了?你不是要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能耐嗎?」


    呀答故意在我的頭頂盤旋。少女雙手叉腰,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嗬欠。


    「嗚嘎,怎麽辦?這樣下去,我們輸定了。」


    「隻要、隻要刀能夠蘇醒,我們就不會輸。稻荷,你也要充分發揮念力,把它喚醒。」


    「你叫我用念力……我已經用了十足的念力了。」


    「稻荷,如果刀無法蘇醒,我們絕對贏不了。」


    「我知道啊。」


    「你們後悔也來不及了。」


    少女的話音未落。


    「啊!」


    一陣麻痹般的疼痛貫穿身體。


    雖然攻擊的威力不如菅原道真,可是的確對我的身體造成了傷害。


    我們無力抵抗少女和呀答的攻擊。


    少女好像故意在作弄我,從各種方向對我擊出雷電。


    嗚嘎拚命保護我,仍然無法抵抗所有攻擊。


    它中了好幾個雷電,發出的火光越來越小。


    我咬緊牙關挺立著,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讓我手腳麻痹。


    「我、不行了……」


    刀從我的手中滑了下來,掉落在地。


    我雙腿一軟,當場癱在地上。


    「稻荷,你還好吧?」


    嗚嘎落在我的肩頭,但是它的身體周圍隻剩下微弱的火苗,顯然已經沒有力量還擊了。


    「看來勝負已定。」少女走了過來,她的頭發掠過她的鼻尖,用輕蔑的眼神看著我。


    我已經動彈不得,宛如砧板上的魚肉般任人宰割。


    少女抓著我的頭發。


    「如果沒有你這種街妹,偉彬就不會被退學。」


    「你在說什麽?我就知道你是遷怒於我。可能是他在和街妹交易時被人看到,去向學校告狀吧?這種事很常見。」我用僅剩的力氣奚落道,少女甩了我一個耳光。


    不知道是少女沒什麽力氣,還是我已經麻痹,失去了知覺,並沒有感到疼痛。


    「你這種人為了錢,可以和根本沒有感情的男人上床,不可能了解我還沒有向喜歡的人表白,對方就消失不見的心情!」


    「我當然知道。」


    「騙人!如果沒有街妹,偉彬就不會遭到退學,我就可以向他表白了。」


    「真的嗎?我看你隻是把責任推卸在街妹身上而已。」


    少女又甩我耳光。她像發瘋似的左右開弓。


    「我們雖然沒有聊過天,但是、但是,我……」


    我從少女身上看到了把無法向阿邦表白的原因歸咎於日本族的自己。


    「不要什麽事都怪別人!」我怒火爆炸了。


    我握起地上的刀,發抖的膝蓋用力,努力站了起來。


    「不要以為全天下隻有你最不幸!」我把少女推開。


    「嗚嘎!」


    我舉起刀。嗚嘎用盡最後的力氣衝向天空。


    「小狐丸,蘇醒吧!」


    嗚嘎變成了一團火球,猛然衝擊鏽刀,然後,消失在刀中。


    叮!


    刀發出一聲快要震破耳膜的清脆聲音,發出灼熱的光,宛如被燒紅的鐵。


    當光消失時,我手上握的不再是一把鏽刀。


    長達六十公分的刀身勾勒出緩和的弧度,隻有前端是雙麵刃。


    「這就是……刀蘇醒的樣子嗎?」


    「這就是三條小刀匠宗近打造的傳說之刀——小狐丸。」


    刀中傳來嗚嘎的聲音。


    渾身的麻痹神奇地消失了。


    我試著揮舞了一下,刀身周圍的白色火光留下隱約的軌跡。哇,就像卡通片演的一樣神奇。


    「這種東西唬不了人!」


    少女手心打出一個特大的雷,宛如向獵物張開大口的大蛇般逼來。


    「這種雷電敵不過小狐丸!」


    我看著逼近的雷,努力克製著害怕的心情,用刀抵抗著雷電。


    雷電一遇到刀身周圍的火光,立刻在空中散開。


    「不會吧。」


    「怎、怎麽會有這種事?怎麽可能就這樣輕鬆化解我的雷?」


    握在手上的刀沒有重量,仿佛已經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嗚嘎,對不起,我原本沒料到會這麽厲害。」


