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沒那麽嬌弱。」靳永貞本來就是裝病,隻是想要逃避表姑奶奶,若真找大夫來,拆穿她的謊言,表姑奶奶知道了,她就沒好日子了。


    「那二小姐早些歇著。」碧兒退了下去。


    等外頭的聲音一靜,靳永貞鬆了口氣。


    「靳永貞,你可是第一個拉我上床的女人。」


    靳永貞一聽,狠狠的轉身瞪了他一眼,連忙離開他的身邊。


    溫良玉緩緩的從床上起身,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脫了。」


    「什麽?」靳永貞雙手緊護著自己的領口。


    溫良玉嗤了一聲,「看你小小年紀,滿腦子都不知哪學來的邪惡思想。快脫衣服,我現在被你趴得一絲不掛,赤著身子怎麽離開?你若還有點腦子就快讓我出去,外頭正在找我,我看你也不想令衛國公府上下為難。」


    她一愣,「你是他們要找的人?」


    溫良玉一揚下巴,「怕了吧?」


    怕?收起吃驚,她嗤之以鼻,「三皇子?」


    他好整以暇的等著她向他求饒,沒料到她隻是上下打量著他,還用一副很不屑的眼神,這令他感到了侮辱。


    「怎麽也沒想到三皇子竟然是個娘娘腔。」


    「什麽?!」他的聲音不由拔高了幾度。


    她一驚,連忙上前用力的捂住了他的嘴,「你找死啊!若讓人發現了,我可就慘了。」


    若讓表姑奶奶知道她房裏出現個男的,她真有苦頭吃了


    他一把扯開了她的手,雖然心中不平,但也壓低了聲音,「慘是你慘,出手無禮,對我拉拉扯扯,還硬脫了我衣服。」


    「你以為我想啊!誰叫你要騙人。」


    「我何時騙過你?」果然唯小人與女子難養,出宮賞燈卻遇上了個不長眼的,那臉曬得跟黑炭似的,一點都不可愛迷人,行為粗魯又衝動,「明明是你腦子不好使。」


    「你——」她瞪著他,要不是看他長得好看,她一定快狠準的一巴掌賞給他。


    「還不把衣服給脫了。」他催促著她。


    她詛咒了一聲,「我衣服都濕了,怎麽給你?」


    她打開衣櫃,從錦兒給她的包袱裏再翻出一套青色男裝。


    他瞄了一眼,不客氣的上前,動手一翻,「這麽多男子衣衫,怎麽?你想當男子想瘋了?」


    她拍開他的手,將包袱一收,「你懂什麽?行走江湖,自然是女扮男裝方便些。」


    將衣服丟到他的身上,她背過身去,「別指望我替你動手,快點。我得趁人發現前將你送出府。」


    靳永貞心裏糾結著為什麽明明就是個男的,卻長得跟個小姑娘似的,讓她誤會大了,還把人給帶進府。


    溫良玉將衣服換上,也不在乎原本穿在身上的那一身錦袍,徑自越過她走向門口。


    靳永貞連忙伸手拉住他,「這裏可不是你的地盤,任你來去自如。小心跟著我。」


    「你該不會又要帶我去鑽狗洞吧?」


    「怎麽來自然就怎麽去。」她回得倒是理所當然,「什麽狗洞,那可是讓我來去自如的自由門,以後我要出府還得指望它。」


    「自由門?荒謬。」


    「閉嘴,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我舍不得打你,你就胡言亂語。」


    溫良玉一哼,鑽過了狗洞,大步離開。


    「連聲再會都不說,長得好看有何用。」靳永貞扮了個鬼臉,立刻回到自己的屋裏。


    正要換衣服,這才注意到那男子的錦袍上有片光影閃動,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圓玉,是塊小巧的玉璧,羅漢眼造型,上頭還刻著蝙蝠,雖然不大,可成色晶透,看來也不是便宜的東西。


    果然是皇室中人,隨便一樣小東西都是上等材質,她換好衣服,把玉璧往身上一掛,看著銅鏡裏的自己,發現也挺適合的,索性戴在身上,下次有機會再還他便是。


    【第二章】


    當今聖上生辰,眾臣齊賀。


    靳單易離京多年,這次自然是最尊貴的座上賓。


    靳單易一大早便已先行進宮,一直到夕陽西沉,靳時維才帶著靳永貞進宮赴夜宴。


    誰知道才要上馬車,右相府的馬車卻來了,右相夫人下了車,擋住了靳時維,隻讓靳永貞進宮。


    說什麽聖上生辰大喜,不該見些殘破掃興之人,反正就是說靳時維的腳殘了,如此喜慶的日子見了她,宮裏人會覺晦氣,所以靳時維不用進宮。


    靳時維聞言也沒鬧,隻是平靜的接受。


    靳永貞一氣之下,原也不想進宮,但因為靳時維好聲好氣的安撫,才不情願的冷著一張臉隨著右相夫人坐上馬車。不過就是屈屈一個宮廷宴有什麽了不起,她打定主意等會兒見到爺爺,肯定狠狠告一狀。


