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我有點疲憊。側過頭去看躺在我身邊的孩子。


    他沒醒。臉上滿是幹涸的淚痕。


    他的睡臉沒有以往的平靜安然,而是痛苦委屈的神情。很漂亮的一對眉毛在夢裏也是不安地糾結著,鼻翼抽泣似地微抖,嘴角是要哭泣的那種弧度。


    我看了他蒼白的小臉好幾分鍾。


    平生第一次知道後悔和心疼的滋味。


    嚀浩你很疼吧。我傷你傷得太重了。


    我輕輕拉開被子審視他身上的傷痕,從瘦弱的脖子到纖細的腳踝,到處都是我留下的印記。我閉了一下眼睛。是他太嬌弱了嗎還是我太暴虐了,怎麽看起來會怎麽淒慘這麽嚴重。


    呆了半天我悄悄起來穿好衣服,把床邊地上他的衣物撿起來,看看破得不成樣子了,幹脆丟到垃圾桶裏。


    然後不知道接下去應該要做什麽。


    他的腿上都是斑斑的血跡,我沒有檢查也知道那裏一定皮開肉綻,可是又不能去醫院。


    我笨手笨腳地到宿舍浴室裏去放了一浴缸的熱水,準備給他洗洗。


    等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醒了,


    正瞪著黑黑的眼睛往上茫然地看。


    “嚀浩……”我口拙。


    他露出驚恐的神情。


    “……我……給你洗一下。”我伸手要去抱他起來,他用力搖著頭躲開我。


    “聽話!”我成功地捉住他把他打橫抱起。


    浴室裏騰騰而起的水氣有點模糊我的視線。


    他被放進水裏的時候瑟縮了一下,我想可能是水太熱了。唉,10月份的天氣我這傻瓜把水溫調那麽高做什麽呀。


    他掙紮了兩下,沒有作用,就不動了,靜靜坐在水裏由著我給他擦洗,偶爾因為碰到傷口而皺起眉毛,但並不說話。


    “對不起……嚀浩,你原諒我好不好。”在他麵前我真的口拙。


    他低著頭,看都不看我。


    “可是我愛你。我愛你,嚀浩。”


    他抖了一下。


    從沒做過家務衣服都是給洗衣房的阿姨或者仰慕我的女生洗的楊大少爺我,居然在大中午的吭哧吭哧洗床單。


    沒,沒辦法。


    我床上都一團糟了。


    當我身上和床單一樣地滴著水,站在走廊上晾床單時,我心裏想的是屋裏那個人,不知道我買的盒飯他有沒有吃,剛才忘了買果汁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口渴,要去倒開水的話他能爬得起來嗎身上是不是很痛……………


    隨便夾好最後一個夾子我就衝到屋裏去。


    他睡著了,臉向著牆壁,背向著我。


    飯一口也沒有動過。


    我本來要搖醒他逼他吃一點的,突然又覺得不忍心。


    讓他睡會兒吧。


    我悶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摸了根煙出來點上,想起他就在手邊睡著又忙把它按滅了。


    我在反反複複地想我是怎麽了怎麽會做出強暴這樣沒檔次的事,而且強的還是個和我一樣胸脯平坦的男人。


    嚀浩的反應是很可以理解的。他不比我這麽前衛這麽大膽這麽開放。他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相信要不是我對他做的這件事,他一輩子也想象不到也不會理解同性戀是怎麽一回事。


    先別說感情,單從倫理道德上講他就難以接受了。


    等等,打住,我怎麽開始剖析人類心理啦?


    同宿舍的男孩子們陸陸續續都回來了,這讓我覺得難辦。


    嚀浩還是走不動,隻能在床上躺著。一有人好奇我就隻好拿他病了這麽含糊的理由對付過去,小朱那樣特別關心嚀浩的人再多問兩句我就招架不住了。


    “看他那麽難受的,送他去醫院吧。”小朱說。


    “啊……”我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心裏暗暗叫苦。


    “不用了。”嚀浩的聲音從被子裏模模糊糊傳出來。


    我驚訝,但舒了口氣。


    “那怎麽行。病了當然要上醫院啦,我們那公醫證發著幹嘛的呀。”


    “……我,我最怕去醫院。…………沒事的,就是沒力氣,躺兩天就好了。”


    我知道他的委屈。身上疼著,可是這種傷怎麽敢給別人看。


    他隻好忍著。


    嚀浩的三餐我都自覺地打理了,嫌食堂的菜不好我就打電話讓外邊菜館送外賣上來,變著法子換花樣想讓他開心一下。


    但他再也沒有笑過。


    “來,吃個蘋果。”


    搖頭。


    不是吧,我好容易才削好的,雖然形狀奇怪了點,可是是最好的水晶富士啊。


    “那……香蕉吧?”