    「隻要我卯足了勁,就可以這麽厲害。」


    刀上冒出一團很大的白色火光。


    「隻是偶然罷了!」


    「我們也要全力以赴。」


    少女大叫著,高高舉起雙手。呀答張開翅膀,在少女的手心上飛舞。


    呀答在少女的雙手上變成巨大的雷,宛如一條盤踞的蛇。


    「呀答,上!」


    少女用力把已經化成一團雷的呀答往下一甩。


    雷就像繞在一起的無數線鬆開般,從四麵八方、複雜交錯地向我襲來。


    我好像在揮球棒般用力揮刀。


    「哇啊!」


    用盡全身的力氣揮刀,周圍立刻以我為中心形成了一團火球,從四麵八方襲來的雷立刻煙消雲散了。


    「怎麽會有這種事?」


    「怎麽會?我和呀答的全力攻擊居然不管用。」


    我把刀放在肩上。


    「如果你現在道歉,我願意原諒你。」


    我對一臉呆滯的少女露出從容的微笑。


    「我才不會輸給東洋人,我不可能輸。」


    少女的白發吸收了白色的雷電,變成了淺藍色。


    無數閃電貫穿了少女的身體。


    我仿佛在海底般,周圍也被白色的閃電包圍。


    刀形成的結界保護了我,即使身處閃電的風暴也安然無事。


    「為什麽沒有用!」


    「呀答,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難道你是說我錯了嗎?我可不同意。」


    「我是被神選中的人,怎麽可能輸給你這種東洋的街妹?」


    「怎麽可能輸給拋棄我的日本……醜女附身,我已經靠新的附身獲得了新生。」


    「說夠了沒有!」


    我高舉手上的刀,對著數公尺外的少女揮了下去。


    刀身周圍的火焰化為彎月形的刀刃撲向少女。


    火焰刀吞噬了雷電,繼續撲向少女。


    「啊啊!」


    「哇啊!」


    少女和她頭上的呀答彈了出去。


    我走向仰倒在地麵的少女,用刀尖抵著她的脖子,少女嚇得全身發抖,頭發恢複了黑色。


    「我也很努力生存!你沒有權利否定我的生存方式!我不管你是不是漢族的大小姐,別得意忘形了!」


    少女張大了一對小眼睛,眼中已經沒有恐懼。


    「我也不想去什麽貴族學校!」


    「啊?」


    少女的話令我震驚,鬆開了抵著她的刀。


    「我才不是什麽千金小姐,我們隻是普通家庭,我無法和班上都是大小姐的同學打成一片,每天上學都很痛苦。班上的同學隻有偉彬不一樣,他不受拘束,不聽老師的話,即使別人覺得他是怪胎,他也完全不在意。」少女倒在地上繼續說道。「我很喜歡偉彬,他也是我的心靈支柱。因此,當他突然消失時,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聽班上的同學說,老師看到他和日本族的街妹說話,所以他被退學了。看到偉彬的那個老師一定是自己去買春,我痛恨日本族,痛恨街妹。在偉彬離開後,原本屬於我歸宿的學校也變成了牢籠。」


    我回想起無法融入稻荷山,也不想接受稻荷山的自己。


    少女緩緩坐了起來。


    「就在那時,我遇見了呀答。呀答說我很特別。」


    她溫柔地撫摸著倒在一旁的呀答。


    「幸虧有呀答,它救了我……隻要有呀答,我就可以活下去。」


    「筱,我也需要你。是你拯救了在黑暗的神社中等待毀滅的我。」


    少女抱起呀答,宛如小孩般哭了起來。


    寂靜的神社內,隻聽到少女的嗚咽。我靜靜等待著她停止哭泣。


    嗚嘎從插在地上的刀裏蹦了出來,跳到我的肩上。刀又變回了鏽跡斑斑的鐵片。


    「筱,這次算我贏吧?」


    筱張大充血的雙眼。


    「怎麽樣?輸給日本族,而且是日本族街妹的心情如何?」


    她握著地上的沙,身體緊繃著。嬌小的筱宛如被丟棄的小貓般楚楚可憐。


    「筱,你恨誰是你的自由,不過自己的歸宿要靠自己打天下。」


    「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當然不知道漢族大小姐的煩惱,可是你也不了解日本族有多辛苦。」


