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她不禁自嘲一笑,應該是她太神經質了,她輕輕搖搖頭,算了,回家再說。


    這裏的道路規劃得很簡單,即使沒有google地圖,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她記得左轉有家賣糕餅的店,賣相不怎樣,但嚐嚐無毒的古早味也挺好。


    很快的,她找到糕餅店,買了幾種實在不太誘發人們食欲的小點心,付了銀子後,小心的揣在懷裏,走出店門。


    不知怎地,被窺探跟蹤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葉雪頻頻轉頭,一再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但都沒有看到可疑之人,她下意識越走越快,三不五時轉一下頭,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


    由於她走得心不在焉,不小心撞上迎麵而來的路人,她馬上說道:「對不住。」接著很自然的抬頭一看。


    對方是個唇紅齒白、五官還算端正的男人,身材中等,不高也不矮,至於年紀嘛,大概二十五、六歲吧,兩眼下方有黑眼圈,看起來縱欲過度、精神委靡,像在夜店泡了三天三夜、剛剛回魂的模樣。


    而且他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發出咯咯咯的笑聲,雙眼因此眯成兩道細線,胸膛也跟著顫動不停。


    他的模樣還不至於讓葉雪不舒服,但他的笑聲卻讓她真想直接賞他一拳,不過她也不清楚是因為他的聲音沙啞又破音,還是因為他可以連續咯十幾聲不停。


    如果在現代,她會猜他是個gay,尤其搭配他身邊那個高壯、看起有點像台灣黑熊的男人,簡直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珠聯璧合的最佳情侶檔。


    「對不住。」葉雪又再說了一次,轉身想走。


    沒想到對方把腳步往旁邊一挪,熊男和小白臉硬生生擋在她麵前,小白臉依舊眉開眼笑地望著她,甚至當眾調戲道:「小姑娘真漂亮,皮膚白裏透紅,教人看著好生喜歡。」


    他那輕佻的語氣、淫邪的目光,讓葉雪的討厭指數急速破表。


    她直覺用二十一世紀的習慣,與小白臉對望,企圖用臭臉逼退對方,可她忘了這個時代的女人首重保守、矜持,完全沒料到自己的舉動在這裏可以被解讀為欲擒故縱、落花有意,倘若流水也恰恰有情,可以一頂花轎立即上門抬人。


    於是小白臉的小心肝怦怦亂跳,直喊著幸運呐!


    「小姑娘,要不要與爺去喝一杯?」小白臉繞著她轉了一圈,將她從頭頂到腳底細細打量了一番,腦中幻想著與美女春風一度、桃花開的愉悅。


    他的話再度惹惱了葉雪,她豎起雙眉,寒聲問:「公子想喝什麽?」


    「自然是好酒啊!」他突地湊近她,猛吸一口氣,香啊……處子的香氣無人能敵。


    「好酒?太浪費!」她輕嗤一聲。


    「不浪費,爺旁的沒有,就是錢多,爺請你上天香樓吃魚翅燕窩盅。」


    魚翅?鯊魚是保育類動物,有良心的人早就不碰,隻有原始人種才會講出來炫耀。


    「可我覺得公子不適合吃魚翅燕窩盅。」她似笑非笑,滿臉鄙夷。


    「姑娘覺得本公子合適吃什麽?」


    「馬尿、砒霜。」她本還想說氰化物,但要讓原始人聽得懂實在太為難他了。


    小白臉瞬間變臉,質問道:「你在罵爺?」


    「現在才聽出來?不會吧,公子腦袋的組成元素是豆腐渣?難怪,豬頭豬腦豬脖子,才說您是豬呢,我馬上聽見豬在大哭,它們同聲譴責我對它們的智商做嚴重汙辱。」


    她繞了幾個圈兒的罵人方式,主要攻擊對象小白臉沒聽懂,卻有個聽懂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倏地轉身,目光上下左右移動了三、四遍,但還是沒發現任何人。