    「進宮後你要記得我教的。動作要慢,進食要雅,說話要柔,」右相夫人叮囑著,「要不是衛國公堅持,你這野性子還真不該讓你進宮。」


    靳永貞一哼,懶得搭理。


    右相夫人見了,不由氣惱,這個二丫頭實在是頑石一顆。


    在宮娥的帶領之下,靳永貞隨著右相夫人坐在一品誥命夫人那一群,周遭還坐著幾個年紀相當的千金,全是些一品大員府裏的嫡小姐。


    靳永貞的到來令原本有些吵雜的交談聲一靜,眾人皆對靳家小姐有著說不出的好奇,畢竟靳氏一門可說是北周的傳奇,隻不過從右相夫人口中打聽出的頗令人失望,靳家大小姐性格雖溫順,卻有殘缺,至於二小姐則是個野丫頭,不知進退,令人傷神。


    相較於那些暗暗的打量,靳永貞倒是大方了許多,她的目光直直掃了過去。


    眾人一見,連忙收回打量的視線,看那怯怯懦懦的樣子,她不覺有些好笑。


    「聖上駕到。」


    聽到聲音,眾人皆魚貫起身,靳永貞也立刻跟著站起身,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繡花鞋。


    「眾卿免禮。」


    「謝聖上。」


    眾人一拜,這才又坐了下來。


    宮中的吃食倒是精致,一小碟一小碟的送上,周遭的小姐每道菜都隻淺嚐一口,靳永貞則不客氣的全掃進肚子裏,遇到喜歡的,還厚著臉皮再要一盤。


    可惜不能打包,不然這些好吃的東西,悠然村裏的孩子們一定都喜歡。


    來了京城之後,她唯一感到自在的地方不是有表姑奶奶拘著的衛國公府,更不是這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是皇城郊外半山腰的村落。


    爺爺將那村落取名為悠然——就盼著那裏的人都能找到一方恬靜安然之地。村民除了有為北周用命打江山而受傷殘疾的將士之外,更有不少與她年紀相仿的孩子,以及跟她一樣在戰爭殺戮中失去父母的孤兒。


    爺爺幾乎散盡大半家產照料了這些人,而她此生也視之為責任,閑來無事就想上悠然村跟那些孩子們練劍學習,有好吃好玩的,也總先想到他們——當然,在表姑奶奶的眼皮子底下,這樣的機會不多。


    坐在最前頭的右相夫人原本不知靳永貞的行徑,直到聽到後頭的耳語,不由心中一惱,緩緩的站起身,走到後頭對靳永貞使了個眼色。


    靳永貞吃得正樂,看到她的神情也知道沒好事。


    她故意將手中的湯匙一丟,發出了些聲響,慶幸堂上正有十數名舞姬跳著奔放的胡旋舞,所以除了周遭數人聽見,並沒有驚擾聖顏。


    靳永貞跟著右相夫人走出來,在花木扶疏,景致優美的禦花園停住了腳。


    「我教你的規矩都記到哪裏去了?」在一棵大樹之下,右相夫人訓道。


    靳永貞的反應隻是一聲冷哼。要不是礙於爺爺,她才不想理會這個瞧不起姊姊和不待見她的表姑奶奶。


    「你可知我用心良苦,有多少夫人想在這夜宴中相看將來的兒媳,」右相夫人冷冷看她,眼底不屑,「你姊姊那樣子要挑門好親事是難上加難,現在隻能指望你,雖然你的年紀還不到嫁人的時候,但總要早早準備,得要挑個權貴子弟,衛國公府的權勢才能永續,若不是瞧著你靳氏一門為國為民,今日我才懶得理會你。」


    這口氣好似她還得對她感激涕零似的,靳永貞滿心的不以為然。在她心中,姊姊是最好最美的人,自然會找到一個真心喜她的良人。至於自己,想到京城裏那些如繡花枕頭的公子哥,她看著就覺得惡心,更別指望會想嫁給他們。


    反正她早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嫁也無妨,若能在爺爺花了大半積蓄打造的悠然村裏過一生也不錯,至少悠然村的人們都夠真誠,比起這裏總要端著架子做人來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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