    「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那我們半斤八兩。」


    「是啊,我們的對戰就算是不分勝負。」


    「好,但你要如約和呀答一起幫我。」


    「有了那把刀,你根本不需要我們的協助。」


    「沒這回事,我需要你的協助。」


    「對手是菅原道真,所以需要你的力量。」


    「對手原來是讓平安都雞犬不寧的菅原道真,難怪你一個人無法對抗。」


    「真拿你沒辦法。現在回去,我媽媽也還在生氣,那我就去幫你,順便打發一下時間好了。」


    筱站了起來,用衣擺拚命擦著滿是淚水的臉。


    「稻荷……任何惡靈都別想逃出我和呀答的手掌心。」


    她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沉。


    傍晚時分在日文中稱為逢魔時,眼前出現的神社遺跡景色的確很有這種感覺。


    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夕陽也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的確可以感受到神社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


    「附在少女身上的菅原道真就在裏麵。」


    「真不愧是菅原道真,力量足以匹敵平將門(※平將門為平安時代中期的武將,日本四大怨靈之一。)。」


    被染成琥珀色的神社宛如出現在銀幕上的電影場景,完全沒有真實感。


    我和筱一起走向神社深處。


    「瑪麗蓮,你別傻了,這樣下去,你會先送命!」


    聽到子俊的叫聲,我快步跑了進去。


    「瑪麗蓮!」


    華仍然趴在牛雕像上,和前天的樣子一模一樣。她嘴唇幹裂,眼睛周圍出現黑眼圈。瑪麗蓮拚命想要移動華。


    子俊、阿邦和運動衣子圍在瑪麗蓮周圍。


    我在離瑪麗蓮十步的地方停下腳步。


    「稻荷?」


    瑪麗蓮露出好像看到幻影般的表情看著我,子俊走到我身旁。


    「你去哪裏了?我以為你來華這裏了,來了之後,才發現你不在,害我很擔心。」


    我無視子俊,和瑪麗蓮對望著。


    瑪麗蓮露出溫柔的微笑。


    「稻荷,謝謝你,我相信你會來。」


    然後,她就像傀儡一樣,突然倒下去。


    「瑪麗蓮!」


    最靠近瑪麗蓮的阿邦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子俊和我跑了過去,擔心地探頭看著躺在阿邦腿上的瑪麗蓮。