    小白臉聽不懂,卻也曉得她說的可不是什麽好話,一個眼神示意,身旁的大漢隨即跳出來,想用身高體重恐嚇她。


    如果是古代的女子,看見這麽一位大個兒,恐怕就要嚇得掩麵求饒了,但在葉雪眼中,他不過就是個腦殘的傻胖子。


    怕這個字眼用在這種情況,實在太浪費了。


    她微微一哂,瞥一眼目標物,把大學時期學的防身術在腦袋裏複習兩遍,接著覷準角度,膝蓋一提,用最大的力氣朝對方的下體攻擊,頓時,七尺大漢被她的膝蓋「折服」了。


    傻大個兒痛得全身冒冷汗,摔在地上蜷縮成團,這一腳是葉雪集合畢生精力的完美出擊,再強悍的男人,那三兩肉也脆弱得緊。


    小白臉沒想到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竟敢用身子碰男人的那話兒,未免太、太……


    他想搶上前,葉雪卻放話恐嚇道:「你也想試試?我保證、我發誓,一定會讓公子絕、子、絕、孫!」


    她口氣陰毒,目光淩厲,渾身散發的殺意嚇得小白臉畏懼極了,打他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女子敢這樣對待他,他高貴的自尊心被她的鐵杵瞬間磨成粉。


    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汙辱啊!不甘心,他看看在地上打滾的男人,再回望葉雪,突然間誰也想不到,小白臉一秒變格格……呃,不對,是一秒變潑婦,他揚聲大喊,「來人呐,大家快來評評理,哪裏來的蕩婦!」


    他扯起破鑼似的沙啞嗓音,不斷嚷嚷,不多久真被他引來十幾個好事的百姓,其中除了兩名男性老者之外,以四、五十歲的婦人居多。


    「各位大叔大嬸評評理呐,這位姑娘半路把我攔下來,強迫我娶她為妾,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我又不認識她,可她居然威脅我,要是我不答允,就要告上官府,說我非禮,這、這可不是天大地大的冤枉嗎?」小白臉哭天喊地,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


    葉雪冷笑望著他,信口雌黃之事,可不是隻有他會做,於是她也跟著道:「這位好男風的公子,你是不是縱欲過度,把腦力給耗光了,要不怎會說出如此離譜之言?明明是那位公子要拉著你到牆邊行苟且猥褻之事,我路過看見,公子二人惱羞成怒,企圖殺人滅口,卻沒想到夜夜貪歡、身子掏空得厲害,三兩下竟教我這弱女子給打趴了,殺人不成反遭羞……」她故意頓了一下,還歎了口氣,眉尾卻忍不住揚起一絲傲氣。「身上沒銀子嗎?何不捺下性子,找間屋子辦事?這裏往來行人雖然不多,萬一被路過幼童看見,多傷風敗俗。」


    小白臉的臉色一陣青紅白交錯,氣恨到直跳腳,卻噎得講不出半句話。


    這時一名老者上前,似是有話要說。


    終於有人肯出頭了?不錯嘛,還以為古代人膽子小,奉行自掃門前雪定論,可以竊竊私語、指東指西,卻不敢跳出來主持公義,葉雪微微一笑,自動自發往後退半步。


    老人家留著一撮山羊胡,板起一張老學究的臉孔,嘴巴張開之際,深刻的兩道法令紋微微跳動,他語重心長的道:「兩位公子行止雖有不端,但姑娘說話更該謹慎,方才那些言語豈是能從女子嘴裏講出來的?什麽叫縱欲過度?什麽叫做行苟且猥褻之事?難道姑娘沒讀過《婦德》、《女誡》,不知德容言功?就算姑娘不識字,難道父母尊長沒教過姑娘女人該有的品性?有些話,好人家的女子甭說說不出口,便是想也不該想。」


    什麽!有沒有說錯?他不指責施害者,反倒批評起她這個受害者?這叫柿子專挑軟的捏,還是不管男人女人都隻能欺負女人?


    葉雪大為光火,不能說縱欲過度、苟且猥褻,那要怎麽講?紅被翻大浪,粗漢提刀襲擊小粉菊?


    她狠狠的倒抽口氣,咬著牙,語帶譏諷的道:「終究是小女子被人栽贓陷害,我既不想成為妾室,也不想莫名其妙挨打,如今連自清都是錯,還請老太爺教導該怎麽做才是應當。」


    老學究又不傻,怎聽不出她的諷刺,兩道白眉瞬間豎起,怒指著她道:「首先,好教養的女子就不該輕易出門,即便出門,也得戴上帷帽,不教男人看見容顏,像姑娘這般,豈不是在告訴滿街的男子,姑娘性格輕浮,可以任人挑逗侵犯?姑娘既不自重,豈能要求旁人尊重?如此這般,就算受了點委屈也理所當然。」


    哈、哈、哈!這是什麽鬼朝代啊,攔人的、猥褻的、說謊的、挑釁的沒錯,錯的竟是她的臉被人看見?她還真不知道古代女子的臉是醃泡菜,得封在陶罐裏,不能見天日,她要不要去翻翻曆史書,看看回教是不是出自中國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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