    我覺得自己的模樣都可笑了,走路總抬著個頭不可一世的楊苛居然蹲在人家床頭討好地捧著一盤子水果獻殷勤。


    還是搖頭。


    舍友們用奇怪的眼光看這最近經常上演的戲碼。


    我被盯得不自在了,再好的耐性也要給他磨光。


    “啪!”把東西往地上一扔,“你大少爺啊!要我這麽伺候你!!”


    他嚇了一跳,看著我,眼睛裏幽幽的都是委屈。


    我的火氣全沒了:“對不起啦,我凶了那麽一點。……有葡萄你要不要?”


    背上那幾道好奇的目光更刺了。


    媽媽的,不行,決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哇,不是吧楊苛,這麽快就要搬出去啦?!”


    “而且還是適逸樓,你小子有兩把刷子,怎麽租到的?”


    “嗬嗬。”我敷衍地笑。開玩笑,一室一廳的一個月一千五,你以為啊。


    “嚀浩也要一起搬出去嗎?”


    “是。”回答的人是我。


    嚀浩安靜地坐在那裏玩他手裏背包的帶子。


    他的傷已經好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樣把他說服的,其實說到底還是強迫,我說不搬你不會想讓我當著一宿舍人麵對你做什麽吧。


    他不情願,但還是收拾東西了。


    我知道他還是怕我。從那天起,隻要我一碰他,哪怕隻是把手放他背上,他就發抖。


    “為什麽啊,難道嚀浩你也住不慣宿舍?”


    “我想找個人分擔房租,價錢太貴了。”回答的還是我。


    “真的?”


    “當然。”當然不是了,肯定是我出的。


    不是我大方,是我為他花錢根本不覺得有什麽可心疼可計較的。


    嚀浩有那麽一點恐高,所以我租了第五層。


    不高不低的樓層,我希望他會喜歡。


    剛搬進去的日子裏我很君子的沒對他做什麽,後來就忍不住了。


    你說,和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睡在一張床上,而且之前已經和他做過已經嚐過甜頭了,你光讓我看著不讓我動,正常男人哪個受得了啊。


    那次碰他他還是一副受驚小動物的樣子死命往角落裏躲。


    “浩浩,乖,不要怕。”


    他用驚恐的眼神看我,小鹿斑比似的眼睛。我覺得我自己在他注視之下簡直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大淫魔了。


    “過來,我抱一下就好。別怕,我這次不會像上次那麽對你了。”


    我滔滔不絕地說著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許諾。


    後來我幹脆一把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然後就壓了上去。


    既然口頭的無效那就用行動的。


    3、


    他挺害怕地在下麵扭啊扭的想逃開。


    我怎麽可能讓他躲。


    能忍這麽久已經是很有定力了。


    比起上一次,這回是要溫柔的多,而且我自己也下定決心不能再傷他了。


    但是,


    他還是受了傷,可憐兮兮地趴著掉眼淚。


    我抱他起床他小聲地呻吟:“不……腰好痛。”然後委屈地哭:“腰扭了……不要動──啊──。”


    我沒語言了。


    我其實真的是盡力而為,可是一碰到他軟軟暖暖的身體大腦就不受控製,理智不知道哪裏去了,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欲望和力度。


    沒辦法,碰一次,歇一個禮拜。


    先這麽熬著,等他慢慢習慣就好了。


    他還是不願意讓我愛撫他,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吻也要把頭躲來閃去老半天。


    我想不通我這樣占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社交王子為什麽會在他這裏吃癟。到底我哪一點讓他那麽警惕那麽反感了?難道就因為那一次我強暴他?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怎麽做,我那麽愛他可是沒法讓他愛上我。


    也許要做的隻能是等待。等他習慣等他終於不再畏懼不再怨恨,等他對我的感情慢慢積累到愛的那個程度。


    我麵對他盡力保持我的耐性和溫和。但我的脾氣卻是一天比一天暴躁了。


    我多疑我易怒我專製我蠻不講理。


    看到他和別的男人說話,帶著我都很少看得到的笑容,我簡直暴怒。


    那時侯我已經有失去他的危機感了。


    想不出怎樣可以讓他永遠留在身邊。


    我隻能用最古老的辦法──懲戒。


    用的也是最古老的手段──體罰。


    我打他,虐他。


    我隻希望他痛了他怕了下次就不會再有膽量去做那些讓我覺得不安心的事情。


    比如說,輕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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