    「瑪麗蓮,對不起,讓你等那麽久。」


    「瑪麗蓮一直在這裏陪小華,完全沒有闔眼,也沒有吃飯。我們也很想幫小華,但隻要一碰觸她的身體,全身就好像被雷打到似的陣陣疼痛,根本無法移動小華。」


    「然而,瑪麗蓮不願放棄,一次又一次想要移動華。」


    「稻荷,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瑪麗蓮恐怕會比小華先送命。」


    瑪麗蓮在阿邦的臂腕中氣若遊絲地說:「稻荷,對不起,接下來可以交給你嗎?」


    我伸出手。即使在眼前的狀況下,我仍然有點羨慕躺在阿邦臂膀中的瑪麗蓮。


    「我一定會拯救華,你就安心好好休息吧。」


    「稻荷,謝謝你。」


    瑪麗蓮用力握了握我伸出的手,然後就像斷電般昏了過去。子俊抱起躺在阿邦腿上的瑪麗蓮,輕輕放在梅樹下。


    「我聽瑪麗蓮說了,你有神奇的力量。」原本擔心地看著瑪麗蓮睡臉的阿邦露出納悶的表情看著我。


    「嗯。」


    「稻荷,你太厲害了。如果我也有這種力量,就可以救小華了。我也拜托你,一定要救小華。」


    我原本擔心阿邦會覺得我很可怕,沒想到他用夾雜著羨慕和懊惱的表情握著我的手。


    「阿邦,交給我吧。」


    「對了,你的皮包為什麽塞了這麽大一塊廢鐵?」


    「嗯?喔,你是說這個?」


    那把鏽刀從我提在手上的皮包裏探出頭,直指阿邦的鼻尖。我才想起自己的臉很髒,衣服也很髒,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你、你不要誤會,阿邦。你別看它不起眼,它其實是一把有神力的刀。因為我上次輸了,所以去找了一把武器。別擔心,隻要有這把刀,這次我不會輸。」


    「是嗎?對不起,我問了這麽奇怪的問題。雖然這件事並不簡單,可是隻有你有辦法解決,加油了。」


    「嗯,我會加油,阿邦。」


    這件事隻有你有辦法解決——我沒想到可以從阿邦口中聽到這句話……此刻我才第一次覺得,或許嗚嘎附在我身上是一件好事。


    在阿邦的注視下,我有點飄飄然。此時,運動衣子插了進來。


    「稻荷,你好。上次我見過你那個帶著鳥的朋友正瞪著我們,還是我想太多了?」


    筱無所事事地站在五公尺外。


    阿邦和子俊似乎這才發現筱,滿臉狐疑地看著她。


    「她是我找來幫忙的,她很厲害。我一直想把她介紹給你們認識,但找不到機會,我並沒有忘記這件事。」


    我慌忙跑了過去,筱冷冷地看著我說:「我打算再等十秒就閃人。」


    「對不起,我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


    「不必介紹了,趕快解決事情讓我回家。我不是來交朋友的。」


    筱無視子俊、阿邦和運動衣子,走到趴在牛雕像上的華麵前。


    「隻要幫她收驚就好了嗎?這種貨色,很快就可以搞定。」


    「筱,千萬不能大意。雖然看似貌不驚人,不過對手是菅原道真,神力很強大。」


    「呀答,我們使出全力一次解決。」


    「這麽厲害的對手,當然不能馬虎。我會全力以赴的。」


    話音剛落,以筱為中心吹起了一陣狂風。筱的頭發從白色變成了淺藍色。


    「這陣風是這個女生的神力嗎?」


    「太厲害了,她應該可以輕鬆打敗那個妖魔。」


    「我真想知道哪裏有賣那種鳥。」


    我慢了一拍,但立刻在筱身後舉起鏽刀。


    比神社的巨大鬆樹更壯觀的閃電包圍了呀答和筱的身體。


    閃電圍繞著筱高舉的手,漸漸吸入她的掌心。筱的手變成了青紫色。


    「看招!」


    筱好像揮直勾拳般對華伸出高舉的手。


    壓縮的閃電發出巨響,飛向華。


    華在牛雕像上一動也不動。


    對勝利充滿信心的筱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咦?」


    當雷電打中華的刹那,仿佛被黑洞吸收般消失無蹤了。


    「怎麽會?」


    「沒想到對我們的攻擊不為所動。」


    筱退後一步,我向前跨出一步,和筱並排站在一起。


    「筱,我們必須齊心協力。」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好像真的必須這麽做。」


    我把刀對著華,


    「嗚嘎,衝!」


    瘀青發出微光,嗚嘎衝上天空。嗚嘎化成了火團進入刀中,鏽刀立刻變成了神劍小狐丸。


    包圍小狐丸刀身的白光突然擴散成半徑十公尺的半球狀,隨即消失了。


    「哇,太強了!這是什麽刀?那個女孩頭上的是鳥嗎?」


    「稻荷,你從哪裏找來這把刀?女孩子揮刀武槍的很危險耶。」


    阿邦和子俊一臉難以置信地跑了過來。


    「咦?你們怎麽會看到?」


    「機會難得,我想讓他們看一下我的身影,讓他們心存感恩。」


    「為什麽要這麽做?」


    「要讓他們見識一下我的神威,他們就會對我產生信仰。」


    「哇,這把刀會說話嗎?」


    「稻荷,這把刀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是依附在我身上的神,名叫嗚嘎。因為有嗚嘎,我才會有神奇的能力。」


    「我是稻荷山的守護神,宇迦之禦魂神,你們的使命就是把親眼看到的神之戰作為信仰的基礎。」


    嗚嘎似乎想展現一下神力,小狐丸冒出更大的火球。


    「對不起,我之前對你有神奇力量這件事半信半疑。」


    「子俊,你隻不過是可以看到而已,並沒有神力,因此等一下不要多管閑事插手來攪局。」


    「稻荷,我知道,不過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吧。還有,」子俊對站在我身旁的筱豎起大拇指,露齒一笑,向她擠眉弄眼說:「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但你也要小心。」


    「啊?喔,謝謝你。」筱居然羞紅了臉。


    「稻荷,加油,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你的鼓勵就夠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處理吧,阿邦,謝謝你。」


    「稻荷,我可以從這把刀上感受到很強的靈氣,想必是有來曆的名刀,我可以摸一下嗎?」


    運動衣子不願離開,阿邦和子俊抓住她的雙手,和她一起退到三十公尺後方。


    「筱,開始吧。」


    「稻荷,你不要扯我的後腿。」


    「剛才呀答的攻擊完全無效,你居然還敢說大話。」


    「這家夥都不動嗎?這樣根本不好玩。」


    突然,華的脖子好像上了發條的娃娃般抬了起來,轉頭看著我們。


    華的全身釋放出驚人的惡意,我和筱都呆立在原地。


    「稻荷神,你還不死心,又想來驅除我嗎?還帶了八咫鳥一起來。不管你帶幾個神來,憑你們的能力,根本對付不了我。」


    華在空中翻了一個筋鬥,從牛雕像上跳了下來。華逼近過來,她釋放出的可怕氣氛讓我的腿忍不住發抖。


    「這女孩差不多快死了,我正感到無聊呢,就陪你們玩一玩吧。」


    「稻荷,別被菅原道真的力量嚇到了。」


    小狐丸冒出火光,包圍了我和筱。


    當白色火光包圍全身時,顫抖立刻停止,身體也可以自由活動了。


    「小狐丸的力量在你們的身體周圍形成了結界,現在可以防禦管原道真的力量了。」


    「原來耍小聰明,形成了結界,不過,這個結界能夠抵擋我的雷電嗎?」


    華的身體發黑,雙手分別有兩道宛如來自黑暗冥府的大蛇般的黑雷抬起頭。


    我把小狐丸放在胸前。刀噴出的火焰結結實實地包圍了我和筱的身體。


    「稻荷,怎麽辦?」筱不安地看著我。


    「筱,你要相信嗚嘎和我。」


    呀答在筱的頭頂瞪著華。


    「你們太傻太天真了,我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華的手上竄出的冥府大蛇向我和筱撲來。


    漆黑的黑暗逼到眼前,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一陣雷鳴般的巨響,可是身體沒有感受到任何衝擊。


    張開眼睛一看,發現身體周圍的白色火焰把黑色閃電引向後方。


    「這次輪到我了。」我對一臉驚訝的華展開攻擊。


    我對著華的頭揮了兩、三刀,不過她輕輕鬆鬆地避開了。


    華好像兔子般輕鬆地向後跳了三步。


    「看招!」我趁機用彎月形的火焰攻擊她。


    「這把刀的結界力量很強,但論攻擊就是小兒科了。」華輕輕鬆鬆地把火刀拋向身後。


    「宗近的刀隻能驅魔,並不能消滅妖魔。」


    「真是沒辦法。稻荷,你負責防衛,我來試試。」


    筱的話音未落,就跑向華。


    華就像在躲貓貓般東躲西藏,用雷電攻擊筱。不過因為有小狐丸結界的保護,因此雷電根本打不到筱。


    筱和華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我在網球社沒白跑十公裏。」


    筱跑到華的背後,對著華的背後伸出手。


    「這麽近的距離……看招!」


    筱用手心擊出白色閃電。


    即使渾身被白色閃電包圍,華仍然一臉若無其事。


    華的身體緩緩發出球形的黑光,把筱和閃電彈開了。


    「啊!」


    「筱,你沒事吧?」


    「多虧有你的結界保護,我沒事。」


    「八咫鳥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就和鳥一起毀滅吧。」


    筱緊皺著眉頭,緩緩站了起來。


    「呀答,你有沒有什麽致命的武器?」


    「雖然有,可是你必須承認我是日本的神,我才能使用這個武器。」


    「呀答,你就是你,不管你是誰,我對你的態度都不會改變。」


    「那我就回應你的呼喚,我是賀茂別雷神。」


    呀答展開翅膀,飛向天空。黑色羽毛從呀答的身上掉落,在空中飛舞。


    「小烏丸!回應我的呼喚吧!」


    四散的羽毛包圍了呀答懸在空中的身體,在包圍呀答身體的羽毛表麵閃過白色的雷電,形成一個繭。雷電的繭快速旋轉,變得越來越小,變得越來越細長。


    啪的一聲,被壓縮到極限的繭裂開了,裏麵出現一把刀。


    「這把刀就是討伐平將門時大顯身手的神劍小烏丸。」


    筱握著的刀彎度很淺,有一半以上都是兩麵刀。


    白色閃電貫穿發出可怕光芒的刀身。


    「小狐丸是驅魔的刀,小烏丸具有消滅妖魔的力量。」


    「這就是你小看我和呀答的報應,你等死吧!」


    筱踩著輕快的腳步迅速向華逼近。


    華像有輕功般東躲西閃,筱不費吹灰之力追了上去。


    「你這個死丫頭!」


    華接二連三用黑色雷電向筱發出攻擊,但小狐丸的結界成功地阻擋了雷電,筱毫發無傷,


    筱逼到華的麵前,華的臉上掠過一絲慌張。


    「看招!」


    筱把刀橫向用力一揮。


    刀在毫無抵抗下穿過華的身體。


    華的身體被白色閃電包圍,背後冒出一個穿著古代衣服的大叔影子。


    「這家夥就是惡靈本尊嗎?」


    「是菅原道真,沉睡吧!」


    追真的影子痛苦地扭曲著,然而,影子下一刻又回到華的身上。


    「太可惜了,想要驅除我還要再加把勁。」


    再度附身的菅原道真露出猙獰的笑。


    筱再度橫向揮動手上的刀,不過華跳了起來,閃過了她的刀。


    「還差一點點。」


    「菅原道真太厲害了,小烏丸也無法奏效。」


    「但剛才發揮了一點效力,多試幾次吧?呀答。」


    「驅魔不是這麽一回事,不管試幾次,結果都一樣。」


    筱懊惱地瞪著華。


    華在另一座牛雕像上盤腿而坐,無趣地打著嗬欠。


    「嗚嘎,真的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打敗這家夥嗎?」


    「要結合兩把神劍的力量。」


    「我也正有此意。」


    「結合?要怎麽結合?」


    「你們兩個人隻要同時揮刀就好。」


    「隻要同時揮刀就好……我是沒問題,可是稻荷甚至無法靠近吧?」


    「兩把神劍的力量結合時,一定會發揮超乎想像的神力。」


    「沒錯。隻要兩把神劍結合,力量可以匹敵三大神器的天叢雲劍。」


    「如果連天叢雲劍的力量也無能為力,就隻能死心了。」


    「稻荷,值得一試。」


    「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也隻能試試了。」


    我和筱站在一起,對著華舉起刀。


    「你們又想玩什麽花招?我已經意興闌珊了。」


    「稻荷,跟著我,衝吧。」


    筱舉刀衝向華。我比筱慢了兩拍,也跟了上去。


    華像蝗蟲般四處跳來跳去,筱可以跟上華的節奏,我卻隻能用目光緊追他們的身影。


    華不時用雷電攻擊我們,卻都被小狐丸的結界擋住了,而筱的小烏丸也無法對華發揮作用。


    我時左時右地奔跑著,努力想要追上筱,可是呼吸越來越急促,渾身大汗。


    「筱,休息一下吧。」


    「稻荷,你體力太差了。」


    「是你體力太好了,我不像你,平時都做健康的運動,我是專做夜晚不健康運動的選手。」


    「你有精力耍嘴皮子,就跑快一點。」


    我舉起小狐丸,但腦袋缺氧,昏昏沉沉的,雙腿也發軟。


    筱舉起小烏丸,正準備再度衝向華。


    「夠了沒有!」


    華的雙手像霰彈槍般發射出無數閃電。


    她明知道會被結界擋住,卻還是接二連三地向我們發射閃電。雖然無法對我們造成傷害,可是在集中炮火攻擊下,我和筱無法動彈,隻能停在原地。


    「啊!」


    當暴風雨般的閃電終於結束時,背後傳來一聲慘叫,我轉過頭。


    「喂,稻荷,你去哪裏?」


    阿邦和運動衣子倒在地上,我不顧戰局正激烈,跑了過去。


    「阿邦,你沒事吧?對不起,我的防護不夠。」


    「幸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老公,你有沒有受傷?」


    阿邦溫柔地抱起運動衣子。


    幸子?老公?


    「擇日不如撞日,我為你們介紹一下,不過你們好像已經認識了,他就是我老公。」


    運動衣子露出羞澀的微笑,挽起阿邦的手。


    「你們在開玩笑吧?還是說,老公是什麽比喻?」


    「稻荷,不是開玩笑,幸子是我太太。啊,朋友都叫她運動衣子。」


    夕陽沉入地平線,夜幕緩緩降臨。


    我的心也和夕陽一起下沉、凍結了。


    「稻荷,慘了,你傳遞給我的力量變弱了。這樣下去……」


    我手上的刀又變回了鏽刀。


    「稻荷,你不知道阿邦已經結婚了嗎?我一直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稻荷,發生什麽事了?刀變回原狀了。」筱單手拿著小烏丸跑了過來,她警戒著華隨時可能發動的攻擊,背對著我問道。


    「我不行了,我無法作戰了。」


    「啊?你突然胡說什麽啊?」筱轉頭看著我,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


    「稻荷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太太,迷上了這個男人。在這種緊要關頭才知道,稻荷的運氣真差。」


    刀中響起嗚嘎的聲音。


    筱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茫然的臉,舉起小烏丸,揮向華的方向。


    「我才不要被這家夥嘲笑之後灰溜溜地回家,即使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要決戰到底。」


    「筱,不行。如果沒有小狐丸的結界,菅原道真會殺了你。」


    「稻荷,你趕快振作!」


    筱的激勵對我來說隻是雜音。不知道有什麽東西落在我的臉頰上,可能是筱在甩我耳光。


    我果然地愣在原地。


    「嗚哇!」


    聽到阿邦的慘叫聲,我稍微回過神。


    我努力讓眼神渙散的雙眼聚焦,發現華出現在阿邦的身旁。


    所有人都害怕地退後一步,離開阿邦。


    「我沒注意到這裏有美男子。」


    「咦?我身體無法動彈,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偏好男色,這個男人是上等貨色。」


    華像母豹般撲向渾身僵硬的阿邦,用淫蕩的動作撫摸著阿邦的身體。


    「男色是什麽?」


    「就是同性戀。附在華身上的東西似乎喜歡我老公。」


    「你不是阿邦的太太嗎?你無所謂嗎?」


    「有那麽多人喜歡阿邦,我身為妻子感到很驕傲。而且,對方是男的,不算是偷腥。」


    「可以這樣解釋的嗎?」


    子俊輪流看著運動衣子和阿邦,不知如何是好。


    「我放了這個女孩,和這個男人交換,意下如何?」


    華抱著阿邦,她的手伸向阿邦的雙腿之間。


    我和欲火焚身的華四目相接。


    「放開阿邦!」


    我凍結的心一下子沸騰。


    即使阿邦已經有了妻子,我也不願意把阿邦交給華。


    高高舉起的鏽刀立刻變成了小狐丸。


    小狐丸射出的火焰刀擊中了華,華放開了阿邦,後退幾步。


    「別再做無謂的掙紮,你們還不了解根本沒辦法驅趕我嗎?和這個男人交換的條件並不壞吧?」


    「我絕對不會把阿邦交給你!」


    「你們到底想要怎麽樣?你們的刀根本對付不了我。」華嘲笑道,此刻,有一個影子閃過她的背後。


    「怎、怎麽回事?」


    子俊在華的背後架住了她的雙手。他的雙臂緊緊夾住嬌小的華。


    「蠢貨!」


    黑色的雷從華的身體衝了出來,照理說,子俊應該會痛得快要昏過去,但他沒有吭氣,仍然緊緊抓著華。


    「稻荷,趕快砍!機不可失!」


    「衝上去!」


    我用盡全力跑向華。筱緊緊跟在我的左側。


    「嗚啊!」


    當華擊出的黑雷把子俊震開時,我和筱已經站在華的麵前。


    華的臉緊張地扭曲著。


    「來不及了!」


    「看招!」


    從右側揮出的小狐丸和筱從左側飛來的小烏丸的刀身融為一體,被光芒包圍了。


    兩道似乎在抗衡的光芒漸漸吞噬了黑暗。


    「我菅原道真……會毀滅嗎?」


    「消失吧!」


    隨著這聲呐喊,筱和我的力量結合了。被黑光籠罩的華的身體被刀光斬成兩斷。


    「嗚啊!」


    光從華的身體溢了出來,我和筱被震開了。


    溢出的光衝向天際,形成一道光柱,貫穿了夜空。


    華叉著腿站立的身體噴出了黑霧。


    黑霧聚集在一起,變成了菅原道真的身影,在震撼大地的同時,繞著光柱而上。


    「我不會毀滅。平安都沒有鬼神敢作祟,令人聞風喪膽的菅原道真不可能毀滅。如果要毀滅,我幹脆——」


    菅原道真臨死的慘叫響徹整個天空,幾乎吹散了夜空中的星星。


    光柱化為無數光點,散落在天空中。


    夜晚的靜寂和黑暗終於漸漸恢複。


    叉著腿站立的華當場癱軟在地。


    「小華!」


    阿邦第一個衝到華的身邊。運動衣子緊跟在後。


    子俊和我渾身無力,相互攙扶著跑向華。隻有筱當場坐了下來,心滿意足地看著我們。


    「我感受不到菅原道真的動靜,看來已經成功把它趕走了。」


    華一臉安詳地閉著眼睛。


    子俊把華抱在腿上,像哄嬰兒般輕輕搖著她。


    「華,你醒醒。」


    華在眾人的注視下終於慢慢張開眼睛。


    「華,你沒事吧?」


    「咦?子俊?」


    華納悶地看著子俊。


    「你為什麽抱著我?我在做夢嗎?」


    「這不是夢。你看,大家都在。」


    「但是,我身體完全動不了。」


    「已經叫救護車了。小華,已經沒事了。」


    「華姐,我建議你去學瑜伽。」


    「我好像很受歡迎,大家為什麽這麽擔心我?」


    「因為你被惡靈附身,不過,稻荷已經幫你趕走了,你放心吧。」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華露出好像迷路小孩的表情四處張望,一看到我,緩緩地伸出手。


    她的手宛如冰塊般冰冷,我立刻放開了她的手。


    華露出滿麵笑容,宛如蠟燭熄滅前,火光會特別明亮。


    「稻荷,謝謝你……」


    然後,她閉上眼睛。


    華的手緩緩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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